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丧尸》 第十六章 华华

自从选了文科以后，我自以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生，但华华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理科女生。
我一身的装备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怪异的行为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被分到一辆军用卡车，我碰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挑选各个年龄段的丧尸往车斗里搬。
我上去帮忙，她递给我一双橡胶手套。
“这些都是为了对付那些奇葩吗？”她看着我身上的短斧和工兵铲问道。
对于奇葩的幸存者，志愿者们都是心照不宣的。
“非常省事，可以瞬间让他们心平气和地跟我讲道理。”我抽出短斧，抛到半空中，再接住斧柄。
“哦，我都是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讲道理。”华华边说边关上了车斗的围板。
华华与我同龄，是个南方姑娘。
她大学毕业后就独自来到北京，丧尸危机爆发之前，她供职于一家生物制药公司。
现在，她除了要负责发放救援物资外，还要搜集丧尸的个体样本，并在军队的实验室里协助研发疫苗。
“把你的自行车也放后面吧，拖斗车就挂卡车后面，我捎你一程，反正顺路。”华华发动了卡车。
我对别人的好意向来不客气，收拾妥当后，转身一个冲刺就跳上了副驾驶座位上。
“那，我可以了解一下疫苗的研发情况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猜。”华华突然露出了戏谑的微笑。
诶？
“我猜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
诶？？
“这么绝情？是机密吗？”
“倒也不是机密。”
“那就告诉我嘛！”
“不告诉你！”华华一脸顽皮地别过头。
嗨呀？小丫头片子，调戏本大爷呐？！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我使出直男伎俩。
“你觉得研发情况是怎样的？”华华反过来问我。
诶？？？
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吗？
“我觉得啊，情况是：实验受阻，或者实验异常受阻，或者实验室要被丧尸挤爆了。”我没好气道。
华华“噗嗤”一声笑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猜。”我试着反将一军。
“我猜就不准了，随便你怎么想吧。”华华丝毫不上套。
有趣，这就是学理科的女生吗？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要斗智斗勇。
趁着她专心开车的空档，我观察了一下她。
白净，齐肩短发，脸虽然有一点点婴儿肥，却总是透露着少女的俏皮，身上是和我一样的迷彩服，只是她没有戴钢盔或作训帽，而是一顶像瓜皮帽一样的无檐女生帽，暗黄色的。
这突兀的搭配让我生生把“军中绿花”的印象憋了回去。

“你戴这种帽子的意义是什么？”我死死盯着那顶帽子，努力说服自己的眼睛，它可以搭配迷彩服。
“这个啊？装饰。”华华漫不经心地回道。
装饰？
我想到了去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和喜哥顶着烈日出去遛弯。
我给了他一顶棒球帽，他随手扣在脑袋上，帽檐冲着斜上方。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你这样戴帽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说着，我把他的帽檐拉下来，让帽檐的前端和他的眉骨齐平，“这样帽檐才能帮你遮阳。”
“靠！原来是这样！”喜哥恍然大悟，“惭愧啊，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戴帽子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我还以为那帽檐就是个装饰品呢！”
从回忆中走出，我感觉我体内的某样东西觉醒了。
我正襟危坐，满脸严肃，一字一顿地对华华讲道：
“我告诉你，没有帽檐的帽子，是没有灵魂的！”
接下来一大套理论呼之欲出：
从小到大，每到夏天外出的时候，我都被太阳晒得抬不起头，睁不开眼，只能低着脑袋，皱着眉头。
终于有一天，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额头上早早出现的抬头纹，恍然大悟。
我应该有一顶帽子的！
人之所以要戴帽子，无非是为了达到两种目的，一，遮阳（保护眼睛的那种），二，防风保暖。

没有任何实际用途的装饰性帽子是华而不实的，是无法被理解的，难道只是为了让头皮更闷吗？
如果一顶帽子要满足遮阳的需求，那就必须有一个有效的帽檐，棒球帽也好，平顶帽也好，奔尼帽或者渔夫帽，只要能确保帽檐能够遮住正常平视视野的上三分之一，就能达到在不影响佩戴美观的前提下有效遮阳的目的。
反观有些帽子，要么帽檐短小，要遮阳就得拉得很低，影响佩戴美观，比如女生八角帽；要么帽檐平板一块，没有弧度，要遮阳也得拉得很低，和佩戴初衷相违背，比如嘻哈帽；要么就是帽檐的俯角过大，几乎就是帽墙的平行延伸，都贴在脑门上了，起不到任何遮阳的功能，和装饰性帽子也没啥区别，比如沙俄的军帽。
遮阳帽一般都是夏天戴，但夏天戴帽子头部会闷热，这就要考虑帽子的透气性问题，很多帽子上都是没有透气孔的，因此我会给我自己的帽子加上金属气眼扣作为透气孔。
在这种情况下，平顶帽的优越性明显大于棒球帽。
因为人的脑袋是圆的，棒球帽也是圆的，这就导致佩戴棒球帽的时候，帽子会死死地贴住脑袋，就算有透气孔也没有透气的空间，戴起来既闷热，又影响发型。
而平顶帽是圆柱形的，相对于脑袋就是方的，想象一下，把一个圆柱形的桶扣在一个直径相同的圆球上，那么圆柱内侧靠近顶面的一圈是接触不到球的，这就是平顶帽相对于脑袋多出了散热的空间，而平顶帽的透气孔往往都开在侧面靠上的位置，这就使得平顶帽的透气性好于棒球帽。

当然，也可以选择只有一个帽檐和一个头箍的遮阳帽，夏天专属，不适用于春秋冬三季，因为这就涉及到帽子的另外一个功能，防风保暖。
先说防风，一种意义上的防风是防止脑袋吹风，这在一年四季都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夏天的风也是风啊，头部受风终归是不好的。
除了防止头部受风以外，还有另一种意义上的防风，就是防止帽子被大风刮跑，这种情况下可以选择配有风带的奔尼帽或渔夫帽，也可以给平顶帽加装一个风带。
再说保暖。
《这个杀手不太冷》中，里昂说戴帽子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生病感冒。
的确，自从我全年都戴着一顶平顶帽后，还真就很少头疼脑热了。
其实保暖的帽子不需要多厚多严实，否则大冬天的也会捂出一头的汗，然后摘下帽子，然后受风，然后感冒。
夏天戴的平顶帽、棒球帽之类，冬天照戴即可，只要不是直接被风吹，我们的脑袋也没那么娇气。
透气性好的针织帽固然好，但最好选有帽檐的，冬天的阳光虽然没有夏天强，但还是很刺眼的。
当然，如果身处寒带的冬季，还是厚实的帽子合适，雷锋帽、羊皮毛可劲儿招呼，志愿军冬帽最好，因为有帽檐。
 “哦，我不在乎这个，能戴就行了。”

华华随口一答，直接把我的长篇大论消灭在萌芽。
我感觉一口老血被闷在胸中。
“比起实用性，我更注重美观。”华华又补刀道。
这一句话把天聊死的技能我给满分，我第一次意识到实用和美观竟能如此不共戴天。
“你不需要遮阳的吗？”我反驳道。
“有墨镜啊，还可以打伞。”华华立刻回道。
“墨镜晚上能戴吗？你会在晚上打伞吗？”我不依不饶地反问。
“难道你晚上还戴帽子？”华华也反过来问我。
“戴啊，白天遮阳，晚上保暖。”我肯定地回道。
华华猛然停下了车，我们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倾，又在安全带的束缚下归位。
华华扭过脸，认真地看着我，学着我刚才的样子，一字一顿道：
“不戴帽子，你会死吗？”
我感觉我体内的那样东西彻底觉醒了。
“没错，不戴帽子我就会死，如果没有帽子，我就算只剩个钢盔也要扣脑袋上再出门。”
我很少对别人如此虔诚地讲解自己的信仰，上一次还是在大学的体育课上，我和一起在树荫下休息的室友讲述了这些内容，旁边有一个偶然旁听的小哥，那天以后，他像我一样，永远地戴上了平顶帽。
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毕业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跟我在一个宿舍楼，这大概就是无意中影响了他人吧。

我郑重地将手放在华华的肩膀上，像一个教主为教徒洗礼：
“少女，人应该有一顶平顶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华华发出爽朗的笑声，再次开动了卡车。
“有什么可笑的？”我有些不爽。
“帽子还可以理解，钢盔就……哈哈哈哈哈哈……”华华在努力克制她的笑意，可还是没能忍住。
“钢盔有什么不好？不怕雨淋，也不会被大风刮跑，还能防冰雹，防高空坠物，骑车可以当头盔，地震了可以保护脑袋，打架时还能摘下来招呼人……”
“到了。”华华打断了我。
我看了下车外，居然已经到我家小区外了。
“我马上说完。”我还想接着说。
“好啦，我还有任务呢，下次见面再给我讲吧。”
听到这话，我竟感到有些暖心，看来她还是愿意听我讲这些的。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一边问，一边解开了安全带。
“当然能啊，还在那个地方，我就在那一片活动，总会碰到的，而且联系还是很方便的。”
“好啊，那我们回头再见。”我跳下车，关上了车门。
“别忘了你的车！”华华提醒道。
我取下山地车和拖斗车后，华华又把头伸出窗外，冲我喊道：

“记得经常洗澡，臭男人！”
说罢，一脚油门，长扬而去，只留下我在一片尾气烟尘中对着远去的卡车口吐芬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在遇见华华。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后面会一一记述。
超免志愿者已经募集得差不多了，幸存者们在物资救济下暂时生活稳定，国家为我们安排了轮休，军队中的超免者组成的工程兵团也陆续开始了隔离区的建设。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再次见到华华，却先见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