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屿前世第三章爱与责难

2023-06-15战山为王来源:百合文库

“我以为噩梦就此结束，可没想到三年后他又一次找上我，甚至想用更过分的方式羞辱我...”王一博缓慢合上蓄满泪水的双眼，任温热的液体肆意在脸上流淌。
分明是寒风彻骨，窗外的艳阳却毫不掩饰自身的热度，从厚厚的云层后拼命挤出来。
“所以，那个人又去找你了？”肖战内心一阵叹息。
“当时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后就回家了，警方那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点进展也没有。我爸爸妈妈很着急，可他们从不在我面前展露出来。”
王一博低着头，语气平平，让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医生有帮你开药吗？”肖战从这两三句话中隐约感到不对劲，为什么一个月后出院？难道病情已经好转，不需要继续观察？

王一博抬起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瞧不出喜悲。
“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在哪里我每天都会做噩梦。”
肖战十指交叠，修长的手指像是千手观音一般，王一博看得眼花缭乱。
对上肖战鼓励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我吃过很多药，一天好几种，都是五颜六色的小药片，我妈骗我说是糖果，吃了它晚上就不会做梦。”王一博摩挲着大腿，“那段时间我甚至不愿睡觉。到后来一天黑我就会忍不住发抖，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进入无边际的黑暗中，我特别害怕自己睡着后再一次睁眼又回到那里。”
说着，王一博无意地啃咬嘴上的死皮，精致的脸庞纠结成一团。

肖战心下更觉得这件事不像是普通的绑架案了，哪有人绑了人然后丢在黑漆漆的铁栏里，不给吃不给喝，也不勒索钱财，也没有进行身体上的侵犯。
不过折磨人质的精神，留下一辈子都难以洗去的心理阴影，这也足够狠戾。
“那个伤害你的人，他...”肖战小心翼翼地问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王一博笑容扭曲，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无期徒刑，在我爸爸死后的一个月，他终于伏法了。”
肖战顿时语塞，他不知该此时是否该说些具有安慰性质的婉叹，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个人静静走向窗边，手搭在窗台上，他朝肖战诡异一笑，“肖老师，你试过从七楼摔下去吗？”

“你别乱来。”肖战皱着眉，脸上许些担忧。
王一博对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爸爸就是从七楼被人推下去的，落地的那一刹那他都是清醒的，据说因为冲击力太小，他还缓了一会才真正判定为死亡。”
窗外是一片诡异的宁静，只有阳光透过树叶罅隙的沙沙响声，天空淡淡的云彩没有颜色，窗内是我拥着我的天空，在一盏茶之冥思中静静绽放他的诉求。
即使经历过生死存亡的战争，亲眼见过血肉模糊，亲人哭天喊地的瞬间。原本麻木不仁的心却被王一博冷静漠然的描述重新唤醒，他错愕的看着窗户边无悲无喜的少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个更有意思的事，我除了瞪大眼睛看着我爸爸被人从天台推下去，其他什么事也做不了。他曾经孤注一掷地为了我去找那个人，最后却被逼上绝路。他那么绝望的摔下来，头磕在水泥地上，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也死了。”
“我的父亲，生我养我的父亲，是被他儿子害死的。”
“我是是杀人犯。”
王一博蹂躏自己那一头茂盛的头发，十指深深抱住头，仿佛要将手扎进脑袋里，把疼痛生生揪出来。
两条清泪从大大的眼眶流出，肖战仿佛置身于那日，与后面赶来的路人一样匆忙的拨打110，120，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咽气，结束生而为人的漫长路途。

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伤心难过，拼命哭喊，却也无济于事。
“肖老师？”王一博惊讶于肖战的共情能力，转念一想人家本就是心理教授，见得多所以才会感同身受，这也没什么好奇怪，他咧咧嘴，仿佛在嘲笑自己少见多怪。
肖战背过身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突跳得厉害。
十月的冷风从窗台吹入，一片阴沉，强烈地震撼人的身心。
“今天到这里结束吧，回去好好洗个澡，早点睡觉，别胡思乱想。”
肖战看了看手表，“我送你吧，正好想出去一趟。”
王一博点点头，“麻烦了。”
肖战将王一博送回学校，遂开车回了公寓。他有些心神不宁翻看着手上的内在疗愈，他看过很多心理学书籍，大多都是无用的。不过只是看一看，多了解了解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著名的心理学家是怎么认为的。

世上存在没有遭遇挫折的人吗？亦或是毫无缺点和弱点的人？大多数人都是表面装得一切正常，实际上过得一团糟。
久而久之，肖战为现代人归纳了四点，第一，人人都有问题，第二人要与自己的痛苦和平相处，第三自己不是唯一有问题的，第四，多看看别人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不过这些愚见，他极少同其他人提起，下一次倒是可以与王一博讲讲，缓缓他高度紧张的神经。
一想到今天下午王一博有条有理，毫无紊乱的叙述，他的心便隐隐绞痛。肖战知道这件事绝非就此了结，此中必定有许多细碎的细节未从那人嘴里说出。这些小细节才是导致王一博父亲致命的关键。或许也是王一博至今都把自己埋起来的源头。

原本自己下午不过是去看看那个人，不曾想听了一下午的故事，惊险而骇人。王一博是敏锐的，这种略带调皮的反应灵敏，头脑灵活，目光尖锐，经常让肖战措手不及。
他想起过去那个人也是这般机敏聪慧，偶尔与肖战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每每想起那个人肖战总是愉悦的，习惯了夜晚现代生活的快速度,也习惯了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一下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无论在哪个年代里，他总有自己不紧不慢的生活习性。
王一博回宿舍拿了点衣服后便离开了，开学前他便申请过随意离宿的权利，只要同宿管阿姨打好招呼就行了。
风还在轻轻的吹着，看天空时间似乎已经很晚了，可自己还不想休息，因为我眷恋着这夜晚的天空，看着它，似乎感觉到心灵被净化了，整个人感到好轻松好轻松。

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王一博望着自己的那扇窗，橙色的灯光洒落，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他大步流星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妈，我回来了。”王一博边换鞋边对忙碌的母亲喊道。
王妈妈擦擦手，“快去洗手，吃饭。”她面目柔缓，不紧不慢的说道。
三菜一汤，每一道菜都冒着热气，餐桌上的母子一言不发的吃着饭。
“学校还好吗？”
王妈妈率先打破沉默，王一博嘴里含着饭，“还好…”含含糊糊的。
“你和同学相处的还好吧，学校老师应该挺不错的吧…”
肖战知书达理而清隽的眼眸浮现在脑海中，王一博扬起两个小括号，“老师特别好！”

“那就好。”王妈妈一颗忐忑的心慢慢沉下来，她想再说点什么，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索性闭嘴。
两人默默地吃完饭，王一博主动提出刷碗，“哎呀，我来就行了，您歇一会吧。”王妈妈争不过王一博只好只好由着他去了。她望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利索的手法，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老王，咱们的儿子长大了。”王妈妈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果一刀刀把它切成块。
王一博洗完碗，母亲便招呼他过去吃水果。
“来，吃点苹果吧。”
新闻里播放着各种各样曲折离奇的事件，王一博垂头啃着手中的苹果，没有说话。

“一博，过几天去看看奶奶好吗？”王妈妈吐出苹果壳，抬头望向王一博。
“奶奶还好吗？”王一博问。
“还不错，能吃能睡，也没什么可愁的。”
王妈妈微笑道。
手指微微颤抖，王一博感觉原本安宁的气氛在缓慢的向下沉落。
王一博的母亲是一个沉静如水的女人。年轻时，她是个好姑娘。结婚后，她是个好妻子。对于王一博，她是个好母亲。当年那件事后，受打击的不仅是当事人王一博，作为母亲的痛苦，一点也不比儿子的少。原本王爸爸在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共同商量，为彼此分忧。
天不遂人意，王妈妈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旁人看到的不过是表象，漂浮在表面的痛苦，比起冰山下巨大的责骂。王妈妈却没有对王一博有任何的责怪、打骂、冷暴力。她如常的照顾着他，让他的每一天与往常无差。

深夜，才缓缓卸下坚硬的盔甲，失声痛哭。
“妈，奶奶他们当年为了爸爸的事情怨你，怪你克…爸爸。你怨他们吗？”
王一博忍住即将夺眶的泪水，逼迫自己与母亲对视。
“小博。”王妈妈伸手揽住面容纠结的王一博的肩膀，“奶奶，已经很大年纪了。她的苦楚，我懂。与其说怨不怨，倒不如说我不愿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家计较。吵架解决不了问题，你爸爸…他也不会回来。怨恨，会让自己变疯狂，也会让身边的人忧心。”
王妈妈的神情平和而坚定，她轻抚上王一博柔软的发丝朝他释然一笑。
“那您怨我吗？”
王一博望着母亲欲哭却含泪不说的模样，始终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