『博肖』于你我困囿温柔02

熟知人生多壮丽。其实不过尔尔。
肖战向来喜欢清净，因此房子订在离中心很远的地方，是小公寓，玻璃门窗，颜色别致。虽然小，但每天都能看见阿玛尔菲海岸，和海岸线齐平的盛大的落日。
晚上，意大利的天空，像山水画里浓墨重彩的一笔，湛蓝，又令人心旷神怡，月亮温柔到极点。侧身躺在床上，看得见那一轮半弯的月亮，和稀疏寥落的星星。在群山的怀抱里休息，渐渐闭上眼睛。
他的生活规律，并无睡懒觉的习惯，因此起的很早。吃了早餐后，便拿着照相机出门，准备取景。清晨的阳光温柔，整个小镇也美到极致，童话般的房子错落别致。建立在悬崖上，蜿蜒而上，错落间有很多漂亮的台阶。像是被上帝打翻了颜料盘，或许是上帝的偏爱。

小镇夏季的风还很凉爽，不像此时的重庆，天已经炎热，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拿着一把扇子扇着风。
小时候肖战贪凉，喜欢抱着冰箱里的西瓜吃个不停，然后总是在深夜里，胃疼的无法安眠，满身是汗。有时候西瓜浅红色的汁液沾到脸上，母亲便温柔的笑着，替他轻轻擦拭。
印象里，故乡总是潮湿而闷热，但每天清晨，能听得到山间那一针鸟啼，唤醒了还在昏睡的山城。于是便恢复往日的活力，孩童的笑闹声在清晨的薄雾里，逐渐清晰。
光着脚走在海岸上，沙滩上有很多意大利人，只穿着短裤在水里玩闹，意大利美女们聚在一起，喝着香槟。偶尔也会有喜欢他的女孩，上前和他笑着搭讪。肖战抱歉轻笑，朝她们很遗憾的颔首。

黄昏更是独特而雅致的，无法用语言去形容，是照相机拍不出万分之一的美，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夕阳。还有烟红色的晚霞，延伸到海岸的尽处。
肖战还未感叹和惋惜如此美丽的黄昏，傍晚的波西塔诺，竟没有半分预兆的开始下雨。竟然还是暴雨。丝毫没有准备被浇了一个透心凉，他很无奈，但也只能待在热情的意大利人的店铺里，鞠躬，万分感谢，雨势小些的时候，已到了傍晚八点半。
他到对面的店铺里买了雨伞，告别他们，回到家里。葱绿色的伞面，像是小时候重庆的芥菜。上面挂了细细的雨滴，雨势又大起来，在他面前形成雨帘似的水珠，一串一串地像珍珠似的往下掉，但是幸好他已经到了家门口。
门前似乎躺着一个人，雨势太大，根本看不清晰。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人全身上下都是血，被雨水冲刷干净，血水顺着雨水，全部流到了下水道里。冷冷地皱着眉，用鞋尖将人翻过面，这才看得清面容。

是个中国人。
想了想，最终将人拖回了自己的家里，收拾完毕后，微微喘气，看起来年轻，倒是挺重的。他探探那人的鼻息，聊胜于无。但幸好还有气，不然他这么劳累，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暴雨越下越大，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使人莫名的心烦。镇上的医院大概今晚都不会开门了。况且此时已经开始打雷，闪电刺破夜幕，像撕开一道口子的怪兽，张牙舞爪。肖战起身，拉上了窗帘。
回头看一眼躺着的人，莫名心焦，怨怼自己多管闲事，但又不能丢出去。拿出家里备着的医药箱，挑了些认识的，还能止血的给他上药，这可真是得益于童年时期的玩闹，和母亲硬塞给他的医药箱，竟一晃然离家这么多年，也带了这么多年。

守了大半夜，在他自己也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人醒了。肖战看着他，这人才所谓是好看极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正所谓米森特说他是“漂亮的东方人”，可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漂亮。肖战凝视着他的面容，声音极轻，脱口而出：“维纳斯。”
沙发上躺着的人盯着他，目光冷漠克制。轻声问“你是谁？”声音有点哑，咳嗽几声，肖战被他如狼的目光盯着，毫无不适，只是起身给他到一杯水。
“我叫肖战，你的救命恩人。”将水递进他的手里，“看在你是中国人的份上，你应该庆幸。小屁孩……你这样盯着你的救命恩人，可不太礼貌。”
“我……我叫王一博，谢谢……但我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应该后悔救了我，我…只是个可耻的混混小偷。”他低着头。盖着肖战的毯子，心里是冷的。

“你应该庆幸你是中国人，不然昨天我是见死不救的，虽然救人不分国界。……但是现在，我觉得你该为你是个中国人而偷窃这件事，感到羞耻。但是我希望，你以后永远不会再去做同样的事。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被原谅的，每件事都有被承认、被原谅的机会，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偷窃吗？或者，你是因为什么变故，导致了你偷窃的想法。”
“因为穷。”他抬眼直视他，“像你这种人，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吃不饱穿不暖’是什么样的感觉吧。”肖战静静地回望，“穷不是你偷窃的理由。”
王一博咳嗽一声，“我的老家在河南，我从小和舅舅生活。但是……他很爱赌钱，输光了他自己所有的积蓄，舅妈带着妹妹走了，骂他是‘窝囊废’，他欠钱的那群人每天到家里去要钱，每次去都打他一顿，他们把他打死了，我害怕他们会问我要钱，所以我偷偷的跑出来了。”

“但我不知道去哪里，我找不到路，什么都没有，只好偷偷坐上了船，坐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里。但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因为太饿，所以偷了餐厅的东西，于是那群人追着我，在那里打了我一顿。谢谢你救了我。我以后不会在做这样的事情了。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会饿死……”
“这里是波西塔诺，在意大利，离中国已经很远。”肖战说道，“没关系，王一博，你还小，犯错可以被原谅。”王一博盯着他，眼眶微红，眼里像澄了水，差点落下泪来，直看得肖战面色微红，才移开目光，轻声开口，“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
他可硬生生地从他的冷漠里看清楚，那藏匿的、无法直视的、小到不值一提的温柔。令肖战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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