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穿回民国，端掉献王墓，再混个诸侯当当吧——03

授权转载自LOFTER app，作者@逢鲸
这天注定了要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很不经意。
此时胖子正在粥铺狼吞虎咽，时刻留意着逃跑路线。雪莉杨在红姑娘处受了招待，有无数的话想说想问，却记得胡八一给她的眼神，不敢多嘴。大金牙躺在牙医屋里，脑子里却满是陈玉楼那副模样。
大金牙在古玩市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阅人无数，第一次在这时代见到陈玉楼，就觉得这人很可怕。
那种可怕就在于，你明明知道他不是个善类，恐怕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做过，可还是会被他吸引住，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真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仁义豪杰，不像那些响马就会抢劫。然后如果你清醒的话，就会想到：不对啊，这陈玉楼正是响马头子啊。
小毛贼杀人用刀还要溅自己一身血，大豪杰搬弄风云一念之差就是千百条人命偏还不愿脏了手所以文质彬彬满口仁义礼智信。
大金牙越想越是心里发毛。胡爷，您可千万扛住喽。
此时的胡八一倒还淡定。有阴谋啊？想让我干吗，当跟班还是当炮灰啊？

而陈玉楼很快又春风和煦地笑了，“开玩笑的，没有阴谋，都是阳谋。”说罢又往前走去，胡八一只得跟上。
径直踱到城上角楼，守城的弟兄见陈玉楼来了便悉数退了出去，周遭只剩胡八一一人，陈玉楼手握折扇指了指城外，那些等待登记进城的难民队伍排出了老长的队列，一个个饥寒交迫，衣衫褴褛。
“小兄弟呀，你看这世道……‘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天灾人祸，都已经闹得这样了，那些军阀还要打来打去，难民来了，我就开仓收容，可实不相瞒，我也快要撑不住了。”
胡八一没想到，这家伙没有和他计较三张肉票的赎金怎么偿还，竟陡然谈起了这么庞大的话题。胡八一愣了半晌，便借势问起：“所以您去了瓶山大墓？这么大的缺口，不是一个小墓就能解决的，需要一大批宝货。现在……是已经去过了，回来了？”
“其实，也没这么简单。说来话长啊，不知你听到过多少风声……”陈玉楼道，“我那个结义兄弟叫作罗老歪，这世道啊，光有人不行，有枪有军火才能雄霸一方，我帮他发过几笔财，所以他的军备是湖南一带最强的，也渐渐发展成了这里最大的军阀。可在湖南境内没有敌手了，便意味着要与外省对阵，他为了活下去，必须继续扩充军备壮大实力，如你所说，小墓是不够的，所以他盯上了瓶山，前来邀我主事……我知道瓶山凶险，这么多年也没打过它的主意。按江湖规矩，在湖南下斗要我点头，可这次就算我不同意，罗老歪也还是会去的，真闹到那份儿上，我脸上也不好看。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胡乱去闯，如果死在瓶山，我到哪儿再去找一个现成的草莽将军来扛枪呢？再加上，我自己也需要更多钱财来运转、安置那些难民……大概这三个原因吧，我就和他一起往瓶山去了。在墓里几次遇险，这兵痞管不住手，没少惹祸，我拼着命救了他几次…

…其实真是因为什么兄弟情义么？我和他只是利益互换而已。我很清楚，如果他死了，云南的马振邦就会打进湘西，所以我必须救他。没想到，马振邦听说罗老歪和我都在瓶山损失惨重，真就带兵来了，坐收渔利，马振邦杀了罗老歪，我又杀了马振邦……瓶山一行，所得甚少，我嫡系的卸岭弟兄却死伤近半，连我的亲随昆仑也折在里面，实在是得不偿失……”
胡八一听他说到前几句，便知道这是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现在果然已经是瓶山之行以后了。却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有这么复杂。瓶山之行波澜壮阔，虽然鹧鸪哨在日记里没说陈玉楼半个不字，可胡八一难免带了有色眼镜，渐渐地便将陈玉楼理解为是死要面子、不把瓶山放在眼里，所以损失惨重。如今才忽然发觉，他也有他的难处，谋大事者的所思所虑，不是性情傲慢那么简单就可以解释的。
陈玉楼忽然自嘲地笑道：“不好意思啊，这话我没法和任何人说，突然遇见你，你是个局外人，看着又亲切，就忍不住念叨起来了。”
胡八一心头一动，劝道：“虽然损伤较重，可是罗老歪和马振邦两大军阀的部队，也都被您收了吧，这……是不是可以弥补呢？”

陈玉楼道：“问得好。可那不是数万个兄弟，而是数万张等着吃饭的嘴呀。我喂不饱他们，他们就会吃人。我有八个粮仓，已经开到最后一个了，可我不能停，一旦停下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大势已去，就会造反。所谓的威信，无非是有威才有信……我留着他们，就得养活他们。就算我不留，把他们分头遣散，又能遣到哪里去呢？走投无路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只能祸害百姓，我不能放纵这个，这样湖南就全乱了。即使他们落草为寇，变成响马，那还是在我门下，还是一样的问题。所以啊……两大军阀的部队，我能消化下来才是好事，否则就是祸事。”
胡八一轰然醒悟，陈瞎子之所以把他送回到瓶山之行以后，是因为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决定一切命运的关键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瓶山远远不足以拖垮陈玉楼，真正让他元气大伤的不是瓶山，而是这个世道，是这整个时代——太多的兵士和百姓张着嘴等饭吃，整个湘西都在陈玉楼眼下，可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周转出更多的财富去养活那么多人。
原来当年，陈瞎子心里清楚得很，早在瓶山归来之后，他便意识到了这时的困境，他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去外省找个大墓，用命去拼，挖来更多财货，将这几万兵马和难民都收到自己麾下；要么，就是向附近的一些小军阀宣战，直接夺了他们的粮饷，用来安顿罗老歪和马振邦的残部。

当年，陈瞎子选择了前者，结果在献王墓遇险，毁了一对招子。湘西境内群龙无首，乱兵四散，杀来杀去，很久才得以平息。
事后诸葛亮会说陈玉楼的选择错了，在瓶山失利就去献王墓找面子，结果找了个死。可是，事先谁又能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呢。胡八一不禁在想：如果是我，我会怎么选，大概会和陈瞎子一样的选择吧，毕竟探墓看起来比发动战争要容易多了，不会血流成河、胜负难测……
胡八一愣在那里，一时只觉所有过去与未来的信息扑面而来，轰隆隆袭上心头，让他一时之间没法承受这么巨大的选择和责任。
陈玉楼见他久久不语，轻声问道：“小兄弟，在想什么？”
胡八一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惊讶，您会跟我一个外人说这么多。”
“不算外人了，天下虽然很大，可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你的到来，也是帮我做了选择。”
“啊？什么选择？”
原来昨天晚上，陈玉楼夜不能寐，正在屋里想事。他知道眼下当务之急不单是缺钱，更缺人才。如果能发掘一些可以执掌部队的军才，帮他平定湘西，解决了湖南的危局，他绝不会去打献王墓的主意。如果这几天内还是没有转机，他也只好去拼命了……就在这时，胡八一来到了他的世界，仿佛真有天意在告诉陈玉楼：不要再想下凶斗的事了，你看，人才会自己送上门来。

陈玉楼没有把这些心思都讲出来，只是说：“没什么。我只是……看你手上的老茧，像是枪茧。”
胡八一想了想，坦然笑道：“是啊，当过连长，正规军的。”不过你可别问我番号，我总不能告诉你是解放军吧。
好在陈玉楼没有追问，只是笑道：“看着也像，当过军官，不大，也不太小。我看人从没看错过，凡人蛇锁灵窍，必有诸侯之位，你的骨像和我如此相似，难道不想做一番事业么？你有正规军的底子，比罗老歪仁义，比马振邦聪明……”陈玉楼忽然抬手，摘了那副茶色的墨镜，露出一双白日里漆黑如墨的夜眼，郑重地盯视着胡八一的眼睛：
“我可以扶持你，也做一个大帅，你我联手，平定湖南。”
走下城楼的时候，胡八一的心情已经与先前全然不同。
来到湖南之前，他心里的怨气不比胖子少，接着就是社会现实教孩子做人，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在陈玉楼面前做小伏低，所为的无非是兄弟四个换条命而已，与真心顺服毫无干系。
想想这一路，从秦川径直南下直到常胜山，沿途所见都是纷乱与苦难，入了眼，却不曾入心，胡八一只觉得自己是个看客，他不属于这个时代，这时代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关心身边那三个家伙而已。

如今与陈玉楼的一席话，却像有魔力一般，让他暂时放下了穿越的事，也将他真正拉进到了这个时代里。
什么做不做大帅的，他没期待，也不在乎。他只是突然更清楚地看到了城里城外的那些景象。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神情麻木、面如枯槁的老人，生怕被人惦记而把自己整张脸抹成鬼样的女人，还有那些为了养活家人恨不得卖血卖头的汉子……只是看上几眼，都会觉得沉重。
如果能帮上陈玉楼一些忙，又有什么理由不帮呢。
反正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穿越回去不是？留下就留下吧。
只是大金牙得知他这个念头之后，哀声连连。胡爷啊我半天给您求神拜佛把西边那圣母耶稣玛利亚都念叨上了，您还是没扛住啊。仁义，真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