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偏执(六十六)
文笔拙劣,还请见谅。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真人。
“十五万。”
静谧的包厢内,一瘦弱少年微微挺直了背,嗫嚅着唇沉声吐出一个数目,
门外沉闷回响着叩击人心脏的重金属乐,
伴随着隐隐传来的模糊嘶叫和众人欢唱蹦迪的喧闹沿着门缝溢进了门里。
坐在黑亮皮沙发上的男人轻挑了一下眉,将手中摇晃着的冰凉酒杯缓缓放置在了面前的茶几桌上。
“哦?你觉得……你值这个价吗?”
周皓放下叠放在一起的腿起身,微微起了褶皱的白色衬衫随之舒展服帖的裹在了他的腰腹上,
他的举手投足间尽是上流社会男人该有的绅士风度,声音微沉,
似是调戏的反问,却含着几分揶揄。
他缓缓踱步走到那个佯装镇定却不可抑制颤抖的少年面前,微俯腰与其平视,
不得不说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褐棕色的瞳仁微微瑟缩着,太过干净的眼神中又夹杂着几分复杂的心绪,
听到他的反问,男孩儿很明显的颓然垂下眼睫,那一闪而过的苦痛有那么一瞬让周皓起了怜惜之意。
从昨天在酒吧看到他时,周皓便起了兴趣。
一身干净的服务员黑白西装,稳稳端着托盘上酒时,那紧绷流畅的腰线随着他快走的步伐时隐时现,
他长得很清秀,说不上是妖艳动人,可那股宛如阳光一般的干净气息却是勾得他欲罢不能。
私下里他找到了酒吧经理,毕竟花神酒吧的老板与他相识,自己又是常客,
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向来会看眼色的经理自然明白了周皓的心思,第二天便把孟鹤堂找来了送进了自己的包间。
周皓虽喜男色,但向来秉持着两情相愿的原则,他也是通过酒吧经理得知,
孟鹤堂最近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事儿急需用钱,这才才要求他开出价来只求一夜贪欢。
他懒得交什么心,毕竟也不过是个小男孩,而他的目的也很直白,不过是单纯的想睡他罢了。
他抬手捏住那人低垂绷紧的下巴,强迫他抬眼看向自己,
微抿起的唇瓣含着那么几分倔强的不甘,眼底微红的不情愿模样让周皓蹙起了眉。
“你若是不乐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周皓本是想要调戏调戏他,看到他紧攥着拳头似是在压抑着什么的委屈模样反而有些失了兴致。
他悻悻收回手转身,刚想开口说让他出去的话时,却不了被一股胆怯却又坚定的力道拽住了衣袖。
他微侧首,看到的便是一个低垂着的毛茸茸的头颅,那只绷紧的手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可周皓感知到的,仿佛他随意甩手便可将他甩开一般。
“十五万……我随便你玩儿,求你。”
那声低三下四的恳求含着几分哽咽,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昏黄彩灯含着几分悲伤的打在了他的发旋上,
周皓看不见他的脸,可那隐隐佝起的脊背以及颤抖的肩膀都在静静诉说着此刻的他是有多么走投无路。
“好,我答应你。”
周皓怔了一下,扬手轻握住紧攥着自己衣袖的冰凉小手,
他明显感知到他的下意识瑟缩抽离,可仍强势的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孟鹤堂心头一紧,他随着周皓后倒的力道踉跄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惊慌失措抬起的泪湿脸庞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在对上周皓似笑非笑的英俊面庞后不禁有些胆怯的想要撑起身体,却被后腰紧箍的大手给强势按了回去。
“这里,我按了监控,我在多给你五万,也算是买我的小嗜好,
毕竟……你,值得我回味很久。放心,我不是那种随意暴露自己隐私的人,仅限我一个人看。”
他凑近孟鹤堂的侧颈处将脸埋进他的衣领里深深低嗅着他身上的暖热茉莉花茶的清香,低声细细解说道,
在感知到怀中人下意识抗拒的动作后,他不禁抬手抚上他的后颈,动作轻柔的安抚解释着,
许是金钱的诱惑太过勾人,怀中本是紧绷抗拒的身体终是软软服从了他。
门外激昂的DJ舞曲震耳欲聋,众多年轻的男男女女随着节奏扭动着身体,叫嚷碰杯,划拳罚酒声混杂成一团,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紧闭的包厢门里发生着什么,偶尔从门口经过的服务生隐隐能够听到门里的压抑低泣和丝丝缕缕模糊的暧昧异响,
除了蹙眉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的嫌恶嘴脸之外,没有一个愿意上前去拯救一把那个被拉进深渊中的无知灵魂。
直至酒吧渐渐沉寂,遥遥东方隐隐泛起鱼肚白,那扇紧闭的包厢房门这才缓慢的打开。
由门里走出的少年衣衫微乱,红透的眼眸中空洞的仿佛没有一丝色彩,
他的脸色苍白,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微抿起,身体虚弱的他连站直身体都似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
可他怀中仍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黑色皮质公文包。
酒吧里的人无意投望过来的视线中,有探究,有鄙夷,有暧昧,有困惑。
那种灼人心肺的难堪让孟鹤堂局促的想要转身就逃,
可身体的异样却使得他连堂堂正正的走出酒吧都显得格外的艰难。
他低低喘息着,强忍着下身的不适和双腿的虚软艰难的迈开步子,
随之溢出的肮脏液体浸湿了他的西装裤,
孟鹤堂的脸宛如火烧一般通红,他紧抱着公文包强挺直背一步一步走出了酒吧,
直至来到略显冷清的马路绿化带旁,他这才虚软的瘫倒在地。
天空灰蒙蒙的,沉闷的空气中还夹杂着几分深夜未褪去的凉意,
翠绿冬青叶上还挂着几滴清晨的潮露,呼啸过往的汽车旋然带起一阵尘埃,
点点尘灰轻落到一旁翠绿的冬青枝叶上,转身浸染进晨露中晕散开来。
孟鹤堂虚弱的靠在绿化带旁,他紧紧抱着那个价值不菲的公文包,苍白的面容或哭或笑着,
有好心的路人关切过来询问,那一瞬,崩溃的情绪犹如洪水泛滥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原是低声的呜咽终是化为低哑的哭嚎,他弓着背紧紧抱着那个公文包,由之溢出的眼泪转瞬糊满了面庞。
他如同被遗弃的孩子一般撒泼坐在地上哭嚎,被吓到的好心路人尴尬的看了一眼四周只得抬脚离开。
那一天,孟鹤堂哭了很久,久到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重咳粗喘着气,
他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带着一身的污秽抱着他拿尊严换回的钱一步一步往医院走。
手术费交上了,拖了近半个月的手术总算是得以安排上,
孟鹤堂看着重症病床上那个消瘦的不成样的男人,早已浮肿的眼眸转瞬又被泪浸湿。
“小堂,爸……拖累你了……”
隔着氧气罩,孟华艰难的哽咽说道,他的脸色蜡黄,没有一点儿生人的朝气,
挂着点滴的手微抖,小心的挪着胳膊想要碰站在病床旁为他换裤子的男孩儿,模糊的泪眼中满是心疼和愧疚。
“爸,你只要好起来,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孟鹤堂将脱下的那条臭气熏天的裤子扔进了一旁的洗漱盆中,细心的为他清理干净后这才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裤子。
他扬手握住孟华颤抖的枯瘦手掌,安抚笑着将他的胳膊放回了病床上,随即俯身端起洗漱盆出了病房。
安静的洗漱间内,孟鹤堂扶着洗盥台久久没有动静,
刚才还柔笑着的面容转瞬化为一片沉重,他低低吐出一口浊气,蹙起的眉头中尽是痛苦和疲倦。
手术成功了,孟华的命也成功保了下来,一如医生一开始说的那样,手术后的后遗症也随之到来。
瘫痪的孟华时时刻刻都需要人陪着,他卖了房子,再加上周皓多付的五万多少还能撑一段时间,
可出院以后的打算,孟鹤堂疲惫的闭上眼,
他忍着恶臭接水动作有些粗暴的替孟华洗着裤子,彻底乱了阵脚的他,更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承担起一个家的重任是艰难的,更何况是对一个才刚刚成年的孩子,
因年龄限制孟鹤堂能找到的工作是少之又少,外加照顾孟华,孟鹤堂的日子过得格外的艰辛。
简陋的出租房内,东西杂乱的堆放着,闷热的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丝丝恶臭,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脸泪湿的遥遥望着天花板,他痛苦的呜咽着,
狠命拍打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崩溃的哭音在窄小的房间里静静回荡。
“儿子,你……你多吃点儿。”
孟华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闷声埋头吃饭的男孩儿,颤着手从面前的小碗里夹起一块豆腐想要递到孟鹤堂的碗里,却在中途因手无力不稳的啪的砸在了饭桌上。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局促的看着对面不言语的男孩儿起身拿过抹布,
将桌上四溅的汤汁和那块摔烂的豆腐一起抹进了垃圾桶,那只拿着筷子的手终是悻悻的颤抖收了回去。
孟鹤堂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闷声埋头吃完了饭后,
简单收拾了碗筷扔进了一旁的水池,在工地上忙碌了一整天的他累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从座位上搀扶起孟华上了床,安顿好后这才转身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下。
床太小了,孟鹤堂相对于三年前长了一些,如今只能蜷缩着身子睡,
略显老旧的棉布背心松垮垮的挂在男孩儿单薄的肩膀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因长期的暴晒变得黝黑。
从他进门一直到躺下,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孟华满脸愧疚和自责的望着背对着蜷着腿睡下的男孩儿,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喉间酸涩的哽咽被他强制的压下,像是生怕惊扰了他。
房间内一片寂静,头顶吊着的节能灯终是熄灭化为一片黑暗,
这样的日子,早在一天天中习惯。
孟华死了,自杀死的。
在孟鹤堂外出工地的某一天,出租屋里闷热又潮湿,等到孟鹤堂回来,尸体都已经臭了。
他望着床上口吐白沫睁着一双泪眼无神望着天花板的男人,手边滚出到床边的老鼠药洒落一地,
他怔怔的看着,久到双脚都已发麻,如同万蚁啃咬一般才迈开脚步,
他握着那只僵硬冰凉的手掌,通红的眼眶里如同蒙了水雾一般绪满了泪水,
干裂的唇瓣无声的颤抖着,许久才低哑着嗓子轻声唤出那句称呼:
“爸……”
这声轻唤透着几分生疏,却含着满腹心酸。
他怀疑过孟华托他买老鼠药的初衷,出租房本就窄小,老鼠四窜已是家常便饭,可他并没有细想后果。
他颤抖着俯趴在床边哑声抽泣着,头顶墙边上的小窗外忽明忽暗闪着光,
轰隆隆的雷声盖过了他压抑的声声哭泣。床边上的男孩紧攥着那只冰凉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