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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堂良无差】系我一生心(孟鹤堂视角第一人称,上)

【良堂/堂良无差】系我一生心(孟鹤堂视角第一人称,上)


*老年孟哥视角第一人称,为《十年踪迹十年心》的姊妹篇,大部分剧情与之有呼应之处,但也有些地方有出入,请勿较真(毕竟不是同时写的
*极度OOC警告,有二婚和离婚情节
*不上升不上升不上升,这只是篇同人,上升的给你头掰掉裹上面包糠炸了吃掉
*不喜欢可以点叉,不要逼自己看,更不要试图跟我掰头,谢谢合作!
*文中有私设如下:
孟哥女儿:孟成真。小周儿子:周昊(艺名:周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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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下棋的时候,九良忽然和我说起想写自传,然而待到现在也不见他有动笔,看来或许是他一时兴起,很快便忘了,又或许只是一贯的懒。我是知道他这人的,惯会心血来潮想做某件事,却不立即行动,回头过几天再去跟他提这回事,他不是懒得,便是忘了,那孩子气的模样叫人看了又好笑又无奈,最后只得摇摇头,随他吧。
我俩年轻时他便这样,当年我俩还未成名,不过是小园子里的两个小徒弟、小学生,有一天晚场结束的时候,他揉着肚子咂吧着嘴,说:“孟哥,我想吃烤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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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收拾大褂,回头看他一副饥困交加的样子,活似一只弱小可怜的顿顿吃不饱的流浪猫,让人打心眼儿里觉得既心疼又好笑。我连忙三两下叠好大褂放进包里,背上包就拉着他一道往外走。“那就去吃,之前三哥跟我说了一家不错的烤肉店,离得不远,咱去试试。”
他似乎没料到我那么有行动力,愣愣地跟着我走出去一段才反应过来,站在那儿有些拘谨地挠挠头,说:“要不算了吧,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孟哥你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我哪能看不出他只是不想让我破费,然而当时确实挺晚了,我不确定那家店是否还在营业,又怕他临睡前吃多了肉积食压炕头,便没有坚持。但我始终惦记着这事儿,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预约了桌位,等休假的时候直接带他过去把这顿烤肉给补上了。
那次我照他的口味点了满桌子肉,又亲手调了蘸料,且烤且拿生菜叶子给他包好递过去,他只要带张会吃的嘴就行。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他吃东西吃得满嘴流油、眉开眼笑,我就也觉得高兴,心里格外舒坦。
“其四,傲无四嗯哥……”他嘴里裹着一包肉,还偏要说话,嘟嘟囔囔半天我都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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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去倒了杯自助饮料,又嫌弃又无奈地递给他。“来,狗粮老师喝口水,先把嘴里的咽了再说话,不然你这吭哧瘪肚的我都整不明白你在说啥。”
他连忙接过饮料一气儿闷了,把满嘴的肉都冲下肚。“嗐,我就是说,其实要不是孟哥你惦记着,我都快把这茬儿给忘了。之前我跟二哥他们也提过想吃肉,不过他们一商量啥时候去,我又懒得去,净嘴上说说过把瘾了。”
所以他确实是那种懒能战胜食欲的小懒虫,也经常随口一说,过后便忘——其实我也不是总能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是他说过的我却很容易往心里去,毕竟他那时候还小,又是一个人来北京学艺,我总怕他生活上缺什么短什么过得潦倒不如意,就凡事都连他那份一块儿考虑着,日久天长倒也成了一种改不掉的习惯。
不过他懒和爱忘事只是一方面,手头不宽裕则是另一方面。他来北京学艺,家里给的生活费将将够吃穿用度,而他偏又有些费钱的爱好,像乐器和弓箭,那都是砸钱的玩意儿。起初我还未与他十分熟悉的时候,经常不知道他怎么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爱生病,甚至隐约有点儿要营养不良的架势,后来才知道他有时候会为了那些爱好省吃俭用去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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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知道了,就不会再放任他那么随便凑合过日子,干脆给他置办好了衣食住行的日常用品,隔三差五再带他去打打牙祭,好让他既能过得舒服些,又能省下钱去满足自己的小爱好。
一开始他是不太适应我这样给他包办一切的,常常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谢绝,但我又不是直接打钱给他,不曾伤他的面子,他推辞起来就没有太坚决太见外的理由,多半是抵不过我的热情的。而后来我俩熟络了,他慢慢习惯了我这般东北人式的不见外,就再没跟我推辞客气过,也放心把生活琐事都交给我来打理了。
话说得远了,似乎有些跑题。其实是他说想写自传之后,我也被勾得有些意动,但我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好写的,何况我这个水平也就攒活写本子还凑合,要是写自传,怕不够浪费笔墨的,又有哪个出版商看得上?
不过,关于九良,我倒是有很多可说的和想说的,也许可以写下来留给后生晚辈们看看,让人知道他有多好,而我又多依赖他。
我年轻时就常说我很依赖他,但许多人以为我的意思只是在业务上依赖他给我捧哏,其实远远不止,我对他的依赖是很多方面的,不止是业务上,更有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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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九良一直有着极其坚定的信念,有着与他本身年纪不符的稳重老成,还有一双看事情很透彻且不会被旁人闲言碎语所蒙蔽的心眼。我所有的不安与困惑都能被他这副心眼看到,然后被他那双善于解人心结的妙手安抚。
或许可以说得更直白些,我一生的不幸和痛苦可能是诸多原因促成的,譬如我自身的观念和性格,家庭和外人的影响,甚至或许也有我一步行差踏错的报应。但我一生的幸福与快乐却很简单,它们大多来自九良。
如今网上大约还能找到一些我俩当年的演出片段,可惜似乎只有零星的几段能看出他对我的保护和抚慰,比如当年那场《八大吉祥》,他借着使活的机会对我说:“你不要质疑,外界对你的质疑你不要理他们。”
那句话好像在我俩的粉丝中流传了很久,被她们奉为经典的德云“情话”,因为当年我时常能从网上看见她们反复提到那句话,或是在专场上看到一些印着那句话的卡片。但这句在他给我的种种劝慰和开解中,其实只能算最不起眼的一朵浪花而已。
然而若要说最令我动容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哪句,我一时也选不出,而且,那必然要令我不得不回忆起一些不堪重提的难以启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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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把年纪我还是无法看开当年的一些事,也许就算到我死的那天我也不能坦然面对……不过这些无趣的文字应该没有大肆传播的可能,就算有,应该也是在我身后了,我不如就借着这个余生唯一的机会鼓起勇气一次。
2017年对我来说是一个复杂的节点,一方面我的事业刚刚打开新的局面,我离开五队去了七队担任队长;而另一方面,我爸妈和小涵之间的矛盾一再升级,关系一再恶化。我一面要忙队里的事,一面要去调和他们,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难以兼顾。
有一天晚场我刚下了台,摸出手机一翻,毫不意外地看见通讯记录里铺了好几屏的未接来电,都是我妈打来的,另外还有几条新的短信,也是来自她,还好我刚刚上台前调到了静音档,否则这一宿我是别想消停表演了。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调回震动模式,正要硬着头皮回个电话,就看见那个熟悉的号码再次打过来,我瞬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喉咙里也有些紧得透不过气。
就在这时,九良从我后头凑过来打了个招呼:“孟哥,我先走啦?”
我吓了一跳,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应付了一句。“啊,好,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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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用送啊,朱老师来接我了。”
我竟忘了,刚才返场的时候朱鹤松就已经到了后台,还在上场门那扒着帘子看了一眼。“哦……嗐,我这一天到晚老迷迷瞪瞪的,给忘了,那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那孟哥咱明儿个见。”
九良很快就走没了影儿,而我的手机屏幕还在锲而不舍地闪着刺眼的光,嗡嗡地震动着催促我赶紧接听那紧箍咒一样的念叨。
我知道,从我出生起就有一顶无形的“金箍”长在我头上,比孙悟空的那个还牢固,除非我有勇气忤逆不孝,和我父母一刀两断,或是等他们多年以后寿终正寝,否则我是摘不下它的。
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前,我终于接起来,还没等我开口,那头已经抢先发出责备:“怎么才接电话?我刚刚打了那么多遍一个都没打通,你干嘛呢?”
我刚到嘴边的那一声“妈”瞬间被堵回去,几乎将我噎住。“我……刚刚演出呢,才下台。”
“哦,我以为没那么晚呢。”
“我俩攒底加返场,早不了……”
我一句话还未说完,她便打断道:“好了,我打电话可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俩到底准备啥时候要孩子?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打小涵电话她也不接,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打算合起伙来造我的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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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即使隔着电话我都能嗅到那种危险的感觉。“妈,别生气,别生气,小涵跟着商演队伍在外边出差呢,肯定不是故意不接您电话的。至于要孩子的事儿回头等她回来我再跟她商量商量,您别着急嘛,气大伤身。”我努力压着声音和心里那股憋屈的无处发泄的火气,一边哄她一边飞快地收拾东西,不想再在后台多待一秒,唯恐有人发现我的狼狈。
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却不肯这么轻易饶了我,一下子拔高了嗓门儿,大声呵斥起来:“啥?还让我等?咋的,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呗?你俩结婚都三年了,她给你生过一儿半女了吗?你还老帮她打马虎眼拖着俺和你爹!你要是岁数还小我也不说啥,可是眼瞅着你都三十了,还不要孩子,想啥呢?你上你叔叔伯伯大舅小舅家打听打听,人家儿子闺女比你小五六岁的都已经抱俩了,二胎都会叫妈了,你呢?你老说再等等,再等等,等攒够了家底再要孩子。你糊弄鬼呢?攒多少算够啊?还不是因为她舍不得那份工作,不乐意生,你就惯着她。可是你也不看看,咱们老孟家这些远的近的亲戚家,哪一个跟你似的,上三十里数了,家里也不缺媳妇儿,结果还跟打光棍一样没小孩儿?既然她这么宝贝她那个金饭碗,端起来就舍不得撂下,连给咱老孟家生个娃的功夫都没有,那行呗,咱老孟家也不是非她不可,我亲自给你换一个,指定比她孝顺,比她愿意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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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电话一路从后台出来,耳边翻来覆去都是些尖酸刻薄的车轱辘话,好不容易等着一个气口,我赶紧插空解释:“妈,您别那么着急啊,我这才提了队长,往后几年肯定会安排很多商演,忙起来顾不了家,你让小涵现在生了,回头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我不放心啊!”
“净搁那扯犊子!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你爹还在外头给人开车,整天早出晚归,回来就吃饭睡觉,一点儿家务都不沾,我一个人洗衣做饭下地干活还要伺候公婆,不也操持过来了?”她仔细数了一阵她当年的辛苦还不算完,又告诉我,“再者说了,我也没叫她一个人带孩子啊,她赶紧趁着我这老胳膊老腿还听使唤生一个,我给你们看孩子还不好使吗?”
她的殷切叫我一时无法再无搪塞的理由,然后她像是得了胜利一样,缓和下口气:“行了,小辉,听妈的话,再跟小涵说说,赶紧要个孩子,要不然也别将就着过了,免得又拖累你又耽误我们老两口抱孙子。你要是不落忍,开不了口,就我去和她说。”
我一时气结。“不是,妈,哪有您这样的,我俩日子过得好好的,您不劝和还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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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听我还有抗拒的意思,立马又拔高音量打断我:“不听话是不是?我告诉你啊,你要不赶紧给我把这事儿整得明明白白的,今年过年你也甭回家了,我和你爹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也省得因为儿媳妇儿过门三年不愿意生孩子遭街坊四邻的笑话!”
我有生以来还从未听过那么骇人的狠话,一下子懵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电话那头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小辉?”
“我……”当时我头脑里一片乱糟糟的,几乎不能思考。
“就让你跟她好好唠唠,又不是让你立马跟她离婚分家,怕啥的?能不能行你给个话?”
伴着一声无奈的长叹,我终究是妥协了。“……行。”然而我知道,我这一答应必将引起新一轮的矛盾,可我已经避无可避。
电话那头的人像往常一样,丝毫没有察觉我的为难,自顾自地继续说:“那可就这么说好了啊,她要是再整什么说不过去的借口,咱老孟家也不伺候祖宗了,趁早离,我托人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回荡,就像每年冬天老家的旷野上席卷而来的北风,一片片如刀似剑,吹得我皮肤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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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揣起手机,一步步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不想回家,小涵出差,家里没人,我一个人在家怪孤单的,但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心里那么纠结着,我慢慢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正赶上对面亮起红灯,那刺眼的红光仿佛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在电光石火间把一个可怕的念头戳进了我正彷徨无措的心里——
如果我现在闯红灯被车给撞了,是不是就不用再为要孩子的事儿操心了?也不用夹在父母和小涵之间左右为难了?
就在我恍惚中鬼迷心窍似的向着红灯和车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手机忽然再次震动起来,把我吓了一激灵,连忙掏出手机来看究竟是谁的电话来得这么巧。
是九良。我心里明知现在不是个跟他聊天的好时候,但我的手已经先于我的脑子做出了反应,毫无迟疑地点下了接听键。毕竟这些年来我几乎从未拒接过九良的来电,如果偶尔有漏掉没接到的,也会在看到之后的第一时间打回去。
“喂,孟哥?”
听见他那透着活泼欢快的声音,我心里头一时五味杂陈。我真羡慕他年纪还小,不急着找对象成家立业,也不急着要孩子。可我再羡慕也无济于事,我甚至不敢把我的遭遇说给他听,不敢让他看见我的狼狈,我只能努力装作平静如常的样子跟他对话:“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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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啥事儿,就是我已经到宿舍了,给你报个平安,顺便问一下孟哥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顿夜宵?朱老师炖了鸡爪,可香了!”
然后我依稀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朱鹤松的声音,其中掺杂着些许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我炖的可就只够咱俩人打打牙祭,你要是把你孟哥喊过来,那你把你那份给他,你就看着我俩吃得了。”
九良立刻对他的“抠门”嗤之以鼻。“哼,你瞅你这小气劲儿吧。”
听着他俩说笑打闹,我心里竟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与平静,像是放下了什么牵挂一样。我俩搭档至今马上就整七年了,他已经从周航变成了周九良,也从一个十七岁的圆头圆脑的小团子长成了有棱有角的翩翩少年。从三队到五队再到七队,这一路走过来,早已不止我一个人疼他宠他了,九春、筱亭、饼哥、四哥、九华、老秦……还有他舍友朱鹤松,都待他很不错,连干爹也越来越喜欢他,那么即使我不小心出点儿什么意外,或者干脆就那么死了,他应该也不至于再回到当初那种没人照顾自由生长的状态了吧。
“孟哥,孟哥?你还在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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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呢,你说。”
可我还有点儿舍不得这个在台前幕后跟了我七年的小孩儿,我大概是个特别不知足的人,我已经看着他长大了,但我不想就这么早早地从他的人生里退场,我还想看着他扬名立万,闯下一番事业,再看他娶妻生子,一辈子顺心如意,幸福到老。
想着这些,我心里一难受,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涌上眼角。
“你别听他瞎说,他炖了一大锅,且够吃呢,然后冰箱里还有啤酒和凉菜。孟哥,你来不来?”他再次发出邀请。
如果不是刚巧在这样一个夜晚,我很有可能会答应赴约,但我今晚实在没有心情。“不了,你俩吃吧……吃好喝好。”
也许是我说话的语气和声音还是不够平静,没能逃过九良敏锐的耳朵。“孟哥,你怎么了?我怎么听你好像在哭啊?”他询问的声音里带着一分平时不常在人前显露的不安与温柔,让我想起我每次在台上忍不住掉眼泪的时候,他或是会使相搞怪逗我乐,或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无奈且不安地笑着,然后找机会避开话筒压低了声音温柔地问我的状况。
可是越想他的好,我就越难受。“哪有,我好好的哭什么,你听错了……”我竭尽全力想维持平静,可眼泪就像从车窗玻璃上滑下的雨水一样,蜿蜒着把我的声音冲得支离破碎,模糊不堪,一度哽在那儿说不下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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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别骗我,你就是在哭,咱俩搭档这么些年了,我要是连你哭没哭都听不出来我这耳朵就跟个摆设差不多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不愿他多问,更不想把他扯进我的困局里,只好仓促挂掉电话,企图把自己变成一只脑袋扎进沙堆里的鸵鸟,逃避现实,也逃避他的关怀。
但他很快换了视频电话打过来,他打一次我挂断一次,我挂断一次他打一次,如此循环重复了大概有十几次,我终于还是被他那股子执着劲儿给打败了,只好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匆忙把残留的泪痕收拾干净,然后接起视频电话。
“我都说了我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我笑着对摄像头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假装很臭美地拾掇着自己的形象,努力让自己显得更轻松,更若无其事一点。
屏幕那头的九良一看见我瞬间大松了一口气。“哎哟孟哥,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刚才听见你哭,问你怎么了你又突然挂了电话,我还以为……”他忽然刹住话头,似乎觉得后半句有什么不妥。
“还以为什么?”
被我一问,他的表情顿时有些讪讪,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还以为你有啥想不开的,要轻生呢……嗐,那不是电视里都那么演的嘛,有想不开准备自杀的人一般会哭着打电话跟亲朋好友交代遗言,交代完之后就挂电话开始行动,朋友再打回来就打不通了,也不给人机会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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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差不多猜对了一大半,但我绝不可能告诉他真相,毕竟刚刚那个念头只是一时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他赶巧一搅合就过去那个走投无路的难受劲儿了,再提起来反而很难为情,还会让人多担心。“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狗血电视剧。”
“行,少看少看。”说着,他那边镜头一阵颠簸晃动,我看着他反手关上门,健步如飞地跑下楼,“孟哥你现在在哪儿呢?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找你。”
“这么晚了……”
他完全不给我劝阻他的机会,只管催促道:“甭废话,麻溜儿的,麻溜儿的。”
我看他都已经穿好外套跑出来了,估计是没那么容易劝回去的,只好妥协,把我所在的位置分享过去。
“行,我知道了,孟哥你就在那儿待着别动啊,等我,我这就过去。”然后他便挂断了视频。
我估摸着他从合租屋那找过来怎么也得二十来分钟,站着等又怪累的,我四下看了看,正好不远的花坛旁边有几个连椅,虽然经年累月下来已经被来来往往歇脚的路人给磨得褪色掉漆,显得破破烂烂的,不过坐下歇歇脚也够使了,这大马路上还有啥好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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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他的空档里,我点上一支烟,打起精神开始考虑回头等小涵回来该怎么跟她开这个口,毕竟之前已经为这件事谈了很多次,我俩的精神都有些过敏了,一听到关于要孩子的话题就压不住心里的烦躁,已经越来越难沟通了。
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一时忘记了时间,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吓得我立刻从连椅上弹起来,慌忙扭头去看究竟是谁大晚上的逮着我恶作剧。
“孟哥!”九良呲着一口晃眼的大白牙蹦到我面前,歪着头瞧我,“吓到了吗?”
我忍不住拍着胸口白他一眼。“都快被你给吓死了!”这小混蛋惯会一惊一乍地吓唬人,尤其喜欢吓唬我,七年了我都没适应。
他清楚我没真生气,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嘿嘿笑着,拉着我一块儿坐下,然后拎出一个印着橙色字母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两杯贴着标签的饮料。“来,孟哥,请你喝东西。红豆布丁奶茶,还有这个,鲜芋牛奶~西米露~”
“又喝这些热量大的。”我习惯性想数落他两句贪嘴的毛病,但是抬头一瞧他那张刚好瘦出轮廓线条的脸,便又住口了。虽说小孩儿瘦下来挺好看,可也叫人心疼呢,胖回去点儿看着结实。“你以前不是喜欢喝那个什么二踢脚,不是,叫什么双响炮的来着?就是一杯子又黑又黄全是籽儿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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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那么形容,他好笑地把刚才我翻给他的白眼又翻回来还给我。“去你的吧,什么二踢脚,人家那叫鲜百香双响炮。”
“哦,对,就是那么个舌头打结的名字,看你经常喝,我都有点儿想试试了。”其实我不是很爱喝饮料,因为怕喝多了饮料坏牙坏嗓子,所以通常是喝凉白开或者随便沏点儿高碎。不过今天是九良的一番心意,偶尔喝喝也没事,只是我一向有选择困难症,两杯饮料放我面前,我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难以选择。
“你想喝那个干嘛,那个不放糖挺酸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能喝太酸的东西,来点儿甜的才正对味儿。”他看我犯难,干脆替我选了,“你喝这个吧,鲜芋牛奶西米露,不是特别甜,而且里边料多,得半喝半吃的,又消磨时间又顶饿,不像别的奶茶,一杯下去很快就没了。”
他给我插好吸管递过来,我尝了一口,确实还行。“嗯,有点儿像喝牛奶粥似的。”
听了我的评价,他嫌弃地撇了下嘴。“什么东西搁你嘴里一说,那档次立马就下来了,还牛奶粥,啧……”
我就那么乐呵呵地双手捧着那杯鲜芋牛奶西米露,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口抿着,随便他怎么取笑我。其实我俩经常那么互相埋汰,却从来不会真的红脸,这样在一块儿久了,有时候没有另一个在旁边说话还觉得不自在,好像缺点儿什么似的,但只要他来了,哪怕不说话,只是在那儿坐着,我这心里就安稳了,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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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快三十挂零的说相声的,就那么人手一杯奶茶坐在北京的街头,看起来跟眼前繁华的夜景有些格格不入,像是两个平行的空间,一头是灯红酒绿世态炎凉,一头是我俩和谐的二人世界。
过了一会儿,我把牛奶喝完了,但是杯子里还剩一些芋泥和西米露糊在底上弄不下来,我正纠结地想要不就那么扔了算了,九良忽然凑过来瞧了一眼我杯子里的状况。“抠不下来?”
“嗯。”
“来,我这儿还剩两口奶茶,给你涮涮杯子。”说着,他已经一个底朝天把他那小半杯布丁红豆奶茶倒了过来。
我瞅了一眼杯子里浮浮沉沉混成一片的奶茶、布丁、红豆、芋泥和西米露,又好笑又无奈,还稍稍有点嫌弃。“这还能喝吗?”
“咋不能喝呢?又没起化学反应,要不给我喝,反正别浪费了。”看我一时没动静,他一伸手就要来拿。
我忙抬手把他挡回去。“得了得了,还是我喝了吧,你少喝点儿,保护保护你那嗓子。”我用吸管搅和了两下,又轻轻晃了几圈,总算是把糊在杯底的那点芋泥给涮下来了,然后趁着它还没再次沉底我赶紧一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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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布丁红豆奶茶里一定加糖加多了,甜得有点儿齁。
喝完之后,我顺便拿过他的空杯子一起扔到了对面几步远的垃圾桶里。“九良,以后谈了对象可不能让人喝你剩下的,别让人觉得你不讲究,嫌弃你。”
我本是一片好心嘱咐嘱咐,他却故意刁难我似的反问:“那你怎么不嫌弃我呢?”
“……”我被噎了一下,还好这次我脑子争气了一回,立刻帮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反击理由,“那能一样吗?我不嫌弃你,就像我搁家的时候我爸妈也不嫌弃我一样,他们会吃我剩下的东西,这跟谈对象的时候还是有区别的。”
“那我得找个不嫌弃我的。”他嘀咕一句,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哎?你又抄我便宜是不是?”
我嘿嘿坏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卷毛。“俗话说得好啊,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那当爹的肯定也不嫌儿子脏了,是不是。”
他一把拍掉我的手,岔开话题道:“孟哥,你入错活了吧,说我谈对象干嘛呀?都还没影儿的事儿,咱还是聊聊你之前为啥哭吧。”
“下了台还一嘴的黑话,什么入错活,我早晚得被你这乌鸦嘴给妨一回。”我知道他这次过来肯定不只是请我喝杯奶茶那么简单,听他终于奔了主题,便说出一个早就打好腹稿的答案,“没什么,就是刚才家里来电话,跟我说有个亲戚家孩子出车祸没了,我跟他打小一块儿长大,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只是我来北京之后就好些年没见了,谁知道说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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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谎,但看在我并没有存心想伤害谁的份上,我觉得这应该也不算是恶意欺骗吧,如果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再向他解释,只是现在还不行。
听我那么说,他松了口气。“原来是那么回事儿啊。”他揽着我肩膀安慰道,“孟哥你也别太伤心了,世事无常,人各有命。”
我配合地点点头,以为这事儿算是遮过去了,没想到他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啊,我觉得,好好活着比死都难。”
“嗯???”我知道他看问题的角度一向比较奇特,却没想到这也能引出他的感慨。
“不是吗?你看死多容易啊,车祸、空难、海难、得病、上吊、跳楼、投河、触电、服毒,哪怕打个架随便磕哪儿碰哪儿,都有可能会出人命。在天灾人祸面前,人类的生命都是很脆弱的,所以死很容易。”
他一本正经地数着各种死法,我听着有点儿瘆得慌,但又想听他怎么说活着更难,不得不搓着胳膊又害怕又好奇地听下去。
“而活着呢,小时候得用功读书,也许你不是块读书的料,但多数父母通常是不允许孩子不读书找别的出路的,硬着头皮读吧,可能在学校会被老师骂,被同学嘲笑,回家还要挨父母家长的打。就算是块读书的料,学习好,但学习越好被人寄予的期望就越高,也是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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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好不容易长大毕业了,找工作又是新的难题,今天同事使绊子了,明天老板要你加班了,后天经济不景气可能要裁员了。好不容易捧稳一个饭碗,然后还要马不停蹄地找对象,丑的不喜欢,美的找不到,穷的咱看不上,富的又看不上咱,好不容易找个各方面都算满意的,万一父母老家儿看着不顺眼怎么办?这还没说到生儿育女呢,就一堆的事儿。所以说啊,活着永远比死困难,因为死一下就过去了,再也不用操心任何事情,而活着永远会有新的难题……”
看他捧着一张年轻稚嫩的小脸,却偏偏做出很严肃的表情,说着很沉重压抑的话题,不免给人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可我作为一个年长他几岁的过来人,又深知这些确实是生活中很常见的困难,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是既想笑又颇有感触。“哎,叫你这一说,原本觉得还能凑合过日子的,都有点儿不太想活了,这一天天的,真的是太累了,太糟心了,确实不如一了百了来得干脆……”
他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扑过来捂我的嘴。“瞎说什么呢?活着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啊,死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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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让他的举动给吓一跳,忙扒开他快把我给捂背过气儿去的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那不是你先说的死很容易,活着比死难吗?”
“那下海当鸭还比说相声容易呢,一样都是卖,你去干吗?”我刚要斥他举的例子不雅,他就连忙自己翻篇往下说了,毕竟在这类涉黄涉脏的话题上,我对他的管束向来是比较严的。“孟哥,我那意思是就算活着有千难万险,也要迎难而上啊,好好活着。”
说罢,他攥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正能量满满的阳光气息,活脱脱一个从公益广告里走出来的励志少年,逗人发笑。
“行吧,算你自圆其说了,不管再怎么难,也好好活着。”我看着他抿起的嘴角旁凹出两洼浅浅的梨涡,有说不出的可爱,心想:其实很多时候人并不是为了克服困难才活下去,而是因为还有舍不得的人和事才会努力活下去克服困难。要是没有那么点儿牵挂,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是很容易想放弃生命逃避困难的。
诚然,九良并不是我唯一想为之活下去的牵挂和动力,家里二老,还有刚刚有上升趋势的事业,我都还舍不得撇下,但九良是我唯一在想起来的时候不会觉得困难,更不会感到辛苦的那个理由,他在我心里,永远是一个纯粹代表开心快乐的存在。

【良堂/堂良无差】系我一生心(孟鹤堂视角第一人称,上)


话说回来,我这人有个比较欠的毛病,一直改不掉,就是一有机会就想招惹他,这次我又忍不住开始嘴欠撩闲了。“可是人终有一死啊,所以万一要是哪一天我出什么意外死掉了,你会怎么样?”
他满脸五官为我这一个问题皱在一起,活像一个攒了十八个褶的包子。“……我好不容易给拽回来,你又给扯出去。”
逗他就是这么有意思,我忍着笑,愈发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倒是说啊,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啊?会不会哭啊?”
然而我忘了,我每次欠儿了不登的去招惹他的时候,他总能用更高超的手段反杀我。
他被我问得好一阵卡壳,然后就见他露出一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豁出去的表情,说:“你死了的话我当然难过啦,我能不难过吗?我也肯定得哭啊,我上你坟头哭去,带头哭,大声哭。”
说着,他忽然整个人往我怀里一扑,抱住我就扯开嗓门儿大声嚎啕起来:“孟哥啊!你说你年轻轻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好狠的心呐,你怎么舍得抛下我啊!都别拦着我,让我跟他去了吧!呜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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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他这一嗓子给我嚎的,差点儿没当场心脏骤停了!我一看来来往往过路的人都被九良这魔音穿耳的干嚎给吸引了目光,纷纷驻足围观,连忙挤出个笑脸来打圆场:“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我家孩子喝多了散德行呢,没啥大事儿,都别看了,散了吧,散了吧。”
他听我跟围观群众解释,没憋住“咭儿”一声笑出来,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嚎得更响亮了。“哎呀!孟哥啊!你怎么那么狠心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你说这人多可气,干打雷不下雨也就罢了,还嚎出抑扬顿挫的高矮音儿来了!
我怕他继续嚎下去一会儿再把警察给招来,紧忙把他从我怀里扯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我错啦!你别嚎啦行不行!算哥求你了!”
即使被我捂了嘴发不出声音,他眼里闪烁的笑意也仍然在毫不留情地嘲笑我,着实可恼可恨。
“还嚎吗?不嚎就眨眨眼。”
看他乖乖眨了眨眼,我小心翼翼地松开手,但还不敢完全放松,随时准备再捂上去。
看我如此紧张,他笑得眼睛都没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不是你想让我哭的吗?怎么我哭了你反而还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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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谢谢你啊,我谢谢你。”我叹了口气,心累地沉默了一阵之后又觉得他刚才嚎的也挺好笑的,“还真别说,就你这个赛活驴的嚎法,我就是已经过了奈何桥投了胎了都得被你给哭回来。”
他跟听不出好赖话似的,嘚嘚瑟瑟地昂起头自夸道:“那是,当年白娘子那是没遇见我,不然我一下给许仙哭回来,就没有盗仙草那一折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说着我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零点了,便提醒他道,“行了,别扯闲篇儿了,咱明天还上台呢,没事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然后我把他送到合租房楼下,看着他上去了才走。
到家之后,我简单洗漱一下就上了床,例行在睡前最后翻一遍聊天记录和朋友圈,以确认今天的事都做完了,明天的安排也没什么遗漏。
于是我看见十五分钟前九良发了一条朋友圈:好好活着。
配图是一张他学暴漫表情包的自拍。
我被他滑稽的表情逗乐了,抱着被子给他点了个赞,然后点开评论留下一句:嗯,好好活着。
因为我还有你,一个不吝把阳光撒向我的你,就能抵得过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和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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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到底还是没能调和我父母和小涵的矛盾,只能以离婚为这段本不该破裂的关系画上句号。
那天我们没有吵架,我简单说明了我家里的意思,小涵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眼神很复杂,有出于往日恩爱的同情,但更多的是出于厌倦的失望。然后她终于开口了,还未说半个字,先叹了一口气。“哎……你现在很累吧?”
我不明白她当时为何说出这样一句话,但她猜得没错,我很累,我太累了,如果只是忙着当队长带队,忙着在舞台上积累经验,提高业务,那再苦再累我也开心,也能咬着牙继续努力下去。可那些还没来得及消耗我多少精力,这些结婚生子的家庭琐事就已经先把我压得濒临崩溃……三年前,我希望我家能像别人家一样,妻贤子孝,父母安康,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而三年后,我只求他们别吵了别闹了,别再让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她又说:“这几年,你家里总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向你施压,干扰我们的正常生活,但无论他们做得多过分,多么步步紧逼,你也只会咬牙忍耐,因为你总想要两全其美,所以你也总是在纠结,一直活得很累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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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很累了。我明知你无法跟你家里抗衡,你心里那杆秤始终被亲情的砝码坠住往他们那头倾斜,你就是他们手里的风筝和棋子,永远摆脱不了他们的掌控。但是每当他们刁难我的时候,你也有在努力维护我,帮我说话,你费尽心力在我们中间斡旋调解的样子让我感到心疼、心软,所以我总狠不下心做个了断,以致于把自己搞得和你一样累。”
“直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不能再这样陪着你和你家里人耗下去了,因为我们都还年轻,未来还很长,谁都不能保证过了这个坎儿之后还有没有下一个坎儿,如果每一个坎儿上都要这么纠结,我真的受不了,想想都受不了。”
她每一句话都如一把精准的解剖刀,一刀刀剥皮剔骨,直指问题的根源,令我看着伤口深处那些被家庭琐事折磨到坏死的血肉,痛彻心扉却又无话可说。
在我的沉默中,她又唤起我的名字,说出了分手。
没过多久,干爹知道了我们分开的事,他特地把我招过去,先陪他在马场里玩了一圈散散心,然后才进入正题,问起我家里的情况。
当时我和小涵已经办了离婚手续,只是还在处理最后一些细节问题才暂时没对外宣布,就连干爹这儿也没知会过。我自知做的有不到之处,急忙向干爹告罪一声,才把其中详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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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听罢皱着眉摇了摇头,很是怅然无奈地叹了一阵子气,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我本来还以为你们小两口儿只是有点儿小矛盾,我出面给调和调和也就过去了,但既然是跟父母老家儿的矛盾,这个问题的根儿就不太好治了,因为我很了解我这个岁数的人,有些过时的思想已经在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了。而且她又失望于你让父母栓得太紧,寻常的赔礼道歉是不对症的。哎……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
我不想干爹再为没帮到我而伤脑筋,连忙摇头道:“没关系,其实事情走到这一步,归根结底是我做得不够好,让小涵受了很多委屈,她对我失望是情理之中的,我认了。这事儿我自己处理就好,不该劳您费心的。”
他透过烟雾看着我,满眼都是真真切切的疼惜。“哎……小孟儿啊,你这个性子,说好是真好,能吃苦,善忍让,又很温柔体贴,乐于为别人着想,比那些小肚鸡肠一点儿亏不能吃的要和气得多,也好相处得多,招人喜欢。但你这性子说不好也确实有不好的地方,什么都舍不得撇不下,总想忍辱求和,委曲求全,反而容易陷入两难的境地让自己受伤。这一点你不像九良那孩子,他对人对事看得透,想得开,取舍干脆,心性坚定,不那么容易受外界影响,是个能拿主意的。在这些方面,不论年龄高低,你应该向他学学,取长补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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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说的句句都在点子上,尤其是对九良的评价,听着就那么让人心里舒坦。“是啊,您看人一向很准,我也挺喜欢九良这性子的,一定跟他多学着点儿。”
干爹好笑地打量着我,调侃道:“你瞧瞧,刚才这脸上还没个笑模样呢,我一夸九良你就乐了,多云转晴了,你怎么比自己挨夸还高兴呢?要不是耳朵挡着,你这嘴怕是能咧到后脑勺上去。”
我被干爹调侃得不好意思,但要说起九良那种性格脾气和为人处世的态度,我也是真的稀罕极了,听人夸他我怎能不开心?
打从我俩刚认识的时候,我瞧他总是宅在宿舍里,除了上课和去射箭馆练箭之外,基本不怎么外出,我就经常拉着他到处逛逛玩玩,也时常跟社里其他师兄弟们联络联络感情。不过他不喜欢这套,总嫌弃我搞这些无用社交浪费时间和精力。
起初我还会数落他几句太孤僻不合群了不好,但我也舍不得太强迫他,更经不住他同我撒娇,只好由他去了。过后我渐渐发现他那样不刻意拉交情确实轻松自在,不会被太多应酬绊住,能有更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实在令我羡慕。可我始终学不来他那样的率性而为,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把那些他不喜欢的应酬都揽下,反正大部分时候我可以代表我们俩,我做了,就差不多等同于我俩都做了,他便可以省下时间和精力去做他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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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和他亲近之后还常常会聊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琐事,倒不是期望他有什么看法,纯粹是闲来无聊,随便找找话题罢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多半时候是当耳旁风来听,偶尔不耐烦了便会说些“你操心这些闲事干嘛”,或是“人家怎么样跟咱有关系吗”这样听起来很煞风景的话来终结话题。
刚开始我以为他天生就那么个冷漠脾气,秉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原则,便忍不住担心他这样和人没有话题聊会不会不讨人喜欢。但直到我的婚事和担任七队队长的事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之后,我才蓦然发觉九良这性子有多么难能可贵。
古训说:耳不闻人之非,目不视人之短,口不言人之过。这话说来容易,可我自踏入社会以来阅人无数,能真正身体力行这句话的,就只见过九良一个。
这也是我学不来的,所以我也不再想改变他万事不挂心的态度,默许他将这份天性保持下去,而我也多少因此受益——从他那里,我常能汲取到别人给不了的清静和安全感,他就像个沉默而可靠的避风港,在我想要躲开别人窥探的视线喘口气的时候,可以安心停泊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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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年,他曾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他觉得最好的相处模式,我当时便想:人与人的相处未必需要有多大的礼节,但一定需要足够尊重对方的隐私,这种“敬”给人的舒适感要远大于礼节上的“敬”,九良他喜欢这种“敬”,也做到了这种“敬”,实在难能可贵。
话说回来,彼时我正想着九良身上那些我学不来的优点,干爹又告诉我一件事,使我惊讶之余倍感动容。“说起来啊,小孟儿,其实这还是九良来找的我。他跟我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心事很重的样子,他几次想关心你一下,你却避重就轻岔开话题,他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你不说他也不好强迫你,怕冒犯你的隐私,只好过来跟我求助,让我看着能不能帮你开解开解。现在虽然是弄明白了,可惜你这事儿我也不方便插手,怕是要白瞎那孩子的一番心意了。”
九良……竟然是九良托干爹来关心我的?
那一刻,我多日以来积攒在心底的苦与累,一下子就再也压抑不住了,如洪水决堤,猛兽下山,直接冲上眼眶化成热泪涌出来。
干爹被我毫无预兆的眼泪给吓了一跳,忙问:“哎,孩子,怎么没头没脑的就掉开眼泪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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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我一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抹眼泪,一边赶紧语无伦次地解释,“也不是委屈,就是心里头……高兴,真的高兴……这事儿我本来谁都不想告诉,怕让人笑话,尤其不敢告诉九良,是怕让他担心,也怕他瞧不起我白长那么大岁数,还把事儿给办成这样。但是刚才听您那么一说,我就觉着……别看他总是悄没声儿的,可他待我真的特别好,我这心都让他给捂暖和了。”
听完我的解释,干爹松了口气,一脸好笑地看着还在抹眼泪的我。“嗐,瞧你这点儿出息,九良这孩子是有点儿闷,可也不是没心没肺啊,他亲师哥、亲搭档的状态不对了,他看在眼里能不上心?得啦,眼泪收一收,你知道他待你好,往后也待他好就是了,别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回头让他瞧见得更心疼你了。”
我连忙点头。“嗯!干爹说的是,我一定好好待九良,绝不让他这么好的天赋埋没在我这儿。”
“其实我也是多余操这个心,你这些年对九良什么样我是都看在眼里的,那真是一个掏心窝子的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就咱们社里来说,不是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搭档,但论起谁对自己搭档操心最多、照顾最多,你要是认第二,恐怕没人能数第一。”提起我俩的关系,干爹脸上的笑就没褪下去过,眼角眉梢里尽是欣慰和满意,“挺好啊,挺好。你会疼人,不论台上台下都惦记着让孩子少吃点儿苦,得你这样一个师哥做搭档,是九良有福。九良天赋不错,假以时日能成大器,又眼明心亮,知道谁对他好,也知道报答,绝不会像有些人一样自恃才华不敬师长,得这样一个师弟做搭档,你也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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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都有福,那干爹膝下有我俩孝敬,岂不是双喜临门,福上加福?”
“你倒是会说话。”干爹笑着拍了拍我胳膊,说,“行了,我这儿也没别的事儿了,你早点回吧,回头事情处理完了记得跟九良说说,别让他一直挂着。”
“诶,我记着了,谢谢干爹,您费心了。”
在离婚之后,我终于获得了一段难得的清静时光,能塌下心来钻研相声,努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但我未曾料到,这一段清静时光只是一个承上启下,不单单意味着上一场家庭琐事的结束,也是下一场家庭闹剧的开始。
那一年,我和九良迎来了那个让全国更多观众认识我们的舞台——《相声有新人》。我俩初次参加那样的大型比赛,一路的坎坷和艰辛自不必多说,不管酸甜苦辣都是值得铭记一辈子的。
不过对我来说那次比赛印象最深的既不是千辛万苦终于拿下了冠军,也不是后来莫名在网上爆红的“盘他”,更不是张伯鑫前辈那一句令我感到无比委屈的“让了”,而是九良费尽心血写出来的本子输了那一轮比赛。
那本该是由我来创作的一块活,输也应该跌我的面子,可阴差阳错的,我那段时间回北京进组拍戏,根本没时间弄本子,九良全心全意替我挑了这个担子,却落得这么个脸上无光的结果,以致于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总担心这会打击了九良参与创作的积极性,耿耿于怀了许久才放下——说来惭愧,我能放下这茬也全是九良的功劳,明明是我没能兼顾比赛和拍戏导致了这个结果,害他折了面子,到头来却是他安慰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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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一朝成名,伴随而来的不止是更多的粉丝,更多的鲜花和掌声,当然也有更多的质疑和辱骂,以及日渐密集的商演。在那一年多的日子里,我俩几乎每周末都有演出,最多的时候三天里连续演了三场,后来19年6月份上旬也有过三天赶两场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我们差不多是拼着命去赚的这份辛苦钱,不过我吃惯了苦,从学生时代学表演学舞蹈,到北漂之后学艺的同时为干爹做助理,再到上台之后一点点提高自己的业务,所以对这些倒也忍受得了,哪怕是外界的辱骂,在经历过17年那场网络暴力之后我也觉得其他的都不痛不痒了。
但我受不了九良陪我吃苦受罪,因为他身体一向不太结实,打刚合作那会儿就经常有个小病小灾的,后来还添了头痛失眠的毛病,我就不想他吃太多苦受太多累,怕他年轻轻的弄垮了身体,老来受罪。
所以眼看着他因为赶场休息不好犯头痛,隔三差五还感冒发烧,我除了心疼和监督他好好吃药休息之外,也不止一次反思过: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早拉着他走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是不是换个资历更深水平更高的逗哏,他可以发挥得更好?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吃苦受累不说,还要和我一起被那么多人质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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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一直很清楚,因为我在相声上是半路出家,所以各方面的能力都不如出身世家或者娃娃腿儿的师叔师哥们,社里自然也有很多人因此轻视于我,不过我不在乎,仍旧做自己该做的,希望将来我带着九良出人头地的那天能赢得所有人的尊重。九良知道我的心思,也时常说我已经很刻苦努力了来宽慰我,鼓励我,可是这一行里谁不努力啊?不努力的早已经因为寂寂无名又耐不住寂寞而离开了,我只占一个努力,实在算不上什么优势。
但当我站到我想要的那个高度上之后才发现,我这半路出家的水平,不仅再努力也不占优势,而且还结结实实地累苦了他。
越那么想,我越觉得欠他太多,所以越想对他更好些,试图用自己这点微薄之力去抵消他吃的苦和外界给他的伤害。
然而我们成名之后吸引来的不止普通观众,也有为数不少的“奇怪”的粉丝,这个群体大多以年轻女孩子为主,关注点跟其他观众不一样,总会为我俩的一些肢体接触和口头的互相调戏占便宜而激动莫名。
其实这样的粉丝之前在小园子里也有,不过我总以为这些只是少数,而我们平日里就那么相处,不光我和九良,我和别的师兄弟,还有其他师兄弟相互之间,但凡感情处得够好的,常常一张床上睡觉,一个碗里吃饭,动手动脚的嬉戏打闹每天都有,又肉麻又没谱的骚话张嘴就来。毕竟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彼此之间没什么顾忌,玩儿起来都疯疯野野的,不拘小节,相比之下,台上和镜头前所自然流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些都很正常,也实无必要为台下来来往往不固定的一小撮人的眼光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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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似乎低估了这些粉丝,也低估了九良对这些人的在意程度。我们之间原本很日常的接触会激起她们兴奋的反应,随便说点什么也会被逐字逐句掰开了碾碎了炼成可以认证我们是情侣的蜜糖。对此,我自觉得只要没影响到我日常的生活,那就随她们便吧,她们开心就成,我管不着,毕竟那么多人我也管不过来是不是?反正我自问心无愧,等过两年她们腻了,转身去追逐新的偶像了,我这儿自然就会恢复以往的平静。
我那么想,可九良不那么想,他开始在台上刻意避免跟我有过密的接触,在台下会遇见粉丝的地方也尽量分头走,甚至连微博上也不怎么和我互动了。虽然他一再告诉我,台上避开是为了避免引起她们的过激反应打乱节奏,台下不一起走是不想陷入粉丝的包围和跟拍,至于微博上不吭声是觉得有话当面说就行了,不必再去那种公开平台多此一举,并不是有意冷落我,不愿意接受我的触碰和关怀。
我无可奈何,只得随他,或许他这样做是对的,但我心里始终不甘,总想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好好的搭档感情要被外人搅合得变了味儿?凭什么要我们退让、回避?原本的光明正大沦落到这个地步,反而好像我俩真有一腿,做贼心虚怕人看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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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我心里很是委屈别扭了一阵子,担心我俩的感情就这么被搅合生分了,再也回不到从前,甚至几度怀疑照这样下去九良会不会为了不受干扰而想同我裂穴,毕竟他这次受外界的影响似乎比我深……
我倒宁可有一天他是嫌我这半路出家的水平配不上他了,然后想撇开我换个更好的逗哏,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了他的理想和前途,我也心甘情愿成全他。我可以从头来,或是说单口、说评书,或是再回干爹身边帮忙打理酒店和马场,总之我哪怕离了这一行也饿不死就是了。但我不愿意,也不能接受他因为外人的缘故而和我渐行渐远。
所幸这个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九良许是发现了刻意回避没起到什么好的效果,又许是从网上看到了什么不利的言论——我曾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外面已经有谣言在传我俩火了之后就生了嫌隙,感情日渐不和,眼看就快要裂了。总之,九良终于放弃了刻意回避我,我俩又回到从前那种自然的相处状态。
我心里那份不安也就随之消散了,还经常以此打趣他。
比如后来有一次我出去拍电影,在剧组里待了足足有一个多月,没法走商演,也没法回小园子。其实我一开始接那部戏的时候,本来想带着九良一起的,只可惜我不是导演,也不是投资方,没带资进组就没有往里塞人的特权,人家没有合适的角色能给九良,我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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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初我进组的时候就和他商量好了的,我去拍戏,他留在队里看家,也趁机休养休养,把之前忙活商演落下的觉给补上,然后趁着正好九华要搬家的功夫,去给九熙捧几场,既查漏补缺,也帮他调整一下节奏。
这里我想解释一下,虽然当年九熙在台上说这个安排是九良台上撅我的报应,但其实并不是,一来我真没那么小肚鸡肠,二来主要是师父下一步准备捧他俩出去了。当时演出部那边已经知会我了,说是给九熙九华安排下了好些个专场,然后转过年还要往济南开分社,我想着万一要是这么快就把他俩从七队分出去了,我俩没别的能帮的,至少在这儿扶他们上马再送一程,好对得起观众,对得起师父,也对得起德云社这块金字招牌。
话还得说回我和九良,那次我拍完戏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闻讯赶到的九良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那沁着蜜糖的小甜嗓哼哼唧唧地喊着我:“孟哥~”
他这一声“孟哥”可给我甜得不行,心里就跟煮开了一大锅糖稀似的,咕嘟咕嘟冒着又甜又稠的小泡泡,我当时是手边没备着山楂,但凡有几筐山楂我都能趁热蘸它三百串糖衣特别厚的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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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他抱够了,我稍稍推开他半尺的距离,笑着调侃他:“怎么着,这会儿不跟我装不熟的邻居了?”
九良被我揶揄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低下头又哼了一声,没接我的茬。
“行啦行啦,别生气了,我知道九熙把你给祸祸惨了,回头我收拾他,替你报仇还不行吗?”我好笑地揉了揉他蓬松的卷毛,这玩意儿好久没揉了还怪想的。
他却摇摇头,说:“不用,我那只是不熟悉他逗哏的风格,不像跟你似的能放得开,哪至于跟你告状啊,就算真有什么仇我一般也当场就报了,用不着你替我出头,我是……算了,为那些人置气,不值当的,咱走吧,上你家去整点儿菜给你接风洗尘,然后你好好休息一下,回头咱还得去小园子。”说完,他拽着我胳膊就走。
我被他欲言又止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懵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好奇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在我前边走着,没回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摆了摆手,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您就甭问了,问就是少刷微博,也别手贱点什么奇怪的链接,别人的话甭往心里去,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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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明白,也许是九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不过他说的少刷微博,我最近差不多做到了,虽然我还没法像他那样能装死就绝不主动营业,但也已经不像几年前默默无名的时候那么啥都敢往外发了,平时除了工作上的需要,就只发些无关痛痒的生活里看见的小玩意儿,要么就去看看师兄弟们的微博互动一下,应该没什么破绽会被人鸡蛋里挑骨头吧?
于是我便没太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但生活却总是在我疏忽大意的时候给我一个大嘴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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