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与鸡尾酒

 “呐呐，罗音，你看做乐队指挥的男生是不是很帅啊。”
罗音抬起头，望了望指挥台上的男生，高个子，黑亮的头发，着实有这清秀的脸庞。男生看见罗音在看着他，也向着这边微笑地点点头。
“你看你看，他看过来了！”身旁的女生兴奋地说着。
“我没兴趣。”罗音向女生说了一句。便收拾上手上的东西离开了训练室。
城南的早春总是多雨的，却又是绵绵细雨般，带着这座城市的忧愁而来，在冷暖交际之时再次携冬天最后的寒意而来。
雨是冷的，但城市的街道间还有着暖意。罗音轻轻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呼出一团白气，继续在熙攘的街道走着，雨滴在她身上跳着，融入了她的大衣里。
这是一条她每天去乐团训练都会经过的街道。高楼间有着各色的广告牌，灰色的街道上人们的手机和店铺上的彩灯增添着为数不多的色彩。“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今天又上了一天班。”“好累......”人们在长长的街道上三五成群地走着，大部分都向着一个方向，只有一小部分人往相反的地方走。罗音叹了叹气，她提了提手提包，当然还有装乐器的盒子，只是累她不敢说出，因为她不像上班族一样卖力，只能把累的念头藏在心里，这满满的罪恶感，不过她还有着梦想。

在这条街道走着，也有各色的人，各色的店，只有马路旁的绿化用为数不多的自然气息对立在街道一旁。
罗音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家小的酒吧，与其他酒吧不同，这家酒吧不像平常的酒吧那么光彩炫目，取而代之的是朴实无华。她抬起头，酒吧的招牌上是一句法文“Rencontre à nouveau”。
罗音呼着白气，心想：“今天不如喝醉吧。”
喝醉，本来在罗音心里不会想有的想法，却在她这个没喝过酒的人心里萌发了出来。
“叮铃。”一声清脆的门铃声。这是一件复古的酒吧，木头结构的横梁，复古的金属灯具，木架上琳琅满目的酒瓶。酒吧不大，可能因为今天是雨天的缘故，没有客人，显得有些冷清。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是一名着装正式的调酒师，微微鞠躬，向罗音说道：“欢迎您的到来，店长有急事今日不在，由我来为您服务。”罗音没有回答，她轻轻呼一口气，弹了弹身上的大衣，往下雨缘故冻得微微发红的手指哈了一口热气。

她踏上台阶，不知怎的，她绊到了一下脚，失去了一下平衡，虽然没摔倒，但足以让人担心。调酒师刚想上去扶，但罗音没有摔倒，她扶着墙。“您没事吧？”调酒师关切地问了一句，罗音依旧没有回答。调酒师无奈地轻叹一声，却注意到地上有一本书，是一本万叶集，应该是罗音刚刚绊脚时从包里掉下来的。当他捡起这本万叶集时，无意中看到了序页，眼睛里突然发出了惊讶的光芒。
“客人？”调酒师转过头来叫住了罗音，“这是您的书吗？”罗音转过头，看见调酒师手上的万叶集，急忙走来拿走抱住，看她的样子，这本书一定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幸好没有弄丢。”调酒师松了一口气，“这本书对你一定很重要吧。”罗音点了点头，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收了回去。调酒师握了握拳，向罗音说：“客人请坐下吧，您来到这里应该也是想喝一杯吧，这边请。”调酒师让罗音在吧台坐下，然后他到吧台的后面，准备着调酒的材料，他心中想着什么，从酒架上拿下龙舌兰。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淅沥沥地传入罗音的耳朵里。她拿出抱着的万叶集，慢慢地翻着。这本老旧的，微微有点卷页的万叶集，说实话，连罗音自己都不知道，看到这本书是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生怕它不见了，她只记得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在高中毕业的时候送给她这本书，至于出于什么原因她已经忘了，甚至连那个人的样子也都在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的记忆中埋没了，只有序页写着的两个字给她一种熟悉感——宁贤。
他是谁？为什么我会这么想他？但我却不记得他了。
罗音每天都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可能她自己也没注意到，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流了下来。雨声越来越大，嘈杂得已经盖过了街道上的脚步声。罗音翻看着万叶集，突然她目光留在了一段短诗上。
“些许雷动，阴云遮天。天若降雨，可否留君于此。”罗音无意中念了出来。

“些许雷动，阴云遮天。纵天无雨，我亦为君长留。”有人回应着罗音。
罗音惊讶地抬起头，四下无人，除了面前的调酒师，没人会回答她。这时，罗音突然发觉雨声不见了，传进她耳朵里的是调酒师摇动调酒器的声音。
“这句短诗很美妙不是吗？”
罗音没有说话，微笑地点点头。
“我猜您一定很喜欢吧。”
“嗯，非常喜欢......”罗音看着万叶集上这句短诗，微笑着说。
雨声开始变小了，罗音继续翻着手中的书。这次不同的是，她和调酒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今天的雨下了好久，这应该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吧。”
“嗯。”
“这个盒子里是长笛吗？”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没错。”
“我相信你吹得一定很好。”
“不，还上不了台面。”
......
谈笑间，雨声渐弱。调酒师将调好的酒装入酒杯，轻轻放在罗音面前。与普通的酒不同，这杯酒在灯光下反射出黄色的光泽，杯口上一圈像星河一般的颗粒，那是盐，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明亮，一瓣柠檬被嵌在杯口微微浸在酒里。
“玛格丽特，请慢慢享用。”
罗音有些惊讶：“不是啤酒或白酒什么的吗？啊，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调酒师略感抱歉的回答道：“啊，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这款鸡尾酒口感清爽，应该也会适合您喝，我相信您一定会喜欢上的。”
罗音端起酒杯打量了一下，然后轻抿一口，浓郁的口感占满了罗音的口腔。这种感觉，非常熟悉，是那种能让她流泪的感觉......

突然她看见了调酒师胸前有一道反光，特别明亮，但是她却没有注意到过。
那是胸牌，胸牌上是两个熟悉的字——宁贤
罗音放下酒杯，眼里闪着泪光，她抓紧了手中的万叶集。
“是你......”
调酒师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我。”
“你知道......”
“我知道。”
罗音说不出话了，即使周围都很安静，雨声也消失在她的耳里。
“你知道吗？玛格丽特象征的含义？”
“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