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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轩祺】虚花落(零)

【祺轩祺】虚花落(零)


“九爷,你看这戏如何?”那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口问身边的九爷。九爷也抿一口茶,摇摇头道:“开锣戏和早轴还好些,就是这中轴差点意思,你看那压轴戏还没开,就开始抽签儿了,一会儿怕是要起堂。”那爷不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台上的戏演完了,观众们纷纷放下茶杯,偌大的茶楼里听不见一丝呼吸声。
弦拉起来,霸王走出台,一站便有人喝彩。霸王更加意气风发,武戏耍的更漂亮,场子也热起来,但二楼的观众还不出声,个个屏息凝神。兵荒马乱了一阵,霸王又退下场来。出将门里走出一对侍女,莲步轻移,站定,又走出一堆,再站定,又一对,站定,一共四对八人。这才看那众星捧月着走出一个美人。身量芊芊,莲步款款,一出场便是满堂彩。张口不露齿,只听道:“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九爷闭上眼,放下了手里的茶,低声道:“这嗓子不错,清亮,透。多少年没听过这等嗓子了,真是耳朵都舒服了。”那爷也放下手里的茶,“你从南边来,自然不知道这人,他是这关城里金家班的大青衣,叫马嘉祺。”九爷眯眼细瞧着,笑着道:“身段也不错,这一趟没白来。”
茶楼里时不时响起叫好声,有叫“好弦儿”的,也有喊“好角儿”的,茶楼外一辆车缓缓驶来。
宋亚轩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往后台走,一边揍还念叨着,侧耳听到茶楼里的西皮二黄水银般撒在空中,随着冷风瑟瑟发抖。到了后台,镜子前一坐,跟包的就急急忙忙安排戏服,梳头,刮片子。隐隐听到外面的声音小了,想是压轴快唱完了,跟包的着了急,失手薅下几根头发。

【祺轩祺】虚花落(零)


“嘶!二祥子,干什么呢?别着急,慢慢梳,不行就让他们等着。”宋亚轩摸摸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开始上妆。跟包的递上来一杯水,宋亚轩接过,尝一口,有些凉,反手还回去,“凉了。”那人又急忙去倒热水,捧回来时,却遇到刚卸完妆的马嘉祺,“给我吧。”
水又烫了些,马嘉祺吹了吹,走上前递给宋亚轩。宋亚轩喝一口,还回来时余光扫到马嘉祺,手僵在了半空,接着将杯重重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镜子抖了抖。“马老板真是折煞师弟我了,本来来晚了就该罚,还让您把大轴让给了我,如今你又给我端茶递水,我怕是要折寿了。”马嘉祺不说话,一把抓住宋亚轩的手,抢过他手里的笔,细细描画起来。宋亚轩挣扎两下,又平静下来,听马嘉祺问他:“今天不嚼你那馒头了?”宋亚轩不看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刚刚在外面已经开了嗓了。”
头面戴好,头上似是开成了花灾,生出一片凄凉。马嘉祺用手拨了拨耳挖子的珠穗,宋亚轩抬头看他。“咱们私奔吧。”马嘉祺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宋亚轩抓住他的袖子,眼里蓄着泪,“那你难道要……”宋亚轩说不下去了,跟包也捧来戏服,宋亚轩将眼泪憋了回去。临上场,马嘉祺又攥了攥他的手,“好好唱。”
茶楼里等的人有些不耐烦,窃窃私语声渐渐压着响了起来。
九爷侧身问那爷:“这下一场戏听说是孔雀东南飞?”那爷点点头,九爷又接着问:“是个角儿?”那爷有点点头,“宋亚轩,也是金家班的,他们这一辈唱青衣的里算是最小的了。”

【祺轩祺】虚花落(零)


宋亚轩上台来,茶楼里静了一瞬,又爆发出惊人的叫好声。他一眼就看到了二楼上的那爷,心里气愤,扭头不看他。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诗里刘兰芝举身赴清池,焦仲卿自挂东南枝,到了戏里,成了两人一起跳河。宋亚轩往日不觉怎样,今日却蓦地生出些厌烦,恨那戏中人连死都要成双成对,烂在一处,自己连戏都不如了,简直是笑话了,却也没能让人笑,多半有人听了是会哭的。
“你既为我而死,我亦为你而亡,你我夫妻投池一死便了。”焦仲卿说着,牵起刘兰芝的手。而在宋亚轩眼里,那分明是马嘉祺的脸。
圆场,水袖功,耍的得心应手,最后一个屁股座子,宋亚轩跳起来,几乎离地一米,再重重落地,膝盖生疼,他却感觉舒服了许多。起身,线尾子甩过,眼泪终究是飞了出去。
造化怀恨,冷月离魂,最悲是凡尘俗世中人。
这一生命似落红乱纷纷,心如羁鸟泪沉沉。
虽说是姻缘天定。
百花亭外,心心相印;梅龙镇里,卿卿相应。
可叹是苍天无情。
茜纱窗前,我何多情;黄土垄中,卿何薄命。
谁道他离合悲欢、圆缺阴晴,终究意难平。
罢,罢,罢。
风流何来佳话?且看那梦里镜中有落花,绝代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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