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逝时代》第四十九章 空气阴霾.2

对未来充满无限的希望，也对眼前的黑暗充满无尽的恐慌。
也许是临近选择，尽管人们会努力安抚着自己不安的内心，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想象自己未来的样子。也许未来是美好的，你会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建立新的交际圈，结交新的好友。也许未来是灰暗的，你会因为压力而默声泪下，看着堆积如山的繁琐工作沉默不语，顶着上司领导的厉声斥骂一声不吭。未来人们不从得知，但仅仅是想到的一两项，便足以让我们为之神伤。
未来是很美好的，当然它也是很灰暗的。它的不定因素是我们所无法设想的，你可以看做是上天的玩笑，你可以看做是生活的不顺，你可以看成是你自身一个微笑地举动引起的蝴蝶效应，无论你怎样想都可以，只要你能找到理由并接受这个摇摆不定的未来。它的美好和灰暗往往体现了一个人的设想，乐观的人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美好的憧憬，悲观的人则恰好反之，他们的绝望充斥一切，而平淡无奇的人大多选择了顺其自然，静静看着一切，无声接受着现实。
人们依旧被对未来的幻想所深深困扰，等待最终选择的那一天来临，等待着解救，等待着解救后又一次袭来的困扰。
宋越彬的歌声传达着内心最真挚而引人深思的情感，华丽的灯光从四处照射而来，在他的身边缠绕成炫丽的光环。

云潇然突然觉得，宋越彬唱歌的时候确实像他粉丝口中的男神一样，帅气的外表里是格外的深沉。坐在前面的欧筱一直两眼发直地盯着台上灯光下的宋越彬，身边的林幻靠在自己的身上拍拍他让他专心听歌，叶蒂看着自己的上司得意的表情带着礼貌的微笑回应他，而傅枫假装遗憾地摇头说：“要是你也参加这个节目，我可就要纠结把票投给谁了。”
欧筱的表情一直很紧张，整个身体都绷得很直。林幻探过头去安慰她说：“你不用紧张呀，你看他唱的多好，现场的气氛活跃度也是目前为止最高的选手，而且评委里还有叶世文在，宋越彬一定没问题的……”
话说到一半，林华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停顿的还有宋越彬的歌声，他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所有美妙的声音瞬间在世界里消失，只剩下慢慢变小的音乐的伴奏声，和观众席里大家议论四起的交头接耳。
宋越彬背后的那盏灯，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变成了红色，不知道是哪位评委选择直接淘汰他。
那一瞬间，VIP席上的林幻、欧筱、傅枫、叶蒂瞬间全部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张大了口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周边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云潇然坐在椅子上，微微地下头，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轻声地长叹一口气，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叶世文紧锁眉头朝着台上的评委挨个看了一遍，每个人脸上都是安静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是谁把红灯按了下去。台下的所有人都望着台上目瞪口呆的宋越彬，议论声和抱怨声越来越嘈杂，大家集体看着他一脸惊讶的表情。林幻拉着泪流满面挣扎着的欧筱，耳边是欧筱突如其来的哭声，以及她哽咽说着“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的话语，那一瞬间欧筱伤心欲绝的样子在林幻的视线里无限地放大，直到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再回过头去，看到宋越彬疲惫的身躯拖着落寞的背景，在进入幕布后的那一刻停住脚步，扭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随即消失在舞台上。
欧筱冲在最前面，林幻、傅枫和叶蒂跟在后面冲到后台，云潇然走在最后一个，在打开化妆间门的刹那，映进眼里的是封闭空旷的房间，还有黑暗里镜子前唯一亮起的一盏光线微弱的灯，宋越彬低着头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在云潇然的记忆里，那是宋越彬22年来最伤心最落寞的一次，他控制不住的掉下眼泪。即使是在云潇然车祸的那段时间，宋越彬都是让自己强装镇定，每天想尽办法逗云潇然开心，再难过也从来不会表现，连哭泣都逼着自己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是那天，宋越彬抱着面前的欧筱，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哭泣，像是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在今天全部烟消云散。

那一刻，站在门口的云潇然十分难过，他隔得很远看着哭泣的宋越彬，心里像是突然插进去一把锋利的尖刀，痛彻心扉。云潇然扭过头去，他不想在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是在后来很久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办法忘掉那天宋越彬最后已经嘶哑的哭声，还有他那张伤心欲绝的脸。
那是所有人记忆里最让人难过的宋越彬，是和以前那个没心没肺永远开心完全不一样的宋越彬。
《未来歌手》的决赛在这样的插曲中结束，和宋越彬对战的选手最后成了冠军。有些人认为这样的结果众望所归，而有些认为这样的结果终究无法服众。
散场后，叶世文从后台走出来，傅枫和叶蒂先走了，云潇然也让林幻陪着欧筱和宋越彬先一起回家，自己则留下来等叶世文。叶世文看到云潇然的车就停在门口，快步走了过去。
关上车门之后，叶世文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云潇然，扭回头靠在玻璃上，空调的冷气打的非常足，在酷热的夏天里甚至可以感受到一丝刺骨的寒意。路灯从车窗外照射进来，云潇然的脸庞忽明忽暗，倒影在他眯着的眼睛里，反射出层层叠叠的光晕。过了很久，云潇然才开口说话：“你觉得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在你按下红灯按钮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为什么要让我淘汰他？”叶世文看着外面武汉的夜景，没有正面回答云潇然的问题。
云潇然：“昨天我在和你说的时候，你怎么没有问我？”
叶世文：“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道理。”
云潇然：“那现在怎么又想知道了？”
“因为在你的心里，对事情的答案也是迷茫的。”叶世文盯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云潇然。“可以告诉我吗？”
“他需要一些挫折，需要学会自己面对生活的不幸，这样才可以真正的成长，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云潇然的眼神慢慢地暗了下去。“即使他以后会怪我。”
车内变得无比寂静，似乎和外面喧闹的城市彻底隔绝一样。云潇然驾驶着车子缓慢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连续几天的大雨之后，武汉终于迎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周六。
随着武汉极速发展的脚步，外加现在是暑假的原因，这几年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天南地北的游客挤在这段时间里一览武汉的风光。无论是江滩、黄鹤楼还是东湖，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是春运时候的火车站一样，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武昌的楚河汉街此刻变成了老百姓们疯狂消费的天堂，汉口的奢侈品汇聚的武汉国际广场，因为蜂拥而至的游客让人误以为这里是正在大促销时的超市，连平时人迹较少而工业发达的汉阳，这段时间都充斥着来晴川阁和古琴台拍照的游客。

就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宋越彬的心情也重新好了起来，《未来歌手》的事情仿佛已经被他彻底的忘在脑后。
和佳豪文化以及动族精工的官司，并没有影响到众城传媒和和耐德制造之间的关系，作为一直的合作伙伴，耐德制造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云潇然和他的团队，随之而来的是新一期广告宣传企划的合同签订。于是云潇然每天的工作表又一次被排得满满的，顾雨萌也和上次一样每天都会待在众城传媒所在的楼层里忙碌，而林幻和欧筱也被云潇然叫过来一起参与到这次的工作之中。随着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几个人之间的尴尬渐渐化解，其实林幻多少还是可以理解顾雨萌当时的做法，有时候还会有一些爱心泛滥的产生同情。
为了防止之前的事件再次发生，几个人加紧了这一次的工作进度，连续几天都工作到凌晨，只在早晨的时候各自回家休息三个小时，然后继续赶到公司工作。
“我能帮着做什么？”宋越彬走进会议室，坐在云潇然旁边的椅子上。
云潇然抬起头来，一张疲惫的脸，眼睛里全是血丝，但还是露出了一些笑容，这让宋越彬突然感到难过。云潇然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按时睡觉起床，然后可以做做面膜或者锻炼锻炼身体什么的，哈哈，毕竟作为一个娱乐圈的人，长相和身材是你格外要注意的事情。不过你要记住，再多的花边新闻也不会停留太久，只有好的作品才会被大家记住。”

宋越彬望着云潇然的面容，心里掠过很多的感慨。相比云潇然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自己被淘汰这样的小事和他比起来根本部不值一提，这样想来让宋越彬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五味杂陈的味道，像是悲伤，又像是洒脱。
突然，云潇然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在一声“你好”之后就没了声音。
空气里充斥着阴霾的味道。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到云潇然越来越阴沉的脸，他挂断电话把手机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办公室变得格外安静，手表的秒针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被装了扩音器一样冲进云潇然的耳朵里。整整五分钟后，云潇然才低声地说：“我们的官司，输掉了。”
像是掉进了一望无垠的大海里，无论怎样挣扎却还是不停地向下坠落，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越爱越重，直到吞噬了所有的一切。
云潇然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到阳光灿烂的露台上坐了下来，俯视着整条长江，看着对面高楼林立和楼下拥挤的人群。林幻走过去，坐在云潇然的边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只有深邃的黑暗，他的表情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孩，似乎已经没有了倔强的力量，只剩下可怜，林幻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呼吸都有点困难。

林幻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把手放在云潇然的手上，想把他从尘埃中拉出来。她轻声地说：“潇然，你要相信，所有的黑暗都会过去的，无论未来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就像是一艘小船迷失在夜晚的水面，周围都是一片黑色水域。
就像是深夜黑暗里撕心裂肺的呐喊，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发声。
就像是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该去哪里，甚至是去哪里都无法安定。
就像是无声的忧伤，在无声的无助里寂寞流浪，埋在无声的心中。
迷茫，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迷茫。
人不能无止境地生活在痛苦中，当失去的东西无法挽回，当生命只剩下最后一秒，我能做的就是爱你。——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