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法海去取经（7）

1.
猪刚鬣显出真身，躯体膨胀如山，将紧缚在身的九条金龙崩断，挣扎时将四周房屋尽数夷为平地。
猩红的双眼紧紧盯住法海，发出震天咆哮，在四周掀起一股狂风，巨矛般的獠牙蓄势待发，欲将眼前的光头刺个对穿。
恶风袭来，卷起法海白色僧袍。
法海单手持杖，神色平静，目视着眼前巨妖冲撞而来。
等到獠牙即将及身时，才豁然伸出左臂，一把握住牙尖，任他身躯如山，也再难寸进。
猪刚鬣四腿齐蹬，铆足了劲往前顶，将身后的地面也踩裂，却无法再往前一分。
眼前的和尚像是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好猛的和尚，竟能单手挡我！”
猪刚鬣方觉不妙，便见眼前的和尚将另一手的法杖猛地一杵，扎进地里，而后双手抱住他的獠牙。
“这秃驴想干嘛——”
猪刚鬣还没反应过来，獠牙上便传来一股巨力，将他生生掀翻在地。
不待他爬起，便又被法海拽着牙齿，拖上半空，在空中甩了一圈后，掼向地面。
形如山岳的身躯极速坠地，轰然巨响中，地面猛地一颤，溅起漫天沙尘。
沙幕散去，四周大地尽数龟裂。
中央处的巨坑内，躺着一只肚皮朝天的小黑猪，双眼翻白，四蹄无意识地抽搐着。

猪刚鬣真身落地时造成的猛烈冲击，几乎将整个高家庄夷为平地。
唯有东方的一小片房屋完好无损。
院内俱是高家庄的普通人。
半佛和尚躲在门后，咋舌道：“好猛啊，法海师傅莫不是罗汉下凡。”
屋前的空地上，孙悟空拄着棒子，笑道：“哈哈，天蓬元帅，一只猪。”
2.
猪刚鬣从昏厥中苏醒过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不由哼唧了两声。
他感到一只毛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把，遂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张磕碜的雷公嘴毛脸，有点眼熟。
“天蓬元帅，你醒啦？”
猴子冲他龇牙一笑。
猪刚鬣猛然回想起眼前这张毛脸是谁，失声叫到：“弼弼弼……弼马温！”
猴子一巴掌扇他脸上，将他扇飞数丈有余。
“死肥猪，你再叫？”
猪刚鬣在地上滚了两圈，一骨碌爬起来，捂着肿得老高的脸，笑道：“错了错了，是大圣爷。”
一旁传来一声咳嗽，猪刚鬣转头看去，看到两个和尚。
法海盘坐在石上，正凝视着他，半佛和尚正在一旁给龙马喂嫩草。
猪刚鬣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法海面前。
“师傅，徒儿知错了，饶过徒儿这一回吧，往后我一定力保您老人家上西天。”

法海道：“你曾在天界为官？”
猪刚鬣道：“弟子不才，曾为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十万水兵。因触怒玉帝，被贬下凡，又误投了猪胎，故此成妖。”
猴子插嘴道：“你不是色胆包天，调戏嫦娥才被贬的吗？我曾听五行山地界的土地说起过呢。”
猪刚鬣争辩道：“都是污蔑，我虽仰慕嫦娥仙子，心中却对其充满敬意，又怎会调戏她。不过是玉帝老头找的借口罢了。”
猴子笑道：“我看倒不像污蔑。”
猪刚鬣还待再辩，被孙猴子目光一扫，到嘴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法海道：“你因犯下淫行，才被贬下凡，如今又在此地聚敛女子，穷奢极欲，我看你色念不减，便赐你一个法号。”
“什么法号？”
“色戒。望你修行途中，戒除色念。”
猪刚鬣恋恋不舍地回望高家庄尚存的院落，院门处，有女子正探头向此处张望，小翠也在其中。
“孽障，若还执迷不悟，沉迷女色，休怪我手下无情。”法海厉声道。
“啊！多谢师傅赐名。”
猪刚鬣身子一抖，回头大拜。
3.
师徒几人离开高家庄时，猪刚鬣回身，向院门处挥手告别。
砰的一声，院门紧闭。
“唉，老猪平时待你们不薄啊，分别时怎么如此无情。”

一只毛手揪住他的耳朵。
“呆子，还看呢？”
“哎哎，不看了不看了，耳朵要掉了，猴哥松手。”
猴子将众人行囊丢给猪刚鬣，猪刚鬣挑起行李，问道：“猴哥几时从五行山下出来的？怎么跟了这和尚取经？”
猴子抱头道：“你搞错了，我不是去取经的，我是去找如来老儿算账的。只因跟这和尚打了个赌，赌输了，这才与他同行。”
“猴哥实力恢复几成了，有把握吗？”
“等这和尚走到灵山，怎么也该完全恢复了，指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哥哥扳倒如来后，再重上天庭把玉帝老儿拉下马呗，玉帝的位置，六百年前就该换人啦。”
猴子拍拍猪刚鬣的肥脸，笑道：“好说好说，到时候我再封你做天河元帅，把嫦娥送到你府上。”
“谢猴哥。”
走在两人后面的半佛和尚瑟瑟发抖，心中暗想，这一猪一猴肯定是疯了。
走在最前的法海只是一笑置之。
若这猴子当真敌得过佛祖，当年就不会被佛祖镇压，也早该从山下出来了。
“到底是妖怪，仍是心性难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