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偏执(四十六)
文笔拙劣,还请见谅。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真人。
病房里静悄悄的,一旁毫无感情的呼吸机随着病床上安静昏睡的男人或深或浅的微弱呼吸隐隐闪动着光,
他的头上缠着厚实的绷带,深暗色的血渍晕染开了一小块,
医生这一上午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更换绷带,就连脸上干涸的血痕都没有时间擦,
病房外的走廊里来往行人脚步匆匆,谁也没有过多的工夫去关注其他。
他的身上还穿着出门前那件破旧的深蓝色工装,孟鹤堂劝过他很多回他都没有扔的那件衣服,
如今仍挂在那具熟悉却又虚弱的身体上,此刻显得格外的讽刺。
因急救被撕开的半截裤腿被剪了半截,厚重的石膏盖住了那半截本就纤瘦的右腿,
若是孟华醒来,肯定会心疼的。
毕竟他这么节省的一个人,这条裤子穿了三年都没舍得扔,
如今不光腿骨折了要花钱,更是赔上了裤子,让他怎么可能不叨叨。
孟鹤堂双目无神的呆呆望着病床上的那人,他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上午了,
唯有看着那片微微起伏的胸膛,他才能后知后觉到,这个世界现在不光他一个人。
孟华年轻的时候很帅,为人憨厚老实,心地善良,十里八村都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
挺直的腰板因常年背水泥袋抗钢筋每逢阴天下雨总是会钻心的疼,
俊逸爽朗的外表被工地上时常飞扬的尘土盖住了往日的帅气,
本是年轻阳光的小伙子被迫撑起了一个家,
健康的小麦皮肤被晒得黝黑,那双孔武有力的手也被磨的满是硬茧。
安静坐在病床边上的少年手无意识的动了一下,他踌躇了番,
这才小心翼翼的抬手将床上那人同自己形成鲜明对比的手无声的握住了。
小时候他都没人看管,呆的地方最长的便是孟华上班的工地了。
傍晚从工地上回来,那时候村里还没通公交车,路上很黑,道儿又远,
孟华总是会一手牵着他,一手打着手电筒带着他往前走。
他常常告诉他,小堂你不需要懂事,你可以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同爸爸撒娇耍赖闹脾气的,
有爸爸在,你永远都还是爸爸一个人的孩子。
那时候的孟鹤堂最喜欢的便是这样了,小手牵着那只厚实的大手,
即使路再黑又怎么样,有爸爸在,什么都不怕的。
“爸……”
他颤着声音低唤了声,从不轻易落泪的眼眸霎时婆娑,如迷路的孩童寻不到回家时的路一般,
他整个身体都在因情绪的崩溃而发抖,可那只握着病床上男人的手,却格外的轻柔小心。
“爸……我害怕……不要吓我了好不好……我还等你带我回家呢爸……”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握一握孟华的手了,回想起来得有好久了,直至现在这一刻,他才过分的贪慕这份温暖。
他不可抑制的握紧了孟华的手,埋头抵住那人的手背,他微微颤抖着肩膀含着鼻音低唤着他,
那一瞬间窒息的让他整个人都不敢抬头面对,
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梦,一会儿梦醒了,孟华又该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笑着喊他吃饭了。
被紧攥的大手似是被湿热的泪水灼痛了指尖,他微动了一下,
沉溺在崩溃状态下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病床上缓缓半开双眼的男人,
直至自己的手被回应似的握了握,他这才猛然抬起脸,满是泪痕的苍白面容同病床上还透着几分虚弱的熟悉面庞对上,
那一眼的心疼,总算是让孟鹤堂悬了一天的心寻到了一个宣泄口。
“爸……在呢,别怕。”
孟华隔着氧气罩低喃的声音虽是模糊,但孟鹤堂却是听得格外的清楚,
那只虚弱的手掌轻柔的搭上了孟鹤堂的头,动作虽是迟缓,但这一下却重重砸痛了孟鹤堂的心。
“爸……爸……”
孟鹤堂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过,似是要把这些年没哭出来的泪全部宣泄完一般,
他扑倒在孟华的床边放声哭泣,声音透着几分沙哑,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孟华,
手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他的手,当下也让孟华心酸的落下了泪。
小小的病房里,唯有他们父子俩人,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透不见一丝明亮的光,
少年低哑的哭嚎混着男人弱弱压抑的低泣转瞬被风吹散在了空气中。
“怎么了九良,一天都这么闷闷不乐的,来哥们陪你喝两杯。”
躁乱酒吧内,舞池内各类衣着暴露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们暧昧贴合大跳热舞,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聒噪的让周九良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郁结。
秦霄贤揽着刚泡来的小美女调着情,一转头就瞅见周九良一脸苦大仇深的喝着闷酒,
他扬声唤着周九良的名字,同小美女低语了几句后这才亲了一下那娇嫩的脸蛋,
拍了拍她的屁股拿过一张房卡塞进了她的衣领里,
等到女孩儿娇羞的离开,他这才举杯挪到周九良旁边同他碰杯。
“怎么着,今晚又孤夜奋战啊,也不怕肾透支。”
周九良瞥了眼走远的女孩儿,嫌恶的撇了撇唇仰头将杯里的酒喝干,
辛辣入喉,冰凉的液体滑进胃里稍稍平复了下那横亘在心头的燥热,
他今天不知第一次的瞥向了放在一旁的手机,待反应过来时视线又不禁阴暗下去。
“跟美女共度春宵一点都不怕,怎么着,你那小心肝还没联系你啊,
可能人家临时真出了什么事儿也说不准,按照班长那性子,
翘课一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奇迹,你说是吧九华。”
秦霄贤自然也注意到了周九良下意识的视线,他揽着那人的肩膀拍了拍,
好心安抚着,抬眼看着对面正捧着饮料喝的何九华示意问道。
“对啊九良,你给人打电话了吗?问问最起码,也听听班长人怎么说,
自己在这儿一直等人联系这哪儿是个头啊,实在不行上家找去。”
何九华本还拿着手机跟尚九熙回着消息,听到秦霄贤的问话也适时抬眼搭上两句嘴,
随即手指微动将未打完的消息编辑好发了过去。
周九良幽怨的瞥了眼对面咬着吸管嗤嗤喝橙汁儿的何九华,心口的郁结之气更是重了。
他有些愤懑的拿过酒瓶满上一杯,直接仰头气恼的喝干,随即锵的一声重重置杯到桌面上。
“去TM的不联系,劳资才不找他呢,爱死不死跟TM我闹脾气,给脸了那是。”
他恶声恶气的骂着,满腔的怒火似乎都想借此宣泄出来,
他打了近上百个电话了,那人但凡有那么一点功夫想起他都给他回过来了。
他也想找他问一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每次孟鹤堂只允许他送他到站牌那儿,他上哪儿找他去。
一想起这事儿他就格外的恼火,说到底还TM不是留着一手,
怎么着,还真以为他能上赶着去他家缠着他似的,就是他太惯着他了,
早知道这人真敢这么蹬鼻子上脸,还不如那天直接强办了他,跟他在这儿耗什么劲儿!
周九良这边攥着酒杯在心里同自己赌气的骂着,酒气的绯红慢慢爬上了他的脸颊。
等到孟鹤堂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周九良已经喝的有七八分醉了。
电话他也没接着,被秦霄贤拉到舞池里一同乱舞去了,
还是一直跟乖乖孩似的坐在卡座上喝饮料的何九华接过了电话同孟鹤堂报了地址的。
等到孟鹤堂强打起精神安顿好刚吃下药睡过去的孟华,他这才攥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零钱奢侈的打了车前往夜色酒吧。
医药费他根本就负担不起,这两天的住宿费还是吴叔叔给垫付的,
他思来想去能够有能力借他钱的只有周九良了,虽然他并不想开这个口,
但为了孟华,这份他以往最秉持的骄傲也该适时的放下。
他从一开始决定跟周九良在一起时就是打算往长远方向走的,
他想平等的站在周九良的对面,考虑打算做的相对比他多也是应该的,
毕竟双方总要有一方多考虑多付出点才能维系好这份感情,
想想昨天他着实太过对周九良苛刻了,
看到通讯录里的那个上百个未接来电自己消息栏里九十九加的消息,孟鹤堂有那么一瞬是感到暖心的。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还有一个这么挂念他的人可以依靠一下,
即使那些话语有部分是急躁的脏话,那也丝毫不影响周九良在孟鹤堂心里的认知。
孟鹤堂是奔着好好同周九良解释去的,他无所可依的灵魂急切的需要一个可以鼓励让他支撑走下去的驻所小憩一下,
他在来时路上想好了见到周九良时所要解释的好几套说辞,
直至走进那间躁乱不堪的酒吧,看到那个在舞池里同女孩儿拥吻的熟悉身影后,
本是殷切期盼见到他的孟鹤堂彻底的怔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怔然的眼眸闪过那么一丝无措,他眼睁睁看着他痞痞笑着揽过女孩儿的肩膀往某一处的卡座走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唤住他,可躁乱的音乐转瞬便盖住了他那一声轻颤的“九良”。
他格格不入的站在昏暗聒噪的酒吧里,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们有几许探究的目光投向他,
他都没有在意,目光所及之处尽被那个正揽着别的女孩儿耳语厮磨的男孩儿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