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之王Ⅰ】苏萨三珍宝

苏萨城有三个珍宝，一是苏萨城可以匹敌宙斯的财富，二是苏萨可以战胜英雄的角斗士学校，三是苏萨城主之子。刚路过的旅人或许会奇怪，一个人类，怎么可以和前两项匹敌并列，随手拉住一个公民，你会得到答案。
城主之子，被称为苏萨之光的亚斯克尔，他自幼被德尔菲神殿选中，为光明神阿波罗歌舞十年，狄安娜赐福他月光一般温柔多情的面庞，玛尔斯为他放下刀剑不再争夺，密涅瓦保护他聪慧的头脑和灵动的思维，普鲁托也会为他献上整个地底的宝藏，尼普顿抚平风浪为了那双眼睛印照出地中海的湛蓝。
苏萨人常说，若不是神明如今已高居山巅，美貌多才的亚斯克尔必然会像特洛伊王子伽倪墨得斯一般，被天空走过的朱庇特带上神山，成为神的宠儿。若不是亚斯克尔从不许诺，也不带走总督或者将军们的妻女，不然又会是一场特洛伊十年征伐，毕竟，世间哪里有人能拒绝如此美丽动人的光辉？
我们的苏萨之光在干嘛呢，他在挑选自己的成年礼——一个角斗士。苏萨城主答应了自己的儿子，他可以自己挑选并训练一个角斗士，作为他的专属角斗士，去为他赢取荣耀。亚斯克尔戴着兜帽——为了不引起骚动——站在阴影里，看着太阳下身材精壮的奴隶们，奴隶贩子口水飞溅的介绍着每个奴隶的来历。

亚斯克尔满怀兴趣的听着，但大同小异的战俘身世和乖顺性格很快就让他厌倦了，他摆了摆手，问：“有没有特殊一点的，我要最特别的，这种普通的，训练场一拉一大把，我不需要。”奴隶贩子为难的咬了咬下唇，他儿子在旁边，一脸献宝的插话：“有，有个白头发金色眼睛的！”
奴隶贩子慌张的阻止：“闭嘴！”但已经来不及了，亚斯克尔眼神一亮，看了看旁边的奴隶贩子，语气威胁：“你居然藏了好东西，呵。”奴隶贩子一抖，腰弯的更低了：“不是，大人，那个奴隶训不了，会伤到您的，况且……”亚斯克尔满脸趣味，不在意的打断：“等我看过再说，带路！”
奴隶贩子愤愤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带着亚斯克尔往平常关押奴隶的地方走，走到一个小院子，他停下脚步：“里面太污糟，请您在此稍等，我去把人带出来。”亚斯克尔撇撇嘴，在对方搬来的小凳子上坐下。不多时，奴隶贩子就拽着一根铁链，拖出来一个浑身脏污的奴隶。
对方的确有白色的头发，明显的肌肉线条可以看出也是身经百战的存在，长期营养缺乏导致对方没有什么力气，只能被拖拽着前行，但总是不屈的抬起头瞪着拉自己的人，脸上有大量污渍，不过一闪而过的金色眼睛还是让亚斯克尔感觉到了惊喜，他朝侍卫点点头，侍卫上前，把无力反抗的奴隶仔细查看了一遍。

“没有致命伤，没有残疾，锻炼过，是个好苗子。”侍卫长只有在看向亚斯克尔的时候，目光才会柔和一些。“多少钱？”亚斯克尔兴致勃勃的问，奴隶贩子有些犹豫：“这……”亚斯克尔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你不会是看我喜欢，想抬价吧？”对方慌忙摇头：“不是，我哪敢呐，只是……”
亚斯克尔没耐心了，他仰脸看向侍卫长：“伊诺思叔叔，我就要这个奴隶！”奴隶贩子咬了咬牙，跪下：“他很难训的，已经两个月了，还是会伤人，我不敢买给您，要是您有任何损伤，整个苏萨将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亚斯克尔满脸不高兴：“我自己负责，不会说是从你这里买的奴隶，你要是再拒绝……”
还没想好怎么惩罚的亚斯克尔停了一下，却被奴隶贩子误会了，对方慌张的趴伏在地上：“别生气，大人别生气，我送给您，这个奴隶送给您了。”亚斯克尔愣了愣，眨眨眼，明白对方是误会了，他顺势站起身，扔下一袋钱：“哼，我也不能不给钱，就按照市价来算，把他送去训练场！”亚斯克尔说完就走了。

地上的奴隶趴在沙地上，烈日曝晒着他的脊背，听着自己宛如一件物品一样被决定了未来，他眼中满是愤恨，他原来是高卢一个小部落的族长，罗马军队侵略了他们，还把他们全部抓来作为奴隶，咬了咬牙，他被奴隶贩子一把扯起来，对方很明显知道他的想法，语气警告：“你最好别有什么伤人的想法，你的主子是苏萨珍宝，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那个部落那些老幼，必然全部都会成为祭品。”
奴隶胸膛剧烈起伏着，但还是忍耐了下来。奴隶贩子找来两个女奴：“把他弄干净，送去苏萨训练场。”女奴们战战兢兢，用刀把他身上的脏污刮得干干净净，又把他结成一团的头发给剃成短粗的发茬，奴隶本来还挣扎了一下，两个女奴瞬间跪下了：“如果不能把您打理干净，我们会死的。”他咬着牙，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点点消失，周身气息冷硬极了。
终于打理一新的奴隶被关进一辆木质囚车，晃晃悠悠的运往城郊。太阳炽烈，没过多久，就到了。交接完，也没见到之前买下自己的人，奴隶就被扔进了训练场，他本身底子好，上过战场也会杀人，但第一次接受这种全天几乎没有休息的角斗训练，除了训练和睡觉，他几乎无力思考任何事情。

训练学校旁边的一栋希腊风格建筑里，亚斯克尔正蹲坐在父亲脚边，仰着头，眼中满是哀求：“父亲，你就让我去看看吧~”苏萨城主低头看了儿子一眼，差点开口同意，他艰难的移开目光，语气柔和：“不行，如果他连初始训练都过不去，又有什么资格在你的成年礼为你战斗。”亚斯克尔眼睛一亮，急切的问：“只要他通过初期筛选，我就可以去看训练吗？”
苏萨城主没说话，亚斯克尔撇着嘴，揪着父亲的衣袍下摆晃了晃：“父亲，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苏萨城主脸上冷硬的表情一松，低头看着儿子，笑着摇了摇头：“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他伸手摸了摸亚斯克尔的脑袋，达成目标的亚斯克尔乖巧的顺势把脑袋靠在了父亲腿上，还不忘夸赞一句：“我就知道，父亲一定不舍得看我不开心的。”
时间流转，转眼三个月初训已经结束，亚斯克尔熬了这三个月的好奇心再也压抑不住，从早上开始，他就绕着父亲转来转去：“父亲，父亲，我今天可以去看选拔吗，我想去看看我的奴隶，父亲你就答应我吧，父亲！”苏萨城主按着额角，吃完午餐，点头：“你去吧，记得带上你伊诺思叔叔。”

亚斯克尔开心的一笑，跳着上前，像小时候一样给父亲和母亲一人一个吻，转身就拉着侍卫长伊诺思往外跑，语气欢快：“快走快走，我要去看看，我的奴隶怎么样啦~”走出大门，亚斯克尔又停下来脚步，侍卫长还没开口，他就自言自语的解释起来：“不行，不行，现在太早了，筛选要天黑才开始，我们先去集市吧！”亚斯克尔拉着侍卫长又转向马车的方向。
等亚斯克尔在集市上收了一堆礼物和飞吻，留下一地破碎的心后，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亚斯克尔催促驾车的士兵：“快走快走，我要去看筛选！”月上中天，他们才进入学校，管事满脸笑容的来迎接这位不常来的城主之子：“光明神落在了我的家门口，真是令人欣喜万分呐。”
亚斯克尔眯起眼睛，笑的开心，他上前抱了抱管事：“维安叔叔，你可别乱说，我可是在德尔菲神殿侍奉过，光明神比我好看多了。”眼睛转了转，亚斯克尔满脸迫不及待：“筛选是不是开始了，快带我去看看！”管事维安朝侍卫长伊诺思做了个祝福礼手势，任由亚斯克尔拉着往后院训练场走，语气宠溺：“别急，你那个奴隶的确不错，肯定能通过。”

训练场里火光闪烁，一个人高的木台上，两个奴隶正在战斗，按照规则，候选奴隶向一名正式角斗士提出要求，两人比斗，要么把一方打落高台，要么坚持足够的时间，就可以通过考核，成为角斗士的一员。亚斯克尔一直没来过训练场，看着台上并不精彩的比斗，他缩紧椅子里：“无聊，怎么是木剑啊？”管事维安笑了笑：“这些都是财产，要是因为筛选折了，会是不小的损失。”
亚斯克尔来了兴趣，趴在桌面上仰头：“那没选上的怎么办啊？”管事维安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转卖给差一点的训练场，要知道，我们这里只收全帝国最好的。”或者送去地下竞技场，维安隐瞒了另一种较为残酷的处理方法。侍卫长伊诺思看了管事维安一眼，没有说什么。
亚斯克尔点点头，坐不住的站起身：“我去弹琴，”他转头吩咐随侍的奴隶托亚，“你在这看着，我那个角斗士通过之后，把他带来见我。”侍卫长伊诺思朝管事维安点点头，跟在脚步轻快的亚斯克尔身后离开。维安站起身，走到露台边，扶着栏杆往下看，斑驳的火光中，激烈却不致命的战斗爆发着。

不一会儿就到了白发奴隶上场，他性格高傲，早有角斗士看不顺眼，直接出言挑衅，管事维安看着他拿木剑给对手重击，表情冷漠。从角斗士角度来说，他很适合，但维安并不喜欢他，因为这个奴隶像是一匹孤狼，无法驯服，况且要送到自小看着长大的亚斯克尔身边，潜伏的危险性让管事维安没少刁难他。
台下胜负已分，维安先是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激励词，鼓励新上任的角斗士们为荣耀而活，随后语气冷漠的开口：“把奴隶打理干净，带去见他的主人。”全场只要一个人没有赐名，被奴隶奴隶的叫，两个训练师（也是奴隶）上前一步，抓住白发奴隶躬身行礼离开，其他角斗士羡慕的看着，能被送来这里训练，还有单独的主人，那对方的身份一定非常贵重，得到比赛的机会也会多不少。
奴隶甩开两个训练师，两人也不生气，其中一个笑了笑：“你自己处理干净，要是因为脏污冒犯了大人被处死，那你一定会……”另一个接上，语带恶意：“成为历史上死的最屈辱的角斗士，哈哈哈！”两人大笑起来。奴隶瞪了他们一眼，还是乖乖把自己打理干净，系上遮挡的布条，眉头紧锁。

角斗士训练后院和主屋之间有到铁门，两个训练师停住脚步，将他交给一个早已等候在门边的女奴，奴隶没说话，只是跟着走。远处似乎传来了欢乐的弹唱声，女奴也在往那个方向走，奴隶皱着眉，心中唾弃：又是一个只知享乐的罗马人！到了一个庭院口，女奴在门口跪下，示意他独自进去。
奴隶走进庭院，烦躁的绕开绿植，往乐声传来的方向前进，转过一道绿植构成的矮墙，眼前出现的景色让奴隶不自觉的呆愣：
白色大理石的喷泉池边，坐着一个身穿希腊式白袍、怀抱金色竖琴的年轻人，蓝白色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撒下，在他象牙般白腻的皮肤上披上柔和的光晕，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像花瓣一般娇嫩鲜艳的唇瓣吐出温柔的曲调，棕色的头发微微打卷，风轻柔的将他脸颊边的碎发拨开，听到动静的年轻人回头看过来，眼中蕴藏了整个森林深深浅浅的绿，随着水光波动，又染上爱琴海的湛蓝。
看见他后，年轻人笑了一下，瞬间将太阳和盛夏带到了这个只有月光的庭院，他口中不停，悠扬的歌曲如水般流动，仿佛大海上魅惑人心的海妖，偏偏又圣洁的宛如神殿终身侍奉的神女。一曲终了，宛如神明的年轻人开口：“你过来呀。”奴隶被蛊惑的往前一步离开阴影，对方的表情一变，正当奴隶费心思考自己外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就听见对方尖叫：“谁把你头发剃了！”

尖锐的声音震的奴隶一抖，他终于回神，担心这个美貌的少年被惩罚，他上前一步，捂住了年轻人的嘴：“别，别叫，我听说主人们不喜欢太吵闹的奴隶。”手下的肌肤柔滑细腻，奴隶动了动手指，眼前翠绿的眼睛里浮现出趣味的影子，奴隶试探的松开手，对方的声音轻轻柔柔响起：“主人？”
奴隶点点头：“对，你刚才那么叫，如果被抓到，会被惩罚的。”奴隶看见对方挑眉，抬起手挥了挥，一阵巨力从身后传来，奴隶被踹倒在地上，又被拉起来跪好，眼前的年轻人弯腰和他视线齐平：“你刚才捂我嘴，被抓到，也是要被惩罚的……”年轻人语气恶劣脸上带笑，“我的……奴隶。”
奴隶脑子终于脱离了美色的干扰，开始转动，周围几乎没有人，除了身后压制自己的存在，只有眼前的少年，他就是买了自己的人，屈辱和仇恨冲进他的内心，将美貌的影响减弱，他不甘心的挣扎，又被按着颈骨跪好，少年凑到他面前，仿佛收到一个心爱的玩具：“奴隶，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传来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亚斯克尔，你给他赐名。”奴隶把对方的名字默念了一遍，年轻人的声音轻快：“不嘛，我想知道他本来的名字。你叫什么？”亚斯克尔又问了一遍，奴隶深吸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杰洛特。”亚斯克尔拍了拍伊诺思的手臂：“伊诺思叔叔，放开吧，我有话要和他说。”
身后压制的力量撤走。奴隶直起身，单腿跪着抬头看向这个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年轻人，亚斯克尔伸手拉了他一把，他顺势站起身，低头看着亚斯克尔水光闪烁的眼睛，内心的怒火和屈辱奇异的被抚平。“你就叫杰洛特吧，我不改你的名字，我听说过你们部落的事情，如果你在我的成年礼上活下来，我可以给你买几个专门照顾你日常起居的奴隶，人选你定。”
杰洛特脸上浮现出希冀，又压了回去：“真的？”亚斯克尔咬了咬下唇：“能活下来再说吧，这次可是会有来自佩拉的明星角斗士呢。”杰洛特皱眉，怒气再次浮现，亚斯克尔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只是伸手抚上他胸口的肌肉和伤痕，眼带赞许。杰洛特不舒服的闪躲了一下，亚斯克尔抬头看了他一眼，停手轻笑。“看来你还不太适应当个奴隶。”

身后穿着铠甲的男子上前一步：“亚斯克尔，把他送回去吧。”亚斯克尔表情有些不开心：“伊诺思叔叔……”伊诺思抬了抬手，树丛中冒出两个奴隶，示意杰洛特和他们走，杰洛特看了看亚斯克尔，对方看他一眼，不甘愿的开口：“你先回去吧，好好训练，我的成年礼上，只需要最强的角斗士。”杰洛特扭头离开，背影挺直。侍卫长伊诺思收回目光，亚斯克尔气呼呼的坐在水池边撩水。
侍卫长走上前，在亚斯克尔对面坐下，对方使性子的哼一声扭过脸，伊诺思脸上出现笑容：“亚斯克，他是个好战士，但还不是个好奴隶，等训练好了，你再见他，要知道，在主人面前，即使是虎豹，也应该温驯的像骡子一样。”亚斯克尔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低落：“我知道，我只是还没玩够……”
伊诺思拉着亚斯克尔站起来：“狄安娜已经跨过了大半的夜空，我们美貌璀璨的苏萨之光却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安歇，是准备诱惑女神犯禁吗。”亚斯克尔羞涩的低头笑起来：“别这么说，我怎么比得上神明们呢，走吧，我们回去！”被夸奖的年轻人忘记了刚才的不快，重新开心起来。

夜晚柔和的空气中，隐约传来了欢快的声音：“伊诺思叔叔，我可以来看训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