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吟》启程 第十三章 父亲，我选择希望

地球——第一人民医院
张扬的女儿、也就是张旭的姐姐要生了。医院里，张扬和一群家里人闻着强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坐在手术室外边的凳子上焦急的等待着。张扬的心里紧张万分，因为不出多久，或许就在下一刻，自己就要当姥爷了。
尽管张扬此前有过两次在手术室外等待新生命的经历，但这一次毕竟不一样，前两次他等来的是两声爸爸，而这一次，抱出来的这位，是要叫自己姥爷的。
老张家的血脉又往下传了一代，自己又涨了一辈。时间过得真快，张扬不禁感叹，不知道自己的高兴多一点还是不甘多一点，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张扬的脑子此刻不能很清楚，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和脚心都出了汗。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是爷爷辈儿的人了，张扬恍惚的感觉就在昨天，更夸张的说是就在刚才，自己仿佛还是一个狗屁不懂的黄毛小子。一眨眼，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张扬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可笑自己的人生有着太多太多的遗憾，太多太多自己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就老了，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多事情牵制着他，责任告诉他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随着孩子一个个远离了自己的人生，一系列的忙碌也就停了下来，心也就空了下来。

狭窄的过道，一边是张扬他们坐的长板凳，一边是两台聒噪的电视机，其中一台播放着医院拍的育儿百科，张扬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看起了另一台正在播放的新闻。
插播一条新闻，本台消息：
核聚变又获得了新突破。
本月十七号东方时间十一点五十七分，新闻社报道，太空科学院火星基地大型装置“火星超环”核聚变模拟装置首次发现了‘双星核聚变’现象。
“火星超环”是全超导托卡马克核聚变试验装置，被称为“未来之眼”。该装置由太空科学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自主研制，体积仅次于太空舰队上的“托斯夫核聚变反应室”，是世界上第二大的非圆截面全超导托卡马克，也是太空科学院第七代核聚变模拟装置。
一直以来，人类开发核能的途径主要有两条——重元素的裂变和轻元素的聚变。利用核裂变原理，自上个世纪起，人类已经建造了上千座核电站，尽管在航空领域核聚变的利用较为广泛，但对于核聚变的利用却依旧落后很多。
“火星超环”的科学目标是，让海水中大量存在的氘和氚在高温高密度条件下，像太阳一样发生核聚变，在模拟太阳的过程中，发现核聚变的规律以期做出突破。这被视为第四次工业革命以来最有前瞻性的项目之一。

就在昨天，东方时间十七号十一点五十七分，火星基地实验室负责人英裔物理学教授罗伯茨·安斯艾尔对外宣称，他和华裔物理学教授闫谷风以及助手泰勒·斯图尔特一同发现了‘双星核聚变’现象。
他们称‘双星核聚变’现象是特殊核聚变当中的一种，是两个核聚变相撞后产生巨大能量的过程。在宇宙中，这种‘双星核聚变’现象极为罕见，这一次，他们用科学技术找到了这一反应的规律，在物理学领域具有重大意义。
下面，让我们来共同看一下罗伯茨·安斯艾尔教授的答记者问。
记者：“罗伯茨教授，您当时是怎样发现这个反应可以用‘火星超环’模拟的呢？”
安斯艾尔：“哦······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当时在实验上出了一些小插曲，导致整个实验数据上有一些偏差······也是误打误撞的。”
记者：“那您以为，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最应该感谢谁呢？”
安斯艾尔：“额······我应该感谢的人很多，我的老师，我的家人，泰勒，闫教授······”
······
张扬刚看到一半，一个医生就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一家子人便乌拉一下子围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医生，都还安全吗？”
“医生，男孩女孩？”
医生慢慢的摘下了口罩，看着这一大圈子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手术很成功，是个女孩。”
张扬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也完全不理睬周围亲戚们谈论的起名，衣服，奶粉之类的话题，全然当作没听到一样，一个人坐回到了板凳上，悬着的心很快也就放下了。
又是人生中的一个难熬的重要时刻，总算是有惊无险了。
长征基地身体素质培训室
“呕~呕~”
张旭一个人趴在垃圾桶旁边要命的吐着肚子里头的酸水，心想还是被李曼说中了。
这体能训练不是给人准备的。张旭在训练之前看到了从前庭功能训练机上下来的众人呕吐的场面，着实被吓了一跳，一时间腿脚开始发软了起来。
果然，经历过机器的洗礼之后，张旭加入了呕吐大军，也在垃圾桶旁占得了一席之地。眼泪模糊了张旭的视线，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瞬间，张旭感觉自己身在炼狱。
“好吧，你说对了。”训练过后，张旭稍稍缓了过来，在餐厅对李曼说道：“体能训练的确够我喝一壶的，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李曼显然受的折磨更甚，有气无力的笑着，面色惨白，让张旭觉得自己眼前坐着吃饭的不是李曼，而是一个女鬼。那个近乎诡异的笑容让张旭不寒而栗，赶紧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
“现在，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李曼感觉自己的脑子还在飞速的旋转着，眼珠子恨不得翻到天上去。“不行了，那种感觉又来了！呕······”李曼终于憋不住了。
张旭一下子有些慌乱，拿起旁边的卫生纸安慰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生那儿看一看······唉！这里是餐厅······你别······你这样，搞得我也想······呕！”
一时间，两个人面对着面互相呕吐着，接力般的，你‘呕！’一下，我‘呕！’一下，这样的场景让坐在周围的人一阵唏嘘，赶紧跑的远远的，省得影响食欲。
航空航天生产线
在‘双星核聚变’反应发生后，接受完采访。闫谷风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回到了那个承载了他无数心血的工程线。
他又重新监督起了飞船的制造，像多年以来自己的父亲那样，白天黑夜的监督着。
父亲，您在那边放心吧，我已经解决了一部分技术问题，照您一直以来期望的那样。我相信，这次物理学的突破，是上天给人类的一次宝贵的机会，这个机会，就让我来抓住吧。您当年没有做到的，我来替您做，您当年没有突破的，就让我来替您突破。

父亲，我知道的，您是难民主义的信奉者，但我不是，我相信，地球还有救，人类还有救。父亲，这不是我对您的不尊重，因为有的时候，您的确是太容易把眼睛放在黑暗里了，那些黑暗让您对人类感到失望，这我知道。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光明还是占大部分的，我要为它们负责。
父亲，您在临走前曾经告诉我，您已经累了，休息是您最好的归宿，您让我不要伤心。但是，一直以来，您是我最光明的信仰，我怎么能不伤心？不管您说的也好，做的也好，这些我学习践行了一生也没能有您一半的伟大，父亲，我还没有累，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相信我。
父亲，还记得曾经我们一起设计的“安特兰茨号”吗？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工作领域上的合作，您当时对我充满了耐心，告诉我一定要向前看，要把眼光放在最尖端的科技上，我照做了，我也的确做到了，我甚至还亲自见证了尖端科技的发现，您为我感到自豪吗？安斯艾尔答应我了，他说他会造出‘双星核聚变’发动机的，我像您相信我一样相信着他，他既然有这样的承诺，就一定能做到的。
父亲，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再坚持几年，所以我必须争分夺秒了，您在那里祝福我吧，祝福您的孩子吧，我想要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能看到它启程就够了······

闫谷风站在甲板上，含着热泪看着工程线上跳动着的火花，他想起了父亲。
眼前的火花在众多工人的眼前一闪一闪的，映照着每一个充满希望的人的坚毅的脸庞，火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温暖着众多和闫谷风一样以为有着光明未来的人类。闫谷风想起了一种最原始的舞蹈，一种由乐观的人一起围着篝火跳舞的舞蹈，那种舞蹈，像闫谷风所追求的，充满着神圣而又慈悲的光芒。
闫谷风仰起头来，看到了头顶之上的繁星点点，这一刻，他的心无比的坚定。
繁星如何？遥远如何？危险如何？黑暗如何？丑陋又如何？
父亲，这一次，我选择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