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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宫】桑榆未晚·拾·天子与庶民同罪

2023-05-17东宫李承鄞曲小枫 来源:百合文库

【東宫】桑榆未晚·拾·天子与庶民同罪


正值立夏。
烈阳滚日愈发绚烂夺目,雨水从下南巡至今,小枫感觉貌似没怎么停过,也好像从未下过,雾气水濛濛的笼罩着整个南地。润着万物春雨牵扯夏季临来,忽停忽来阵阵飘。
老周拿手好菜,酒糟鱼算是完美出炉了。枣木红的鱼肉,有着酒香、酒甜、酒酸之味。蒸煮之时,搁上红泡椒,既有些许的辣,又有淡淡的咸。鱼肉在口中,细腻滑爽,余香久久…
浅尝几口,小枫搁下手中碗筷,滋滋有味儿的鱼变得索然无味。面上还是客套轻言两三语:“谢谢老周,鱼做得不错。”
“呀…李家小娘子,你也别心急…说不定李公子被哪家好心人救了,受了伤歇息几天就自个回来…”老周卷着手里旱烟,望着饭桌上满面愁容的小枫,嘴里想唠叨几句安慰话。
话落半截,他家婆姨扯了他袖子一把:“呀…老周瞎说什么呢?!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才不会受伤。说不定…”老周家婆姨支吾其词也扯不出什么,好的劝说安慰,李公子下落不明,人失踪得彻彻底底。
事出当晚,李家小娘子披着外衣,提着灯笼随着白鹭村里几个热心村民,寻到夜半三更才回来。说村四方乡八角,找了个遍连个回声都没有。

【東宫】桑榆未晚·拾·天子与庶民同罪


隔日清晨,葛家老汉担心闹出人命,彻夜骑着驴进城,击鼓求助报了官。南康郡县令日夜兼程操劳完春季督税疲惫不堪,人形懒散刚得空几日,想去星沙听听小曲儿。撇头一听,不过就是那家小媳妇的夫君跑了?屁大点事不太想管,操着父母官良心安排了几个衙役下去办理。自己则继续向右看齐,潭州新任知府的公正清廉,他是打心底里佩服,准备前往拜访讨教一番。
白鹭村村民们有了地方官员援助,众人翻山越岭起身找了几个山头,依旧寻人无果。小枫一声盖过一声的夫君,唤得她嗓子冒烟。原以为人多力量大,奈何大家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满山头瞎找,最终在西山脚处发现了一个被踩塌陷的陷阱,黑黝黝又看不清井底情况。两个手脚利索的老乡吊着绳子下去摸了一圈,寻到了把折断的筚篥,还有李承鄞随身携带的荣禄章,那是必要时刻拿出来证实身份的玩意儿。
如今被随意丢弃在井底,看得裴将军头皮冒汗心慌意乱,却又不敢枉自揣测。心虚得理不清楚任何头绪,向坐在他面前敲桌盘问的皇后娘娘,给出合理的解释。他的陛下就那么无缘无故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什么计划之中的事,这次完全没有商议过,李承鄞的失踪没有一丝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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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将军。”小枫沉着语调,极力控制自己情绪:“近日你和李承鄞可有事瞒我?”
裴照弯腰拱手,认真回答着她的问题: “回娘娘,并无事瞒您。”
“那他会去哪里?!”
“末将不知。”
小枫咬咬牙,看着王八吃秤砣铁心,死不开口透露的裴将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都这节骨眼上了。还在忠心耿耿为李承鄞瞒!瞒!瞒!
事出反常必有妖,搁以前上京那会,李承鄞莫名其妙的冷淡消失,回来后是满身她不喜欢的血腥味,小枫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说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她知道帝王宝座没那么容易坐稳,一将功成万骨枯,明里暗里争斗无数。
往最坏打算,小枫起身顿了下步子,深吸一口气“那李承鄞…这次会有危险么…?”
裴照默了默,仍然摇头不知,这一路上他们谨言慎行,身份是盖得严严实实。撇开那些身外华物,他的陛下乍眼一看不过是届茶商,倘若在潭州星沙还可以想想,是不是山匪看中商人身份劫持绑人,索要钱财。可今年年初洪州对边地匪徒,进行了一波痛击打压,一时半会那些个山匪还兴风作浪不起来。
种种有可能的事全想了一遍,裴照绞尽脑汁实在不知道他的陛下如何做到,不留丝毫痕迹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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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承鄞失踪第一晚,小枫全当大皇帝脾气豪横,跑那个旮旯角去坐着生闷气。贴着乡间小道,逐个山间田野全部寻了个遍,她累得不行也困得不行。撑着腰肢回到小楼,幻想翌日清晨起来,李承鄞仍坐在窗边案几旁,沏茶看书调侃她贪睡懒觉,气得她拌上几句嘴。
二日晓色天边暮起,窗外鸟鸣山幽依旧,呼吸的空气清神醒脑。她今日醒得格外早,空落落地寝阁内房让小枫怅然若失,李承鄞一夜未归。痴痴愣愣地不知发了多久呆,直到老周家婆姨轻敲房门唤道:“李家小娘子,南康县衙派衙役来帮咱们一起寻人了。”
小枫紧忙起身收拾好,随着前来帮忙的衙役寻了半日,除了那个挖得很深的陷阱外,洞口还有绳子勒过的痕迹。李承鄞应该是失足跌进去,又被救了出来,她思来想去能迟迟不归家的原因,大概是在那个好心人家暂且歇息。用不了多久,或许今日傍晚就能看到李承鄞自己回来,要么就是有人送他回来,再或者就是好心人来告诉她们,李承鄞在哪里让裴将军和她去接。
盘算着李承鄞已经被人发现,并且救了起来,也可能随时回到老周家吊脚小楼。掐着时辰回去,小枫亲手做了一大桌子菜,眼巴巴等着李承鄞回来。她向老周家婆姨讨教几日,入乡随俗学会道赣菜,精心炖了盅瓦罐煨,足足煲了一个半时辰。民间说千年奇鲜一罐收,品得此汤金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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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呀盼,望得她已成石,甚至感觉顽石开出扶桑花。李承鄞依旧昼夜未归,小枫彻夜未眠睁着眼睛守到天明。她愈想越乱,想李承鄞是否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想到陷阱洞口也没什么血迹斑驳,要万一是内伤,救他的人又不懂这些,耽误了就医最好的时辰该怎么办。
戳着碗里半块酒糟鱼,小枫埋头苦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不可能一丝丝痕迹都没。闭眼冥思近日遇到的,擦肩而过的所有可疑人员,白鹭村村里村外,街坊四邻相互认识,她们一行在村里属于外来人。没人不知道李承鄞是老周家的客人,若是被村里人救,肯定早就来说了,没必要躲藏着不吱声。
排除般般各类情况,小枫笃定李承鄞该是被路过的商队带走了,要么就是白鹭村附近游民。有了些许眉目,打算从守城侍卫着手查起,她就不信李承鄞还能自个遁地回京,飞跃上天。
食完最后几块酒糟鱼,小枫有些微微醺醉,这鱼本该是她与李承鄞一同品尝。抬眼世间岁月沧桑,她看着碗里的鱼伤感离愁,它独自离开了湖泊与江河,它沉睡在酒里慢慢升华本质,它弥漫着令人陶醉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恍惚间,小枫看到李承鄞满身伤痕,一袭白衣蜷缩在陷阱里,血痕似花般大朵印出,他如同困兽一样警惕的盯着洞口,期盼着谁能将他救出。挥之不去的场景,在脑内勾勒出来无限放大,压得她喘不过气。小枫心急如焚的想伸手去抓住李承鄞,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她努力低身够了许久,快要触碰到李承鄞的那一刻,背后有双无形的手推了她一把,小枫踉跄着就此跌入他所在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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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厢头是失踪三四日的大皇帝,李承鄞。要说这人点背的时候嘛,前被猪追后踩空落了陷阱,好不容易遇到有人路过,被搭救上来后又上了贼车。可谓是前狼后虎腹背受敌,但他李承鄞谁啊,泰山压顶心不乱。
笑脸相迎:“感谢两位好汉搭救。”心心念的都是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回家。拱手道谢过后,李承鄞瘸着腿,准备慢慢自己磨回吊脚楼。
其中一个年岁上长老叟,眯着眼睛看着蹒跚踱步的李承鄞,开口道:“等等!这公子哥看着眼熟啊?”
“老姜?谁啊…你熟人啊??看不出来你遍地熟人哎?”
“边儿去,曾地火你救上来的人,也不问清楚…”
“我问了啊!他说他叫顾小五嘛…”
李承鄞听着背后两人的议论,顿了下步子转身装傻:“啊…您可是和我做过生意?”他不清楚对方摸了他这边多少底子,应该是丝毫没有。但李承鄞却清楚知道对面两人是何身份。
老姜是个妙人,慧眼识珠辨别历朝个代古玩字画是把好手,他自诩天才,不贪财好色。就爱鉴赏那些个墓穴里的玩意,拿着块血玉可以研究好几日不出门,闲来无事还爱造假,手艺天下无双,行事胆大妄为。经常从哪些倒斗人手上顺冥器,在翻手推假出去,鬼门心思就把真货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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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造了件白玉玲珑狮子球,那本是宫里的物件。上元节允王李承沅一家,到上京朝拜祝贺。他那小侄女李堇禾甚是喜欢,李承鄞顺手便赏了出去,结果回到渝州没多久,就被老姜以假乱真就把李堇禾手上原物给骗了过去。后面是李堇禾无意把狮子球打碎了,被李承沅看出端倪,捞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而旁边装样得一脸凶神恶煞的,便就是之前李承鄞让李承沅在渝州放走的那位卸岭力士。李承鄞没见过曾地火,曾地火更没见过李承鄞,反之李承鄞知道曾地火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愣头青一个特别自来熟,与他哥曾天雷。就是地火与天雷之间相隔,那么大的差距。
歪头一听是老姜熟人,曾地火立马上来开始称兄道弟:“人背点儿喝凉水都塞牙缝!”拍着李承鄞肩膀:“瞅开点,不就是掉个坑,摔坏腿么?跟着你火哥,保你平安回家。”
李承鄞干笑两声,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得不能再熟,他还没开口接话,背后就传来老姜的咆哮:“曾地火!!你个王八犊子,还真不把外人当外人啊?!这小子在星沙来我店转悠好几次了,你特么是瞎还是脸上长的鸡眼呢?!说你什么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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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么…原来顾兄弟也喜欢古玩啊,我给你说姜老头坏得很,他店里东西都是假的。”曾地火对老姜污言秽语早就习以为常,要是搁那天老姜不骂他几句,还觉得不舒坦。
嘴上不把风的就开始揭他老底,老姜气得想将就那根麻绳勒死曾地火。稳了口气用着不高不低语调,故作淡然悠哉:“我呢…大人有大量…要不是看见你爹求我的份上,我他奶奶的今天不打死你个鳖孙,我就不姓姜!曾地火,你爹就是被你气死的吧?”说完,还是撸着袖子上去给曾地火两个暴栗。
老姜店里东西大部分是假的没错,李承鄞确实去看过两次。不过什么也没买,打过照面开口说不认识不记得,显得十分虚情假意,他笑着打趣道:“哎哟,当时进店铺姜老板低着个头苦干,我不也是不好叨扰嘛……就随便看看。”
“顾兄弟,我看你这腿走不了多远,要不上车我们送你一程?”曾地火撩开车帘邀请道。
李承鄞婉言谢拒,表示离得不远他自己可以走回去,老姜全程默不作声,也不阻拦曾地火对他抛出的橄榄枝,就那么上下打量着他。老狐狸相浮上面容,李承鄞一推二拒绝的,扯来扯去变成了他和曾地火相互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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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眼神一凛,曾地火抬着右手就向李承鄞打去,却被他一把接住,那么快就想撕破脸皮还真是迫不及待。没曾想李承鄞接住了曾地火的右手,后脑结实地接住了砸下来的闷棍…
“呵…这小子真特么能装。”老姜起身跳下马车合着曾地火一起将李承鄞抬上马车,一抚瘫软在地上的人,手上糊了片血,横眼道:“哎哟,小火苗子,咱们干阴间买卖,希望你能活得像个阳间人,做得热乎点儿的事!!下手那么重,打死了你抵命啊!!”
小火苗子弱弱道:“老…老姜…你说要我把他打晕的嘛…我给了第一下,谁知道这小子反抗还好我左手拎了根棍子补了一下。但是我们为什么要打晕他啊??”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死手一闷棍往头上砸啊!!要真特么打傻了,我们问个屁!”
“问什么?”
“你哥!大丫头,夏七爷为什么被抓?还有你们跑出来两个人,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找我。”老姜简直是要被这个脑子缺筋气死。
曾地火面对珠弹似连问,脑子转不太过来,毅然决然选择最后一个问题:““那…那是我相好…”
“哟…那你还真是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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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你可以适当嘴巴积点德。”
“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怎么积德?你大难临头带着自己相好跑了,连手足都不要,你怎么不积德?”老姜实则也就是嘴巴非常不饶人,甚至得饶人处更不饶人,在他那张嘴下被骂得还不上话的,多不胜数。
“小火苗子,你知道你和你哥差距在哪里么?”
“哪里?”
“上天雷,下地火,你哥俩差距就中间那么大。”
月余前安家落户在渝州的卸岭力士能人,多数被朝廷清剿。老姜是不知道,曾地火是怎么凭着他那豆大点脑子死里逃生活出来的。白道吹了些风,说是圣上南下私访在渝州露了下面,他们这行当的人立刻就遭遇灭顶之灾。他当时人在星沙,不清楚渝州那边情况如何,白道那边没多久就开始四处空穴来风,吹得更凶更猛。
有人说在北境之地见到了当今圣上,有人又说在西境边疆看到了圣上,还玄乎其玄说得真实,什么带着他的皇后回了趟西洲?豊朝地界四处都在谣传,圣上突然分身若干, 那州那县都是圣上南巡身影,刚开始大家还紧张得不行,默了几日并未有什么动静,也就习惯了这些有的没的说词谈资。
当然这些不过是官场机密罢了,老姜出手古玩字画,也帮着那些卸岭力士暗地销赃。他明暗两道通吃,虽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坐家中偶听天下奇闻,望看前朝野史。曾地火跑潭州星沙寻到他的那日,他坐落城南早市内的店铺忽然被查封,在早市出入的地方百姓均被带回县衙盘问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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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担忧官府会在他家后院枯井内发现端倪,略施小银白金打点,他也算是在那场闹剧中独善其身悄悄溜出。而漩涡中心听着七大姑八大姨说词,是对夫妻俩,老姜年纪大了也爱看点热闹,探头望尽公堂便看见了这位顾兄,弹指呵斥昏官。那气势派头,老姜眯眼细想,吩咐曾地火暗地观察着,不得靠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保持八里地距离方能不被察觉。
谁知盯了数日,一堆人是真丝毫破绽并未露出,没有破绽让老姜断定,问题更大。实在是太刻意为之,可夫妻俩举手投足,甚至日常谈吐并未有什么天家气派在身,老姜扪心自愧大抵是老眼昏花,人不管事了。
正欲返回渝州,向允王李承沅服软求全,询问朝廷到底需要他们做什么。半道上正和曾地火骂咧允王不把他们当人看,好巧不赖地捡到盯了数日无果的夫妻俩其中一个。
曾地火听完老姜捋一遍后的,来龙去脉沉思半晌道:“如果他真的是圣上…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人是你打的。”老姜摊手无奈。
曾地火嘴张得老大,脑子转了半天:“是你让我打的!!”
“我什么也没做,甚至没说话,你就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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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地火一把紧紧抱住老姜胳膊,只差流眼抹泪喊道:“我不管!!老姜你得救我!!老姜你不能不管我,你可是在我爹坟前发过毒誓…”
老姜嫌弃得推开凑过来的曾地火:“你别嚎嚎!我不是在给你想么?死路一条,那就两眼一闭,脚一蹬不就得了呗。”
李承鄞头痛欲裂地悠悠转醒,自己不知道多久被挪到了哪家客栈客房内。他被五花大绑捆坐在床榻上,曾地火不知道在青梅屏障后面干嘛。一股鲜血喷溅在屏障上猩红点点,伴着曾地火阴森可怖的笑声:“老姜…不怪我…是你逼我的哈哈哈哈……你逼我的…兔子急了都咬人…是你逼我逼得太紧了…我不想的…”
环顾周身,之前摔的伤已经被包扎处理过,还有他脑袋上挨的那一闷棍,李承鄞屏息口气,曾地火好像在分尸。他不敢保证曾地火是否已经杀红了眼,顺道连着他一同刀刃。扭动着身子,并没有什么能够防身护体的利器,腰间的匕首都被收罗出来,丢在远处。
目前窘境让他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这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听到李承鄞这边有动静,曾地火停了手中刀刃,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李承鄞继续闭眼装晕,他已不动兵不动,曾地火走过来后,盘腿坐在他的面前,似乎在擦拭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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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间一凉刀刃已经抵在李承鄞咽喉处,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心理拉锯战持续了很久,李承鄞略占头筹,曾地火忽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不想杀他的…”
“我忍不了了,我们认识了七八年,他从未对我好言好语过,动不动就打我。小时候还没自我生存下去的本事,那老头喝醉就打我和我哥…”
曾地火说了一堆有得没得屁话,阐述他的身世如何悲惨,童年是怎么被老姜控制,让他去偷取钱财,偷不到钱就没饭吃,就得饿肚子,得挨打。说到最后他口干舌燥,还自顾去沏了两杯茶。一杯放在李承鄞旁边,一边自己端着继续道:“顾兄,杀人偿命。我不想拿自己的命去,抵姜老头那个黄土盖半的烂命,萍水相逢算是兄弟我对不起你,告辞。”
看着全程无动于衷的顾小五,曾地火不清楚他到底醒没醒,他擦燃火苗放出迷烟。烟雾缭绕中刚刚抽绳松绑,没想顾小五突然怒目圆睁,狠狠掐着他脖子。曾地火奋力挣扎,慌乱中摸到一个茶壶朝顾小五脑袋砸了过去,看不清楚眼前场景,他只听到顾小五倒下之前说了句:“大胆…竟敢…”后面忙着赶路逃亡,曾地火没听清,跌打滚爬地从窗户翻出,踩着屋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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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前来收拾客房的店伙计,被房内遍地血迹吓得惊声大叫,老姜死了。胸口上那一刀是最致命命的,落气后还被泄愤式连捅了二十多刀,整个人血肉模糊。而每刀每刃伤口都和,李承鄞身上匕首那把匕首划拉出来的口子吻合。
周围住客一口咬定,除了李承鄞,没有任何人进过这间房,也没听到任何吵架声,就午夜子时时,有打斗的声音,但很快就默了下去。
仵作前来验尸断定,周围住客并没有说谎,老姜死亡时间确实是子时三刻,种种迹象剑指李承鄞,让他觉得无奈又好笑。老姜和曾地火的关系,在他看来并未打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地步,甚至曾地火很享受被老姜唾骂的过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气定山河的大皇帝一言不发,坦然跟着衙役拷上脚链下了洪州大狱。搜遍他身上物件后,衙役一把将李承鄞推入牢房,这时他才开始慌神忙问:“你们没有在我身上发现别的什么特别物件么?!”
“太平金钱?”狱守不噱到,那东西上元佳节去趟上京,赶在帝后与民同乐时,谁都能捡到很多。
“我的章呢?!”
“没有看到什么章…”狱守感觉这个犯人有些烦,自己身上多少东西自己不清楚么,抬手一丢诺道:“就这枚狼牙,没别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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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鄞背手命令道:“我要见你们洪州知府。”
“知府大人日理万机,是你想见就能见么??”狱守铁门一关,震着嗓门回着话。这什么态度嘛,他是第一次见到杀了人,不知悔改还如此大义凛然的犯人,烦死了。
离白鹭村不远的城镇里,知府邸外枝繁叶茂压着几树海棠,青灰墙角下有条癞皮黄狗,躲着炎炎烈日有滋有味地啃着鸡骨头。
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迅速逼近。黄狗紧张地跳起来,护着骨头疯狂嚎叫。枣红色的骏马冲它高扬起蹄子,停了下来。黄狗弓起腰叼着骨头,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小红马傲慢地嘶鸣一声,马背上,小枫一身火红色骑服。兔起鹘落间翻身落地,姿势随着盈盈随风飘扬的海棠漫舞,她捷足奔进洪州知府,昂首扫视周围,手里握着根乌梢长鞭。
江南西道,洪州知府沈大人,急忙递步向前拱手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小枫摆手免了那套说词,冷冷地问:“沈大人,怎么样?”
“尚且…没有任何消息…”沈大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声音也因害怕变得扭曲起来,他一边试图安抚着对方,一边张口支吾:“洪州各大城……门…已经加强严守,…若是发现可疑迹象,立即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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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枫将手里马鞭往桌上一扔,开口吩咐到:“把今日昨日过城门的记录都给我拿过来,切记务必明访暗查。”
沈大人哈腰点头附和,搓着手让府内衙役,把文书呈上来。其中一个衙役退下前,在沈大人耳边轻声:“…大人…前两日抓的那个泄愤杀人的凶手…不肯招也不肯画押…问半天就一句话,说他要见你…”
“叫什么名字?”
“…顾小五…”
“顾小五?”小枫皱眉细问:“沈大人,可是有什么情况?”
“娘娘…不过就是一个杀人凶手而已…不碍事。”
小枫反问: “杀了人,还不碍事?”那得放火烧山,还是强抢民女,还是打家劫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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