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4）

“查尔斯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下来用餐了哦！”镜南把餐具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站在餐桌旁等待查尔斯落座用餐。只是这一次查尔斯迟迟没有下来，阁楼上面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查尔斯先生？”镜南站在楼梯下试探性者又呼唤了几声，但依然没有回应。这个家伙不会又偷偷跑出去了吧，我可不想再玩捉迷藏了啊，镜南迈着略有沉重的步子在心里默默祈祷查尔斯老老实实的呆在阁楼上。
欸？不会真的溜出去了吧！镜南看着里侧墙壁上的日光有些悲戚。等等，里面那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吗！
依照查尔斯先生的习惯，他在离开房间的时候都会顺手关上门。也就是说查尔斯现在就在里侧的这个房间里！想到这里镜南很是开心，步子也轻快了起来，只差一步就踏进那片阳光里的镜南，默默的收回了刚刚抬起的脚。
这个房间是禁区，是她在这个屋子里唯一不能踏足的地方，而这一点在莫妮特教士将这里的大小事务全都转交给她的那天，查尔斯面无表情的捏着她的脸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不过，当时是说不允许进去吧，那只是在门口看一眼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镜南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绕开违规的方法，小心翼翼的把头慢慢探过去。

这个一直不停勾引着镜南好奇心的房间终于出现在了镜南的眼瞳中，只不过没有镜南想象的那么神秘，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正对着门的是一扇窗户，窗户的下面放着实木的书桌和靠椅，数个书架分列在房间两侧，而门的旁边则摆放着一株盆栽。这里的每一件陈设都在告诉镜南，她被警告不许入内的这个房间是一个不能再标准的书房。
莫妮特教士将照顾查尔斯的事情移交给她之后，只来过一次。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就如同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样一栋古典精致的建筑里上演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生活。尽管作为这里的主人身侧唯一的女仆兼女仆长，镜南也无法确定她一天比一天了解这个由自己负责照顾的名义上的主人。
她预想过因为妄想症的关系，这个人的想法思维可能会与正常人不同，但镜南万万没有想到查尔斯异于常人的不仅仅只是思维逻辑，行事风格也同样诡异，没有任何规律可以总结。简单来说，查尔斯完美的向她诠释了什么是神经病。
而现在这个神经病正立在窗户下面，整个人都被阳光包围。侧着脸静静的凝视着放在窗台上的一个鸟笼，让人感到一种静谧的美感。
那个家伙就在那里安静的逗弄着笼子里的鸟，或许是完全陷在正午阳光里的缘故，往日缠绕在身侧的阴郁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透露出来的反而是贵族一般的优雅。镜南看着查尔斯的侧颜有些恍惚，在她的眼中多出了一个相似的虚影，并且渐渐与眼前的这个查尔斯重叠。会首大人还在的话或许也会是现在这样吧。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有些不雅。”
“是您不允许我进这个房间的。”镜南有些委屈，要不是第一天就被警告了还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哦，那以后你可以进来了，我允许了。”查尔斯继续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反正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有个清净地方。”
镜南原本还有些高兴，她应该算是不再被查尔斯抵触了，只不过听闻后半句话之后，放晴的脸又阴了下来，眼角微微有点抽搐。就为了有个私人空间，至于那么警告我吗！果然神经病的脑回路非常人所能理解。
“查尔斯先生午饭好了，可以下去用餐了。”镜南试图把话题扯回原本的目的上。
“不急，你先帮我看看这只黄林莺为什么没有精神，让它恢复点精神，我们再下去。”查尔斯没有理会镜南，继续用手指轻轻戳着笼中的黄林莺。
镜南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飞鸟研究专家，不懂鸟类的习性，自己只是个刚刚毕业不到三个月的护理专业的学生。但没办法，镜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走上前，看着鸟笼里面萎靡不振的黄林莺试图编些合理的理由出来。
镜南一边观察者笼子里的黄林莺，一边向查尔斯询问它的大概情况。一只养了很久的鸟，就在最近几天突然没了精神，萎靡颓废，也不怎么吃食，怎么逗弄刺激也没什么反应。

了解到大致情况之后，镜南皱着的眉头舒缓了下来。如果是别的情况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编，现在这样的情况多多少少听长辈们说过一些，虽然鸟的品种不一样，不过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结合上现在的情况，您养的这只黄林莺应该是因为长期只能呆在笼子里，活动范围很狭小，所以才没了精神，失去了自由有些抑郁。”镜南认真思考了一会觉得这个缘由应该没有什么漏洞，而且不少鸟类确实会因为这样的情形而逐渐抑郁。
“所以你的意思是除去这个笼子，让它觉得自己是自由的，自然而然就可以逐渐恢复精气神了是吗？”查尔斯随即打开了笼子把黄林莺取了出来放在了窗台上，“现在没有鸟笼的束缚，你觉得它获得了自由，可以逐渐恢复了是吗？”
“是的，毕竟对它而言很快就会认识到自己是自由的。”镜南沉默思考了一下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错误。
“你是这样定义自由的吗？仅仅只是少了个笼子，有了更广阔的活动空间？”查尔斯冷冷的撇了镜南一眼。
“难道不是吗？没有东西能束缚它了呀，这只黄林莺可以自由翱翔，飞往它想去的任何一处想去的地方。这难道还算不上是自由吗？”镜南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语气变化，她的注意力全在窗台上的那只浑身金黄的飞鸟上。

“如此廉价的自由，只是因为少了个笼子，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就觉得自己是自由的了吗？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换到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里罢了，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查尔斯一挥手把静静趴在窗台上的黄林莺推了出去。
查尔斯的行动过于突然，镜南完全没有料想到，待做出反应的时候，那只黄林莺已经被推落窗台。镜南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试图找到金黄色的小不点，但窗外除了墨绿色的灌木丛什么也没有，那只黄林莺不见了。
镜南只得默默祈祷它在下落的时候出于求生本能，恢复了些气力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