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 | 《警与匪》·【F.L.E.E】·【二十一】

//“这毒药该怎样刺入血脉。”
//“可怪谁偏偏就是你来。”
二十一.
没有听到那个名字，肖战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下一秒又拧起了眉，“境外输入？”
赵川点头，“嗯，据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对方是现在日本势力比较大的黑帮之一，吉川会。川泽龙太这个名字你应该有所耳闻，他就是吉川会的会长。”
“川泽龙太……”肖战口中轻念。
“这伙人通过不定式的海上路线在码头交货，并且基本上都爱在夜间审查最为松懈的时候钻空子。”
“那些被扔在郊外的废毒，结合那几天的海上天气，初步设想为货船经过日本海的时候起了风浪才进的水。”
“他们的手段很娴熟，所以之前没能发现端倪。现在海警已经加强了搜查力度，近日应该是不会再有货上岸了。”

“原来如此。”
肖战听他说了这么多，表面应付着，心里还是不忘琢磨他叫自己来的用意。
“所以赵Sir是有任务要分配给我么？”
赵川看了他一眼，神色凝成雕像。
但就是这么一眼，肖战立刻就能明了。
也好，他的确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顺便找找看从前的自己。
“什么安排。”肖战缓缓问道。
赵川以为他至少会犹豫，却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一下子就合了自己的意，心里自然再欣喜不过。
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致，赵川语速都加快了不少，“日本黑帮对中国这边的市场并不是很熟悉。非法登陆的货如果不经操作的话一般是很难顺利进入流通渠道的……”
“除非有对市场销售流程极其熟悉的交接人。”肖战抓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点。

赵川重重垂下了眼，“没错。”
“他是谁？”
“周炀。现在人已经抓到了。”
“我想见他，赵Sir。”
“人在审讯室里，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肖战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刚掩上门，一道刺眼的白光经反射倏地就划过了双眸，肖战忍不住眯了下眼。
不过这光仅仅是一瞬间，立刻就消失不见，令人难觅其踪。
很多的警员路过他，但肖战却独独注意到了不远处正在整理案件报告的小张。
“张纪，忙什么呢？”
肖战不声不响地走到他旁边就是一句轻飘飘的询问。
“老、老大……”张纪明显有被惊到，瞳孔顿缩几秒后才恢复了原样。
肖战“噗”的一声笑了，“怎么现在变成易受惊体质了？”说着眼睛还瞥了一眼他额上的冷汗。

张纪眼神似有闪烁，他缓了口气，随后朝肖战“嘿嘿”笑了两声，“这不太久没见着老大惊的嘛。”
“行了，就你谄媚。”
肖战拍了拍他的肩，漆黑眼睛带了一眼他掩在制服下的银晃晃的东西，嘴角一勾突然问他：“对了张纪，你在我手底下多久了？”
“好像……快三年了吧。”张纪看起来有些茫然，“怎么突然问这个啊老大？”
“没事，随口问问。”肖战先是一怔，随后错开了话锋，“我先去审讯室一趟，你好好干。”
不知为何，肖战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张纪眉头一挑又立马沉下来，两人眼神交错之余，他笑了笑，一字一句回应，“放心吧老大。”
“我的本事，老大不早就见识过了么。”
肖战轻笑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离开前，肖战还趁张纪转身收拾案件报告的间隙轻挑指尖，像是漫不经心地把他卡在腰带里的一点制服勾出来，彻底盖住了那一小晃反射的亮光。

他刚走，张纪就低头看了一眼方才自己不小心露出来的东西。望着肖战离去的背影，表情不知是喜是骇。
二楼，审讯室。
肖战通过单向透视玻璃直直看入里间。
已经经过一轮审讯的人把脸埋在手腕戴着手铐的手心里，又突然用浑浊的眼睛环顾四周封闭的空间，像受了惊的鼠类。
“他就是周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肖战头也不回地问道。
“就是他。”赵川慢慢走到肖战身侧，也看向了里间，“大学刚毕业不久，算得上是个高材生，奈何干了这些勾当。”
“他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警方惯用严刑来逼供。”肖战冷嗤道。
赵川凛眉，“刚抓这小子的时候还矢口否认，狂妄得很，现在知道蹲监狱可怕了。”
肖战忽然转过身正对着赵川，面不改色地问他：“所以赵Sir专门在捕了周炀的日子给我发派任务，是想让我顶替周炀？”

“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把案子交给你办的理由，小战。”赵川面上欣慰，“你的洞悉能力很强。”
“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肖战没有回应赵川的夸奖，因为这些话在他眼里看来从来凉薄没有温度。
“我们从周炀的口里得知，近日川泽龙太的人要提他去日本汇报毒品在A区市面上流通的情况，事后会给他一笔钱。”
“赵Sir要我去日本。”
“是。”
“接下来的计划。”
赵川很享受这种简洁明了的谈话方式，这可以为他省下不少辗转的时间。
“潜入吉川会内部，打探余下毒品存放地点。因为这批毒品危害的严重性，上面已经准肯，一经发现，直接捣毁。”
“任务完成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派警员直升机接应你。”
听着完美无缺，但肖战总感觉哪里不太符合常理，“川泽龙太的人难道不知道周炀的长相么？”

赵川叹了口气道，“你自己看。”
肖战顺着赵川的眼神看过去，居然才发现周炀的半张脸上起满了红疹子。
“他明知自己对海水过敏，还是为了钱继续干下去。”
“而据他口供，他一直是戴着口罩跟川泽龙太的人打的交道。晚上天色又黑，所以他们基本上辨不清人。”
“是么。”
肖战随口一回应，双眼入神。
审讯室里的人看起来近乎精神崩溃，怪诞的动作和着机器的重金属声响交织出罪恶的网，不知不觉也网住了肖战的欲念。
也许借这次任务去日本出个“戏”。
的确是个能让他忘了王一博的好方法。
肖战转头朝门口走去，背影都带着决绝。
“好，我去日本。”
两天后的夜晚，海上迷迷蒙蒙下起了小雨。

上级一声令下，附近海面上的海警船瞬间就撤出了管辖海域，这是给川泽龙太的人提供机会，同时也是在为肖战创造机会。
不出所料，约摸过了晚间十一点，肖战就被从暗处游来的一艘小船艇载走，很快又隐入了远方灰白的海雾中。
听赵川说，周炀并不擅长日语，但吉川会的人却听都得懂并且会讲几句足够交流的中文。
虽然口音着实难听，但还是有效解决了肖战的日语简陋问题，顺带便利了行事。
肖战全程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口罩把脸包得严严实实，露出来的眼睛却没闲着。
观察对手是必要程序，肖战对此更有感悟。他装作不经意的一个抬眼，实则已经扫视过他们全身。
身高180左右，肌肉发达，古铜色的皮肤上虽然带有不同的张扬纹身，但脖颈与耳根后的连接处却都有一个相同的图腾——

猫头鹰。
肖战眸光一沉。
猫头鹰昼伏夜出，在中国是怪鸱，在日本却是福鸟。
除去白天海警审查严的因素，这可能也是川泽龙太喜欢派人在晚上干坏事的原因之一吧。
肖战想。
倒也不是没见过危机四伏的场面，只是被十几个疤痕大汉团团围着，换做谁心里都要咯噔一下。
肖战舌尖轻颤发出一个“啧”字，眉头从上船开始就没松过。
“大兄弟让让，你挡到我看海了。”
肖战脱口就是一句狂妄不羁的话。
他现在有川泽龙太的指令在身，谅他们也不敢拿他怎样。
几个大汉一脸懵逼，愣是没让开。
肖战拧眉，莫名有点火大，当即用上了为数不多的他会的日语之一，“わかりますか（不明白么）？”
大汉现在才反应过来，明白肖战话里的挑衅意味。但他们还真不敢拿肖战怎样，只是顺从让开了一点，面上仍旧凶神恶煞。

肖战没有理会。
他看向远处漆黑一片的波澜沉浮，明白自己身处死寂之地的中央，心里突然就泛起了愁思。
夜晚惯会耍手段害人思念一个人，更别说这里的天地都黑，旁边的人心也黑。
如果他在身边……
会不会好很多。
是失落感在作祟，但肖战不想被心跳负累。
他强忍着悸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
别忘了，肖战，是你亲手推开了他。
你得忘了他。
日本·名古屋。
肖战被扔进了一个房间里。
来时他是被迫蒙着眼睛的，所以没能够看到这里的环境，同时意味着他要付出更多精力来考察路线。
肖战摘下遮眼的布，环顾四周，是传统的浓浓的名宿风，高档的檀木家具陈列得整整齐齐，对面还高悬着日本神祇的画像。

他知道这里只是间偏房，但仅仅从这间偏房来看，已经足以证明川泽龙太的地位。
肖战打开推拉门，门外空无一人。
管理这么松懈倒也稀奇，不过于他而言当然是件绝顶的好事。
避着人大概走了一遭，肖战发现这里是座庄园，主屋前面似乎还有温泉冒着热气，但肖战及时止住了脚。
打草惊蛇是潜伏最为忌讳的一点。
他今天看得够多了。
肖战回到了来时的房间。
刚想进屋，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支支吾吾的哭声，不明不白凄凄哑哑，听着渗人。
没多久，肖战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厚厚的刘海盖着前额也挡不住她面容的清秀瑰丽。
但她身上有伤，且不止一处，就连新伤旧伤都能分得明明白白。

看到肖战，小女孩想躲，被肖战轻轻拉回，“别怕，我是好人。”
听到他的口音，小女孩的眼泪都止了一下，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肖战立马明白了她的困惑，“我是中国人，小妹妹，听得懂中文么？”
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后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听懂。
“好。”肖战用跪坐的姿态尽量和她平视，“那能告诉哥哥，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提到伤，小女孩突然像失控一般表情扭曲，张大了嘴巴想喊叫，发出的却只是微弱的寥寥几声，近似为零。
肖战错愕，她不能说话？
见女孩低着头不停在哭，肖战一把就将她拥入怀中，手轻轻拍她后背，语气温柔，“好好好，哥哥错了。”
这个举动让小女孩猝不及防，似乎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漂亮哥哥会突然抱住自己。

而从前没人愿意抱她，关怀她。
包括她的亲生父亲，也只会给她一身的伤痕作为礼物。
想到这，小女孩不哭了。
她紧紧靠着肖战，小脸埋在他肩膀里，像找到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过了很久，肖战慢慢松开她，柔情双眼里带着抚慰，他问她，“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揉了揉眼睛，用哑语给他比划——
〔 我叫川泽樱子。〕
肖战心下一惊，姓川泽？
她是川泽龙太的女儿？
“川泽龙太……是你父亲？”肖战小心翼翼问她，生怕触发她什么泪腺。
女孩眼里的光突然变了，变得怨恨，变得憎恶。
〔 他一不高兴就会打我，我不喜欢他，他不是我爸爸。〕
原来这些伤都是川泽龙太……
肖战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暴力组织的头目就算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也能下得去狠手。

“那你母亲呢？”
女孩眼里的光又变了色调，转出一片落寞。
〔 妈妈两年前去世了……〕
说着又落下一滴泪，肖战下意识就用手背抚去了它，心里略感愧疚，“对不起，樱子。”
樱子用力摇了摇头，小手拉紧肖战。
肖战把她的手合在手心里，“那樱子先带哥哥去找医药箱好不好？哥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樱子重重点头，嘴角终于咧开了笑容。和她的名字一样，笑脸灿烂如樱盛。
这才是一个十岁女孩该有的样子。
肖战庆幸今天是自己遇到了她。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善待她，又还会有谁给她关怀。
日本的天气很好，就连空气里都好像还有四月樱花盛开时软绵绵的温柔味道。
肖战一打开门，就有四五个人西装笔挺站在他跟前，还戴着不太合时宜的墨镜。

“周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中文口音，真真是一股羊肉串味儿。
肖战心里有点想笑，但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好。”
肖战被带到了名古屋现下最贵的酒店。
一走进去就是扑鼻而来的脂粉气息，混着空气里隐约弥漫的木质香带来别样风情。
伪樱、枫叶、屏风上的浮世绘……
以及穿着各色花样和服的日本艺伎。
她们面带浓妆，扭着瘦腰肥臀，手中的扇子虚掩着唇，用迷离双眼向肖战暗送秋波，企图勾他的魂。
肖战只是轻笑，没有多给眼神。
唇下痣一扬，反倒勾走了那些艺伎的魂。
“周先生，我们川泽先生今天还有别的客人，跟这批货有关，一会儿你一定要绝对服从川泽先生的命令。”
“否则你非但拿不到酬劳……”

“这条命恐怕你也得留下。”
闻言，肖战眉心不着痕迹地微皱了一下，很快就换上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顺从是潜伏的最佳方法之一。
他现在必须获得川泽龙太的信任，因此也得摆出无条件服从的姿态，才能最有效地避免被看出端倪的不利后果。
行至走廊尽头的VIP包间门前，打开后，川泽龙太的手下给肖战让了一条路。
同样的是复古的陈设，异样的是空气里有香烟的味道，很浓郁，很神秘。
有两个人分坐在沙发上，手里都拿着烟。肖战没看清他们的脸，却嗅到了比烟味更刺鼻的火药味儿。
难不成是个水火不容的修罗场？
肖战觉得有趣。
烟雾缭绕间，肖战眯了眯眼，由下往上看向了对面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男人。
待这烟略散，肖战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熟悉的分明轮廓，熟悉的清冷眉眼。
还有熟悉的高傲与杀人如弹指的优雅。
是……他。
肖战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心脏怦怦直跳，颤抖双唇根本来不及掩饰。
王一博先是表情一顿，半晌后勾起了唇，嘴角的玩味之意冷入每一根神经。
他食指轻点，抖了抖烟灰。
烟灰尽数掉在了真皮沙发上。
如鹰般的侵略双眼透过薄薄的烟雾望过去，目光在肖战的唇上停留了一下。
最后，他鼻息轻笑，薄唇微启，视线却一刻未离开肖战。
“原来川泽先生还有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