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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齐】蘅芜(17)

【花齐】蘅芜(17)


凡事也有意外,谢千寻今天难得相请齐衡,在自己小客厅和颜悦色对他讲话。
“天哥哥调任北疆指挥使,一个人到边关我不放心,危险辛苦不说,那里的女人就野得很,回头再……所以我是要和他同去的,别的都好办,唯有家里这一大摊子不知道交给谁?”说着指指满桌的账册给齐衡看。
齐衡只能假笑听着,猜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些原本母亲派给我,正经她是当家女主,但母亲毕竟有了年纪,腰酸背疼也经常身子不爽利。家里再找不出可靠的人,我整个府瞧着,也就你聪明机敏,所以今天求你把这掌家印接了吧!”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衡马上回绝:“我可做不来这个,内帏家务一窍不通,哪比得上大嫂细致。再说下个月去谏院是定好的,任命文书很快就发,也分不出身在家里。”
谢千寻早料到他不会痛快答应,见软求不行也得拿两句稍硬些的敲打。
“唉,当初母亲交给我我也懒的干,也想去外面躲清闲,可这一大家子不能散着扔着呀,只好边做边学维持成现在这样儿。那天见你账算得好,我方想到家中还有这么个人才。你们男人当官走仕途没错,可无谢红雪已经有军职了,不差你这份俸禄,你更不是缺钱的人。朝廷多你一个不多,花府少你一个不行。照我说最好留下来管家,别小看柴米油盐往来进出,不比朝堂上容易轻松。你为大家做后盾,公公他们领兵打仗更安心,谁能不感激你!当然我也只说说并不敢强迫,你若忍心叫婆婆操劳便罢了,不愿意的话我这就把账本送到婆婆房里,让她起早贪黑点灯熬油去处置吧。”

【花齐】蘅芜(17)


齐衡恨自己那天嘴欠,得意一时总归是要还的。顺口算出账目虽气了谢千寻,却也招来麻烦。如今若死顶着不接就得劳累婆母,进门没多久便落个偷懒不孝顺的名声,那以后还要不要在花家混呀!
只能极不情愿开腔:“承蒙大嫂信任,要不,我就干一阵试试,不成的话你再另寻他人。”
“这就对了,你出马哪会有不成的。堂堂齐府公子才满京华,谁还能比你更合适!”赶紧夸两句塞个甜枣儿,谢千寻左右都把齐衡的路堵死了,差事交出去是目的,她脑子一点都不差。
大少奶奶立刻张罗人把账本全送到齐衡那边。“这二十多本是每天要记的日常用度,另外还有几箱旧账旧单子我回头再抬过去,你受累都翻翻查查,我粗枝大叶肯定有漏的错的,该改你就改。有个许妈妈里外帮衬我还算老练,明天让她找你报到,疑虑的事可以问她,若实在不好裁度的便请示母亲。大致就这些了,此外我私心想着花家就你们这房有两个宝贝儿子,是全府上下的希望。玉哥儿也叫你一声爹爹,你便把孩子的功课一起管了吧。我因见你平日也有过问他们,红雪常年在军营顾不来,我和婆婆两个女人管得了吃穿管不得文章,请的先生又年纪大隔三差五告假,聘期没到公公碍着是老友不好深究还得这样用。可我们花家的嫡孙耽误不得,其实说来谁有你学问好,你教他们最适合不过,料理家务之余便辛苦带带两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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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一宗事不够又给搭一宗,管家婆和私塾先生的名号全落在了齐衡头上。以前偶尔问念儿玉哥儿诗文全当娱乐,现在要真正负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又有玉哥儿在,自己若教不好少不得落人口实。什么到底不是亲生的只做表面功夫之类,齐衡都替那些大嘴巴们想好了。
哼,今天惨透了。真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她们借机整人一套一套的。齐衡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惹谢千寻谢大少奶奶了!
第二日中午,花无谢和傅红雪一起回府,进屋就见齐衡一本正经看帐,面前还有两大箱子的账本。
问过不为才知究竟,花满天要调任北疆加固边防倒是真的,皇帝还有意将禁军统领一职交由花无谢兼任。
不为打趣说:“将军您还没上任,我们公子可先从大少奶奶手里接下帅印了。”
“谢千寻太过分了吧!”花无谢很生气,平常拿话挖苦讽刺就罢了,现在直接使唤起人,欺负自己媳妇没够吗?
“要不我去找大嫂说说,让她别再为难元若。”傅红雪也怕齐衡会累到。
“你们都不用管,我亲口答应了就得做出个样儿,不能叫她看笑话。”齐衡嘴里说着眼睛却没动,只专注于手中的东西。
又过了一阵才抬头搭理花无谢:“你和红雪带孩子们吃饭吧,我实在没空就在这儿对付一口。饭后让阿紫把两个小家伙送过来,今日先生没到我要帮他们补功课,教完还有一堆事情。”

【花齐】蘅芜(17)


“怎么就忙成这样?”花无谢实在心疼,饭不正常吃觉不正常睡哪个受得了。
齐衡的心思都在眼下账目,便开始轰花无谢:“别给我捣乱该去哪儿去哪儿,我今日有的熬,不然明天没法听几个管事回话。你跟着红雪歇息吧,我分不出心伺候你。”这回真不是谦让,是实在忙嫌花无谢碍事了。
“你,你莫非让谢千寻逼疯了?要有个好歹我这辈子同她没完!”二少爷很暴躁,因为此刻媳妇心里最在意的不是自己了。
“你省省吧。”齐衡揉揉发酸的脖子,对这位挺不耐烦。
花无谢过去给捶着肩膀,赶紧献殷勤。“我是担心你身子,再累出病来如何得了。很快就去谏院当御史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别动,红雪在这儿呢。”齐衡拨开他的手小声说。
而后又叹了口气:“唉,谏院是去不成了,家里不能没人管,我决定留下来,你同陛下道个歉吧。”
“可是……”
见花无谢还想反对,齐衡干脆给他打住。“别说了,是我自己愿意的,大嫂也没逼我,你不许去胡闹。接手才知这大家主事可不是个闲差,也难为大嫂怎么理过来。若真心疼我就受累管管儿子,我教完了你下午督着他们背。玉哥儿是没问题的,就念儿费劲,我往日都是哄着劝着,现在也没那功夫和耐性。你不用给他好脸子,不行或打或骂随便,只别让我看见听见。晚上我再查他一次,背不下来你和他都别想睡觉!”

【花齐】蘅芜(17)


谢千寻压榨齐衡,齐衡只能再去压榨花无谢了。
傅红雪笑道:“念儿不过在你面前撒娇些,他远比玉哥儿聪明,哪里就到了打骂的地步。”见齐衡真是忙得顾不上其他,便又拉拉花无谢说:“元若做事认真,你着急也替不了他,不如我们先走,别在这里打搅了。”
齐衡谢傅红雪是个知音,冲他拱拱手,又朝花无谢甩甩手,像赶蚊子一样往外赶他。
等两人真的走了,齐衡脑中也偶尔闪过些念头:不知如今花无谢还睡不睡地板,看红雪对他和颜悦色,应该两人没事了吧。嗨,何必管他们,自己眼下多少事还料理不过来呢!
渐渐地,齐衡对三个人的生活已在慢慢适应,虽然心里并不很痛快,但也不像开始时那么难于接受了。
次日天光未亮,齐衡整理完毕在自己主院正厅升座点卯。不为陪着,又调来了阿紫阿黛,另还有谢千寻的手下主事许妈妈,以备齐衡有何疑惑随时向她问询。
各处管事陆续到齐。花府家大业大,很多人在其他地方任职,对这位衡官人只是听说。今天有幸近前观看,才知果然神仙品貌,不枉自家二少爷为他闹出偌大事来,两番迎娶好一场折腾。
但见齐衡身穿宝蓝蜀锦常服,胸前绣着白鹤出云纹饰,因早起天凉外面又加件闪光缎缀银丝披风。头上玉冠束顶,发髻一丝不乱。面庞如皎月清朗,眼眸似碧水悠长;唇齿未启已含笑意,举止风雅更添诗情。好一个公子世无双,不愧名动京华第一美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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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超凡的人儿如今接了掌家印,也不知他对下行事性情如何?平日只瞧在二少爷跟前文文弱弱的,且看他如何撑起这个大家。
各人心中嘀咕,许妈妈报了全数来到,齐衡便要不为按名册点唤,让每人简单讲讲自己主辖何处负责哪项差事。又叫阿黛和府中的记录一一对证,有出入的齐衡随意问两句,也未曾褒贬好坏。
挨个儿说过,齐衡饮了口茶淡淡笑道:“我近日刚刚接手,对家务生疏还望大伙儿多帮衬。各位是府中老人,也都是花家军的亲眷,说起来皆是于国于家有功之人。花家里外上下一体,荣辱都在一处,你们各自管好分内事,咱们这个大家自然兴旺,在此仰仗各位了。”
话讲得客气有理恰到好处,不像差遣家仆,倒像有求于功臣。这些全是做事做老了的,忙不迭点头哈腰向齐衡表忠心。
许妈妈首先接话:“衡官人是书香世家子弟,终日读书作画营生,不知道后宅这些琐碎也情有可原。您不必烦难,我们自当尽心尽力办事。往日我们大少奶奶主事的旧例都摆在那儿,您只因循下来便是,有什么不明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有劳许妈妈了。”齐衡脸上笑着应下,却没照她的话茬儿走。转头告诉众人依旧各司其职,只留下账房、采买、内务几个大管事,其余的全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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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人也不过问些普通日常。这么大个家,任谁也不能十分精细,他们回话难免有错漏偏差的地方,齐衡也并未申饬,临走还对几位道声辛苦。
因为谢千寻是风风火火性子,往日谁要办事不利就会直接被骂,现在看衡官人温和的很,许多人便暗自认为他该好应对一些,觉得今后可以松口气了。
齐衡不动声色,几日将花府的账全过了一遍。其中大体清楚,但也有积年旧事对不上数目的。谢千寻不算计小利,像上回四十两的树苗花五十两买并非少见,虽无大出入但难免有小亏空。花府家大业大,进项银子多却也不在乎这些,况豪门贵府多如此,花夫人知道也不以为意,大儿媳绝不是存私心的人,这点她可以确信。
但到了衡官人这里就要细致于微末了,齐衡表面温和,内里也是争强好胜想一展才干,总不能输给谢千寻完全照搬她那一套,总要有自己的新章法。便将府中多余的开支叫停,有重复发两项银子的也让账房暂时终止,另外仆人间拉帮结派背后嚼舌齐衡也早想管管。
几天之内,府中所有家仆分工明细在原有基础上重新调整,齐衡查管事,管事再监督下属,各负其责一点都不准马虎。看似照旧平静,但原来那些偷奸耍滑、混水摸鱼乃至无聊扯闲篇的都再没了机会。
齐衡看似笑意盈盈,可赏罚一点不留情面,处置起来有理有据无可辩驳。如此办了几回众人便不敢小看这衡官人,当真秀才不出门亦知天下事,书生也能管家。一时叫很多人佩服,不过也会有倚老卖老不服气者在暗地里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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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五六日后,齐衡迎来了一件真刀真枪相当棘手的事。
什么事?花府打理树木的刘老爹和负责后园的范婆子打起来了,刘老爹直接头破血流来找齐衡评理。
按说打架这种事情管事一级就给处理了,哪会麻烦到主子跟前。今天能嚷嚷到齐衡这儿,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准是有心之人想看齐衡作难。
刘老爹捂着脑袋,范婆子身量粗壮头发散乱一副气势汹汹。
齐衡冷静看了半晌,倒没问他们话,先叫人找个郎中给刘老爹看伤,范婆子也让几个老姊妹带下去换衣服。齐衡毕竟是年青官人,在他面前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也确实不尊重。
趁这当口,让不为跟着主管事去了解情况。过会儿两人回来了,不为先附在齐衡耳边小声说:刘老爹是府内脾气最倔的,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花尚书都叫他声老哥另眼相看;范婆子也不含糊,丈夫是花满天手下小头头,一大家子全在府里做事人脉甚广,而且和许妈妈沾亲带故。两头都没人敢惹,所以压不住就闹起来了。
看来是个烫手的山芋,齐衡无奈升座议事厅开始断案子。这家官儿实在不好当,不领俸禄干受累,可是图什么?
两人都说自己是苦主,收拾妥当二次来见齐衡。另外内务管事加目击证人也悉数到齐,许妈妈一早得了信儿,进门就站在齐衡身边唠叨。

【花齐】蘅芜(17)


“这等小事何须官人费心,两个都有错都该罚。不过要我说谁地盘上的东西归谁管,以前我跟着大少奶奶就有旧例,衡官人要不要参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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