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桑】小狐狸和它的漂亮哥哥（一发完）

01
此时正值夏季，日头毒辣得紧，几乎烤干了树叶里的水分，只留下片片萎蔫的深绿。
孟瑶擦了擦额上晶莹的汗珠，将肩上的包袱往上送了送。
他被差使去临镇买香粉，还要赶在日落前回到那纸醉金迷的勾栏之地。
孟瑶脚下一刻不停。忽然，他听到路边的林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小动物的呜咽。
他本不想多管，可小兽的叫声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揪。
孟瑶顿了顿，脚步一转，走进了密林。
今日无风，阳光透过树的枝丫撒下，片片金色的光斑给地面的嫩草也染上暖意。
一只白狐伏在光斑中，看上去奄奄一息，似乎被炙烤得厉害。
孟瑶走上前去。白狐通体皮毛皆是雪白，只有腿上一处触目惊心的血红。它被捕兽夹夹住，疼得不住颤抖。
孟瑶尽量轻柔地为它除去捕兽夹，从怀里取出伤药为它敷好。孟瑶身上常备伤药，因为他常常能用得到。
白狐有气无力地瞧了孟瑶一眼，便不再动作，看起来乖顺得很。
孟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狐柔软光滑的皮毛。

上了药，孟瑶就要走，方才还没精打采的白狐像是一下子来了精神，用没有受伤的前爪去扒孟瑶的衣摆，显然是不舍他走。
孟瑶好脾气地把白狐毛茸茸的前爪放回去，拍了拍它的头，起身离开树林。
他没走几步，便觉察异样。回头一看，小狐狸正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见他回头，小狐狸先是往后缩了缩，接着又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回来。它还没有成年，眼角少了几分媚气，多了些懵懂无知的可爱。它用那从某种意义上讲杀伤力极大的眼神看着孟瑶，附赠几声委屈的呜咽。
孟瑶终于败下阵来，摇摇头，弯下身无奈地将小狐狸护在臂弯里，伸手用袖子给它遮挡阳光。
小狐狸乍一闻见孟瑶怀里的脂粉香气，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它懵懵地甩甩头，显然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孟瑶见状忍不住弯了嘴角，浅浅的梨涡里像盛了蜜糖。
02
我今天被一个漂亮姐姐救回家了。哥哥说过，人类女子的身上都有脂粉的味道。小狐狸如是想到。
孟瑶小心翼翼地给小狐狸洗了澡，又把小家伙裹在柔软的布巾里，防止它着凉。

小狐狸挣扎着从布巾里探出头来，听见“哗啦”的水声，正是孟瑶刚洗完澡从浴桶里出来。
隔着氤氲水汽，小狐狸歪了歪头。
哦，原来是个漂亮哥哥。
03
“孟瑶！小崽子！死哪去了，还不给老娘滚过来！”
这样的话小狐狸每天都要听到好几回。刚开始它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听得多了，它也习惯了。
漂亮哥哥每次听到，都会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匆匆开门出去，一边迅速在脸上摆出微笑。
可小狐狸看得真切，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开心。
有一天，漂亮哥哥带了一把扇子回来。
孟瑶的母亲每天都要教他读书识字，给他布置功课。这扇子，大概是哪个附庸风雅的公子哥落下的。虽为上品，字画皆佳，但在那些纨绔子弟眼里，不过一件玩物罢了。
小狐狸不懂这些，只是看着新奇，用爪子去试探那个东西。动了几下，又大着胆子去拨弄。它把扇子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小小的爪子按着扇子上“与世殊伦”四字，玩得不亦乐乎。

孟瑶看着小狐狸玩闹，情不自禁绽开一抹微笑。小家伙虽然好奇心强，但也从不弄坏东西，孟瑶便由着它去了。
有时候，他真心觉得这小东西有灵性得紧，像是能听懂他说话一样。
他在残烛摇曳的火光里抄写今日的诗文，小狐狸已经蜷做一团，蹭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睡着了。
人心难测，欲念交杂，或许只有此时，他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04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后，他的小狐狸消失了。
孟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他找了好久，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他依然日复一日地做着苦工，在打骂下陪着笑脸，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又好像有什么切切实实地变了。
那天他筋疲力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灯亮着，一个少年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拿着一把很是眼熟的折扇。他眉眼温润秀丽，眼神中带着不谙世事的茫然无措，头顶一对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白色的尾巴左右摇动，在外袍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奇怪的是，孟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害怕。他只是难得的，呆呆站在那里。

少年清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漂……阿瑶哥哥，我是你救回来的那只小狐狸，我渡完天劫回来找你啦。我……没有吓到你吧？”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吧，我叫怀桑。”
孟瑶的心仿佛被怀桑的笑柔柔包裹住，很暖很暖。
他的小狐狸回来了。
05
后来有一天，孟瑶喝了很多酒。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抱着酒壶瘫坐在地上。
小狐狸伸手去拽他，看见他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修长的睫毛也被濡湿了。
孟诗死了。
他的母亲，死了。
小狐狸觉得有冰凉的东西落在手背上，他看见水滴从孟瑶的下颌滴落，一滴一滴。他在哭，可是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地。
小狐狸忽然觉得很伤心，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就是很难过。
他看见孟瑶往嘴里灌着酒，酒液流进孟瑶的嘴里，眼泪就流进小狐狸心里。
他一把抢过阿瑶哥哥的酒壶，仰头喝下，喝得一滴不剩，像是这样就能分走阿瑶哥哥一半的痛苦。
酒精的效力让小狐狸晕晕乎乎的。他的眼角，脸颊都染了红晕，沾了酒液的嘴唇是带了水泽的红润。

孟瑶愣愣地看着，仿佛在小狐狸迷茫却澄澈的双眼里找到了片刻的救赎，以及，一点隐秘的渴望。
他缓缓地凑过去，吻住小狐狸的唇。小狐狸不得法地喘着气，孟瑶一手托着小狐狸的后脑，凑近他软软的兽耳，温声道：“怀桑，放松些。”
帷幔重重。
06
“阿瑶哥哥，”小狐狸躺在床上，有些羞赧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我们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是不是应该娶你回家呀？”
孟瑶无奈摇摇头，给小狐狸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床上，“别乱动，我给你揉揉腰。”
至于后来小狐狸带孟瑶回家，差点被哥哥打断腿，以及被盖上红盖头的时候一脸懵懂的事情，我们心里知道就好。
嘘～不要说出来，给小狐狸留点面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