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之心

作者：葉卷
译者：烛焰
源地址：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296584（前篇）
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329838（后篇）
翻译及转载许可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
◇　◇　◇
一如往常的起床，用冷水漱口，清醒浑浊的意识。
走到店门口，将挂在上面的【闭店】反转成【营业中】。
在那之后，躺回店内的椅子上，边看书，边等待客人。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一百年了。
平淡的，没完没了的，无言

不断摇摆着的钟摆，在漫长的生命里与惰性共存。
灵梦在三十多年前去世了。
用“厚颜无耻”的性格伪装自己的，坚强的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比谁都更想获得天寿。
直到人生的最后，她的生命都充满着精彩。即便已知天命，也还是经常来到这家店里喝茶。
在灵梦死后不过几年，咲夜也去世了。
与晚年的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接触了，也不知道临终时的她究竟怎么样。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直到死亡，她都一直忠心于自己的主人，如她所说的一样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魔理沙大概是十年前去世的。
………和灵梦，咲夜她们一样，燃烧生命到最后一刻，都在奋力的散发光辉。
就像幼年时的她所憧憬的，天空中耀眼的流星一样————
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后，我眼前的世界逐渐褪去了颜色。
毕竟，那样吵闹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也难怪会这么想。

没错………虽然有时会悼念，但也不能因此而消极对待现在的日常。
咔啦，咔啦————
好久没有发挥作用的铃铛声终于响起，让我生锈的鼓膜开始振动。
响铃的话，说明店门被打开了，也就是说有客人来了。
对许久未见的客人，怀揣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我慢慢地抬起了头。
“打扰了，有人在吗——？”
银铃般的声音在店中回响。
声音的主人，也就是来客，她的本来面目是一位年长的少女。
绿色的银发上顶着一顶黑帽，胸前挂着一个奇怪的装饰品（？）
足以被世人称作“可爱”的容貌，以寂寥的道具店为背景，她的可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这里原来是商店吗？”
恐怕她是在不知道这是古道具店的情况下，走进店内的吧。

也就是说……在散步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建筑物，然后无意地就进来了？
“这里是名为【香霖堂】的古道具店，可以的话，还请随便看看这里的商品。”
“嗯……好吧，我会看的。”
不知道从哪一句话起，她在这愚蠢的问答中开始了商品的物色。
第一次踏入如同废墟的建筑物，里面还有个来历不明的男性（我）。
在这两个要素面前也毫不胆怯地进行探索，难道是因为少女特有的旺盛的好奇心吗？
反正，她绝不是普通人。
本来，普通的孩子就不会来这里玩，看到我也只会感到恶心，然后就会一溜烟地跑出去。
那个少女的直率，和【那个孩子】重叠了吗？
那个少女的淘气，让我想起了【她】？
就在一瞬间，【她们】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脑海————
下一个瞬间
“呜————！！！”

心中突然激起了感情的浪涛。
（这是，什么……啊？！）
所谓的【激流】。
怀旧，悲伤，忧愁，悔恨，哀切
感情的洪水，开始滋润早已干枯的心。
虽然用了【滋润】的表达，但伴随着的，更多的强烈疼痛，简直像是在蹂躏
难受
悲哀
寂寞
（不………我在想什么………啊！！）
已经回不去了――
完全褪色的日常――
无可奈何的孤独感――
只剩下自己――
一个人的世界――
那些日子――
“哈……哈…嗯………”
回过神来，用手捂住脸，抑制着肩膀的剧烈抖动，大口喘着气——
衣服已经被讨厌的冷汗打湿，紊乱的心跳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刚才那是……什么？）
回想到死去的【她们】，沉浸在难以抑制的感伤里————这样解释应该很合理。

但是，刚才袭击我的感情的激流，完全不是一句【伤感的心情】就可以概括的东西。
那让我感受到了更加深刻，可怕，但又怀念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
【她们】的离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才涌起这种悼念死亡的感情，有些奇怪。
“——那个…哥哥？”
被突如其来的搭话吓了一跳，抬头看，刚才的少女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正望着这边。
“总感觉脸色不太好……难道是心情不好吗？”
“………不，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也许只是一时的恍惚……
不过，已经是个连初次见面的少女都会担心的严重问题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一定是生病了呢。”
“哈哈………”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下意识地苦笑着。
或许该来一句机灵的谢词………

“那，哥哥。不，应该叫【店主】比较好吗？”
“怎么叫都可以的。”
“嗯，哥哥，虽然让我看商品……但我其实没有带钱。”
少女一边扭捏着手，一边向我坦白道。
不过她本来也不知道这家店是什么，所以没带钱包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所以对不起，我买不了东西。”
“这样啊……嘛，没什么，这家店里经常有这种事情。”
是的，这是这里常有的事。
突然就进店，什么都不买的人数不胜数。
【她们】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等下。
我在，说什么啊？
（……又来了………啊！！！）
又来了
刚刚的，感情的洪流，又开始冲击着我的内心。
“——香霖，快让我凉快点！”
不
“——霖之助先生，听说你又弄到了好喝的茶。”

不要
“——店主，最近有没有些稀奇的新货？”
不要让我再想到她们
“下次要是还有机会来的话，我会好好带上钱的~”
少女不顾为了不被感情左右而拼命遏制的我，转身向店门走去。
——不要
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与【她们】重叠在一起
——拜托了
要是她离开的话，自己又………
——不要再让我一个人
“等一下！”
头注意到时，自己已经叫住了少女。
◆　◆　◆
“等一下!......”
背后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声音，我惊讶地回头
看到哥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是很拼命的样子，望着这边。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这么叫住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冒犯他的事情了吗？
“……啊，不……那个…”

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了，音调变得哽咽起来。
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怎么了？哥哥”
“那个，怎么说呢………”
即使亲自问他，也只是重复着含糊不清的回答，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人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叫住了我？
而且，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痛苦呢？
对于很久以前就把自己能力封印掉的我，是没办法理解他的心的。
所以
他的心，只有自己才明白。
突然，有了兴趣。
“——哥哥”
我细声说道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是声音自然变成了蛊惑他人的声调。
究竟是女性想要引诱男性的本能，还是妖怪想要蛊惑人类的本能呢？
“其实……我没有住所……”
有一半是谎话。
虽然有着可以被称作【家】的居所，但平时的我在那里过着如同草芥一般的日子。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几天就行，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这个人很有趣，这个人很有意思。
仔细看的话，长相和普通的人类完全不一样，而且还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我想再靠近一些，观察他。
如果喜欢的话，当成宠物来养也不错。
就算不能实现，也无非是一次消遣————
“呐………不可以吗？哥哥”
没有抗拒内心里涌现出来的好奇心，随着自己的欲望去抓住他。
然后，他给出的回答是——
◇　◇　◇
对于已经被囚禁在在的孤独囚笼中的我来说，她的主动无疑是一种拯救。
就像是在绝望的深渊里，伸出来的一只援助之手。
在这种情况下，100个人里也有99个人会这么做吧。
如果有例外，也无非是想看到对方的破灭。
那时……我接受了她的提议

“哥哥，该洗澡了哦！”
“啊，我已经把浴巾放到更衣室里了，用它擦拭身体比较好一些。”
“好！”
我和她——名为【古明地恋】的少女，开始了为期几天的共同生活。
虽然说了是【几天】，但并没有明确是到什么时候。
是直到她找到新的居所为止
还是厌烦了这里，主动离开这个地方为止呢？
“呼，好舒服啊。谢谢你，哥哥”
“那再好不过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暂且不论，【这个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和她的日常生活，才刚刚开始——
◆　◆　◆
不出所料，哥哥接受了我。
虽然那时没有什么依据，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无法拒绝】。
哥哥他自我介绍的名字叫做【森近霖之助】，之后我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特意告诉我自己的名字，也许是觉得不叫【哥哥】而是叫名字比较好？

但我还是喜欢【哥哥】这个词，所以最后决定这么叫他。
而且哥哥一开始也说“怎么叫都可以的”，所以没关系吧？
哥哥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温柔的人，会为了我烧热水，给我做饭
刚开始时，还觉得他是个冷淡的人呢………那好像是我的主观臆想，对不起，哥哥……
总之，现在的生活比想象中的还要舒适。
哥哥很温柔，而且衣食住行也不用担心，暂时可以在这里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对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写日记了。
我本来就对哥哥感兴趣，为了观察他才开始共同生活。
日记的名字就叫………没错，《哥哥的观察日记》
啊？那样难道太直白了吗？
这种东西还是易懂的比较好，绝对
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了呢——
◇　◇　◇
在那天之后，我和恋的同居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起床后就立刻做好早饭，然后催促着睡懒觉的恋，让她起床。
一遍擦拭着惺忪的睡眼的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将她带到后门后，用桶里的凉水帮她洗脸。
之后，回到室内的我和恋围在饭桌旁，开始享用早餐。
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亲手为别人制作料理了，所以心里一直在纠结，究竟合不合恋的口味呢………
“好吃！”
才吃了一口的她满脸笑容地对我说道。
能和某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一边说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很好吃，一遍吃着，真的很开心。
这种感情，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体会到了……
◆　◆　◆
○月×日晴
从今天开始我和哥哥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但是第一天就睡过头了，稍微反省一下。
洗完脸后回到起居室，美味的早餐冒着热气，摆在了餐桌上。

早上起来后能看到准备好早饭的生活已经有几年没有度过了吧！
和看上去一样，非常好吃。
虽然没有怎么听说过男人做饭，但哥哥似乎是个例外。
但即使那样也还是敌不过姐姐亲手做的菜啊。
今天是第一天，所以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嘛，才刚刚开始，所以能让我慢慢观察一下吗………喂，哥哥？
◇　◇　◇
第二天早晨
醒来的我，为了洗脸打开了后门，看到了搬运着装水木桶的恋。
一时不清楚她究竟在干什么，于是就打了招呼………
没注意到我的她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桶掉了下来，衣服的一部分被打湿了。
似乎是因为想反省昨天睡懒觉的事情，于是就早早地起床准备洗脸用的凉水。
给她造成了麻烦的我，也被这特别的用心打动了。
这样下去也有可能会感冒，于是让她赶紧到卧室里换衣服。

把恋送回去后，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桶，朝着井的方向走去。
◆　◆　◆
○月△日晴
单方面的受照顾也不好，如果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的话，很可能会被赶出家门——
这样想着的我，想给哥哥帮上一点忙，今天早上早早起来去井里打水。
我去了后……打完水回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手里装着水的木桶掉了下来。
结果，衣服湿透了……
然后，今天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被水弄湿衣服的我，发现这里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
仔细想想也是当然的，来这里的时候也只有穿着的一件衣服。
把那件事告诉哥哥后，他立刻就给我准备好了替换的衣物。
就是那件哥哥经常穿的蓝黑色的衣服。
看着穿上了那件衣服的我，他的表情非常奇妙。
仿佛是在怀念着什么，却又很难过——

那个时候，哥哥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呢？
非常感兴趣。
◇　◇　◇
和恋已经共同生活了几天
她既开朗又天真，而且非常坦率。
说过的话基本上都会遵守，也会主动帮忙处理家务。
偶尔会有无法理解的行动，也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时候，但这些事情并不会导致什么负面的评价。
自从开始了和恋的生活后，我的内心逐渐变得充实——
没错，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　◆　◆
○月○日阴
今天试着挑战了制作料理。
如果我做的菜能让哥哥吃得很香的话，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因为很久以前就在意那件事
【别人吃自己亲手做的菜后说“好吃”，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理由就是这样的直截了当。
话虽如此，不过我还从没认真地制作过料理呢。

很久以前倒是有帮姐姐剥过皮……
由于缺乏经验，制作过程对我来说相当困难。
途中有几次都想让哥哥来帮忙，但如果不是独立完成的话就没意义了。
拒绝向哥哥求助，坚持在这场恶战中苦斗后，终于完成了料理。
……说实话，外表还不算好看。
但是，哥哥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即把我亲手做的菜送到了嘴里，对我说“很好吃哦”。
………虽然被封闭内心的我不清楚，但这种心情一定是【开心】的心情吧。
◇　◇　◇
今天，【那个】又发作了一次。
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突然，看到恋和【她们】重叠在一起
被不安和孤独感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她们】已经都不在了
但是，现在的我，还有恋。
我不是孤身一人，我不孤独
我不寂寞，我不痛苦，我不悲伤————

那，这种异常的状态究竟是什么？
◆　◆　◆
×月△日雨
最近哥哥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
我非常在意那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痛苦？
你究竟在烦恼着什么？
虽然，不断地引发着我的兴趣，是一个合格的观察对象。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哥哥能笑。
虽然不太清楚，但那样的话我也会很开心………
◇　◇　◇
内心又开始变得空虚。
我不孤独，我不痛苦
一直在欺骗自己，差不多到了极限。
如果不查明这种狂暴的，精神异常的原因，我就永远都不会平静下来吧……
（原因……吗……）
我不太想去考虑。
我不想考虑……十有八九，是和恋的存在有关系吧。
回想每次发作的时间和症状，想不到其它的原因。

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需要去探索一下————
◆　◆　◆
X月X日阴
今天哥哥问了我很多问题。
关于我的出身，过去，还有能力。
这是哥哥第一次问我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被问过那些问题，也许是哥哥为了不想伤害我，所以才不管闲事吧。
但是，那样的温柔，总会让我感到寂寞。
让我感觉，他对我没有兴趣……
但这一次终于被问到了这些，是因为哥哥对我有兴趣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很开心。
这究竟是不是【高兴】的感情，虽然没有确切的依据。
但这暖人心房的感觉，一定是那个意思————
◇　◇　◇
我现在正在读一本书
书的名字叫做《精神分析入门》
从外界流传进来的这本书，似乎是由某位著名的医学家编撰的。

昨天，我向恋问了几个问题。
在得到的回答里面，有一个让人在意的地方。
那就是关于她的能力————【操纵无意识程度的能力】
（……果然是这样啊）
书上写着
心中存在着无法意识到的领域——即【无意识】的领域
人类把【某样东西】封闭在这个无意识的领域里。
无法实现的欲望，难以忍受的悲伤，控制不了的激情————
把那些只需意识到就会使内心崩溃掉的负面情绪全都封锁在这个领域里
然后人们就可以一边拥有着这些记忆，一边保持着理性度过日常生活。
那么——
那么，如果这种被无意识封印起来的感情，由于某种原因被暴露的话？
（……最近的【发作】就是这样的吗？）
我自己也装作没有注意到
这些事情我早就已经经历过许多次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刷这些

但是，那是错误的
失去【她们】的悲伤
渴望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日子的想法
对被留下来的，孤身一人的抑郁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些积压在内心的深处
这次事件的原因是，积累起来的感情从无意识的领域中溢出，开始侵占意识
——没错，基本上没错，恋的能力就是那个切口
【操纵无意识程度的能力】
这不过是假说而已——
因为在恋的身边，我心中的无意识和她的能力发生反应，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她有意识发动能力让我痛苦……难以想象。
本来她自己就是无意识地活着，所以能力的发动，和她本人的意愿应该没有关系。
就像是静电一样，无关本人的想法，只要接近或者触碰，电流就会流动————和这是一个原理。
但，那样的话，就更麻烦了。
如果是有意识地发动能力，倒还能拜托她控制能力的发动。

但是，如果是无意识中发动了能力————也就是说，她没办法抑制能力的发动，甚至察觉不到。
那么，越是待在她的身边，我的内心就会被一次又一次地击碎。
不管我多么喜欢她，不管我多么愿意和她接触
我的心，永远都不可能被满足。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
我被迫，下了一个无意识的决断————
◆　◆　◆
×月◎日阴
哥哥的样子很奇怪
怎么说呢……感觉他对我越来越疏远
脸上变得痛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还是说，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成为哥哥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要尽可能地待在哥哥身边支持他。
◇　◇　◇
理性快要崩溃了
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也许在很久以前就自杀了，这样的压迫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面对着天真无邪地向我搭话的恋，拼命地鼓起笑容
（——在这背后痛苦地咬紧牙关）
她为我做好的饭菜，边说“好吃”边努力吃光
（——忍着不吐出来）
温柔地，小心地抚摸着蹭到怀里的恋的头部
（一边忍耐着推开她的冲动——）
她没有错，我知道
但是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越是理解现状就越是厌恶。
自己精神安定？？还是和她一起生活？？？
2选1
选择的时刻，估计也不远了————
◆　◆　◆
×月○日多云转雨
今天，只有一瞬间……
某个瞬间，被哥哥冷冷地盯着。
果然是我不好
但是，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想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如果可以读心的话————

◇　◇　◇
……前几天，我无意中对恋表示了敌意。
已经到了极限了吧
我的心已经承受不住重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害到她
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我们为这个痛苦的同居生活打上终止符。
◆　◆　◆
“………诶？”
哥哥所说的话
让我仿佛置身于地狱底部一般——
“……哥哥，这是？”
“让我们结束吧……就是这个意思。”
又一次，他从嘴里清楚地做出告别。
两人独处的室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氛，如实说明刚才的发言绝非戏言。
“为，为什么？因为我做了什么坏事……？”
“不是那样的，不是，因为——”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为每一件小事都感到高兴

我非常喜欢这里的生活
就算这样………
那样想的人，只有我自己吗？
“喂！告诉我啊！！”
“………对不起”
在那之后，哥哥低着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告诉我理由，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不知道，不明白，不理解——
我想知道哥哥的心
我想理解哥哥的心
——但是，我不想再看到哥哥痛苦的样子了
“这样啊……嗯，我明白了！”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我说出了前所未有的，愉快的回答。
“受您照顾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是到时候了。”
“恋……”
“偶尔也得去见见姐姐呢…一直以来承蒙了你的关照，哥哥！”
这样说着的我，低头鞠躬。
到现在为止，每天的一个个事情，都涌入脑海——
一个个回忆，不由自主地去回味——

“那，我就走了！”
“啊………对不起”
“哥哥为什么要道歉？我很感谢哥哥！”
能过上这么充实的日子，不是因为别人，都是托了哥哥的福。
虽然一开始只是当作观察对象，但现在对我而言已经不同了。
话说回来，【那个时候我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
即使这么问，我想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再见，哥哥。”
“啊……再见，恋。”
离别的话语很简单
但却蕴含着特别的感情————
我和哥哥的日常生活，就这样简单地闭幕了
◇　◇　◇
望着离开店门的恋，内心反复地自责。
这样的结束方式真的好吗？
和她一起生活下去，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吗？
………再怎么想都没用了。
因为，已经彻底结束了。
“这样一来，又变成一个人了………”

言语在无人的空虚中消失。
关闭心扉的少女，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陷入无底孤独的可怜青年，忍受着没有尽头的折磨。
身陷绝望的二人的残缺内心，是绝对无法相合的
就像是坏掉的两块拼图——
■　■　■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
等距布置的照明灯闪烁着，影子随着灯光飘摇。
不久，我在某个门前停下了脚步
——【恋的房间】
可爱的文字刻在门牌上
正如文字所示，这个房间是恋的………我妹妹的房间。
“恋……晚饭已经做好了。”
“…不要”
无奈地叹了口气
3天前，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的恋终于回到了地灵殿。
从那天起，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来自外界的一切干涉。
我，还有我的宠物们已经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话，想了多少种把她从房间里带出来的办法，但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成功过一次。

“恋，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和姐姐没关系”
不管问多少次，她都固执地紧闭着心，拒绝回答。
不管说什么都不听，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
说白了，就是束手无策的状态。
………尽管这样，也不能放任不管。
作为姐姐，作为她的家人……绝不能抛弃这个孩子。
“………肚子饿了的话就出来吧。”
留下这句话后，我离开了那个地方。
“啊，觉大人！”
“恋大人她怎么样了？”
“……不行，今天也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看到我阴沉的表情后，阿燐和阿空也泄了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恋大人……”
二人因恋而着急的心情，通过我的能力传达给了我。
她们俩和我一样，都很担心那个孩子。
“谢谢你们的关心……但现在还不能消沉。

不把那个孩子带出房间的话………”
很久以前，因为厌恶别人对自己的恶意而封闭了内心
但是，那个孩子现在仍被伤害成了这样………
无力又不合理的事情，无处发泄的愤怒逐渐在内心积攒。
“这几个月那孩子去哪里了……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
“嗯。”
三人一起绞尽脑汁，但还是没有想到什么。
直接从那个孩子那里问？恐怕不行。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自己去寻找线索，但现实不可能那么简单。
（要是……要是能读懂那个孩子的心………）
就算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会忍不住这么去想。
平时不想读的想法会不知不觉地感受到，但在关键时刻却读不了……
“觉大人，请不要责怪自己。”
“阿燐说得没错，我们会拼命想办法的！”
“虽说是拼命想…但空空的脑袋……嗯？”

“？什么意思啊？”
“你……连讽刺都不明白吗？”
“………呵呵。”
看着对话着的二人，我的思路不知道被引导到了哪里。
不光是恋，她们还在担心我的事情。
作为一家的顶梁柱，这个时候应该更加坚定才对。
“………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去做了。”
为了自己爱着的妹妹，为了无法替代的家人。
我振作了起来，开始行动。
◇　◇　◇
距离恋离开香霖堂的那天，已经过了一周。
平淡无奇的空虚生活又回来了。
离开了她，自己也不会再【发作】了。
只剩下无力改变的寂寞感。
（明明是自己亲手把那个孩子赶了出去，现在又抱怨些什么………）
我知道
抛弃那个孩子，放弃共同生活，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那样的自己没有资格去想她，不，不能想。

………但是，我的心却一直诉说着寂寞。
像是在上面挖开了一个洞，寂寥的狂风贯穿于那个地方————
就在这时
咔啦，咔啦——
响亮的铃铛声撕裂了寂静。
沉浸在黑暗中思考着的我，怀着些许的惊讶和不安，以及微弱的期待，将视线投向了门。
（难道——！）
她……恋回来了——？
“——您好，初次见面。”
虚幻的声音。
在半开的店门处，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那里。
来者并不是恋，而是客人，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
但也很沮丧。
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割裂了我的心。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果然，就是这里啊。”
………？
她不是客人吗，【就是这里】是什么意思？
突然出现的疑问，让我的思考停滞了。

正犹豫着该怎么应对，还没回答出来，对方就跟我说话了。
“以防万一，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做【古明地恋】的女孩来过这里？”
“………！”
比起刚才的响铃声，这句话让我更加动摇。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恋的名字？
眼前的她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下去就没办法推进话题了，好，我先回答你的问题。
我是恋的姐姐【古明地觉】。”
“恋的……姐姐？”
“是的，你不知道那个孩子有姐姐吗？”
这么说来，我在那时询问恋的出身时，好像有说过这样的话。
有一个对她百般刁难……但是很温柔的姐姐。
“……是吗，那个孩子居然说过那样的话……”
她——虽然我没有对觉说任何话，但她回答了我。
原来如此，这就是恋那时所说的——
“读取内心程度的能力……吗？”

“啊啦，我的能力也是从那个孩子那里听说的吗？”
她们是被称为【觉妖怪】的种族，是可以读取他人内心的妖怪。
但是因为自己封印了能力，所以和姐姐不一样，恋没办法去读懂他人的内心。
这两件事，在遇到恋以前我也听说过。
“那就直说吧。对不起，我想把你的心……准确地说，我想窥探你内心里沉睡着的记忆。”
“我的记忆……为什么？”
“为了知道这几个月来恋究竟干了什么……几天前你和她见过面吧？”
“如果是见面的话……的确是。”
可以对她的亲生姐姐说【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这样的话吗？
当然，我和恋的同居生活里，没有发生过任何越界的事情，我和她的关系也不是那样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是更加失真的联系。
“……但是，如果想知道她的事情话，不一定非要读取我的记忆吧？直接去问她不就可以了？”

“百闻不如一见。没必要特意用语言表达，直接窥探你的内心更方便。”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
也许一般情况下还需要通过语言和文字沟通，但她是不受束缚的。
如果为了追求信息的真实性和获取效率，用自己的眼睛来窥视更加方便。
“确实……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暴露自己的内心。
没有人会愿意做这种事情吧。
或许是因为理解了我的想法，觉更加坚定地说道
“我理解你，但我也有必须去做的理由。很快就可以结束，所以请务必忍耐一下。”
“……我明白了。”
非常礼貌的措辞，但也能感受到在那之后的坚定意志。
并不是那种可以拒绝的要求，就算想这么做，她也可以无视我的意愿，直接读取记忆。
那么，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答应她才是明智的选择。

“谢谢……那么，在这几个月里你和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让我好好看看吧。”
以这句话为开端，觉的【能力】开始发动，心中沉睡着的记忆再次被揭开——
“……结束了。”
几分钟后，检查完所有记忆的觉平静地说道。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但在这紧张的几分钟里，精神已经变得很疲惫了。
“……明白了吗？我和恋之间发生了什么，以及和她共同生活的这几个月？”
“……是的，所有复杂情况的细节我都仔细看过去了。”
她所说的【复杂情况】，也包括了我的那些【发作】吧？
因为那个原因，才和恋开始同居。
也因为那个原因而结束。
“恋………她还好吗？”
虽然和她的关系就那样简单地结束……不，正因为是那样的结束，我才非常在意恋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虽然这么想，但我的语气没有波动——

“还好吗………还好吗？”
在我询问后，觉的话语里充满了愤慨。
“给了那个孩子希望，然后又一把把她推开……现在居然问【她还好吗】？”
平静的愤怒很快就变成了烈火般的怒气，发泄在我身上。
“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那个孩子，你知道她现在有多伤心吗！？”
“伤心……？”
分手那时，她脸上的笑容是假的吗？
……不，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只有我觉得那些同居的日子很快乐，对于恋她来说只不过是一时的消遣而已）
随意地敷衍了自己。
这样就可以逃避内心中的罪恶感。
只是为了逃避【为了稳定自己的内心而抛弃了她】这个丑陋的事实————
“寂寞的时候追求那个孩子，一知道她无法满足自己就拒绝……那个孩子不是你排解孤独的宠物！”
“——这种事，我知道！”

回过神来，她已经把积攒已久的怒气彻底地对我发泄出来。
“但是……但是只要有她在身边，我就会被压迫到无法忍受……也因此伤害了她！
既然必须如此，那还不如一刀两断！”
想和她在一起
但是和我的愿望相反，我的心拒绝接受
这就是软弱，丑陋，无情的意思吧
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大男人，还会因为无法忍受孤独而寻求温暖，结果把毫无干系的少女伤害到了那个地步。
这种差劲的男人没有和她在一起的资格，甚至连奢求都不配。
没错……就是这样
“你真的是个笨蛋，笨蛋，脆弱，悲惨……非常可怜的家伙。”
“愤怒之后就是同情吗？”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内心深处都积攒着黑暗的感情，所以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
似乎是恢复了几分平静，觉用教诲般的语气对我说道。

“这件事，如果考虑到那个孩子的能力是诱因这一事实，也许一味的责怪你是不公平的。”
“但是……你真的觉得抛弃那个孩子，是正确的决定吗？”
“………！”
“我的第三只眼可以看到……【那样真的就好吗？】这是你的真心话。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逃避自己的本心，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啊。”
假惺惺的家伙。
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真心，还用那种语调质问我。
“正如我刚才所说，恋现在非常失落，那孩子也不想和你分别。”
“………你知道的，不管我们再怎么互相寻求，只要她的能力还在，我脆弱的内心就无法忍受压迫，做不到和她共存……”
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我觉得这是句非常不负责任的话。
也许嘴上说说很简单，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

………是的，就和这次的我们一样。
“………是这样吗？”
“诶？”
“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我觉得这句话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使用了能力，觉对我的思考提出了异议。
“这是因为，你【自己弱小的精神】，恋【操纵无意识程度的能力】，各自成为了自己的脚镣吧？”
“嗯……”
“看上去似乎是毫无办法的……但凭借坚强的意志真的就无法解决吗？至少我不这么想。”
说什么呢？
“就是字面的意思，这两个脚镣，靠你们自己不就可以解决吗？”
我们会有办法的……
真的是那样吗？
“首先是你的情况………你所怀抱的负面感情虽然不能完全消除，但【减少】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直到自己的心不会再被击溃为止。”
负面感情………减少？

“每个人感情的质量和程度都不一样，
对于神经质的人，即使是小事也会让他们感到压力。
懦弱的人则不愿意倾吐出来，在内心中积压负面情绪。
但是，乐观的人是不会为琐事一一烦恼的，坦诚的人也不会积压感情，而是合理地发泄出来。
知道了吗？改变想法，就可以调节负面情绪的量。”
的确很神奇。
不同的性格，造就了不同的感观和价值观。
这样的话，感情的质量和程度也会产生差异。
“折磨你的负面感情是由孤独感和寂寥感这些过去的回忆引发出来的感情，那么，你知道怎么做才能减少这些感情的量呢？”
“……你是说，要把那时候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
一直笨蛋笨蛋说个不停，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
“那些是事实，是无可替代的宝物吧？……居然把这一点忘掉了，真是个不想活用过去经验的笨蛋想法啊。”

“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
觉憋了一口气，说道。
“不要再只关注过去，要学会放眼未来。”
慢慢地，用渗透到心里的声音说道。
“放眼未来……”
“对。在今后的未来，也许会有比那个时候更快乐的事情在等待着我们吧？”
听了那句话，确实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那些日子的开心的回忆的确是事实，那个事实今后也不会改变
但是————
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我。
也许会有比那时候更快乐的日子也说不定。
“占据了你许多回忆的【她们】，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但你自己还活着，你还有未来
………不要老是沉湎于这些，向前走吧，也许你人生的高峰就在前面呢？”
觉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微笑，没有一丝刚才那种严峻的神色。

被严厉说教后，又被温柔地教诲，简直像是成了她的弟弟一样。
“我不需要这样的弟弟，我有一个妹妹已经足够了。”
“……真辛辣啊。”
苦笑着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心中的重压物落了地。
“……束缚着你的脚镣，已经没必要再担心了。”
“啊……已经没关系了。”
也许不会那么简单地改变
也许还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过去，因怀念而陷入悲痛。
就算这样……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努力摆脱过去，向着未来前进吧。
那样的话，就像她所说的那样，遇到不输于那个时候的美好生活。
“多亏了你的照顾……谢谢”
“现在还不是道谢的时候，你和那个孩子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没错
束缚着我的锁链正慢慢解开，但是恋她还在被束缚着
不仅是我，她的脚镣也必须被摘掉————

“你刚才说这个问题是因人而异的，这也是适用于恋的吗？”
“嗯……那个孩子的能力是根据自己的意愿取得的
所以，只要改变那个孩子的意愿，应该就可以恢复以前的能力，舍弃掉现在的能力了。”
如果失去了现在的能力，也就是【操纵无意识程度的能力】的话，我就不会被她折磨了。
不仅是我想改变的，如果她也能主动接近我，就可以彻底地解决问题。
“那个孩子因为封闭了自己的心才获得现在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可以打开那个孩子的心扉，现在的能力就可以消失。”
“打开心扉………”
觉若无其事地说，但那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吧。
几十…不，几百年来一直被顽固地封闭着的心，现在又有谁能打开呢？
“那里的谁？你真这么想的话…啊，你多多少少有点自觉吧？”
“这种情况下还有谁……”

………
是的，承担打开恋的心扉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吧。
那才是对伤害她这件事应有的谢罪。
但是………
“……我不认为我能做到。”
老实说，既不自信也没有具体的对策。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她的心才会封闭地更紧吧……？
这样的我，能打开她的心扉吗？
“一定可以的，你……而且，只要那个孩子能改变些就好了。”
觉的声音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尖锐，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那个孩子需要我………再怎么无情也不能反驳这个事实。
“现在的你，还有那孩子，无论多么寻求对方，也无法共存。
彼此的心都非常扭曲，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心早已生锈风化，变得粗糙又畸形。
不接受任何感情，平面一样的，恋的心。
两人的心即使互相依偎，也只会不断地伤害对方，或是逼走对方，绝对无法填补之间的空隙。

“但是——”
觉将双手漂亮地合在一起。
“如果双方都能意识到自己的失真，并配合对方改变形式……
总有一天，它们一定会像两块相邻的拼图块拼合在一起。”
看到她的笑容，心中原本盘踞着的什么，仿佛慢慢地融化掉了——
“………我能做到吗？”
“不是【能做到吗】，而是【必须去做】。
如果再让那个孩子伤心，作为姐姐是不可能再沉默的吧？”
乍看之下似乎是在开玩笑，但八成是认真的吧。
能自由读取他人的心，引出沉睡在内心深处的心灵创伤的妖怪………是个永远都不希望被当作敌人的对手。
“没办法，那就下定决心吧……”
虽然是叹着气说出来的，但我已经下定决心。
也许是明白了这一点，觉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觉，我想让你帮我捎个口信………”

越快越好。
为了不让恋继续痛苦，我决定马上行动。
◆　◆　◆
“…………诶？”
听到门外传来的，姐姐的话
我惊呆了
“哥哥……”
“嗯……好像是想再和你见面谈一次。”
模糊的思考逐渐觉醒，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后
我陷入了既不是喜悦也不是悲伤的复杂心情。
（哥哥想见我………？）
虽然对那件事感到很高兴。不是谎言，而是发自内心的……是这么想的
但与此同时，弥漫在心头的不安和疑问也是事实。
为什么会被哥哥拒绝呢？连理由都不知道……
这样的话，就算是可以重逢，也只能走向同样的结局吧。
对此，我无法抑制我的不安。
“……为什么姐姐会知道哥哥呢……?”
“为了查明你自我禁闭的原因，我在地上整整调查了一周。直到昨天才找到他了。”

姐姐用疲惫的声音诉说她这煎熬的一周。
让拥有灵敏嗅觉的宠物们探寻我的气味，向沿路找到的人或妖询问（其实是读心）。
阿空和阿燐在幻想乡到处奔走，还借助了擅长收集情报的天狗的力量——
据说那是一部壮大且凄惨的搜查剧。
最后，姐姐她们漂亮地到达了香霖堂。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线索，所以花了很长时间……
要是可以读你的心，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姐姐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责怪我，我也听出来了。
“……没办法，因为我的心谁都读不了。”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封闭自己的心吗？”
面对这样的提问，我只得咬着嘴唇保持沉默。
姐姐丝毫不理会那个，继续说着。
“恋……不要再继续逃避自己的内心了。就算一直做这件事，你也不会得到幸福。”
“……也不会遭遇不幸。

只有没有原来的能力，就不会被讨厌。封闭内心的话，就不会再有讨厌的感情了……”
“那为什么，你现在这么痛苦？”
“………”
“如果封闭自己的心，就不会受伤………那样的事情是幻想啊！因为现在的你，已经伤心到这个地步了。”
“…………”
不能再反驳了。
姐姐说的话是正确的，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你被拒绝的理由。”
“————！”
那是——
那是我非常想知道的事情。
如果能知道理由并解决掉的话
就可以挺起胸膛和哥哥再会了。
“告诉我！是我哪里不好，究竟是哪里不好……”
“……好啊，我告诉你——”
但姐姐所说的真相，
足以把我打入绝望的深渊——

“因为……因为我的能力？”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让哥哥痛苦……
明明刚才还在急切地探寻真相
但如果是这种残酷的现实，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
因为最后还是见不到哥哥……不，只是知道了不能再见的事实而已。
“因为不想被周围的人讨厌才放弃读心的能力………就算这样，我还是因为能力被讨厌？”
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舍弃能力，舍弃感情，做到这一步也没有任何收获。
我似乎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我无论如何都是被人讨厌的命运。
“我……已经没办法了”
“………”
从与生俱来的种族能力中逃出去————
紧闭心扉，无视掉所有的感情————
还给姐姐和宠物们添了麻烦————
结果，连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对方也在不知不觉中受伤。

“哈哈……”
很滑稽，连嘲笑自己背运的心情都涌不上来。
自己作为妖怪……作为一个生命都是有罪的吧。
“我……已经……”
“别再沉浸于悲叹了——！”
名副其实的“怒吼”，通过走廊响彻了地灵殿。
“姐……姐…?”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姐姐的怒吼
忘记了刚才的失落，只得哑然。
“从刚才开始就总是这样低着头！
为什么只想着去逃避残酷的现实？你不想正面面对吗？”
激烈的话语中的每一个字，越过了门这个物理性的障壁，直接敲打在我的身上。
“你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逃避】而已！
害怕被讨厌就舍弃能力，不光是别人，连自己的心都不敢直视。
这次也打算不停地责怪自己而不采取任何行动，就这么放弃一切吧？
正因为如此，你的内心才永远都是空虚的！”

每一句话都很尖锐，毫不留情地刺向我的心。
不留情面，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
但是，那并没有直接伤害到我的心，只是把为了掩盖内心的，把我缠绕住的【软弱】给削去了。
“不能只会选择去逃避，请面对困难，想出积极的解决办法。
当你能够自己克服这些困难时，这些事情才能留存在你的心里。”
不逃避，直接面对，才能得到的东西————
如果那句话是对的，那我有勇气去完成它吗？
我也能像姐姐一样，一边面对自己的能力一边活下去吗？
“你还想再见他一次吧？”
“……想…我想见哥哥……！”
“那就走出来，然后，恢复你以前的能力。
这样的话，操纵无意识程度的能力就会消失，即使在他身边也不会让他痛苦了。”
“但是……又会因为读取内心程度的能力被讨厌吧？而且恢复以前的能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实际上，觉妖怪被一直看作是【读取他人思考的恶心家伙】，一直被周围的人讨厌着。
就算是哥哥，也不会想被窥视内心吧。
而且，打开心扉也不容易。
为此需要睁开第三只眼，但是紧闭了长年累月的它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睁开的。
越想就越是不安
心就会越是脆弱
————但是，姐姐像是要激起我的勇气，温柔地说道
“他是会因为这种理由就讨厌你的人吗？
虽说是要打开心扉，但并不是让你马上就去做什么
花些时间慢慢地打开就好了……
如果是他的话，在你彻底睁开眼睛之前，一定会和你好好交往的。”
毫无根据的鼓励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我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以后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吧。”
能感觉到门的另一边，姐姐的气息逐渐远去了。

………
哥哥又一次向我伸出了手。
以阿燐和阿空为首的宠物们，为了我拼命地调查着。
然后，姐姐努力地支持在房间里纠结着的我。
大家都是为了我而行动的
从现在开始，之后的事情怎么办，就看我决定了。
（——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站在地板上，调整呼吸。
挺直脊梁，向门口跨步走去——
“——我走了，姐姐！”
不再是无意识的行动，而是带着坚定的意志，打开了门。
■　■　■
“——好像已经出去了。”
“没事吧？恋大人她……”
“那孩子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从现在开始会变成什么样，只取决于那两个人了。
“不过，从来没见过觉大人会这么生气呢。”
“嗯………有点害怕。”
“为了重要的妹妹，再怎么无所谓的人都得认真斥责吧？”

我自己也做出的不习惯的事情，但多亏了这件事，那孩子才能再次站起来，作为结果来讲应该不算糟。
（那个孩子大概没事了……他也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事情不顺利，恋又因他受伤的话——
就把那个男人内心深处的创伤彻底挖出来。
（嘛，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那个男人仅仅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把我们几百年以来都没法打开的恋的心给打开了。
虽然作为姐姐很不甘心，但是他也开始逐渐成为恋不可或缺的存在。
（嫉妒吧……不像样子……）
也可以说是父亲看到嫁出去的女儿一样的心情……？
不行不行，不能把这个念头寄托在那种没出息的男人身上。
——至少，现在还不行。
（——加油啊，两个人）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复杂想法，但暂时就相信他和那个孩子吧。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我发自内心地为两个人加油。

◇　◇　◇
在只有一人的香霖堂内，无声的时光逐渐流逝着
我一边做着打发时间的事情，一边望着店门的方向
在这静默的夜晚，我的内心却很不平静。
觉拜访了这里后，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最后，我托她帮我带了口信，这都是昨天发生的事。
如果被顺利地传达到的话，今天“她”就应该会来——
想到这里，我就无法再假作镇定了。
随着时针的转动，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
终于，那个时候到来了
咔啦，咔啦————
听惯了的响铃声。
在声音的引导下，我望向了门，那个地方伫立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少女——
古明地恋
“……欢迎光临。”
“………好久不见，哥哥。”
时隔一周的再会
一开始的交流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但是这种无心的交流，多多少少让笨拙的我感到安定。
“你既然能来，那就说明我的话被顺利传达到了吧？”
“嗯，听说哥哥想见我……一开始还不知道该不该来，但是被姐姐推了过来。”
不仅传达了留言，还顺便给予了售后服务，以后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
————但在这之前，必须要先给眼前的人一个交代。
“……那个时候突然拒绝你，让你受伤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一个大男人对着小女孩低头道歉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应该会觉得很好笑吧。
但已经不想去在意那种事了，我给她造成的伤害，是一句道歉所远远不能弥补的。
“…………我也得向哥哥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的能力让哥哥痛苦了。”
【我的能力】？
也就是说………
“姐姐告诉我的，哥哥是因为我【操纵无意识程度的能力】而感到痛苦的吧？”

“………啊，是的。但这不是你的责任，因为你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的心能足够坚强的话————”
“不，是我错了。”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恋的声音。
虽然没有多大的音量，但那句话有着足以让我沉默的力量。
“哥哥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的能力………换句话说，我自己就是这种能力存在的原因……所以，对不起。”
这样说着的恋，又低下了头。
【没有那样的事，不是你的错——】虽然可以这样鼓励她，但只会起到反效果吧。
她直面自己的能力，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那么，从正面接受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已经足够了。关于那件事，双方都有不好的地方，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道歉了，她也道歉了。
这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接下来——就应该开始讨论未来的事情了

“那以后，你想做什么呢？”
像以前那样继续两个人的生活吗？
可以断言，我和她是绝对无法相容的存在，就算不绝交，也必须要保持距离。
还是，就这样干脆地一刀两断？
“我……我想在哥哥身边。
为了不让哥哥继续痛苦，我会努力失去现在的能力，
所以……请和我在一起！”
恋选择和我继续共存下去
我对那个的回答是————
“………对不起”
“啊……”
“本来应该由我来说的话却让你说了，对不起。”
“那就是说……”
“啊，请多关照……恋，谢谢你选择和这样的我一起生活下去。”
我的答案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不再去纠缠那些美好的回忆
就让我和她————恋，构筑起一个比回忆更加灿烂的日常吧。
那样的话，就不会再被过去所束缚了。

“为了不输给你的能力，一点点地……我会一点点地坚强起来。”
“我，我也会快点……把第三只眼打开，我会把以前的能力取回来的！”
彼此都在各自的成长中，改变着自己的形态
为了不再互相伤害，紧紧地拼合在一起——
“那我也必须尽力去打开你的心扉啊。”
“我也会尽力让哥哥不再寂寞，给你更多幸福！”
这么说着，兴奋的恋气势汹汹地跳进了我的胸膛。
多年来，因褪色而静止的日常开始转动
多年来，一直封闭着的心逐渐打开
因为找到了能够互相分享幸福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