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文】星空的彼端 第三十一节 无言之爱

一片混沌之中，是谁在轻晃我的身体。随着意识逐渐从深海中涌上，我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眼前这个女孩，戴着一顶淡紫色兜帽，穿着一身拥有精致挂饰的长袍，她用那纤纤玉手摇动着我的胳膊，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今天…这么早？”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脸颊泛起微微红晕，犹如春天娇美的花朵。
等…等等？！我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前一秒明明还在墓穴里摸索，现在居然…而且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只寄宿在别人身体里的弱小幽魂，只能做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什么也做不了…
“琴！你慢点！”
是之前那个男人提到过的女孩？！难道我现在就是在以他的视角？
“我”胡乱地穿好长袍，来不及挑选一根和服装相称的法杖，就被琴牵着手跑出了屋子。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么？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望向刚刚发白的天际，忽然又被拉进了回忆之中。
面前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叫琴，我和她都是被教会收养的孤儿，每天都在教会里学一些小法术，可是时间久了也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我”十八岁那年的考试，我遇到了她。当时，仅仅只在人群中目光偶然的相汇，“我”就被她水晶一般澄澈的双眼迷住了，她害羞地立刻转过头，可也在时不时地往后瞟一眼，看到“我”在盯着她时又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迅速别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可这次没那么幸运了，监考的老巫师不由分说地把我俩弄到了外面，以至于我们又得多读一年书才从教会里正式“毕业”。毕业那晚，“我”向她告白了，那张娇羞红润的小脸就像之前一样，她接受了，也告诉了我她的秘密——她是个哑女。“我”并没有觉得惊讶，早就发现了端倪，当时“我”发誓，要给她想要的，要陪伴、守护她一生。

琴装作生气的样子在“我”面前狠狠跺了跺脚。
“啊！”
“我”拍了几下脑袋，不好意思地赔笑道。
“居然忘了今天是教会招生的日子，身为老师的我们怎么可以迟到呢！好啦好啦，不耽搁了走吧~”
琴羞口羞脚地点着头，用那双小手紧紧逮住了“我”的胳膊，示意让我先走。
“哈哈~还是一如既往的怕生呢，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胆小了哦~”
“我”开玩笑一般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如果这样的快乐幸福能够一直拥有就好了…
“可是直到那一天…”
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一同响起，话音未落，场景就像碎片一般洒落消散，周围黑洞洞的完全找不着东南西北。
“……我就知道…感情从来不是顺风顺水…或许我就不应该认识他…”
琴的残影漂浮在空中，她紧闭着双目，却仍能分辨出我的位置。
“我早就不是人了…你不必再害怕…”
她的声音十分沙哑，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变得太快…快得来不及享受他带给我的渺小的幸福…”

“琴…你…原来你就是教会所说的‘圣女’？！就是要被送去给腐巢献祭用的！！”
所有的场景又被一个个碎片重构，她所想给我看到的就是他们的过往，不堪回首的过往…
琴噙着眼泪，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她抬起头，又笑着用手擦干自己和那个男人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水。
“我们逃吧！那根本不是献祭能解决得了的问题！如果每次都靠献祭解决问题，腐巢只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不止我们…其他地方的人们也会被殃及！”
男人激动地握住琴的手，一番讨论后两人也确定好了逃亡的路线。
“他说的没错…我们走之后…那些愚蠢的人类仍然在向深林的腐巢之母提供养料…直到他们被腐化才明白自己犯下的错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整片森林已经完全腐化…”
她平静的有些异常，就好像从来不在乎这些一样。
“你们真的打算逃吗…”
男人和琴坚定地点着头。
“你要是不好好照顾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另一个和琴的面貌有些相似的女人使劲掐一下男人的胳膊，把他弄得嗷嗷直叫。

女人拿着法杖，在一片空地上准备释放什么术式，高举法杖吟唱着听不懂的术语。
突然，一个漆黑深邃的黑色裂缝在她头顶打开，无数只渡鸦飞出发出嘶鸣，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天空中一大多黑压压的乌云，它们如机械般遵从术式，咬啄前来追捕琴和男人的教徒，痛苦的喊叫生带着血气回荡、弥漫。
“可是最后…姐姐也难逃一死…她被押往了雷霆山脉…被活活劈死…”
琴的嘴角颤抖着，仿佛有无数的怨恨被她禁锢在心中，无处宣泄。
她轻轻挥动右手，场景又变换了…现在这一切就像是在小说电影里一样如梦似幻，让兽根本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
“咳咳…叮…叮…”
这是？！
“就在一年之后…我死了…早就已经沾染上腐化孢子…明知道活不长…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结果呢…那个笨蛋…把我写的一句笑话当了真…”
“我想像公主一样陪你这个王子一起老死在美丽精致的宫殿里…”
“他带着病…一年又一年…用术式搬来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大理石…然后慢慢…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打磨每一个细节…只想为我做一个称得上是宫殿的陵墓…好傻…”

琴哽咽道，她的眼角慢慢流淌下几道鲜红的液体，我有些紧张地后退了几步，谁知道她会不会伤害我…
“但是…他没能撑到竣工的那一天…直到死亡迎接他的前一刻…他手里依然紧攥着凿和锤…想要把用全身上下唯一有价值的一刻不足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镶嵌在墙壁里…”
宝…石？！难道是昨天那个委托！！！我全都知道了…
“那已经是我唯一对他的念想了…也是这一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知道了…先前不明白这颗宝石对你这么重要，还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把它完好无损地交还于你！”
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墨宇轩呢！区区宝石而已。
“可以吗…”
“这本来就是因为我无知才惹起的祸端，当然得由我亲自解决！”
我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下意识地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哈！呼……”
“醒了？满头大汗的是做了噩梦吗？”
岚峰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那本书，根本看不出来他说的话是在关心我嘛…

我眉间隐下心酸，却刻意掩住了，怕他产生对自己怜爱的错觉，“铁石心肠”的兽怎会知道我的感受，就算说了他也只会满不在乎地回答一句“哦”吧。
“喂！昨天要红宝石的兽呢？”
没要多久，我就冲到了公会里服务小姐的面前。把所得的几个水晶一甩，没好气地从她战栗的手中接过委托，用着术式，也没费多大的力气找回了那颗红宝石，虽然手段有些残忍吧~
“呜呜！放开我…”
“谁让你故意引我盗墓，自生自灭吧~哼哼~”
可是…等我再回到记忆中腐化森林的那个位置…陵墓早已经不见…旁边的树干上钉上了一张快要腐烂的羊皮纸，上面写着“谢谢你的好意，我早已经释然了，如今还能见到你这样的兽，已经满足。”
这样吗…
红宝石在柔软的毛爪子里翻来覆去地被把玩。
“唉…”
坐在窗边，我痴痴地望向不远处树上的两只蹦跳活泼的雀，长舒一口气。
“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爱情，那该多好哇~”
大概永远也不会得到吧，我也得尽快释然呢。

岚峰抵在墨宇轩的门口，侧耳倾听他在房间里自我陶醉的话，自己的心中也似乎被点明了方向：“会得到的，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