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第三章

写在前面："学生创作"栏目。不让灵感凭空消失，不让思想的火花流逝，不让压抑在心里的话无处诉说......让我们的成长可见，让我们有一天回顾成长路时，那些点滴鲜活的文字让我们回归，指引正道的方向。
作者介绍：零无晴（这人心眼不坏，但怪得很，总喜欢干些特立独行的事情，美其名曰先破后立。写文章不成气候，空理论一大堆，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总兢兢战战怕误人子弟，没有一天不是惶恐的。他还是个傻瓜，想得够多，脑袋轱辘轱辘转个不停，思维不着边际。他最怕我，每次看见我来了，就躲进镜子里和我对骂.....）
《囹圄》第三章
"你真的决定要考到外地？"说话的人似乎早已知悉了答案，例行公事般地询问道，"你留在岭渝一样有发展空间——"这样的劝说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说话人闭口不言。

凌无晴望着瓷碗中面汤上浮起的青白葱花，这个碗连同三双木筷子、两个塑料碟子、一口玻璃制的小锅，都是凌无晴那文绉绉的父亲凌若水从一群眼疾手快的老太太抢剩下的超市打折品中精心挑选的，除了这个碗缺了一小块碗口之外，一切安好。
凌若水又向凌无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考虑得很久，至少机会是有的，"凌无晴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凌若水右眼眼窝的一道伤疤，"留在岭渝是一种选择，但不会有机会。"面汤上又浮起几颗葱花。
凌若水站起了身，灯光被一道黑线分开，他抿了抿嘴："总之——"凌若水发现儿子又开始盯着自己的疤痕、自己的耻辱，"现在还太早了，你先好好上高中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外面下起了小雨，水滴轻轻拍打着只露出地面半截的地下室窗户。奇怪。凌无晴记得那天天气是响晴的，正好是中考成绩出来后一天，他清晰地回想起从街上远远望见的岭渝市第一中学，耀眼的阳光洒上建筑熠熠生辉，橙色的楼宇是这片灰色小城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雨还在下，凌无晴躺在木板床上。
"醒了？我还正要叫你呢。"张波俯视着凌无晴。
凌无晴茫然地眨眨眼，父亲凌若水忧郁的双眸仿佛仍在眼前。太早了。两个月前，父亲曾这么说，像是慨叹，又像是无奈。
"已经下午5点半过了，看来这寝室就我俩享受了，"房间里另外四张床的确和凌无晴躺着的这张一样，"你还真能在这床上睡一下午，真佩服你。"张波咧开嘴笑，黄黄的牙垢已经成了结石堆积在他的牙齿上。
凌无晴慢慢感到腰酸背痛，他费力地直起身子来，只看得到一片漆黑的漩涡，脖子咔咔作响。"要去礼堂了吗？"凌无晴感觉嘴里含着石头，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差不多吧，早到总没错，别太早就好啦！"张波双手叉腰望着小阳台外面相对的另一栋楼，那栋楼上有处地方晾着一堆袜子。

太早。凌无晴默默点头，又马上给了张波一个微笑。"我们走吗？"凌无晴提议。
"当然，只是你得弄好你的头发，它们都翘起来了。"张波捂嘴偷笑。
凌无晴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看见自己的头发像西方恶魔的羊角般立在两边。
学校的礼堂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结构，宛如穹顶的天花板让人联想到天文博物馆的星空图，铁皮搭建的屋顶下无数的钢筋横杂交错，像毛细血管。从大门到礼堂台子的路上，从上至下有很多阶梯，这些阶梯上整齐横挤着一排又一拍的电影院那种设计的靠背椅，被覆盖上了白色的床单一样的东西，有些西餐厅的元素。台上有一面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凌无晴即使刚刚进入大门，也可以清楚看见显示屏上硕大的学校校徽——那是由一本飞舞的书籍与岭渝市第一中学的拼音缩写组成的图案——以及校徽下面学校的校训：

规则即自由
成绩即荣誉
硬干即真理
在人群中，凌无晴早就与同寝室的张波失散，他任由这股潮水将自己卷走，没有一点挣扎的空间。头油味、汗臭味、洗发水味、韭菜味。。。相互交织的复杂气味在礼堂里氤氲着，凌无晴喘不上气，好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椅背已经没有了的残破椅子坐下，屁股刚刚接触到椅子，凌无晴两旁就坐得满满当当。
凌无晴长舒一口气。
掌声响起。凌无晴端坐。
第一个上台讲话的无疑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他是个矮胖而光头的人，带着眼镜，脸两旁的肥肉随时都可能把眼镜架撑爆。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姓林，然后林校长就发表了凌无晴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冗长的演讲。"同学们老师们，今天我们相聚一堂……大家初到学校，或许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好奇……岭渝市第一中学，作为全市重点中学，全国重点……每年高考上线人数……93%……三年光阴……给大家的建议是……最后……"凌无晴昏昏欲睡，整个人陷进了不存在的椅背，当林校长用激昂慷慨的语气念出学校校训作为结束时，整个礼堂无不受到莫大感染，与校长一起高呼校训，感天动地。

后面上台的人有年级主任、科任老师代表、新生代表等等，凌无晴觉得眼花缭乱，开学典礼这种几句话一段音乐就可以搞定的简单仪式，凌无晴不清楚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他可以尽量去明白，但始终不能理解。
开学典礼的最后十几分钟，凌无晴眼皮打架，他尝试用脚趾抓地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他怀念下午的那张光秃秃的木板床。
节选自冷无晴小说《囹圄》
道隐备注：这是道隐学生自己写的第一篇长篇小说，将会不定期进行连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