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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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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闹,橙红,娇嬉声混在一起,透着外面的点点微光。酒楼,灯火通明的立在那,冰冷,单调。
“小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一旁的妓女抿嘴笑着伸出纤纤玉手,牵拉着柒。柒低头看了看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冰窟,寒冷又让人心酸。妓女叹了口气,松开玉手拖着长裙向别处走去,看来是个不懂感情的傻子,为他惋惜也厌弃。人啊——真是奇怪,怪得可怕……柒注视着拖地的红色长裙,就像流淌出的血液他打了个冷战,在靠桥的地方坐下要了瓶酒,独自坐在那,听着雨声。
淡红色的轻纱,拖过雨水扫入湖中,涟起一片波澜,踩过微湿的木板,踏着雨,轻纱在湖上舞动,散开的缥缈,被灯火映衬着,在湖上绽放,是谁点亮了湖上的烟纱。屋内的人目光全聚在那朵盛开的花上,美丽,动人。湖内无人,唯有于水中倒映的花。
他金冠粉翠,着着盛装向酒楼走来。轻纱扫过,客人们揪住宽袖,放于口鼻间嗅着,掠过人群,飘到桥头的小桌前。从桌上拿起一杯酒,青瓷杯中的酒微微晃荡,他低头看着酒中的影子,举杯饮尽。
“你没有在看我,刚才。”七微扬嘴角,在柒的对面坐下,一身的霓裳,散落在地上。“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柒在青瓷杯中又倒下清酒,下落的酒珠连成一串,折射着酒楼的光影。“怎么会,我出不去的,你知道,一辈子待在这烟雨楼中。”七怪笑到,似乎是在责怪又像玩闹。柒独饮着酒,七在一旁看着,说笑着,就算柒并没有搭理他。“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离开这里。”七盯着柒的眼睛,凝望着,那双看淡一切的眸子,在他眼里只有任务,没有一丝感情可言。我在奢望什么?我居然在希望这个男人带我走,可笑,伍六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伍六七笑了笑,自嘲,夺过柒手中的酒瓶,饮下,顺着咽喉滑下,伍六七脸上微红,他站起来,挥着衣裳唱着“有最奇岖的峰峦,成全你我张狂,海上清辉与圆月,盛进杯光......”舞动着,将一杯酒递于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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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嘴角微扬,一个奇怪的弧度,接过酒杯,又将其还回七手中,七笑着,拿着酒杯,咬于玉齿之间,伴随着奏乐,穿梭于人群中,翩飞的裙带,若似一群彩蝶跟在他身后,醉酒人恍惚的眼里,只见一只凤翻飞于着小小的烟雨楼内,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惟有那只风,发出欢悦的鸣叫,翩翩起舞。
“喝么?不喝,我便拿走了。”不知何时,伍六七出现在柒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是那浓郁的青瓷杯,柒正伸手去接,伍六七又卷着衣袖将瓷杯收回,一饮而尽,杯口朝下,伍六七示意地倒了倒,一滴残液从杯中滑出,悬挂在杯口,滴落,扯出一端银丝。柒有些恼怒,但毕竟,也是自己先将酒退回于人。
伸手抓住裙带,轻轻一拉,刚才还十分得意的人脸上露出了惊慌,跌落至怀里。
今晚陪我一宿,可否?
打横抱起,怀中人面色,如那三月的桃花,浪浪晴天,似映照在他脸上,带着几分羞怯,忘怀里缩了下,柒笑着,带着几分醉意,踩着红木的旋梯,走上去,裙摆拖在旋梯上,一层一层,一叠一叠,拂过那漆雕,飘零在空中。
走进房间,美玉穿成的珠帘,碰撞在一起,柒掀开红幔,将怀中人轻放在床上,伍六七起身想坐着,又被人按回床上,隔着红幔,只见两个模糊的人影,诉说着喃喃细语,缥缈,似触不可及,但又真实的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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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古琴的轻声,混着琵琶的嗔笑,晕染着,娟娟细雨,湖上,一根根丝线,仍在下落。
一缕晨光,透过珠帘,照出翠绿的珠光,穿过红幔,化成一丝红晕映在还未睡醒的美人脸上。
梦里,他对着明镜般的湖水,望着自己的倒背后感到一股推力,他满脸惊恐,落入水中,身上的裙带,在水里漂浮着,像朵鲜花,绽放在水中,恍惚中,上方的水,好像被人拨开,他感到自己被人搂着,唇上似被覆上,他轻闭着眼,流水划过耳旁,他沉醉着。
周围景物变幻着,华丽的舞厅里,一位少年揽着他的腰,旋转着,他们游荡在舞池中,他想看清那位少年的面相,他抬起头,对上了少年的视线,少年眼里,满是温柔,他愣了,傻看着,少年微笑着,他想仔细看清少年的面庞,突然,一阵刺痛,像被什么穿透了心脏,他惊醒过来,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帷幔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用手擦拭着额头。
进来的侍女,跪在地上,脸色中透露着一丝惶恐“是不是奴婢,吵醒您了?”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伍六七看着她,掀开红幔,走到她身边,想扶起她,那侍女伸手挡着,向后挪动几下摔倒在地上“别……别打我,我错了!”下滑的袖子露出了紫青的色块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显眼“别打……我,我,我自己来,我不应该在您睡觉时进来的,我该死”侍女扬起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扇在自己脸上“你,你做什么?”他拦住侍女挥向自己的手“求您不要去告诉婆婆,我再犯一次错误,我……我就要被拿去接客……我不要!我不要,求求您了,您要我做什么都行!”侍女脸上惊恐,无奈混着泪,滴下,苦咽下。她爬起来,用力扯着拽着伍六七的衣袖,好像一松开自己就会死去,哭求着,眼中失去了对世界应有的期待“我不和婆婆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我的侍女。”阿七说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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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睁大了眼,“待会我要出去,过来帮我梳洗,然后路过药店的时候,记得提醒我给你买些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伍六七起身,坐在镜子前,侍女楞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阿七笑着摇摇头,说到:“你想被送到婆婆哪里去吗?”
似清水倾下,侍女浑身颤了一下,连忙站起身,跑到他身边“不要!”满脸慌张,“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把你送到婆婆那去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阿七坐在镜子前,解开自己的头发,秀发垂下,像极了一个人,但又记不起,到底是谁,侍女慌忙拿起梳子“我……我叫印霞”“印霞啊——”阿七自言自语着,“以后你就跟着我了,咦——,这是什么?”阿七看着镜台,一只翡翠簪躺在那“可能是昨晚那位官人留下的。”印霞娴熟的梳理着阿七的秀发,墨色的发,流水似的,从素白的指间漏下,上面,流动着晨光,印霞盘好头发,将各种头饰,戴于阿七的头上,“给,这个,帮我也插上”阿七将那只翡翠簪递给印霞,她手捏着簪子,对着发间的缝隙,将簪子扎了进去“好了,您瞧瞧。”印霞退到一旁
阿七微侧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纤纤玉手,从镜台上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一张口脂,轻抿了下,“您可真好看”印霞说着,“是吗?”阿七怪笑着“真的么……”“对呀”印霞天真的笑着,似乎并未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什么,阿七看着她,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摇摇头,嘴角始终有着一丝怪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无可奈何“对了,以后称呼我,不要用‘您’听着怪奇怪的,叫我阿七,阿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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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没有再说话,低着头,想了好一会,眼中划过一些浮云,还有往事,抬头说到:“印霞,陪我出去走走。”“哦!好的”印霞看着他,看的出神,被他一句话惊回来。“阿,阿七想去哪?”印霞顿了一下,适应着这样去称呼一个,在身份上算得上是自己主人的人“就——随便出去走走,走到哪是哪吧”阿七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印霞上前扶着那只手,带着他向楼下走去,素素白衣,别在朱红的烟雨楼中,大厅里的人们,仰头看着这位花魁,他脸上带着微笑,向众人微微点头,走出烟雨楼。
街道两旁的树木上,一点点绿色挤在枝头,想从枝头跃下,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堆在树根的周围,带着一些去年的残枝,孩童用着这些雪,回味着去年的冬天,“姐姐”伍六七感到衣角被人抓住,回头看,一个孩子,脸被微寒的风吹得泛着淡淡的红色,又被人认成女孩子了啊,阿七想着,印霞在一旁用衣袖遮着嘴偷笑,他弯下腰,摸摸小孩蓬松的头发“叫姐姐干什么呀,小可爱?”小孩擦了擦自己流出的鼻涕,天真的眼里,倒映着天的蓝,雪的白“我可以亲一下姐姐吗?”阿七笑着,问到“为什么想亲姐姐?”“因为,因为……”孩子脸变得更红了“姐姐太漂亮了”他说完这句话,用手捂住自己红成苹果色的脸“这样啊——,可以啊。”孩子松开手,感到有些惊讶,“真的可以吗?”“可以呀”阿七把自己的脸向孩子靠了靠,孩子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一下,红着脸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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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看着远去的小孩,真是可爱呢,“阿七?”印霞推了下他,他缓过神来,印霞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容“你被人认作女孩了哎。”阿七挑挑眉,朝她笑了下“习惯了。”一点点细雨,滴落在他头上,他伸出手,接了些雨“下雨了啊,这可怎么办?”印霞拉着阿七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哎呀,你慢点,没事的。”阿七被她拉着,有点站不稳脚跟,也分不清方向,“万一你淋湿了怎么办?”印霞眼中带着几分焦急,“不会的,你慢点,待会我摔了,就更麻烦了。”印霞突然停了下来,阿七险些撞到她身上“怎么突然停了?差点撞到你了。”阿七撇撇嘴,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印霞面前,将一把红伞递于她,顺着男子来的方向望去,一辆马车,停在路中,车上一位公子正掀开帘子,看着他们,伍六七微微屈膝行礼,印霞接过红伞,撑开,挡在阿七头上,公子哥用折扇指了指阿七,放下帘子,扬长而去。
“阿七,他是不是晚上要来找你啊?”印霞撑着伞,跟在阿七身边,小心翼翼地,生怕那丝丝春雨打湿了眼前这个春芽似娇弱的人儿“他若要来,我不阻拦,但是他见不见得到我,是我的事,”他顿了一下“印霞,什么时候元宵节?”“再过五天吧,你要做什么?”“没什么,没什么。”很小声,像是在解释什么,低着头,眼中荡起几丝波纹,又像是被春光照耀着,充满着生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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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微弱的烛光前,纤纤玉手在纸上留下了点点星痕,嘴角微扬,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用上等的松香封住,“印霞”阿七对门外叫着“明天差人,送到......”阿七示意印霞弯腰,贴着耳边轻声说道,印霞笑着,点点头。
摇曳的烛火里,一颗心在燃烧着,飞出点点灰烬,飘落至窗外还未融化的雪上,发出微微红光,消失殆尽。
他抬头望着自己被映在墙上的影子,痴笑着,恍惚间,看到那个人,八抬大轿,迎亲的队伍走在街上,邻里都探出头来“好漂亮的新娘子!”孩子们说着,跟着迎亲的队伍,笑着,跳着。他看到新婚宴上,宾朋满席,庆祝着。他走进婚房,掀开自己的红盖头......
一阵风吹来,吹灭了烛火,他从幻想中醒来,倚靠着窗独自叹气。
元宵节,满街灯火,佳人提着红灯笼,游玩于市间,顽童拿着手中新买的玩物,互相攀比着,灯火,点亮了整座城。
阿七扶着窗棂,望着楼下,头上插着那只翡翠簪。印霞推门而入“阿七下面好热闹,你——不去看看么?”屋里只点着一只蜡烛,看着冷清,黯殇人心,格格不入。
这几天阿七总是望着窗外发呆,真的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还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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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很淡,吐出两个字,单薄好似能被风卷走。印霞扶着他,缓缓走下楼梯,出烟雨楼的那一刻,在人群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身着紫衣的少年,他背着光,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他脸上挂着微笑。“找我?”伍六七愣了,橙红色印在他脸上,不知是喜悦,还是别的什么,松开印霞的手,不顾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和是否会弄脏自己的裙摆,扑了过去,紧紧搂着“想你了,陪我出去看看吧,我这几天——好累。”他贴着,倾听心脏的跳动,柒看着怀里的人儿,笑着摇摇头,牵起他的手“想去哪,我陪你。”
“陪我去——放河灯吧,我想我爹娘了。”
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那年,他才八岁,才八岁啊!
天上的星辰被滚滚浓烟遮掩着,像灯笼似的光,照在村子的房屋上,红色的火焰,吞噬着,那些败军,像风暴一般,摧残着,这个曾经欣欣向荣的小村庄,哭泣,咒骂,惨叫混合着,被揉成一团,凸显在村子的上空。
房内,父亲打开了通往森林的后门,搂了最后一下他的妻子和孩子,冲出了大门,外面的火光照射进来,父亲的背影,投下了一片阴暗,光照在孩子的脸上,也印在母亲绝望的泪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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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牙一咬,转身向森林冲去,泪,从脸上滚落,飘散在空中,落入土里,孩子趴在母亲的肩头,轻扯了下母亲的衣裳“娘,爹怎么不走?”
“爹他不走了,听话……”
母亲突然不说话了,一根长矛,刺穿了母亲的肩,血,母亲的血,溅在脸上,是红色的,染红了天,染红了地……
“娘!”阿七惊恐地看着,那根刺穿母亲的利器
“娘……娘没事”这位母亲,轻轻拍打着孩子稚嫩的背,缓缓的,跪下,将孩子放到地上“阿七以后,咳咳!”母亲用力咳了两下,肩上的血花,在生命垂夕之刻绽放“要做一个坚强的男孩子”“可是……娘,我好害怕……”孩子扑进母亲的怀里,母亲搂着他哼着,熟悉的歌曲,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对不起,孩子……
用力一推,阿七向后猛退几步,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母亲笑着“活下去,阿七!”
“在那!那里还有个小崽子!”
一只白羽箭,悄然间,被搭上了弓,在指间,被松开,像一只沐浴着鲜血的白鸽,飞来。
这位母亲,站了起来,看支箭,越飞越近,越飞越近,轻轻合上眼,听啊,风在耳边吹过,孩子的笑声,牛群的叫声混在一起,混在一起,混在母亲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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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活下去啊,我亲爱的,孩子。
箭穿过去,带着微笑,倒在地上。
 “娘!”伍六七眼中满是惊恐但是求生的本能又迫使他,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向森林里跑去。
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以后再也看不到爹娘了,再也听不到呼唤了,他停了下来,跪倒在地上,脸上的泪水,掉进土里。
“爹……娘……”没人看到他在哭,也没人知道,那一个夜晚,云用双手遮住月亮的眼睛,让这个孩子哭泣吧,风,吹动树叶,他蜷缩着,哭泣着。
“阿七?”柒轻声呼唤了一下怀中人,伍六七被从回忆中拉回,低头用袖子抹去了眼角还未流出的眼泪。
“做什么?”他勉强的笑了一下。
“没事,看你不讲话还以为你睡着了”柒用力扯住缰绳,马儿嘶鸣,停下蹄来。“我们到了。”
波澜的河水,上面飘着承载着一支思念的河灯,顺着水飘下,会飘到,思念的人的身边。
烛光跳动着,印在河水上,恍惚间,母亲,好像在笑着,看着自己。
娘……
阿七好想你……
想你和爹,放心吧,阿七在这里,过得很好,不用担心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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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滴在烛火里,烛火闪了一下,飘忽不定,在摇曳着,泪混着蜡烛的泪,流到了河灯上,凝固起来。
纤纤玉手,捧着一朵荷花,微沾着水,轻轻一推,河灯从手上滑落,掉进水里,浮浮沉沉,向着远方飘去。
他站在河边,看着那朵河灯和其他河灯混在一起,杂乱的烛火里,有那么一颗,是属于爹娘的阿七的,它会带着思念,飘到河的尽头,海的边际,飘到天际的云里,燕子会背起这些河灯,穿过云层送到逝去者的灵魂边,两股思念会聚在一起,成了天边的粉霞。
柒拉住伍六七的手,将他揽入怀中,伍六七靠着柒的肩,闭着眼睛,很多年以前,也有人这么抱着他,很温暖,让人沉溺在其中,他伸出手,用力抱紧柒。
好担心,他也会不见。
 “走,我带你去看烟火。”柒在耳边轻声说到,淡淡的字,环绕在耳边,钻进去,他在阿七的头顶蹭了两下。
松开柒,阿七抬头望着他,柒笑了下,牵起阿七的手,在人群里漫步着。
恍惚间,阿七觉得灯火下的人都糊成了一团,像一幅被染开的画,互相融合着,而那个牵着自己的少年,又像是画师的刻意,在周围的虚幻里,格外分明突出,旁边的人不断向后滚去,向后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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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带着他跑了起来,鞋子在地上的敲击声,商人的吆喝声,旅人的嬉闹声,混在一起,随着风,向后飘去。
他什么也听不到,出了风吹过耳边,带来远方的祝福,他跟着柒,向前跑着。
密密的树林,透过间隙,缕缕光影照在地上,两个身影在里面穿梭着,拨动树叶的声响。
山顶,柒停了下来,低着头看路的阿七没注意到,撞到柒的身上。
 “小心一点。”
柒将阿七拉到身旁。
 “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铛!
钟声回荡在城里,传到山上。
一朵,两朵,城下,各个角落,烟火飞上来,在空中绽放,发出炫目的光彩,照在树林上,印在阿七的眼眸里,在天地间,绘出春天。
一点一点在空中绽放,编织成花,互相缠在一起,又化作缕缕残火,坠落下去,在坠落的路程中,还继续散发着,一丝一丝的星光。
好美——
钟声荡着,荡出一层又一层的回音。
“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吗?”阿七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柒。“我不能离 开,我要守护这里的一切,守护好先帝打下来的江山。”
“啊——这样啊,那好吧……”阿七的眉毛微颤了一下,掩饰了眼中的失望,以及一些一闪而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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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会带你去见圣上,请他赐婚。”柒笑了下,揉揉阿七杂乱的头发,小心得将它捋直,青丝缠在他指尖,又流出来,终是停留不下来。
雪从天上落下。
我想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会很痛吗?
也许真的很痛……
坐在窗前,香油上,一株火,跳动着,丝丝青烟从一旁的香炉里飘出,穿过镂刻出的小孔,,从窗户飞出去,挑拨着落下的雪花,桌上,茶炉咕嘟咕嘟着。
“阿七——”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保!”他回头。
“嗯——是场好雪”大保伸出手,抖落了烟灰“时间不早了,明天,明天必须解决。”他夹住烟,深吸了一口,吐出雾来。
明天啊……
烟雾在房间里散去,只有他,木讷的看着火的舞蹈,茶炉的鸣叫。
彻夜未眠——
一身素衣,拖在朱漆的梯子上。
一把剪刀,藏在宽松的袖口里。
“印霞,要照顾好自己,我把你从婆婆这里赎出来了,记得找个好人家嫁了,别让我太担心。”阿七拖着印霞的手,嘱咐到。
“哎呦,瞧你讲的,好像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一样,到时候记得请我吃喜酒啊,阿七。”印霞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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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无奈的笑了下,修长的手指在印霞的鼻子上挂了一下。
 “阿七!”门外传来呼唤声。
 “快点,大人叫你呢。”印霞推着阿七往外走。
 “记得请我吃喜酒——”她在门口叫着。
可能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阿七想着,上了轿子。
摇晃的轿子里,他拿出那把剪刀,仔细地擦了又擦。
轻纱衣摆,在飞舞,在旋转,一个接着一个的高音,将这场舞会推向了高潮,可怜的主持人和男舞伴还沉浸在梦里,没人发现。
薄纱扫过木桌,迷的人眼花。
旋转,旋转,这美丽的花朵,最终落在圣上的桌前。
 “好!好!舞得真好!”圣上从椅上走下,弯腰准备搀扶这位佳人。
舞闭,但是才子佳人,终是断了佳话。
突然站住不动了,圣上往后退了几步,一从红梅,开在素白的雪原上。
那把剪刀,沾着血,一滴一滴,往下滴着。
他站了起来,舞着衣袖,转了个身,那红梅,开得更加鲜艳。
 “抓刺客!”
眼中没有一丝惊恐,他缓缓向殿口走去,哼唱着小时候母亲哼过的歌谣,思绪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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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在母亲的双腿上,抬头是蓝的天,母亲的歌谣,顺着风流进山谷里。
突然被人抱起,出了宫殿 。
嘴里的童谣依然哼着。
走到树林里,喘息生在耳边响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柒看着阿七。
那双红色的眸子盯着自己。
“哈”阿七笑了一下,双手环上柒的脖子,把脸向前凑去,贴得很近,热气呼在柒的鼻尖上“你救我,不要也会死吗?”
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嘴上的口脂,抹在柒的脸上,嗔笑着。
 “ 你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吗?”伍六七怪笑了一下。
 “那年先帝征战讨伐雀沥国,惨遭战败,正在粮草快要耗尽得时候,军队走到了我们村子,起初我们以为他们只会休整一下马上就走,突然,那一天,火光照亮了整个村子,他们这群豺狼,居然把我们村子给烧了!”
眼泪在眼眶里转
 “我的爹娘……为了保护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刚好是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啊!”
 “所以啊——”他低头,用衣袖抹了下眼角“从那天起,以及后面的一切,我接近你,都只是为了给我爹娘报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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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脸上露出童真的笑容。
“呐——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好了 你——可以杀了我回去请功了。”
伍六七转过身,伸开手,闭着眼,有风,吹过他的脸颊,有蒲公英飞到他的头上,他笑着。
爹——娘——
阿七好想你们……
 “小心!”柒突然搂住他,转过身去。
 “咳咳……”血,雪,落在他脸上。
伍六七伸出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柒倒在他怀里,他接着柒,坐下,将他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腿上,抚摸着他的头发,血,一点一点渗透到他的白衣上。
刚才拿着刀的人,将刀收起,站在一旁。
 “其实,那天晚上,如果你愿意带我走的话”
 “其实——就什么都会被放下了,我会跟你游历四海,一直跟在你身边,但是你没有……”
伍六七笑了下,取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柒的身上。
好好睡一觉,下辈子——
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我了,柒。
他站起来,向身边的人微微点头,跟随着他们,消失在了树林里。
雪从天上落下,盖在柒身上。
你再怎么两情相愿,也比不过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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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国君,玄武国很快被雀沥攻下,曾经辉煌的宫殿,依然辉煌着,只是那个烟雨楼的花魁和那天下第一的刺客,随着往事,一起流失在过去里。
“阿七,这次你立了大功,朕马上就立你为太子!”雀沥的国君说着。
当年逃到森林,意外被雀沥国君捡到,国君见着他,十分喜欢,就收他为义子。
“不了父皇,这件事,还是父皇的功劳,儿臣不敢,儿臣今日身体不适,先退了。”伍六七拱手行礼,退出宫殿。
雪依然下着,落在他的披肩上。
次日,侍女推开门,看到了太子伏于书台上,早已没了气息。
才子佳人的两情相悦,终是成了笑话,留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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