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少年团/糖锡/南硕]《清醒梦/When we all fall asleep.》C7

闵玧其在塑料袋里找到那张纸条。
“你想染什么，哥染给你看。”
他把信息发出，抬头接受金硕珍的死亡凝视，现在还没到饭点，食堂里面坐了几桌。吸管随着气泡浮上来卡在罐口，像两人的尴尬局面。
“树洞都还会回一两封信呢，你就是个木头桩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金硕珍就知道闵玧其会拖自己下水，真顺着这么吵下去明天不用考试了，他要和闵玧其猜拳，谁输了谁高考完就表白，出拳的前一秒对面的人顿住，差点上了贼船。
“如果是一个冲动就能解决的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其实他刚才是故意诈闵玧其的，说的也没错，表白是盛大的赌局，代价实在过分，至少现在还保有理智的自己是不敢迈出那一步的。金硕珍咬下一口李子，涩得直分泌唾液，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吐槽:“到底是谁要拖谁下水。”
郑号锡躺着沙发上假寐，屋里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他差点炸了厨房的证据。外面闪过几道白光，真要下雨的话明天就懒得去给闵玧其送饭了。号锡突然笑起来，想到第一次需要在别人面前说“闵玧其”而不是“哥”这个称呼时，嗓子眼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生涩。

“染个白的，白面馒头。”
他咬着棒棒糖棍，再犹豫就一句话都没法发了，点击发送的同时眼泪也从两边滑下来，他跑进房间躺在床上抱住那只条状玩偶猫，雷声响起。
闵玧其又从浅眠中惊醒，尝试保持在朦胧的状态中继续空想，但雷声带着一些东西混进他脑子里，他不能去碰手机，不能给郑号锡发信息，他们这时候都应该睡着，都不应该再想着彼此了。突然的雷雨是哭闹的孩子，不知道何时才肯罢休，他怕影响发挥就没敢吃安眠药，现在却有点不受控制——已经碰到手机了，先前一直停留在这个界面，所以一开屏就看见郑号锡在三小时前的回复，以及来自自己的已读标识。
“所以你明天还来吗？”
闵玧其终于问了很过分的话，抽光力气一样关屏闭上眼，难得睡得深一点，金硕珍第二天开玩笑说:“还以为你在高考当天逃避现实睡死了呢。”
“人家高考你紧张什么，破天荒这么早起床，顺便替我去遛狗吧。”
金南俊咬着三明治抬头，妹妹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假笑看着自己，毛骨悚然，西八，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醒了，只好推锅给学校生物钟。号锡似乎是没起，金南俊抓着狗绳溜了一会儿，找个长椅坐下来，连moni的锁扣开了跑走了都不知道。

其实他几乎一晚没睡，身体抖着戴耳机捣鼓闵玧其的电脑，密码简单到根本不像有心设防，他点开文件夹，哥哥的私密文件不是什么小电影，只有十几首demo，闵玧其唱不了太高的音，录小样的时候也像喝过酒，声音哑哑的，盖过雷声淹没他，还有那份无所适从的心动。
在椅子上醒来，脖子尤其酸痛，郑号锡打了个哈欠，一打开手机屏幕看都快十一点半，赶快叫了辆车，感觉金南俊这货是不会随便编个理由跑出来的了。他提着袋子下车，一时间竟然差点发错信息，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收到一条“等等我”，正午太阳晒得人晕乎乎，清醒过来时闵玧其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来之前想了很多开场白，甚至连“宁吃了吗”这种傻缺话也想过，闵玧其怎么也像被热傻了一样愣住，郑号锡把袋子塞他手里，脑子里是:“快回去吧。” 眼神却不受控地作挽留。
“我差点就去食堂了，你也不说你要过来……”
闵玧其刚从空调房里跑出来，两颊发酸，意识到刚那句话有可能被误会为责备，突然也不知道作何辩解，号锡身上这件T恤平时是在家里穿的，所以他也是赶过来的吗……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周围有点吵，郑号锡点开免提，金南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呜呜呜呜我连狗都没管就跑过来了，到了才发现什么也没带，我去便利店买几瓶酸奶给珍哥可行吗？”
两兄弟都呆了几秒没说话，抬头看不远处，金南俊提着个袋子跑过来，号锡把通话挂断，旁边闵玧其发出“啊——”的一声，恍然大悟的意思。
金硕珍本来还在想作文会不会跑题了，等闵玧其拿个饭回来，整个人笑的像个傻子，嫌弃的话还没说出口，一袋酸奶飞到桌上，那家伙还要漫不经心地抛下一句:“金南俊买的。”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忍不住笑的像傻逼一样。还要互相嘲笑对方明知故问:“有什么好笑的”，东赫被第一科折磨完了准备睡午觉，看他们俩像小学鸡拌嘴，一个枕头扔过去。
“服了你，赶过去连人家面都没见上，回到家还傻愣着什么信息也不发，很多人都趁着高考结束就表白的，你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金南俊回家先挨了一顿骂，洗狗的重任到他身上了，忙完又是差不多晚饭的点，他才看到郑号锡发来这么一段恨铁不成钢，心情更郁闷了。

“我说，有喜欢的人就去追呗，感觉你也不是因为顾虑爸妈才畏畏缩缩的。”
妹妹在隔壁房间给他发来一条信息，金南俊瞬间哑言，有窘迫的情绪在，令他惭愧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妹妹什么也不懂，但细细想来他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关心过她的私生活。
他躺在床上，翻身数十次后在床头柜抽屉里拿出稿本，写完以“We gon change”结尾的歌词，也终于想起要给号锡回信息，金南俊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妹妹的话告诉竹马。
“真好啊，还有支持你的人在身边。”
148的智商在此时上线，金南俊正打算回复，眼看着那条信息被撤回了，突然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甚至有一瞬间他希望是自己理解过度，希望竹马发出一条新证词，但一切都正如金南俊淡忘的猜想。
号锡向他，也向他自己摊牌:
“我时常觉得，因为太习惯，快要忘记我深爱着闵玧其了。”
这么一说，嫉妒的情绪莫名涌上来，号锡几乎每天和爱人呆在一起，什么样子都见过，虽然这里的爱人仅仅是“所爱之人”，金南俊还是感觉酸酸的，号锡赢在起跑线上，纵然是一份痛苦的爱。

对于号锡突然的告白，他的确没什么意外的感觉，倒是这想法本身比较令他意外。
“我们这个年纪，正是连苹果核都要吞下去的时候。”*
郑号锡聊天到后半夜嗓子都哑了，踱步到客厅找水喝，突然想起以前家里没有玻璃和陶瓷杯子，因为会被爸妈摔碎，眼前明明不是先前的那间房子，刺耳的幻听还是时常响起，闵玧其长得不怎么像他的父亲，又好似哪里都透出他父亲的影子。*
-
“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别给我装，茶味溢出来了。”
闵玧其瞪了他一眼，手上却有点无措，谈恋爱要先暧昧，在校门口收饮料，饮料袋里装着小纸条，于是他得到过几次，黑色字迹被冷凝水晕开，无一例外的心痛。
“好像喜欢你了。” 他讨厌这种话，从小到大感受到的情感几乎都是很清晰深切的，得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是讨厌，得到一个郑号锡却是欢欣。模棱两可真的存在棱角会伤人，所以他拒绝掉先前的纸条，但这回变成号锡了，并且不再是“你想不想染发?”这种，可以作为哥哥去回答的问题。

好卑鄙。
“你就是不敢，已经不是单纯的怕被拒绝，你需要长期的感情，感受得到却抓不住，forever，永远是一个程度量词，一种决心，同时也是一种捆绑，虽然做到的人远少于承诺的人，但大家都爱这么说，而且喜欢撮合别人，因为即使散伙了，他们会不痛不痒地说一句‘你们不够相爱，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闵玧其单手搭上他肩膀，一阵恶寒袭来的同时，金硕珍心想他在说他自己吧，什么事都跟做题一样，懂了不等于会了，感情干扰项很多。刚才其实很想打断他说:“你们两个做不成朋友。”
仔细想想，闵玧其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他只是太害怕了，正因为他们不会失去对方，所以才更无法失去对方。
-
郑号锡今晚去超市买了三明治的材料，准备下刀的时候想起今天不必做两人份，找下饭综艺的间隙，雪碧都快没气儿了，哥哥又要说他喝太多碳酸容易骨质疏松，然而自己还不是在家整天冰美式。他第一次被全麦吐司的面包边咯到嘴，忘记向闵玧其请教做半熟蛋的方法。该死，这种程度是“哥宝男”了吧，他吐槽自己。

后半夜想到那张纸条还是会睁开眼，有点近视，漆黑且模糊的眼前，原来这就是高中的最后一晚，三年前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来着，他只记得那会儿初三的郑号锡被他锁了手机，满怀怨念地用座机给他打电话。躲进阳台洗手间里信号才好点，闵玧其总是挂念着周三打电话，尽管他自己并不承认，舍友旁听完评价说:“你好像老妈子。” 他不可置否。
所以初三那年的郑号锡才这么火药味吗？
时间快速前进，记忆列车被锁定，在他发现郑号锡比他高了，发现自己好像不能以身高牵制弟弟的时候，闵玧其心里的花凋谢一瓣，他害怕火药味延续，号锡会彻底从他身边独立出去。想法诞生的同时又自嘲，原来自己是这样自私的。
久而久之，他发觉那朵花偷偷变成了游戏，就是那个和点兵点将类似，用摘到最后一瓣来判断问题是否的“占卜”。闵玧其的问题是“号锡喜不喜欢我”，金硕珍吐槽:“你真的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你喜不喜欢他哎。”
叫醒金南俊的是郑号锡本人，意料之中又无语，金妈妈进房间里来送杯水，说自己要去买菜，客套着要号锡中午留下来吃饭。他瘫在床上，半眯着眼看着妈妈退出去，竹马像小时候那样坐在他旁边。

“靠……聊了一晚上你不困吗…”
金南俊头毛炸成鸟窝，不知道号锡有没有回答，或者他已经睡着了，再不然他希望是梦中梦，一直挂记着要醒来的话是睡不安稳的，所以他又睁开眼，号锡的脑袋枕在他腿上。
“我昨天给他写了张纸条，说‘我好像要越界了，你还会来接我吗？’越想越矫情，估计我哥以前收的那些表白加起来都不如这句一半肉麻。”
“你俩好别扭。”
号锡闭上了眼，金南俊看着他特别无语，这么早过来难道是来睡觉的吗，不过是一瞬的吐槽，他知道竹马濒临崩溃了，而且是进退两难的，但也仅仅是知道罢了，既然选择迈步就得有踩空的勇气啊。
金硕珍想哭，因为压轴题金南俊问过他，可紧要关头他却只记事忘了做法，气得在草稿纸上画小人的各种死法……被题海淹死，被恐龙吞掉，被北极熊当成AirPods玩，被丘比特之箭万箭穿心……
结果出了考场眼泪还真啪塔啪塔往下掉，梨花带雨，都忘了等闵玧其，后者隔了两个考场，眼看着金硕珍顺着人流越漂越快，不一会儿就看不到那颗扁头了。

约好了的，高考第一天中午送饭，第二天下午接人回家，所以金南俊看着饭桌对面一脸岁月静好的郑号锡，不敢想他们哥俩在今下午见面会是什么修罗场。妹妹出生的时候郑家已经搬走，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竹马哥哥，一脸花痴地偷瞄，金南俊有点绝望。
“有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家里的气氛太诡异了，郑号锡跟着金南俊到公园去，后者咂咂嘴，听他碎碎念，心想这时候没法喝酒啊。竹马只是看着远方，感伤是哥哥让给自己的权利。
“像你，像大多数人一样，过着从起跑线到终点都被规划好的人生，可能偶尔会跑出界外，但那也还有‘界’，而我的跑道面目全非，泥泞一片，警示牌和方向标什么都没有，连灯光也黯淡了，如果面前有个深洞，我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金南俊等号锡说完才开口，一下子又傻住，组织的语言好苍白，沉默不代表时间会停止，号锡托着腮说:“唱首歌吧。”
在某年的二月十八号，郑号锡会透过火光注视着闵玧其，说:“现在我们是同岁了。” 之前他会一边叫着“臭小子”一边用胳膊夹弟弟脑袋，后来虽然也会叫，但都是出了状况的时候，比如先前被同班女生的爱慕者堵墙角，结果差点把对方打到尿裤子。闵玧其第一次不是在校门而是去公安局接人，郑号锡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脸黑的馒头，火很大，烧的很焦。

那晚回家的公交车上，哥哥和他分享半边耳机，MP3的屏幕亮着，《生如夏花》。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突然的接歌游戏是怎么了，金硕珍侧过身去看对面上铺，闵玧其又是背对，睡着的样子，却又总是听见他翻身带动床架吱呀作响，果然窗户纸被捅破之后就免不了漏风，他这股子妖风吹的够乱的，金硕珍伸个懒腰，再见面的话是不是屋顶都要掀翻了。
午睡的时候做梦了，还是在金南俊家的客房里，郑号锡合理怀疑，清醒梦的触发条件是不熟悉的床，上回是连着好几天睡闵玧其房间，无一例外的，触手可及的。
那个名义上称为父亲的男人被判了无期，梦里的自己还是很痛苦，贪心地想如果妈妈也能回来就好了，哥哥要说:“世界是不公平的，所以派我来照顾你。” 但从前妈妈总是说:“你会和哥哥一起长大的。”
哥哥把他当小孩，其实他也是小孩。
未完待续

/SUGAM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