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天下】第一章 前世今生（上）

昏暗潮湿的地牢中，两个男子相对而坐，桌上放着四样小菜，手边各有一碗酒水。
右边男子喝了口酒，抱怨道：“顺哥，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被叫作顺哥的男子道：“山子，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来，走一个。”说着，伸手拿起酒碗。
两人一个叫张顺一个叫石山，从小生活在“世外之地”，于外界世俗不相往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
十二年前，一伙子人突然闯入，总共有小几百人。来者当即表明身份，老一辈人纳头便拜，口称簇拥之人为主上。
从此以后，平淡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石山碰了一下，一口干尽酒水，苦闷道：“可是都快三个月不见天日了，没事人都要憋出病来了。”
“唉——”张顺暗叹了一口气，心中何尝不苦，只是上命难违。
调整一下心绪，张顺严肃道：“我们只是白天当班，祥子和老四可是黑白颠倒。他们都还没有叫苦，你小子这一天天的，就属你一直在抱怨。”
石山脸上微红，明显有了酒意，叫嚷道：“我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可不像你们几个，只会把话藏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伸手一指左边，不屑道：“再说一个半大的孩子，用得着这样对待吗！”说完，神情显出不忍。

石山所指是间牢房，里面关着一个小孩。
整个地牢隔成三间，其中一间审问，另外两间关押。
张顺和石山所处，半间放着桌凳，半间放着刑具。刑具之上鲜血斑驳，一看就是经常使用。
两间牢房，一间大门是扇铁门，一间大门是扇木门。透过铁门上的小窗，看到里面关着一个男孩。男孩据说失去记忆，一般被人称为“小六”。
小六穿着破衣烂衫，脑袋耷拉下垂，全身伤痕累累。他的双手被两条铁链禁锢着，另外一端牢牢固定在石墙上。
不知出于何故？小六每天受一种酷刑，足足十八种花样轮换。到了今天，已经整整八十三天，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如此日复一日，不说受刑之人本身如何，单就看守之人已是难顶。
这段时间，石山冷汗不知出了几身，午夜梦回更是多次惊醒。
张顺也是一指铁门，告诫道：“里面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假，但可别为此小看了他。吕尚大人的本事你是见过的，上次十几个人一起围攻，反而被轻轻松松的打倒。而每次对小六用刑，都是吕尚大人在场，才会打开铁门押解出来。”指向身后刑具，又道：“等到小六被锁在铁架上，吕尚大人才会离开。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小六会是个普通小孩。”

石山神情不以为然，反驳道：“你这只是瞎猜，我相信我看到的。这些日子折磨下来，小六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不普通？呵呵！这都快要死了，也没表现出来一点。”
石山家中有个小子，和小六差不多大，心中难免有点感触。
“吱呀——”
外面的木门突然打开，一个男子顺着石级缓缓走下。
张顺抬头一看，脸色立马一变。
来人名叫孙宏，不是本地土生土长，是十二年前进来的。小六每日身受酷刑，都是由他一人执行，是个冷酷、血腥、残忍的刽子手。如果石山的抱怨被他听到，怕是要生出些不好的麻烦。
张顺赶忙混淆视听，大声喊道：“大人，小六看着快要死了，要不要请章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他也用不着了。”孙宏一口回绝，然后盯着石山，又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不如和我说说。”
张顺向前快走几步，左手按住石山肩膀，对着孙宏笑道：“大人，我们能说什么呢！也就喝了一些酒，说了一些酒话，您可千万别当真。”
“最好是这样。”孙宏走到铁门前，命令道：“把门打开。”
张顺先是松了口气，暗道：“事情总算就此打住。”接着他为难道：“这怕是不合规矩吧！要不等等吕尚大人。”

上面之前下过命令，吕尚如果不在，铁门不得打开。
孙宏回头瞥了一眼，解释道：“不用等了，今天就我一人。上面已经发话，小六立即处死。”停顿了一下，再次命令道：“现在清楚了吧！赶快把门打开。”
“是。”张顺打开铁门，然后侧身让道。
孙宏一摊掌心，又道：“把你佩剑给我。”
张顺抽出长剑，剑柄递到掌中，恭声道：“请用！”
孙宏握紧剑柄，踏步走进牢内。
石山见此情景，暗道：“这样也好，相比起日夜折磨，死了算是解脱。”
牢房里面，弥漫血腥之气。小六卷缩在地面上，身上裹着一件血衣，浑身上下不见一丝好肉。
孙宏重重踢了两脚，厌恶道：“喂！醒醒，死了没有。”
小六哀嚎两声，艰难坐起身来，吃力道：“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不会。”
酷刑每天准时准点，小六看见有人进来，以为又要上刑了。
孙宏半蹲身体，伸手掐住小六脸颊，助其头部向上抬起。然后他双眼对视，微笑道：“放心，今天我不打你，以后也不会了。”
“真的？”小六眼中有了神采。

“真的！”孙宏点头肯定。
“谢谢！谢谢！”小六脸上露出笑容。
孙宏嘴角微微上扬，残忍道：“你不用谢我，因为你就要死了。”说着，扬起手中长剑。
先给人一些希望，再把它完全扼杀，这也算是一种酷刑。
小六盯着剑身，脸上爬满惊惧，哀求道：“求你别杀我。”一喜一惧之下，眼泪鼻涕横流。
孙宏连忙松开小六脸颊，但手上还是沾了一些鼻涕。“该死！”他反手扇了小六两记耳光，然后又道：“求我不如求己！你只要是个‘死士’，根本就不用求我，我绝对不会杀你，而且还会好好款待。可你如果不是，就算求我千次百次，你也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