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佳人[陈情]13 交心

走了许久的山路，魏婴累得头晕目眩，双脚酸软，蓝湛急忙扶着他来到半山处的山洞里，缓缓地躺下。
魏婴面色潮红，气喘吁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助地望着蓝湛，蓝湛莫名的感觉喉咙似是火烧一般。
“二哥哥！”一只细润的手暗暗抚上蓝湛的手臂，“我好累，帮我揉揉腰吧。”
蓝湛咽了下口水：“你躺好，别动。”
轻轻按住魏婴腰上的穴位，一点一点边输送灵力边按摩着，看着魏婴舒服地闭上眼睛，蓝湛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住……
“蓝二公子！”熟悉的声音急促地传来，“住手！魏公子身体孱弱，断断不可行fang事……”
晓星尘！
蓝湛一个激灵，梦醒了，忍不住懊恼地捶捶大腿，再度合上眼回味甜美的梦境。
魏婴很为难，向蓝启仁请教除了蓝湛以外代管魏氏的合适人选，蓝启仁左思右想，推荐了聂怀桑，身为清河聂氏的嫡出二公子，聂明玦的亲弟弟，家世、能力都是有的，不怕有人暗中捣乱。
蓝湛得知消息很意外：“你不愿让我帮你？”
魏婴直言：“是，我不愿，蓝湛，我想同你做一世的好友，不想牵扯太多的利益。”

蓝湛沉默片刻：“聂怀桑心地善良，但行事优柔寡断，没什么主见，许多事情都要请示聂宗主，你，真的要请他？”
魏婴点点头：“只是代管，若是遇到紧要大事，我会召集族人们商议。”
蓝湛还想说什么，蓝启仁派人来请蓝湛过去，见魏婴低头把玩起了新买的玉笛，蓝湛只好先去叔父那边。
蓝启仁见到蓝湛第一句话就是：“你对魏婴，是不是太用心了？！”
蓝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叔父，侄儿心悦魏婴，愿与他结为道侣，共度一生。”
蓝启仁捻了捻胡须：“以前你也订过婚，为何现在对魏婴一个男子……”
蓝湛唇线绷紧了几分：“起初只是同情，觉得他身世可怜，经历坎坷，不由想多照顾几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动了心。”
蓝启仁心里唉声叹气，侄子有心结，一向有些反感女子，自己平时没少开导，原本还想选个良辰吉日办次相亲宴，谁知道侄子竟喜欢上了魏婴，的确，魏婴容貌俊秀，才气过人，又遭遇到了如此凄惨之事，谁不怜悯，蓝湛为人正直，侠肝义胆，自是不会袖手旁观，接触多了就动了情。只恨没早点察觉，如今只怕蓝湛已经深陷其中了。

“魏婴的身体，你应该清楚。” 蓝启仁实在不忍心，“只怕熬不了几年，你这是何必。”
蓝湛目光黯淡下去：“他这十八年过的太苦，也该苦尽甘来了。日后我会护着他，让他无忧无愁……”
蓝启仁沉沉一叹：“你这孩子，何苦来哉！”
蓝湛知道叔父默认了，行了一个大礼后退出屋子。 
“二公子！”候在屋外的门生见到蓝湛连忙招呼，“有事要禀告二公子！”
蓝湛想到之前一直命人打听江氏的女修：“可有消息了？”
来人细细道来：“江氏一向没有女修，丫鬟们也只会伺候饮食起居，并未修炼武功术法，倒是夫人虞氏身边有两个陪嫁到江氏的婢女，据说是贴身保护虞氏的，剑法精妙，灵力高超，只听虞氏一人的命令，虞氏身故后，两人奉命去给虞家送信，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
蓝湛挑挑眉毛：“会不会是二人知道什么重要事情？被虞家扣住了？”
“这两个婢女跟随虞氏多年，很有可能知道虞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二公子，还要再查吗？”
蓝湛语气十分肯定：“不必，那名戴面具的女修必然就是这两个婢女中的一个，知道魏婴处境险恶，竭尽所能想帮助他，这二人归根到底是虞家的人，大概已经被暗中处置了，就算她们还活着，也不会轻易说出什么。”

“是！”
蓝湛觉得不必查下去了，或者说，不想查下去了。
天气越发冷了，魏婴赶在新年前搬回了夷陵祖宅，终于亲自参加了魏氏的祭祖大典，族人们都很高兴，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老宅空寂多年，终于又热闹起来。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夷陵到处张灯结彩，平日忙于生计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买元宵，看花灯，猜灯谜，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魏婴带着阿宁也出来逛，阿宁开心的像个孩子，跑来跑去兴奋地喊叫着：
“公子，看那个糖人多漂亮啊！”
“公子，买盏灯吧，这盏灯能不停地转……”
“公子，这家的元宵太好吃了！”
看见阿宁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魏婴孤寂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个日子，蓝湛大概也在姑苏看花灯吧，小桥流水，吴侬软语，倒是别有意境。想到那个人，心里还是很温暖的，谁会抗拒别人对自己的好呢？
阿宁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魏婴心不在焉地转身回头，抬眼却愣住了。
白衣飘飘，长发及腰的蓝湛正在灯火下对自己笑。
一瞬间魏婴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天地万物都消失了，只余下彼此。他像一只兔子欢快地跑过去：“蓝湛，你来夷陵了！”

蓝湛头发丝里都透着温柔：“来陪你过节。”
魏婴发自肺腑的笑了，眼睛眯成了月牙。
蓝湛整颗心都醉了：“魏婴，我们结道吧！”
魏婴摇了摇头。
蓝湛不死心：”你可是担心拖累我？”
魏婴语气十分认真：“世间的可怜人千千万万，比我更可怜的大有人在，怜惜并不是喜爱。” 
蓝湛正色：“你以为我分不清何为怜惜，何为喜爱么。” 
魏婴凝视着蓝湛：“如今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轻松快活的，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勉强自己，我时日无多，实在不想把心思用在儿女情shi上，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你……很好，但你我同为男子，若结道了，不知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又要面对多少猜疑挑剔，以我这付病弱残躯，有必要自寻烦恼吗？”
蓝湛无言以对，当然是没有必要。
出了正月，魏婴请了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见证，正式宣布要为父亲挑选嗣子。
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最后挑出了六个合适的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品行端正，资质上佳。有父有母的孩子难免会顾念生身父母，以后若是紧要关头恐怕会误事，况且魏婴也不想做这种拆散骨肉的缺德事。 

最终，魏婴看中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他蹲下身，平视小男孩的眼睛：“你来做我的弟弟好不好？”
那小男孩黑黑瘦瘦的，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大，此刻眼中涌出无限的欢喜，就像是星星落了进去。
“好啊，好啊。”小男孩用力点着他的大脑袋，仿佛生怕魏婴反悔似的毛遂自荐，“我很乖的，我一点都不调皮，我会自己吃饭，自己睡觉，我不尿床，我不哭闹……”
他小心翼翼又渴望的看着魏婴，无父无母的孩子总是格外的乖，因为没有不乖的权利。魏婴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你叫什么名字？”
“阿苑。”小男孩抓抓头，“别人都叫我阿苑！”
魏婴想了想：“以后我私下叫你阿苑，你的大名就叫魏赞……”
阿苑呆了下，仿佛没听懂。魏婴不觉轻笑：“你是我的弟弟，过几天我会带你去祭祖，把你的名字记在家谱上，从此以后你要唤我兄长。”
魏婴循循善诱，阿苑瞪大眼睛，谨慎又忐忑的唤了一声：“兄长？” 魏婴眉眼含笑地答应着。
阿苑猝不及防掉下了眼泪，又连忙慌里慌张地擦掉，让自己笑起来。魏婴仿佛看见了八岁的自己，长叹一声，伸手将他搂入怀里，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好孩子，从此以后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无需遮掩。”

陷入温暖怀抱的阿苑身体骤然僵硬，嘴一咧，伏在魏婴的肩头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剩下的五个孩子看着阿苑，或是失落，或是羡慕，魏婴有点不忍心，试着向四叔提议：“都是魏氏子弟，把他们安置到族里的学堂去吧，衣食住行都由我来负责，直至他们满十八岁……”
四叔点点头：“也好，读上几年书，长大了也能自食其力。对了，有件事情要同公子商议，姑苏蓝氏的二公子蓝湛蓝忘机……”
自元宵节过后，魏婴再未与蓝湛见过面，听到蓝湛的名字不免有些好奇：“他怎么了？”
“他去了魏氏族学，自荐要做学堂的夫子……”
魏婴默默地扶额：“明白了，改日我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