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娜吧白色情人节征文】《倒数》

木槿
倒数
我从懂事开始，就有着一项特殊的能力。
那时候还太小，我还弄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只是知道我见到的所有人的头上，都写着一串数字，因人而异数字也不甚相同，可能是三个数字，两个数字，也可能是一个数字。
奶奶一向是很宠我的，但是她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只是每次来的时候，她头上的数字都会有变化，后来我上了幼稚园之后才明白，那种变化叫做减少。
直到那一次奶奶头顶上的数字变成一，我见到奶奶来了，还带来了我喜欢的玩具，依然欢声笑语，不过在那次之后我就听说奶奶住了院，我哭着和爸爸妈妈说要去医院看望奶奶，爸爸妈妈却摇摇头没有同意。
后来我只是听说奶奶化作了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上的我们，却再也没有见过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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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头上都顶着一个数字一，单调循环的生活让我烦闷，即便是一些两位数或是三位数也令我丝毫提不起兴致来。
假如不是那个少年毫无征兆的闯入我的世界，在日月反复交替中我也许早早就变成了一个木偶人，蓦然抬头瞥见一个五位数的数字，缓慢跳动的心脏都几乎停了一拍，我下意识的快步上前，问出生涩而僵硬的开场白。

“你好。”
他也被我这一突然的举措吓了一跳，顾盼左右发现并没有其他人，才意识到素未谋面的我的的确确是在同他说话，于是出于礼貌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将我的话复制了一遍。
“你好。”
为了避免尴尬不得不结伴而行，在一个交叉路口两个人走向两个方向的时候也没有一句再见说出口，看着他头顶的个位数字跳动了一下，只是像一滴海洋中的水通过物理学上的汽化作用消失不见，我却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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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次偶遇，几次电车上亦或是街巷中的浅浅的四目相对，个位数字又跳动了几次之后，我们的话才渐渐变得多了一些。
那是一次作者交流会，我们被隔离在彼此寒暄的人群之外，他竟主动开了口，一句旁人哭笑不得的话语却打破了我们之间的障壁。
“好巧。”
孤独一反大千世界的同性相斥规律，他头顶依然是五位数的数字就阐明了这个道理，我们的确都是不善辞令者，所以在这个文字传情的场所有着一席之地也是理所应当。
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在短暂的交流会过后起身离开，望着他略微消瘦的背影，我如止水一般的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我们会很合得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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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数字的跳跃渐渐开始活泼了起来，不过相比他人还是浩若汪洋，最初单纯文字的交流也也开始蔓延向生活。即便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其实并没有多少，但是那个数字却不会说假话，见了面没有什么话开口要说，这也是司空见惯的。
一切能够暂且落脚之地都可以成为我们的老地方，街边的长椅，河边的小亭，总之就是与世间繁华格格不入。
我不清楚那个数字跳动的速度如何衡量，也意识不到它跳动的是否存在加速度，贪婪的渴求着它能与余生同时归零，却又在不经意间的比较中发现生命的高速公路上它远远超速，不得不祈祷它的速度单调递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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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五个数字终于变成了四个数字，我却再也不敢拿这数字还是常人莫及的事实来自我安慰，即便是对于数字再不敏感的我也不由得为一个数字的减少唏嘘不已。
或许已经戒掉了孤独，习惯了数字一次次的跳动，习惯了灰白的世界多了一抹彩色，但却忘了它本该灰白，我竟有些上瘾了这种感觉，拼命克制着自己主动让数字跳动，却还是会言出行反，对自己说谎，有的时候甚至产生一种偏激的想法，希望余生提前走向终焉。

我们之间还是话语太少，只得用文字传递，当他读到我的黑色幽默表达的相见恨早的时候，却只是笑了笑。
“你还是老样子。”
久久压制的孤独一下子又包围了我，我也只好跟着笑了笑。
我突然想主动终结掉这个数字，但是却发现我终究只是被无形的丝线操纵的人偶，居然连退后的权利都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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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像有轨电车一样被不可逆的向前推进，数字的位数也在不断减少，终于他的头顶只剩下了一个数字，我还是无法开口那个问题，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或是三个字，因为我知道即便是开了口也没有任何答案。
我开始越来越逃避与他相见，在这个位数中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找我，甚至有几次数字没有跳动是因为我开口拒绝了他。
在那个数字变到二的时候，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我们还是在老地方见了面，我捂着胸口，表情僵硬站在他面前，他却习惯性的调侃我一句。
“你怎么了，这不是你啊。”
当他开口陈述出他要离开的事实，我已经暂时平复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用鼻音表达我了解了这件事情。

“嗯。”
他却有点惊讶我不惊讶这件事情了，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题却被我一句标准而礼貌的挑不出毛病的“一路顺风”早早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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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顶的数字也终究逃不掉像他人一样变作一的结尾，我曾经梦见过我与头顶数字一的他相见的场景，人的主观情绪总是能决定梦境中的场景，比如黑云蔽空，阴雨连绵。不过当这一场景真实来临之时，却和梦境中的场景完全相反，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如我与他相见的任何普通的一天。
等待了漫长又短暂的几个小时，终于他的登机牌号码出现在大屏幕上，他起身离开座位，感受到身边有关他的温度在缓缓衰减，我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噙了两朵水花来。
他掏出一张纸巾轻轻拂拭我的眼角，还习惯性的以幽默来完美谢幕。
“哭了就不好看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强迫自己的嘴角上扬，让自己在他面前留下一个不和谐的笑容。
广播里的机械女音催促的愈加急迫，他走在长长的红地毯上，身影在我视线中不断缩小，头顶的数字消失再也不见。
飞机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恰好分割个两片天，像是在追逐落下的夕阳，就同那夕阳一同驶向名为黑夜的终点。

我转过身去，舌尖品尝到一种叫做咸的感觉。那飞机和夕阳也终于到达目的地，唯一不同的是夕阳的旅行是一个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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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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