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偏执(六十七)
文笔拙劣,还请见谅。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真人。
混沌的意识犹如坠进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飘忽不定的在海上游荡,
难以启齿的回忆,不堪重负的过去一帧一帧的在眼前滚动着,压着他隐隐有些喘不过气。
他捂住耳朵紧闭上眼嘶哑着嗓子哭吼着,可那一切,却还是真实残酷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饼哥让我给忽悠过去了,他交完医药费就走了,酒吧还有事儿要忙。”
恍然间,孟鹤堂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他缓缓张开眼,入目的洁白以及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让他不由得蹙起了眉,
他侧首望向病床柜前站立收拾着早餐的男人,干裂无血色的唇嗫嚅着轻启,
努力想要发出声音的嗓子此刻却如撕裂一般刺痛。
“金……金霏……咳咳……”
沙哑无比的一声轻唤勾出一连串抑制不住的重咳,牵动着他整个身体都再跟着颤抖,
痛到麻木的下体随之袭上的胀痛更是疼得他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扬手用手背紧紧抵住唇,努力克制着喉间的干痒胀疼,低低的喘息声宛如脱水的鱼儿那般无助,
他无意识的想要瑟缩起身子,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握住手腕揽进了怀里。
金霏无奈又心疼的为他轻拍着背,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的窝在自己的怀中颤抖,
那一刻,心仿佛也在为之牵动紧缩着。
“别说话了,医生说你这是伤口发炎的并发症,烧是退下去了,嗓子恐怕还要养一段时间。”
金霏一边柔声细语的解释着,一边拉起枕头垫在床头上扶着孟鹤堂小心的靠在上面,
他扬手摸了摸那人略有些暖热的脸颊,这才抿唇拿过一旁的退热贴撕开又贴了上去。
“怎么又有点烧了,先吃点饭,吃完一会儿在吃药。”
金霏蹙眉嘀咕着,将买来的热乎乎的南瓜粥小心端了过来细细凉着热气,
连吹了好几口这才递到一直红着眼无神看着他的孟鹤堂的唇边。
在对上那双红彤彤眼底却是一片灰暗了无生气的眼眸时,金霏的眼神微怔,连着握着勺子的手都跟着顿了一下,
仿佛眼前看着他的,就只是一副空洞的躯壳,一副死了魂可肉身还活着的躯壳。
“你不爱吃这个啊,想吃肉包子还得等两天,医生叮嘱了这一段时间只能吃流食,
乖,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北京地道的烤鸭。”
金霏佯装没有察觉一般,端着勺子的手又示意的凑近那人唇瓣轻碰着,
他笑弯着眼像哄孩子一般柔声劝着。
那双通红的眼眸忽闪的眨了一下,垂下眼睫盯着那只勺子里橙黄的热粥看了许久,
这才轻启唇将它喝下,仅仅只是这一口就已让金霏笑逐颜开,他忙想再去舀一勺,
只不过还未等他盛起,那双搭在雪白被单上还挂着点滴留置针的手就已抬起稳稳的把碗接了过去。
一时间房间里唯有他大口喝粥的吞咽声,金霏怔怔的看着那个将脸埋进碗里犹如饿了好几天急切吃着食物的男人,眼中尽是心疼。
吃完了饭,金霏看着他将药吃下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睡下后,
这才起身将床下他那一身污秽的衣服装进垃圾袋里带了出来。
等到房间里归于一片寂静,床上安睡着的人这才缓缓张开眼,他无声的望着天花板,
平静如深潭一般的眼眸中似乎还含着一丝水汽,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直至药物的副作用发酵,那双困顿的双眼这才沉沉的闭上。
金霏在医院陪床的这几天里,孟鹤堂平静的简直太过可怕,
因为声带受损,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了话。
大多时间除了吃饭就是发呆,安静的仿佛如同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般,
准时准点金霏叫他吃饭吃药,他总是格外的乖巧听话,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金霏知道,他的身上有些东西,也是自此彻底的消失了。
“孟儿,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金霏看着坐在床上安静吃着饭的那人,终是将那句思忖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
自打甜甜搬走以后,他就想问来着,可惜却被周九良给插了空子,
如今孟鹤堂这副模样又怎么能再回那儿去。
病房内安静的仿佛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格外清晰,金霏屏息等了好半晌,
他抵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攥了攥,略显不自在的从病床边起身。
“你……如果不乐意的话我再替你寻一处地儿,饼哥那边我替你解释,我……”
金霏佯装无所谓的洒脱笑开,原想打着哈哈借此翻过这一尴尬的场面,却被一声沙哑的单音给打断了话头。
“好。”
金霏不禁张大眼,他看着病床上埋头继续吃着饭的那人看了好半晌,这才张了张嘴笑开回道:
“那行,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回家。”
本是平静吃着饭的男人在听到“家”的时候手下不禁一顿,他无意识的抿起唇,
眼神闪烁了番这才又张口将勺子里的鸡蛋羹含进嘴里吞下。
孟鹤堂毕竟还是年轻,在医院输了几天液养了养便可以下床了。
离院时,孟鹤堂就安静的站在金霏身旁,听着那头发已渐秃顶的老医生扶着眼镜同金霏好一顿唠叨嘱咐后,
两人这才提着简单的行李办了出院手续回去金霏的住处。
不得不说金霏这几年在陨光酒吧挣了不少钱,除去饼哥开给他的工资之外,
仅仅是那些有钱老顾客的阔手小费,住上三室两厅的高档小公寓已是绰绰有余。
“进来吧,门上的钥匙我配了一把,你拿着,我比较忘事儿,
有时候还得去楼下找物业给我开门,现在有你了我也能方便点了。”
金霏呵呵笑着,接过孟鹤堂手里的提手包一边开门一边让身迎着孟鹤堂进了家门,
孟鹤堂接过金霏递给他的钥匙,礼貌点了点头这才抬脚往里走。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位于客厅最亮眼的大大落地窗,透过玻璃遥遥可以看见半座城的翠绿远景,
灰白相间的瓷砖装潢,让本就宽敞的客厅多了那么一丝冷清。
隔着一道厚实的墙壁屏障,另一客厅被装潢成了一个小型娱乐区,
占了半边墙的电视以及堆放在壁橱内的杂乱游戏碟盘和手柄,均暴露了主人的游戏迷爱好。
“孟儿,你的房间是这间,我在你对面,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东西我先给你放进去了啊。”
金霏扬声同正在四处观望着的孟鹤堂说着话,随行从医院带来的衣服并不多,
加上金霏后来又买的也不过才五六件,金霏细心的替他将衣服挂进了衣柜里,
心下也在想着下午免不了要回去一趟出租屋将孟鹤堂的东西都收拾过来。
两人简单吃了午饭,说起来金霏的厨艺并不好,本身他一个人住不是出去下馆子就是点外卖,家里的厨房虚如摆设。
可为了孟鹤堂,他还是硬着头皮下了一次厨,虽说煎蛋糊了吧,但多少还是能够吃的,
面条还是孟鹤堂下锅盯着时间看的,要不然等金霏煮,指不定得烂成什么样了。
两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等到外面太阳不那么毒了以后这才下楼出门。
一路上,金霏都在嘻嘻哈哈的同孟鹤堂讲着话,
虽说他不怎么回话,但是不是淡笑应上几句就已让金霏知足。
这种本还温馨的气氛一直到两人上了楼开了出租房门后便戛然而止,
孟鹤堂原本浮着笑意的面容在看到房门里一脸阴沉看着他的男人后渐渐褪去了神色。
他无声的望着那人,金霏同样面色不善的紧盯着他,三人在门口僵持站立着,
率先打破这尴尬局面的,是周九良。
“你去哪里了?”
周九良直接无视孟鹤堂身旁亲近站着的金霏,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灼灼盯着他,
他的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酒气,几日不见已渐消瘦的面颊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乱糟糟的小卷毛颓然的趴着,流畅有型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青的胡茬,
虽是一身潮牌衣着,但硬是看出了几分流浪汉的特质。
他的手扒着门边,抿唇冷声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孟鹤堂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他将那只因输液而浮肿乌青的手背缓缓藏于身后,
脸上平静却又淡然的一笑,轻声反问道。
只一句便让周九良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沉上几分,他瞪着一双因睡眠不足而浮肿的眼眸愤怒的看着他,
想要质问什么,可声音却是哽在喉咙怎么也问不出。
孟鹤堂懒得跟他再讲话,扬手抵住门板将门缓缓推开抬脚走了进去,
身旁的金霏紧随其后,不顾周九良甩过来的威胁眼神也跟着走了进来。
直至进了房间,孟鹤堂才看到客厅里堆了满地的酒瓶以及空气中挥散不去的烟味儿,当下呛得他连咳了好几声。
“没事儿吧?咱们快收拾,你嗓子还没好全,要收拾什么东西你直接跟我说。”
金霏关切的搭上他的肩膀,见孟鹤堂咳得红了眼,眼中的担忧不禁加深,
他跟着孟鹤堂拐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并不大,可却乱糟糟的一片,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本是整洁的书桌被掀翻在地,床铺凌乱的被垫以及四散的装饰壁纸,均让进来的两人一怔。
孟鹤堂弯腰捡起被当做抹布扔在地上的衣服,满是褶皱和脏污的鞋印,
他冷着一张脸侧首看向客厅里的那人,胸腔内翻涌着的悲凉和怒火撞的他眼眶发疼。
他微微屏息抬脚直接走了进去,在一片狼藉中扒来扒去,似是寻找还能要的什么东西,
手指在翻着那散落一地的衣服时无意碰触到什么硬实的东西,
他随意扯开,从中滚翻出来的陈旧书籍不由得勾住了他的视线。
他盯着那本名叫《活着》的小说看了许久,终是扬手将他捡起。
这一趟,孟鹤堂能带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本还算完整的小说了吧,
他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卧室,低低叹息一声这才转身看向金霏。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