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现实向）心病 第二十六章 你我两分明

封箱过后就是年。
这个年，九郎带着他的结婚对象一起去玩了，发在ins上一张背影，算是完成任务。
放大照片，张云雷仔仔细细地看，喉头梗着一个没熟的柠檬，又酸又苦，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咣当一声扔了手机，张云雷冲到马桶跟前，伸手指抠喉咙，酒和着被胃酸腐蚀过的食物糜痛快喷涌，卫生间立刻弥漫难闻的味道。
腿软，张云雷缓缓地滑坐到地上，看看马桶里这一堆恶心玩意儿。
马桶里的水哗啦一声，把秽物冲走，只余下淅淅沥沥的小股水流。
九郎没带他去过的地方，没带他吃过的东西，现在，和别人一块去了。
九郎一定很想他吧，一定也很想带他一起去。
虽然他已经给杨九郎当了好几年的媳妇，可终究，他才是见不得人的那一个。
以后，会一直这样，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杨九郎的生活圈。
叼了烟，张云雷出去瞎转悠，冰凉的空气猛地钻进张云雷的肺，激出一阵急促的咳嗽，让他喘不过气来。
设想过无数次，见到九郎要跳要闹要生气，可是，当张云雷一见到杨九郎，原先想好的应对就都不见了，身不由己跑过去扑在九郎身上，紧紧抱住，再不要松开。

年轻人的身体比脑子更诚实，张云雷伸手在杨九郎胸前挠了一把，杨九郎不动，等他继续。
张云雷的眼圈和杨九郎身上的抓痕，不知道哪个更红。
杨九郎抱住张云雷叹气。
张云雷说话就带了哭腔：“你干嘛不生气？”
杨九郎把脸埋在张云雷脖子上。他十五岁就喜欢的张云雷，十七岁就跟了他的张云雷，他当儿子养当徒弟教当恋人爱、他最不愿意伤害的张云雷，却被他弄疼了。
杨九郎的眼泪顺着张云雷的脖子往下流，先是热热的，然后凉凉的。
不忍让杨九郎难过，张云雷使劲推开他：“你出去玩了一圈儿，就空手回来啊？”
张云雷一样一样翻看杨九郎给他买的礼物，吃的玩的，印着看不懂的繁体字和外文。
杨九郎坐在床上，看张云雷和个小狗一样在礼物中间跳来跳去。
真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然而，张云雷最想要的，却是杨九郎永远也给不了的。
人活着，不只有爱情和恋人，还有父母，有工作，有社会身份。
涓生子君为爱出走，最后一个回家死去，一个人间偷生。

文君当垆相如涤器，最后倚仗的依然是爹妈的心软妥协。
不选择相声，他和张云雷不能在一起。
选择了相声，他和张云雷就永远不能公开。
他身上担的，不只是张云雷的感情。
澎湃的心潮渐渐平静，杨九郎恢复了他素有的冷静和理智。
任重道远，2015，要更加努力。
做过爱说过情，杨九郎切换到严师模式。
封箱的这些天里，张云雷的日常练习都搁下了，开口唱了几句，嗓不开调不对音不准腔不圆气不畅，和封箱时比，像是一朵雍容舒展的牡丹被火烤没了水分，干巴枯涩悬在枝头，随便一拂就落满地残瓣。
杨九郎搞不懂，为什么张云雷明明是好资质好天分，就是不能好好努力，非要糟践自己？
张云雷也搞不懂，为什么杨九郎能一块一块割裂得这么清楚？工作是一块，生活是一块，业务是一块，情感是一块，刚才还在他身上哭，现在就查作业，有病吧！
搞不懂归搞不懂，张云雷受罚的态度依然端正，装也得装得端正。杨九郎把一切割裂得清楚，他就必须跟着随时切换身份状态。
对于新到来的一年，杨九郎认真审慎且期待。

开箱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天津卫视的《国色天香》有一期是德云社助演专场，派出的人是张云雷郭麒麟张鹤伦陶阳孟鹤堂烧饼。
这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杨九郎让张云雷不准和陶阳闹，好好学好好练。
还是不放心，杨九郎但凡得空就跑过去，一来监工，二来也跟着学习，三嘛，顺便看住张云雷这个混蛋崽子，别又往别人身上扑！
看看时不时带着一堆食物来投喂大伙的杨九郎，陶阳鄙视加怜悯：你不来，张云雷不会闹，你来了，张云雷不出幺蛾子就见鬼了！
于是杨九郎的日常就是，喂张云雷，把张云雷从别人身上薅下来，揍张云雷，再次把张云雷从别人身上薅下来……
3月29号，杨九郎在电视上看了这一期的《国色天香》。
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被那威老师批评后扁嘴想哭的委屈小孩儿，面对于文华老师“头发是这样的”“眼镜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是唱歌？”这一连串的质疑，一脑袋金毛的张云雷已经会坦然自若地说“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然后展示自己的曲艺。
张云雷长大了。杨九郎很有些想念当初那个羞涩腼腆的小孩儿。

张云雷又做梦了。
梦里，小小的张云雷偷溜出去买糖吃，忘了兜里这几块钱是哪来的，好像是爸爸留给他的，又好像是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粉丝偷偷塞给他的。
反正是去买糖吃。
突然看见杨九郎抱着一个小胖墩走过。
中年杨九郎一脸慈爱：“儿子想玩什么？要吃冰激凌啊？冰激凌太凉了，我们去吃个甜品好不好？爸再带你去买玩具？想要枪还是车？还要车车？好啊……”
那是他爸爸！
小小的张云雷抓着杨九郎的衣服不肯放开：“爸我不要在这儿，爸你让我回家好不好？我听话！爸我要回家！”
那个杨九郎却生怕他伤了怀里的宝宝：“这是谁家孩子啊这是？”
“爸我是你儿子啊！”
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个杨九郎举高怀里的小孩：“这才是我儿子！亲生的！”
张云雷抽完了剩下的半盒烟。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