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伊始篇】八——日常/推进（一）

【1080年7月9日-下午-晴-亚尔玛山脉】
亚尔玛城背靠着一座巨型山脉，山脉中盛产铁矿金矿以及魔晶，不过开采它们的难度可不小，不仅是因为其表面覆盖的大片密林以及陡峭险峻的山崖等地形原因，里面生活的无数低中阶魔物也是极其麻烦的因素。
每年冒死进入山脉淘金最终化作魔物排泄物的倒霉蛋可不少。
值得庆幸的是，九年前山脉中所有高阶魔物因未知原因纷纷迁徙到了其他地区，这使得亚尔玛城不必面对每年平均十次以上的中型魔物灾祸，整座城的生活水平也在这九年中提高了不少。
虽然那些动辄吞食山川的高阶魔物接连放弃这片极其适合生存繁衍的土地起初令人无比恐慌，但那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基本没人在意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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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蓝羽灰瞳姐妹的母亲修建好了她们的新居，本该回去的柚洁和阿风在蓝羽的邀请下进入了亚尔玛山脉的深处。
蓝羽抱着灰瞳缓缓从天空中降落，穿过层层翠叶后站立在了一株数百米高的巨树延伸出来的枝干上，她身后约有三米宽的蔚蓝色羽翼轻轻的收拢到一起。

“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她放下怀中的灰瞳，把头偏向刚刚降落的柚洁，笑着指向他们眼前的‘树屋’。
巨树的上半部分已经被凿空，在树木的身侧还各自留了几扇半人高的窗口，除此之外环绕着巨树的还有一直延伸到各个不同房间的旋转阶梯以及宽敞的阳台，当然了，都是木质的。
而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各个房间内置的床铺、衣柜、桌椅、梳妆台等等精致的实木家具。
鹰身人姐妹的母亲古娅还和山中的一窝小精灵签订了契约，每个房间的天花板上都至少挂有一个透明的球形晶灯，这些晶灯自然也内置了供小精灵使用的迷你家具和生活用品，作为回报，小精灵们会自发的为鹰身人家庭提供光照。
至于光源？就是他们自己啊。
小精灵是一种外形不固定的生命，性格温和，体型娇小，最多也就一个苹果那么大，最小甚至得通过显微镜才能观察到，而这些喜好安静的可爱小家伙自身会散发出可控的温暖光芒，颜色和亮度可以自己调整，需要时让他们关掉就好。
跟着蓝羽走进客厅（树屋的每个房间都没有门，对于鹰身人来说也没必要在房间里留一扇门）后，柚洁才算是比较直观的了解了这间屋子的宽阔程度。

这棵被当做鹰身人新家的巨树的直径粗略估计在三十米左右，而古娅几乎是将树木的上半部分给完全掏空用来造家，光是客厅就有九米高，对于有翅膀的鹰身人来说天花板在这个高度十分正常，甚至真要说的话，这样的高度还有些低了，但以人类（这里指地球人）的视角看的话，这样的空间已经能用‘殿堂’来形容了。
而柚洁只是稍稍计算了一下内部的空间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其它房间上，两个活泼的女孩互相对视一眼便跑出了客厅，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来到了蓝羽和灰瞳的卧室。
至于灰瞳，她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门口前的平台上的阿风吓到了，跟着自己的姐姐跑上了卧室。
对于蓝羽的反应，阿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稍稍观察了几下客厅后自然的抱着手上的书坐到了沙发上。
虽然沙发本身是木质的，但古娅在上面铺上了一层经过处理的柔软毛皮，所以坐起来非常的舒适。
客厅内，山林中的清新空气与不知名的盆栽散发出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使人的心灵不自觉的放松、平静下来。

如果忽略掉女孩们在上方打闹的声音，阿风还是非常喜欢这样的环境的。
没过多久，身着便服的古娅端着一盘点心和热茶，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客厅。
将茶点放在茶几上的古娅对着阿风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于面前这位救了自己一家的恩人，古娅表现得非常谦逊。
“阿风大人。”她的柔声呼唤让阿风的注意力暂时从书籍上移开，转而放在了她的身上。
平心而论，古娅是一位极其富有魅力的女性，这不仅体现在她那惹人不住地引发遐思的火辣躯体和妩媚诱人的容颜上，她无可挑剔的礼仪和温柔的性格也是加分项。
‘古娅女士，您不用这样的’阿风用浮现在半空中的金色字体回应了她的呼唤。
默默挺身的古娅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摇了摇头。
“就算忽略您救下我们一家的恩情，在对待您这样的强者时，这类最基本的尊重也是必须的。”
‘好吧’阿风平静的回道。
‘但再怎么说，您也是这里的主人，我也不好意思就那样让您站着，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您坐下来吧’阿风拉下围巾，回以古娅微笑道。

尽管他并没有在物理层面上开口就是了。
“好的。”古娅挂着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轻声应了一句。
虽然几天前第一次见面后就已经对此有所准备，但古娅还是为阿风的平易近人而感到无比的惊讶和庆幸。
“如果我们当时根本没遇到任何人搭救，或者说遇见了一个实力强大但却贪婪狂躁的暴徒会怎么样呢？”古娅的内心在这几天里时常会升起这样的想法。
好在出手的是阿风。
她们不必承受劣龙群的凌辱，也不必为了苟活而成为他人的玩具。
等到古娅坐到自己身边后，阿风十分自然的和她交谈起来。
‘您似乎很擅长打理日常事务呢，对于居所的品味也非常优秀’
“您过奖了，实际上这屋子的改造还没有完成，我原本还想要再利用利用树冠，让它能够在雨天时聚拢成伞状，在晴朗的天气时自动判断光照条件的适宜程度，奈何时间紧迫，在下能力也着实有限，眼下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听着她话语中对自身能力的不满，阿风摇了摇头。

‘您过谦了，能独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建起这么漂亮的树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至于屏幕前的你如果在质疑一位还要负责带孩子的单亲母亲如何在三天之内修筑好这栋以地球人的眼光来说无比豪华的树屋……
这个世界可是有魔法存在的诶，发挥一下想象力好吗？
诚然这颗星球上能够做到相同甚至比古娅做得还要好的多的大有人在，可那些人也不是田间的白菜，古娅有这种程度的能力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可惜在下的才能仅仅只是体现在生活方面，对战斗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然也不会被劣龙追得如此狼狈。”
‘每个生命都会有ta擅长的事物，再者，谁能想到一位鹰身人贵族出身的淑女会遇上这种事呢？’阿风端起一杯热茶，一边品尝一边回道。
古娅并没有对阿风看出自己身份这件事而感到惊讶，只是平静的闭上双眼道：“也只是出身而已，且不说在下本身只是旁系，并不如何受族人重视。更何况我的家族也早已因教国捕奴队的猎杀而不复存在了。”
阿风无法从古娅的话语中感受到任何哀伤或喜悦的情绪，她本人在谈及这件事时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一位家族莫名其妙被毁，只能带上孩子在战乱中四处流浪的可怜人。

只可惜她内心涌动的，难以平复的苦闷情感还是被阿风所感知到了。
“阿风大人，虽然很唐突，但如果说在下愿意在余生中作为您的奴隶存在，任由您摆布，您会……”
她还没有说完，阿风就打断了她。
这一次，阿风的声音清晰的传递了过来。
“古娅女士，您没有必要献出自己，我明白您内心的感受，但我并非是出于那些恶心的目的才救下你们的，这一点您很清楚不是吗？”
阿风收敛起笑容，偏过头注视着正深深的埋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的古娅。
“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为您解除您身体里的禁制。”
古娅没有答话，阿风也没有等待她回答的意思。
他只是对着古娅的脖颈轻轻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下一刻，阿风的手指点在了她的脖子上，几乎是在他触碰到古娅肌肤的一瞬间，一个幽蓝色的，约莫拇指大小的东西从古娅的身体里窜了出来，沉默着扑向了阿风。
然后它就十分突兀的凭空消失了。
对，就那么突然，好似电影播放到一半突然就好像被削除了一小截跳到了另一个与前一幕完全无关的画面。

那个东西消失后，阿风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古娅却好像刚刚进行了百米冲刺一般摸着自己的喉咙不住地大口喘息着。
‘真残忍呢，给完全不知情的族人偷偷下这种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死活的禁制，驱使着他们无意识的，在有机会时不择手段的为家族复仇’
古娅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可她在看到眼前浮现的这段话以后却好像被钝器重击了心脏一般呆呆的愣了几秒。
“阿风大人……这是……”
阿风没有回答她。
古娅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便自行推理出了一切。
刚刚窜出她身体的那个东西，是他们家族针对死士所特制的魔法造物，平时潜伏在死士的脑部，一旦有需要时这东西就会操控死士们的思想。
现在看来……家族里那些人并不只是把这东西用在了死士身上……
她刚才会那么突兀的提出‘以自己作为交换’希望得到阿风帮助的请求看来也是这玩意害的。
而她本人在那东西起作用时甚至察觉不到丝毫不对，就好像那就是她自己的想法一样。

‘古娅女士，您既然选择了在西部生活，这样的事您就得尽早习惯才行，西部人在外的普遍行事作风比您的家族还要残忍的多’拉起围巾的阿风一边翻看着书籍，一边提醒着古娅。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于类似的事情，阿风早已见怪不怪了。
在翠湖星上，一个普通的亚人小家族就能做出这种迫害血亲的残忍行为十分的正常，也没什么值得批评的地方。
所有人都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
这一小插曲使得两人不得不暂时停止谈话。
沉默半晌后，古娅起身，郑重的朝阿风行了一礼。
然后，她在起身过程中突然问了阿风一个似乎和之前所有话题都没有关系的问题。
“阿风大人，您认为阿瓦拉联邦怎么样？”
阿风想都没想便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联邦是个很棒的地方’他的回答简洁直白，也很符合古娅心中对于联邦的评价。
“是啊……我想象不到这颗星球上除了联邦以外还有可以用‘美好’来形容的地方。”
古娅苦笑了一声，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被自己的家族迫害的事。

‘美好吗……对于联邦的人民来说的确是如此，但对于联邦的敌人来说可就不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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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实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乌云正朝着地面降下规模恐怖的暴雨。
但即便是这无数豆大的雨点与惊雷所共同演奏的交响曲仍旧无法掩盖住从陆地上传来的，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不停息的轰鸣。
隶属于阿瓦拉联邦的士兵们身披沉重的装甲，和胯下的，全身都覆盖着比起他们来说都要吓人的厚重铠甲的战兽顶着来自教国一方的箭雨、魔法、魔导炮等等攻击向着前方已经变得摇摇欲坠的城池推进。
教国一方不出所料的无视了己方的伤亡，大面积的在战场上无差别使用毒气、魔导炮、法阵等手段争取最大程度的杀伤联邦的士兵，而教国的士兵则对此毫无反应，哪怕‘战友’被己方的毒雾所杀，被魔导炮轰杀至渣，他们依旧无比狂热的冲锋着。
而联邦的士兵，他们的装甲内置空气过滤系统，情况紧急也有独立的供氧设备，装甲的防御力也足以让他们抵抗教国这堆早该被淘汰的垃圾的攻击，哪怕负伤至不能作战也可退至后方接受治疗。

联邦战士所过之处，无不是残尸遍地、血流成河，教国士兵厚实的铠甲在联邦的蒸汽枪械、刀具的摧残下如同被撕扯、揉亚的纸团一触即碎，而联邦士兵们随手释放的魔法又让这些尸体的惨烈程度更上一层楼。
焚烧、腐蚀、电击、穿刺、或是被强行糅合成一团等等手段都被战士们使用法术残忍的施展在了教国这群狂热的士兵身上。
而教国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幸运的劈砍在联邦战士或战兽们身上的结果往往是武器碎裂，他们的手臂反受其害，轻则虎口开裂，手指发麻，重则整条手臂乃至肩膀、部分肋骨直接粉碎。
而对方则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呢？喔，人家的装甲掉了块漆。
接下来，他们不是被冲锋而过的战兽辗成碎片，就是被联邦的战士一刀两断。
联邦和教国彼此在装备精良程度、战士平均素质的差距可见一斑。
不过上述画面的发生并不是那么令人诧异。
毕竟联邦的精加工制式装甲放在整个翠湖星，乃至某些更远的地方都能称得上是无情。
能让一个一米七的小年轻在披上它后身高立刻拔高到两米三的装甲你有见过吗？

而能在日常生活中穿着这么一坨大铁墩子运动、饮食、聊天打屁、行军杀敌毫无压力的战士……别说人了，你换谁来都不好使。
在这个世界是有那些修炼到力量足以开山断岳、分金裂石的个体的，剑士、魔法师、骑士啊balabala的烂大街的职业自然也存在于教国的军队中。
可像这样的战斗中，尖端的个体战力已经不足以左右战局，哪怕他们可以，能够影响到局势的也只有联邦那方的而已。
教国一方的高端战力被联邦派出的，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呈碾压之势的战士们（基本上魔法、格斗技、念力之类的能力这帮怪物个个都会，只不过各有所长）包围绞杀，哪怕他们的反抗在激烈，周围的地形被破坏得再厉害也没能伤到联邦军队一丝毫毛。
陆地的战场局势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天空中的战斗也不遑多让甚至要比地面上的战斗更加恐怖。
如果你身处战场中，抬头望去，你会发现暴雨中混入了几丝血色。
那血色的根源，就是自天空不断向下坠落的大量尸块。

教国的空军，至少这座城池的空军几乎都是由狮鹫骑士、双足飞龙、圣光骑士等等享誉地球的西幻小说有翼物种（虽说圣骑士是光翼）构成，他们的表现也的确足够吓人。
我指的是死状。
搭载在蒸汽飞艇上的火炮和各类法阵每次锁定敌人都会给陆地战场降下一次血浴，而肆意穿行在对方军阵中屠杀的机甲与魔偶更是致命。
接受联邦改造后自愿披上铁甲，将自己的每一处部位都变得危险而强大的巨龙在众目睽睽之下撕碎了教国豢养的巨兽，任由它们的尸身坠落在城池的防御法阵上湮灭。
除此之外，环绕在城池方圆十里开外的蒸汽坦克、机甲、战车等等战力在向着防御法阵倾泻火力的同时也会为陆地战场洗地、为天空战场提供支援。
没过多久，教国的城池便被攻破，浑身浴血的陆行机甲与战士们撞烂坚石城墙，还没有开始对城内的居民发出警告，这些常年被教国洗脑洗到思想扭曲的家伙就迫不及待的举着火把、刀剑、农具等等和联邦士兵相比显得十分可笑的‘玩具’冲了上来，悍不畏死的吼着意义不明的口号和祷告词攻击起士兵来。（火把要么材质和燃料经过特殊处理，要么就被施加了魔法，所以即便是下着暴雨也还燃着）

火把断了，他们就点燃自己的身体，再扑到机甲、坦克、士兵的身上。
武器断了，他们就用手抓、用牙齿咬、用头撞。
望着这近一年（五百多天呢）以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一幕，士兵们不为所动，只是沉默着等到指挥官将命令通过魔能网络传达到耳中后，对着这些被折磨到丧失人性，沦为走兽的疯子举起了武器……
大约半小时后，整座城市内大约近九百万放弃思考不会投降的疯子被联邦高效的屠杀殆尽。（是的，这就是教国一座普通城市的人口数量，这座城市也足够大能够容纳下这么多居民）
大量建筑倒塌、焚毁，而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建筑的毁坏基本都是因为教国人想要通过建筑的倒塌和火焰的蔓延杀伤联邦人。
而被封闭在城市各处教国人还没来得及摧毁的地窖、牢狱、斗兽场、黑市、奴隶市场等处中的无辜奴隶们也被解救了出来。
而另外那些没被救出来的，不是因为环境过于封闭缺氧窒息而死就是已经被烧光或是被教国人屠杀了个干净。
整场小战役……好吧，在联邦看来这根本不能算是战役，顶多算是一场屠杀，连练兵的效果都不算好。

这场屠杀从联邦进攻开始到城破结束还不过两个小时，联邦的伤亡近乎为零，而教国数以百万计的狂热民众全灭，尸体被集中处理，解救的，大部分在未来会成为联邦平民的奴隶数量更为夸张，暂时统计不完。
这样的屠杀在现在的前线上没几天就会发生一次，而联邦的各个边境军团个个都在抱怨‘打架的时间连前进时间的零头都没有’，往往都是军队稳扎稳打的朝着理论最短路线前进进半个月才能碰上这么一座城市，能坚持三小时以上的更是寥寥无几，着实让人无奈。
至于一路上所遇到的村镇……那真的是数不胜数，一天碰上三四个都算少的，而每次解决教国狂热民众和安置教国内无处不在的奴隶们又大大拖延了联邦的脚步。
都开战一年了，联邦几个边境军团硬是被这恶心人的战局拖得才走到教国的伊万大平原，离首都还不知道有多远呢……
这搞得基层士兵们心情很是复杂，再这么下去，还没等到回家呢，估计自家孩子都到自己身边参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