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现实向）心病 第三十九章 从头养你一回

张云雷使劲推杨九郎：“你出去！”
杨九郎赶紧握他的手：“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你使劲！抻着不疼啊！”
张云雷央求：“你快出去！我好了叫你。”
杨九郎不肯：“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
张云雷：“你在这我拉不出来！”
杨九郎：“我是你男人！”
张云雷快哭了：“多臭啊！”
杨九郎：“我是你爸爸！”
“是！爸，你先出去，就门口等我，我好了叫你好不好？”张云雷是真的想哭，怎么杨九郎这么拧，他上厕所都要陪着！这么狼狈的事儿，就不能留他一个人做吗？干嘛非要看着他！
张云雷急得一头汗，杨九郎伸手给他擦：“你小时候我没能照顾你，现在你就当你还小，爸从头养你一回，好不好？”
张云雷的手渐渐地松了。
杨九郎弯腰给张云雷揉肚子：“你什么样爸没见过？有什么事不能当着爸做？”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啊！以前被打狠了，也是九郎扶着给洗澡，可那是不过是九郎疼他，他趁机撒个娇。九郎要是不给他洗，他一样自己也能洗，无非就是疼点。

现在呢？别说洗澡了，要不是九郎抱他，他连马桶都坐不上去。可他也真的不想再躺着大小便了，坐在马桶上，让他感觉自己还是个人，还有尊严。
杨九郎给张云雷擦脸，不去分辨那是泪还是汗：“叫我。”
“爸。”
“认清我是谁了吗？”
“是爸。”
上个厕所，张云雷像水洗了一样。
从来没想过，日常的吃喝拉撒会这么难，不动疼，动更疼。每每生了错觉，仿佛那疼痛是与生俱来一直随着他的，可是总有新一波的疼痛告诉他不是，你还得忍受更严重的疼痛。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给张云雷洗了澡，把张云雷抱出来放在床上，杨九郎拿大毛巾擦张云雷身上的水珠。
他那个活蹦乱跳的儿子，现在成这样了。皮包骨头，刀口狰狞，肌肉不自觉地痉挛，分不清哪疼，因为哪都疼。
怎么就没看住他！千叮万嘱，千防万防，还要怎么做？还能怎么做？明明七八月张云雷再没和李欧有过来往，怎么就突然半夜跑出去？还把自己弄成这样？打也打了，训也训了，就差拿根链子拴着！那是南京！那是张云雷家！他才走几个小时，张云雷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还要他怎么做？他还能怎么做？

杨九郎抓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不住颤抖。
张云雷的额头在杨九郎身上碰了三下，顿了顿，又碰了三下。
杨九郎醒过神来，看清了张云雷一脸的哀求。
张云雷是在给他磕头，求他息怒。
怪他，早点给张云雷把道理讲清楚就好了，打得再狠点就好了，不要把张云雷一个人留下就好了。
怪他。
他的儿子他没看好，只能怪他。
杨九郎把张云雷身上擦干，连脚趾缝都仔细擦得干爽。穿衣服，穿袜子，杨九郎像照顾新生儿一样轻柔。
“等我好了，爸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玩怎么玩，好不好？”
杨九郎摸摸张云雷的脸，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不原谅。
张云雷懂。
不能跪，不能磕头，不能挨打。连他都不能原谅自己，更何况是九郎。
废人一个。
“词要准，腔要美，不能错。我下班回来检查。”杨九郎的语气随意得仿佛这是从来没有断过的日常。
张云雷震惊抬头：“你觉得我还能……”
杨九郎斩钉截铁：“一定能！”
张云雷等到杨九郎下班回来，唱给他听。错了一处，张云雷挨了两耳光。

心底一直惊恐摇摆的那一处，突然就安稳了。张云雷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爸。”
杨九郎去找陶阳道谢，陶阳笑笑，红着脸走了。
陶阳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彩排的时候站在台上，仰着头给身高和年龄都超他一倍的师弟一个字一个字正音的小丸子了。
这些年，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过了一坎又一坎。
都长大了。
郭麒麟红着眼睛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拎着一袋零食进了张云雷的房间。
“您又骂大林！”
“你敢说你没又打小辫儿？”
“我自己的儿子，我想打就打！”
“我自己的儿子，我骂他，总好过别人骂！”
师徒俩对坐沉默。
杨九郎开口：“明天起，我要让辫儿练跪练站，您和家里人说一声，谁也别来劝！”
老郭没什么真心地抱怨：“又推我出来做坏人。”
杨九郎烦躁：“您本来就是！谁成天嚷嚷封箱不能上就滚蛋的？还师父呢！谁家当爹的嫌儿子不听话就往外撵？”
老郭闭了嘴。这混小子难得过来叫他个爹，发脾气他就先不计较了，但是事儿，他必须这么做！

“试试。”
“爸，不要。”
“试试，我护着你，不会让你伤着。”
“爸，不要。明天，明天试！”
“现在就试。”
“不要。爸，我疼。”
“明天一样疼。就现在。”
“爸！”
“叫爸就要听话。”
叫爸就要听话，不叫爸是不是就不用听话了？还是不听话，就不用叫爸了？
张云雷抬头，满脸乖戾：“嫌烦你滚啊！谁求着你来了？这我姐家！有你待的地儿吗？你来干什么？给你师父师娘表忠心？还是显摆你有情有义？你三个月没换搭档够意思了！我废人一个，不劳你费心！嫌烦你滚蛋！滚！”
杨九郎看他：“让我滚蛋，行。我只问你一句话。我让你别乱跑，你说你听话。我问你睡了没，你说你就睡。抗命说谎我都不计较，我就问你，我既是你爸爸又是你师父，欺师灭祖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