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就是二层！（上）

黑虎把无双领到又一处怪异的地方，这里枯树比其他地方要密很多，而且虬枝粗大，还彼此连结在一起。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虬枝彼此缠绕间居然巧合的连结成一个屋顶的形状，连合着树根，远看过去倒真像是一个个小窝般。
可在这些小窝下，躺着的却是一个个缺手少足的小兽，即使身体完好的，伤口也随处可见，可见的伤口都碗口大，有不少小兽甚至还是新伤，伤口汩汩流血不止。
看到黑虎到来，一些还能动的小兽便想着起身迎接，但身子却都是一瘸一拐的，明显已经残疾。
小窝的空间不大，却每个都满当当地塞满了三四只小兽，他们躺在这里哀怨着，咒骂着，痛哭着，苦嚎着，但更多是生无可恋地沉默着。
整个区域看上去拥挤、且混乱不堪。
无双有点看不下去，想扭头就走。这里就没一个正常兽！
而且这副血腥，凄惨的情景引起了他极度的心理不适！
黑虎一直关注着无双的神情，见他快要忍受不住，道：“怎么样，很震惊吧？”
“他们……到底是谁？”无双全力压制着自己的不适，不让小兽们看出他的异常。小兽们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们才是疯子组织的真正成员。疯子组织中数量最多的，就是他们。”
“可是……”
“跟你的印象中的形象很不符是吧？”黑虎自嘲了一声。“对，因为他们的身体状态，他们从来没在外面露过面，所以根本没人知道，疯子组织还有一群这样的兽。也没人知道，这，其实才是真实的我们。”
无双摇头，想不明白。
“从来没人跟你提起过疯子组织的起源吧？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不过也都要忘记了。”黑虎说话时，没有看向无双，而是看向远方。“我们组织，最开始是由一群破灭组织的幸存者组成的，当然现在大多也是。我们每个兽，其实都像他们一样，所以他们既是他们，也是我们。”
黑虎指了指小窝里那些小兽，并停留了很久。
“我们都经历过同样，甚至更悲惨的事情。而我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对手心慈手软，而是我们运气好，侥幸逃过了一劫，他们没有，仅此而已。但还能身处这里的，其实已经很幸运了。因为至少我们还活着。”
“逃过一劫之后的我们就成了明面上的疯子组织，成了二层中人人熟知并憎恨的组织。而他们，就只能待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流失终结。”

“伤成这样，他们是活不长的了。”
“但别他们看他们都在哀怨，其实他们是知足的。”黑虎的语气平缓如水。“毕竟现在这个处境，有瓦遮头，便是幸福。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已经是遗弃之地最好的地方了。他们只是不甘心，不过也不用多久，他们就会看开了，然后变成那样。”
黑虎又指了指那些沉默着的，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恍若失去了灵魂的小兽们。
无双一言不发，心中五味杂陈。
“但是……”无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些什么。
“你是想说，二层怎么会有这么多组织遭到
破灭，这根本就不可能，对吧？”
无双也不知道，但仍点了点头。
“但你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他们，只是最新的一批。”
无双呆呆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伤痕累累的小兽们，实在不敢置信。
“二层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暗地里，二层就是一个肮脏，混乱，腐烂，恶臭至极的世界！”黑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而说到最后，黑虎一改刚才平缓的语气，瞬息间把语调提到极重。鼻孔里喘出的粗气丝毫也不掩饰他的愤怒和憎恨。

无双不说话，静静等待着黑虎的下文。
“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甘心吗？”黑虎又指了指那些小兽。“他们本来活得好好的，他们只是比别人努力，或仅比别人运气好一点而已，但就因为他们是小组织，就因为他们没实力，就被各种千奇百怪，莫名其妙的理由，打上心怀不轨的罪名，然后沦落到这个下场！”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干，他们却把他们活着的权利都剥夺了！试问谁会甘心？其实所有的罪名都是怀壁其罪，他们只是获得了他们这个身份不允许他们获得的东西——哪怕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
“不为什么，因为这就是二层。”
“他们是谁？”顿了一会，无双才问。
“他们不是一个个体，而是整个二层！”黑虎愤愤道。“但主体，就是各个大组织！”
“他们就是资源的奴隶！为了抢到资源，他们每个兽，每个兽都丧心病狂！暴戾，草菅生命，甚至以屠杀为乐，不择手段！”
“而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千方百计地瞒过他们。因为在二层，哪怕你只是在无意中捡到一颗灵果，也会遭到他们觊伺，然后给整个组织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中小组织，在二层寸步难行，甚至性命难保。我们不能拥有一丁点资源，否则就是被压榨，被剥削的命运。甚至连灵兽都不能拥有，因为灵兽本身就是一种资源。而其中以小组织最甚。”
“而偏偏，中小组织，在二层占了八成！”
“看看大组织，作为二层的高端力量，他们是二层的顶梁柱——他们本该如此。但他们偏要做搅屎棍，把恶臭溅到二层每处角落，把污秽洒到每个兽身上，把二层搅得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黑虎说得激动，停下来喘了好几口粗气。
“大组织横行霸道，连带着中等组织也开始仗势欺人。越来越多中等组织成为大组织的走狗，帮着欺压小组织，小组织就更加举步维艰。”
“相对之下，超级组织似乎好了太多。但他们仅比大组织眼界高一点而已，他们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一场动荡了。”
“不过超级组织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太多精力，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大组织。但每次超级组织和大组织的纷争，我们都必受波及！不是被迫加入他们的斗争，就是被逼承担他们失利的代价——哪怕我们什么都没做。而结果，你也想象得到了。”

“这就是二层，一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上等对下等，同等组织之间，甚至是同一组织之间，彼此都争斗不休，无所不用其极。流血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二层没有了秩序，小组织的覆灭早已成为常事。甚至大组织，也逃不掉覆灭的命运。”
“我们每天只能活在担惊受怕和惶恐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像他们那样。”黑虎仍看着那些小兽。“而像他们那样的，每一天都在发生。”
“二层，就像是地狱里的水与火，而我们，就挣扎在这水深火热之中。”
“这就是二层，一个弱肉强食到极致的世界，没有任何道德可言。无以复加。”
无双沉默着。这些灵蛇都没告诉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