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者）光明女神带走的光明

是兄弟情！
这是一个没有传染病的世界，人们却活在奇异绝症的痛苦之中，轻者影响生活，重者危及生命。而在这么一个垃圾的世界里，世界，居然还核平了。
三周前——当时我还能出门，各个国家每周就有十多个地方发生暴乱。另一个住户，我的好兄弟兼我的房东苏鹤，整天“杞人忧天”地担心核平，恨不得在建十几个地下室放物资，本来才30多平的地下室被各种物资箱塞的满满当当，被我劝阻下才勉强挤出我们能活动的区域——两架行军床，一些柜子、书桌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我本来认为那里面的物资能放到过期，靠，真就用上了呗。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核爆前，街道仍是如此，苏鹤还在马路对面，走过马路再走一段就到了他的这栋别墅，天上传来的警报声却打断了安逸过马路的他，他开始飞奔，风声中带着铃声和我们的不可思议。“地下室的那个门已经打开了，你先进，我在拿点东西！”他把我推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慌忙地命令着。
“可是……”“没有可是！你需要憋气进入地下室打开氧气供应！闪着绿色的灯！希望我会活着跟你碰面。”

他留下了一个帅气的背影，没帅气几秒就被急促的动作代替。我深吸一口气，闯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又闷又热，伸手不见五指，微弱的绿光在远处闪烁，眼前已经模糊不清，我尽力的伸出手指，按下了那个按钮。
再一醒来，苏鹤正坐在我旁边——他正担忧的看着我，我下意识向后挤了挤，想把整个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里。“你没事吧！”我们竟然巧妙的一口同声。沉默了许久，“我没事。”我回答道，“你好像……患病了？”
“你听见那段铃声了？”他叹了口气，“器铃，身体被风吹过就会发出铃铛响声，只是精神上的幻听罢了，没有音波……我不会死啦，只是铃铛声麻烦点而已。”
“你说会不会引来其他生物？”我坐直身子，掀开毯子，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他。“等我们先活到那时候再说。”他显得异常冷静，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下了本市的地图，放在我的腿上，“我们的目标是活下去，但是，或许我们也要出去探险。”他指了指地图上早已被他规划好的分区。
“我会尽力的活下去的。”
三天后，我们才推开地下室的门。探险环节加入后，生活从之前的枯燥变得惊险。“一切的辛苦都是为了活下去。”我想。仔细地聆听着风中急促的铃铛声，担心向另一个方向寻找物资的他出了什么状况——那边传来了巨大的轰隆声。

“你没事吧？！”我看着那边倒下的树，以及躺在地上的他。他已经昏了过去，头部流着血，小腿已经被飞过来的木片刺穿了。
我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想着倒下的位置似乎不是在这里。
“还记得自己交什么名字吗？”坐在旁边的方散看着我。“苏鹤，你是方散。”我回答，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纱布，“对不起啊，那棵树已经摇摇欲坠了我还进去……耽误了好多事吧？”空气中夹杂着药水和血液的味道，他的手指上还贴着创口贴。
我掀开毯子想要下床，后脑勺的疼痛迫使我躺了回去。“你小腿被木片刺穿，我拔出来的时候甚至能看见骨头；后腰和后脑勺被石头磕破了，希望你没得脑震荡…也没伤到脊椎。”
“总之呢，最近今天不要下床。”
“知道了……辛苦你了。”
生活在刀尖上的日子，我们也互相扶持着走了三年。庆幸在这三年里，我也没出什么诡异的事故——类似器铃那样的“事故”。
我总会有那一天的，但希望不是现在。
“您好，您的物资，请把需要交换的物资放进来。”那个送货机器人朝我打开了盖子。

我把东西取走，放上了交换的物资。看着那个机器人向远走去，“方散！”苏鹤在背后叫我，伴随着阵阵铃铛声，“E区果然是辐射区，你怎么知道的？”他的病情一天天加重，现在已经到了做动作就会出声的地步，据他说是对外的精神影响力增大了……你怎么不说我得病了呢？
“之前探索G区的时候经过那里，那里生活的动物止不住血。”我叹了口气，“这么一个有问题的世界，动物还要得白血病……”
“你看你身上！蝴蝶！”他突然指着我朝我惊讶的喊着，我瞟了他一眼，“你不会……蝶恋者吧？！”
“蝶恋者？什么东西？”我捉住那只蝴蝶，“有危险吗？”“这么说吧，疾病百科上，得了这个病的人都变蝴蝶了。”我赶紧把手中那个吓人的玩意扯烂，蝴蝶破烂的飘到地上，宛如破碎的塑料纸。“初期只能延长发病时间，以后嘛……”他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变得伤感，“我要一个人活在这个s. b. 世界上了。”他拍了拍我的肩。
飞来的蝴蝶越来越多了，有时在探险的时候飞到我的背上，有时在吃饭的时候落在我的额头上，每天从床上醒来，迎接我的必定是那几只停在我身上的蝴蝶。一开始它们的下场必然是被我分成两半随后融入泥土。直到……

“方散，你身上有蝴蝶。”几个个月过去了，秋天的风吹的愈加凛冽，短发飞舞着，却也无法再次梳成辫子。有几只各色各样的蝴蝶停在头发上，现在的蝴蝶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拾荒”生活。“我知道了。”我回答，“就让它们停在那里吧。”
“我不希望你放弃你的生命。”苏鹤严肃地看着我。“我没有办法延长。”我略显平静，“我无法伤害它们。”听完这句话的他愣在那里，随后开始翻疾病百科。
他点上了一支烟，“别在我面前……”“中期了，或许你看不见满天的飘雪。”
“我希望我能活下去。但是早就没了希望，不是吗？”
他很烦躁，是个人都能感受到的烦躁。我跟在他身后，平静地看着他挥着消防斧把空了的箱子砍得稀烂。身上的蝴蝶颤抖着，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我。“你什么也帮不上忙，其实可以不用来。”“你看起来有心事。”
“与其操心我，还不如想想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贡献。”
地下室已经没有第二架行军床了。
我站在角落，熟练地闭上眼睛。“我睡不着。”黑暗中传出他的声音，“一想到你在角落里站着，我……”“那我们出去吧。”我打断他的话，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外面是浩瀚星空，率先走出去的他接住了我翻出来的罐装啤酒。“今年过期。”我拉开了拉环，“趁我还活着。”
他看着星空，嘴角沾着泡沫，一言不发。他醉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醉酒后的苏鹤——理智让他沉默，但只需要一个导火索：“苏鹤，我死后不需要建墓碑唉，你也不用为我建衣冠冢什么的。”
“别说坟墓了，我不想让你死！！”他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站起来抓住我的肩膀，“我就不应该在大学活动中认识你！！”铃铛声阵阵响起，依旧没有掩盖住他的嘶吼声。
“干嘛追溯那么远。”我把那瓶啤酒罐踩扁，“你会在探索中找到其他同伴……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只要你别TM的在我面前死！去E区变成那个带翅膀的虫子！”身上的蝴蝶微微颤抖着，我没有说话，只看着他走回地下室。
“晚安。”我关上了地下室的门，打算在外面过夜。
双腿的关节还能转动，行走的欲望却渐渐消失。时间带着我的意识昏沉，带着苏鹤离去。终于在某一天，蝴蝶覆盖在我身上的每一处角落。“祝你好运。”我的气息因为疾病显得有些微弱。

他带着决绝挥了挥手。
随着记忆，我走进了E区。E区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辐射更重罢了。在我眼里，E区是一个归属，也是一个开始。
那两只蝴蝶向我飞来。
“这是光明女神。”记忆中的他指着那本杂志，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它指向光明，但对于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愿我走向极乐。
一只漂亮的黄色蝴蝶停在了苏鹤的肩膀上，他挥了挥手，那只蝴蝶却没有离开。
苏鹤伸手去捉，它忽的飞走，又飞了回来。“我没时间跟你闹，我正在赶路。”他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
那是一片森林，核爆下完好无损的森林。它算不上遮天蔽日，但算的上广阔无边。苏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闯进的这片森林，但正当他想走出去时，他才发现他迷了路。
他又看见了那只黄色蝴蝶。停在石头上的它正沐浴着太阳的光辉。见到苏鹤，它一下子飞到苏鹤面前，又翩翩的飞走了。“蝴蝶能寻找花朵，或许我能出去？”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跟着那只蝴蝶走着。
他一直喜欢看有关蝴蝶的杂志，但从什么时候他扔下了那本书呢？他忘记了。但他想起了面前的这只蝴蝶——极乐鸟翼凤蝶。

苏鹤看着森林透出的阳光愈来愈强烈，透过阳光，他似乎看见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他看着蝴蝶在他身边飞舞，又飞向了森林深处。他的面前还是核爆后的荒芜，他的身边却缺少了一位挚友。
“我记得方散最喜欢的就是黄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