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孩子》第二章第三节去海边《海鸥的少年》

2023-05-29原创连载小说猫的孩子专栏来源:百合文库

“嘟——！”
早晨，阳阳被汽车的鸣笛声吵醒。
“快起床啦！”外婆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阳阳揉着惺忪的睡眼，
挣扎着从温暖的床上起来。
“几天不是周末吗？”
说着，阳阳拉开了窗帘。
“去海边喽！”
只见一辆黄色的甲壳虫车停在家门前的路上，
阿吉和七仔的头从车窗探出来。
“轰轰轰！”汽车的发动机如同迁徙的牛群，发出巨大的响声，

卧室的窗户都随着声浪的滚动而颤抖。
“再不下来我们就丢下你不管咯！”外婆从驾驶位旁的车窗探出头，今天的外婆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喵！”猫森被阿吉粗暴地抱在怀里，求救般叫着。
“马上就下来！”阳阳探出身子，将头伸出窗外，大声回应到。
双脚在木地板上踏出愉悦的踢踏声，
阳阳一下子冲出家门，
奔跑着打开后车门。
“抱歉，差点忘记今天去海边了。”

“阳阳每次睡着后就和失忆了似的，明明昨天晚上兴奋地睡不着。”外婆坐在驾驶座，转头向后打趣到。
“哪有啊！”阳阳立刻被激红了脸。
“哈哈哈哈！”瞬间，狭小的车厢内充满了笑声。
黄色甲壳虫车内是浅棕色的内饰，
座椅的靠背上有着硕大的破洞，
歪斜的后视镜上挂着沾满灰尘的木制祈福挂坠和早已没有香味的枯萎水仙花。
随着发动机的震动，

车窗下的一对夫妻小人剧烈地摇晃着头。
“外婆，这车真的能开吗？”阳阳看着断掉的窗户摇手问到。
“放心！以前的车可是很耐用的哦！”
“欸？”
“阳阳真是大惊小怪的，这车难不成会突然爆炸不成？”阿吉重重地拍了一下阳阳的背。
“这可不一定哦。”外婆一脸正经的说到。
“啊？”坐在后座中间是阿吉急忙抢过一旁七仔的安全带：“借我一用！”

“你不是自己有吗？！”七仔连忙扯着自己的安全带，和阿吉拉锯起来。
猫森借着骚乱跳进了阳阳的怀里。
“开玩笑的，怎么会爆炸嘞，哈哈。”外婆突然露出了笑脸。
“欸？！”阿吉放下手中的安全带，呆坐着看着外婆。
“哈哈哈，看来阿吉才是那个大惊小怪的人！”七仔笑着将安全带扣在一旁的插槽中。
“铛！”
“好痛！”七仔捂着头缩在角落里。

“让你笑的这么开心。”阿吉搓抚着自己的拳头。
“外婆，这车是从拿来的？平时都没见你开车。”阳阳抚摸着猫森的头，安抚着受惊的猫森。
“这车啊，这车是当初你外公追我的时候买的，后面也没舍得扔，就藏在车库里。当年你外公的车技还不如我好，有一次差点把车开进沟里，哈哈哈。他走之后我也没什么地方去……”
外婆洋溢着幸福微笑的脸上一瞬间掠过一丝晶莹，又迅速地消失了。

“好了，系好安全带，准备发车了！”
外婆扭过头，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握住变速杆。
“好！”
后座的阳阳急忙将安全带插进锁扣中，紧紧抱住猫森，
而阿吉则总是插不进锁孔。
外婆踩下油门，
“咳咳……咳……”
发动机就像长期患有咽炎的老人一样，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再次踩下油门，
汽车仍是咳嗽不断。

“加油啊，老伙计。”
外婆五官紧皱，身体前倾，仿佛要趴在方向盘上，两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好似要将自己的浑身力气传进气缸中。
七仔、阳阳、猫森被外婆感染，一齐向前探出身子，阿吉也放下还没系上的安全带，紧紧盯着跳动的前车盖。
一滴汗水划下外婆的鼻翼。
“轰！”
一声，
“轰！轰！”
两声，
“轰！轰！轰！……”

无数声！
发动机产生了持续的轰鸣！
“好！就现在！”
外婆一把放下手刹，
甲壳虫汽车瞬间冲了出去！
“啊！！！”
巨大的惯性使后座的三人被狠狠地砸在座椅靠背上。
汽车仿佛脱缰的野马，
强劲地驰骋在住宅区的小路里，
所到之处，
花草被气流拽向前方，险些断根，
两侧矮墙中的看家犬无不发出狂吠。

“太快啦！太快啦！”
阿吉紧握着阳阳和七仔的手臂，没有上锁的安全带在锁扣旁乱舞。
“放心！我当年可是被叫做六十速车神！不会超速的！”
外婆按住方向盘，眼睛几乎要贴在挡风玻璃上。
“不是这个问题啊！”
阿吉发出绝望的惨叫。
突然，
前方的道路出现了一条陡峭的坡道。
外婆一狠心，
迅速地将变速杆挂到二档，

一脚踩下油门，
只听见发动机发出了震耳的仿佛爆炸的声音。
“轰！”
甲壳虫冲上了坡，并且还在加速！
凹凸不平的石砖将车体犹如弹簧般颠簸，
从旅行包中散开的薯片、泳裤、水杯在车厢里乱窜。
当车冲达坡顶，
眼前，
是楼房的二楼。
那一刻，
仿佛脱离了重力，
薯片、泳裤、水杯在空中停止了，

饮用水从水杯中飘出，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规则的球体。
阿吉看向阳阳；
阳阳看向阿吉；
七仔看向猫森；
猫森看向七仔。
外婆紧盯着车窗外。
窗外的风景停滞了。
汽车飞起来了。
下一瞬，
房屋向上急速飞升，
薯片、泳裤、水杯一下子砸到车顶，
阳阳、阿吉、七仔的眼皮向上撑开，露出狰狞的眼珠，

猫森的胡子拉扯着脸颊，拉出了暴露牙龈的难看笑脸。
外婆的头发如同海藻般冲上空中，
但她仍握着方向盘，
顺手将挡位换成了一档。
水滴骤然散落。
“pong！”
汽车如同失去翅膀的大雁，
砸在下坡道上，
保险杠险些脱落。
外婆又是一脚油门，
后轮在地面上高速摩擦，发出剧烈的惨叫。
霎时，

甲壳虫冲下坡道，
加速仍在继续。
“啊啊啊啊！”
到达下坡的尽头，
一个转弯，
乘着惯性，
汽车飘移着拐进大路的快车道上。
轮胎下，烟尘四起。
“啊啊啊啊！”
“轰轰轰！”
汽车在大道上飞驰！
行人们纷纷扭头注视，
交警的帽子被吹飞！
小小的甲壳虫超过一辆辆轿车，

穿梭在车流中。
速度表的红针固定在六十线上。
绿灯为这辆中古的黄色甲壳虫所点亮！
穿越高楼大厦；
穿越林荫大道；
穿越高速收费站，
刹车从未被踩下。
飞驰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遮挡视线的建筑逐渐被抛到身后。
甲壳虫逐渐平稳，
外婆渐渐支起身板，将后脑枕在靠枕上。
“孩子们，看向右边！”

阳阳看向右侧的车窗：
车窗外，
高速公路在高大的海堤上狂奔，
白色的护栏外，
就是蔚蓝的大海。
广袤的大海如同巨大的孔雀石，
阳光在波浪的尖头发射出无数耀眼的闪光。
海的远处连着天空，
湛蓝的天空映照着海洋的颜色，
犹如天上的海洋，
一朵朵翔云好似白色的鲸鱼，
畅游向海与空的交界——泛着晨光的世界。

“是海啊！”
“好美！”
阿吉和七仔趴在车窗上，眼眸中发出兴奋的闪光。
“这就是海吗？”阳阳抱着猫森，眺望着远方笼罩在阳光中，闪耀着的大海：“好美。”
猫森看着跃起的鱼群，惊讶地张大了嘴。
黄色的甲壳虫行驶在朝阳下，
仿佛和大海融为一体。
从高速的匝道一路向下，
轮胎下的道路从沥青逐渐变成水泥。
最终，汽车缓缓停在了一条修建在海堤上的水泥路旁。

“到海边了！”
后车门倏地被打开，
七仔、阿吉、阳阳一下子钻出车厢，
奔下海堤，
跑向淡黄色的沙滩。
“记得待会儿回来吃午饭啊！”外婆将身子探向右坐，向阳阳喊到。
“好！”阳阳边跑边回头挥手。
“真是有活力啊。”外婆熄了火，下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费力地抱出遮阳伞，泳圈、沙滩垫掉了一地：“年轻真好，我这个老太太已经和这辆老家伙一样快报废喽。”

猫森从敞开的后座车门中跳出，
坐在水泥路肩上，
望向阳阳他们跑去的方向。
绿宝石般的眼睛里闪闪发光。
沿着长满鲜嫩的绿草的海堤向下，
细小的沙粒如同细腻的砂糖，
光滑的沙滩上，穿着泳衣的男女老少仰躺着、追逐着、嬉戏着。
沙滩被海水淹没的边界，
阳阳提着鞋，双脚浸在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水中，面朝大海，眺望着广袤的海洋。

清澈的阳光照在阳阳的身后，
顺着光线回头，
阳阳兴奋地向猫森所在的地方招手。
海风带着淡淡的腥味拂过猫森的脸颊，穿透猫森的毛孔，
猫森举起一只前爪，轻轻地挥动周围身边清新的空气。
这一幕，都被一旁插好遮阳伞的外婆看在眼里。
中午，
太阳从天际线转到头顶，
但与人们的距离仍然遥远。
“吃饭啦！”外婆从餐盒中取出餐具，在遮阳伞下喊到。

不一会儿，阳阳三人便跑进遮阳伞下，
猫森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饿死了！”阿吉一屁股坐在沙滩垫上，双手向后撑着身体。
“是啊！刚才跑的太欢了。”七仔从旅游包里取出一罐汽水，一饮而尽。
“玩的真是太开心了，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阳阳脱掉衬衫，只穿着一件背心。
“喵！”看来猫森也很尽兴。
“午餐早就准备好了，看！”

外婆将餐盒放在人群中间，打开盖子，
一个个三明治排成两排，紧挨着彼此，塞满了整个餐盒，
白色的面包松软；
绿色的生菜水灵；
棕色的牛排鲜嫩。
“哇！”七仔凑近了三明治，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阿吉一把抓走一块三明治就往嘴里塞：“偶要翅的坠多！（我要吃的最多）”
“狡猾！”阳阳见状赶紧一手一个，左啃一口，右啃一口。

七仔和阿吉也不甘示弱，不断地往嘴里堆积。
“慢点慢点！还有很多呢！”外婆大笑到：“来，猫森。今天没带猫粮，你委屈一下吧。”外婆将一块三明治放在了猫森的面前。
“喵。”猫森埋头撕下一大块牛肉。
“来，热茶。”当阿吉往鼓成皮球的嘴里塞下最后一块三明治时，外婆将装满茶水的保温杯盖递给阿吉。
“蟹蟹阳阳歪颇（谢谢阳阳外婆）。”阿吉捧起杯盖一饮而尽，满嘴的三明治顺着茶水吞入肠胃。

“好厉害。”猫森看着阿吉，不禁在心中感叹。
“我是第一名！”阿吉拍了拍肚子，跑向了海边。
“我们哪有比赛啊！”七仔放下手中刚咬一半的三明治，追了出去。
阳阳见阿吉和七仔都跑了，着急地吃起手中的两块三明治，差点噎住。
“别急，别急。”外婆拍了拍阳阳的后背。
“嗯。”说着，阳阳已经吞下剩下的三明治：“我先去玩了。”
“刚吃完不要跑啊。”在阳阳踏出沙滩垫时，外婆叮嘱到。

“嗯！”说罢，阳阳小跑着追向阿吉和七仔两人。
当阳阳走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猫森趴在沙滩垫上，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牛肉。
云淡风轻，
湿咸的海风撩动伞沿，
潮水翻涌的波涛声此起彼伏。
外婆侧坐在阳伞杆旁，
双手捧着三明治咬了一小口。
一人一猫，
眺望着沉重又轻盈的蓝色波浪。
外婆小心地咽下口中的三明治，

又喝下一杯热茶。
猫森仍然咀嚼着牛肉。
外婆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猫森，又迅速地看向远方。
又这样沉默了良久，
终于，外婆开口了：
“那个，虽然有些突然，还会有点奇怪，但我有一个问题憋了很久了。”
猫森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看着晶莹的浪花。
“之前总是看着阳阳对着猫森说话，我起先以为那是在自言自语，想着交到朋友就好了，不过之后我发现你和阳阳的关系不是宠物和主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外婆和猫森看着大海。
“而且猫森你总是可以对我们的话有反应，看起来比同类聪明许多。”
猫森依然没有反应。
“其实猫森会说话的吧。”
猫森皱了皱鼻梁，但没有被外婆发现。
“不回答也可以，反正这只是我随便的猜测。”外婆抓起一把沙子：“如果猫森会说话的话，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一些唠叨。”
“如果猫森愿意的话，可以一只住在阳阳家。只是不知道饭菜是否和你的胃口。如果能和阳阳成为朋友的话，我相信阳阳会非常开心的，那孩子自从那件事以后就没有以前那样爱笑了，不过最近好了很多。”

外婆看向海边，阳阳和阿吉、七仔在浅滩中互相泼水，打水仗。
“不过，成为朋友之后要好好相处哦，也要互相之间相互学习，不能和别人打架。在人类社会里，知识是比武力更有力量的武器。”
猫森的眼睛微微向右扫了一下。
“你也比阳阳年龄大，作为哥哥也要引导弟弟哦。”
猫森搓了搓向前交叉的双手。
“冬天也快到了……总之今后也多多关照了，猫森。”

外婆微微向前鞠了一躬。
“如果猫森听得懂得话就听，听不懂的话就权当老太太说胡话也可以。”
外婆微微笑了笑，伸手抚摸着猫森的脊背，
猫森低下头，将下巴枕在地面，半眯着眼，静静地听着遥远的波涛声。
海浪穿越了太平洋，从微波成长为可以掀翻船只的巨浪，又逐渐消退，
最终，推动着白色的浪尖，轻轻流过奔跑着的阳阳的脚踝，又化为微波，向着望不见的彼岸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