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明月无心，杨花空落（77）

　
小金乌和天蓬元帅打着出去之后，嫦娥赶紧从被子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热死她了，也憋死她了。
好一点之后，嫦娥回头看，杨戬变回了自己的模样，人还躺在她的床上。
嫦娥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糟糕。被杨戬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更是脸发烫，羞愤欲死。
“男女授受不亲。”嫦娥提醒杨戬回避。
杨戬眼里的嫦娥，眉目含情，雪肌透着红润，好似云边朝霞，那种美丽丹青难以勾画。
这时，空气里晕开木樨冷香味更浓烈了，似有些醉人，杨戬只觉头被什么占满了，无法进行思考。这种情况下，他忠实于内心的冲动，身体快于思想，一把将嫦娥抱住。嫦娥被迫贴着杨戬的胸膛，被杨戬的气息包裹，像只被浪花拍到岸上的鱼儿，无力挣扎。“放开我，你疯了。”嫦娥口干舌燥，声音都是嘶哑的。
如果有人说杨戬对她有兴趣，嫦娥第一个打死都不信。现在也一样。
“答应我，我带你走。”杨戬模模糊糊间又想起了，五指山下，孙悟空说的那番话，脑袋一热，他对嫦娥道。
嫦娥猛地一怔，干笑道：“杨戬，你魔怔了，说什么胡话呢？”
几粒星尘附在纱幔上，照亮帐里，一方小小空间。杨戬触碰嫦娥的眼眸，鼻子，嘴巴，无一处不铭刻在他心里。

杨戬捧着她的面庞，小心翼翼，如视珍宝，软语道：“天外天有处桃源，咱们隐居过去，谁也找不到。”
“你看，可好？”杨戬难掩紧张地征询嫦娥的意见。
嫦娥望着他，慢慢露出震惊的表情。
话一说出口，兴许只是他一时失言，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妥。他见过瑶姬了，玉帝带他去的。玉帝说的，三界与瑶姬再无关系，只是把她隔绝在三界之外。在那里，玉帝成全了瑶姬。父亲，大哥，还有他和三妹，都陪在瑶姬身边。诚然，瑶姬只是在做一个梦。但是在梦里的瑶姬，何尝不是最幸福的呢！杨戬反倒不想去打搅。
“你若愿意，我们马上离开。”杨戬心里越发坚定。 当他真的为嫦娥，放弃了神的责任，杨戬的心情挺奇妙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玉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却不后悔，乾坤交感，阴阳交合，本来就是万物繁衍生息之道，神仙也是万物之一。在他看来，自视甚高，脱离世界本源，是天庭最不合理之处。
“你喜欢我？”目瞪口呆了半天，嫦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杨戬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不只是喜欢。”语气颇为埋怨。嫦娥聪慧过人，竟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她压根就没关注过他吧！

“你先放开我吧！”嫦娥垂眸，避开杨戬炙热的目光。
杨戬应言松开禁锢着嫦娥的双臂。嫦娥转身，挪到了床尾，拉开与杨戬的距离。
坐在床尾，嫦娥试着用功法，压下身体里的那股燥意。与杨戬靠得越近，她就越加难以把持。杨戬如此这般，就是活脱脱地在勾引她呀！她不想，冲动之下，做出令两个人都后悔的事。
……
嫦娥漠然的态度，着实伤到了杨戬。可他又怎能强求嫦娥呢？
“这广寒宫又冷又寂寞，哪里是你一个女儿家居住的地方。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杨戬试图劝道。
这话勾起了嫦娥回忆。那会儿，她和玉兔刚来广寒宫，举目无亲，广寒宫地势偏僻，终年严寒，总是缺衣少食。她没有僻谷的那段日子，相当难熬。嫦娥相当感慨：“当时就想，还不如命归黄泉。”
杨戬坐过去，轻轻拍着嫦娥的背，一脸的心疼，柔声哄道：“别说傻话！”
嫦娥想趁机问杨戬当年的事，打听后羿的下落。这么多年，后羿一直是嫦娥的心结。
嫦娥故意试探性地说：“那日若是魂归地府，说不定还能见到羿呢！”
嫦娥此话一出，那只轻轻安抚她的手便抽走了。嫦娥转身看杨戬，她希望他能告知她当年的实情。

可是嫦娥等了半天，杨戬只干巴巴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天蓬不过是贪慕你的美貌，你别被他的人模狗样给骗了。”
又转移话题！嫦娥不明白，为什么不直言相告呢？这样遮遮掩掩，未免让人怀疑他做贼心虚。
嫦娥用功法还真把体内的那股热意压制住了。珣玉不会真的伤害她，没有信错人。嫦娥心里舒坦多了。
“那你呢？”嫦娥调侃杨戬。“你喜欢我的容貌吗？”
“喜欢。”杨戬吞了吞口水，毫不犹豫地答。“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嫦娥本想说杨戬，贪慕的也不过是她的容颜。杨戬后面那一句话，让她彻底闭了嘴。
“所以，我不准你走。”杨戬再次拥住了嫦娥。
“原来，你怀疑我，要借天蓬之力逃离广寒宫。”嫦娥总算回过味来，杨戬到底要对她说什么了。
……
“仙子要走，告诉杨戬一声便是，何必委屈求全？”杨戬说不出的郁闷。
”然后，你就把我困在你所谓的世外桃源！”嫦娥挑眉，狠瞪杨戬一眼。
杨戬并不否认，倾身把嫦娥压倒，手指插进她的乌发，在她嘴角轻声道：“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

嫦娥见杨戬双眸暗沉，就要亲下来了，赶紧制止道：“等等。我还没答应你呢！”
杨戬勾唇一笑，张嘴咬了口嫦娥的面颊。“你也没有拒绝。”
“那我现在拒绝！”嫦娥急忙补充。她拒绝过很多次了，他没看出来吗？（呵呵，大家都没看出来。）
杨戬这一口就咬实了。
嫦娥吃痛抱怨：“咬人，你属狗的呀！”
“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也这样半推半就地从了天蓬？”杨戬沉着脸问。
嫦娥试着推了一下，力量悬殊，压根推不开。嫦娥委屈道：“我哪里半推半就了？明明是你在强迫。”
可在杨戬看来，嫦娥就是欲拒还迎。
“强迫？你就当我强迫吧！”
……长长的河蟹线…… 
“什么须眉浊物，我不要。本仙修得是精纯月华灵气，岂可坏了道行？”
杨戬暗忖，嫦娥虽然做了神仙，但没经修炼，又没历过天劫，天道不曾承认，同他们淬炼洗髓，历过天劫修成仙体的神仙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依嫦娥如今的道行，离得道飞升，大概还有五百年吧！也罢，他就再等上五百年，到时候连本带息的，都给她。
杨戬背过身，静下心，运转神功，精气很快就转化成元气回到玉府丹田。

嫦娥捞了杨戬的外衣敝体，躲到屏风后，换衣服。
屏风后，嫦娥若有若无的曼妙身姿，又勾得杨戬心痒痒。想到他还再忍耐五百年之长，杨戬只觉得倍加煎熬。杨戬心里郁闷，自然不能让嫦娥开怀。
他奚落道：“吃不下还到处招摇，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谁招摇了？杨戬你说清楚！”嫦娥在屏风后大声喝道。
“蟠桃宴上，某人真是妩媚动人，艳惊四座。”想起嫦娥献舞时，男仙们看嫦娥的眼神，杨戬就心里泛酸。
嫦娥再出现在杨戬面前，披了件大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杨戬也将自己穿戴整齐了，只是外衣被嫦娥拿走了，他不得穿。嫦娥看了，到后面，把杨戬的衣服折得整整齐齐，捧了出来。
杨戬懒懒地看了嫦娥一眼，推拒：“我不介意仙子留下，做个纪念。”
“又破又烂，谁要啊！”嫦娥怒道，将衣服砸到杨戬脸上。杨戬抱着衣服，也不生气，冲嫦娥讨好一笑道：“这衣服确实破旧了。仙子再替小神做一套吧！别人做的，没有仙子做得贴身，我不爱穿。”
嫦娥自然不可能答应，她将衣服披到杨戬身上，劝解道：“你出门一趟，连衣服都换了，让别人怎么看你？”

杨戬暗笑嫦娥多心，调侃道：“难不成和仙子春风一度！那敢情好，大伙还不得羡慕死我！”
“杨戬！”嫦娥恼羞成怒。杨戬也不逗嫦娥，将衣服穿好。
“天蓬真不是你约来的。”临走前，杨戬严肃地问。
“我真的一点不知情。”嫦娥指天起誓。
“你又怎会那副模样？”杨戬紧接着问。
“兴许是有人嫉妒我，故意陷害我也说不定？”嫦娥睁眼说瞎话，欲把祸水引出广寒宫。
“能接近你的人不多，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杨戬敲打道。
杨戬一个没留神，嫦娥就跪到了他面前：“请真君再宽容一些时日，小仙一定给您一个交待。”
杨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何需如此？
“仙子，可要严加管束。下次再兴风作浪，可没这么容易。”杨戬起身扶嫦娥。他什么都依她，还不成吗？
“小仙谨遵真君教诲。”嫦娥还冲他矮身一礼，当真礼节周到。杨戬快被气死了。
“真君慢走，小仙不送。”嫦娥随即又向他行了个大礼。
这下他真是被气死了。杨戬拂袖而去。长长的大氅扫过广寒宫的汉白玉铺就的台阶，龙行虎步，器宇不凡。

……
天将明，珣玉总算把月光散布完了。她回到嫦娥寝殿，远远看到杨戬离去的身影，急忙进殿找嫦娥。嫦娥已经睡下了，她化身白兔，跳上床，钻进被子里。嫦娥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捞。
珣玉在嫦娥的怀里挪了挪，找到属于她的温暖舒服的位置，安心躺下。
主仆二人，并排躺了在床上一会儿。都没有什么睡意，她们都知道对方有话要说，都在等。
一人一兔互相看了一会儿，还是珣玉耐不住性子，开了口。“主人。”
“嗯。”嫦娥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不信，你还不明白他的心意？”珣玉有些激动道。
“谁？你说天蓬元帅。”嫦娥故意装傻。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珣玉开门见山，没有耐心和嫦娥兜圈子。
“说实话，你是怎么把天蓬元帅骗到广寒宫来的？”嫦娥偏不如珣玉的意，再次转移话题。
珣玉掀起眼皮看了嫦娥一眼，嫦娥很坚持。她败下阵来，老实交代：“我不过是变成你的样子，从天蓬元帅面前走过，一步三回头，然后回了广寒宫。“
“你调皮。”嫦娥忽而笑了，拧着珣玉的长耳朵嗔道。“看来天蓬元帅这次，只有哑巴吃黄连了！”

珣玉莞尔一笑。你以为嫦娥是在为天蓬元帅抱不平么！其实，她只是怕天蓬元帅那里留下证据，对广寒宫不利，对她们不利。
“谁叫他心术不正！”珣玉不屑道。
嫦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为什么要引他来呢？”怅然若失。
珣玉反问：“他的一片真心，你看得可明白？”
嫦娥不正面回答，道：“我瞒得过旁人，瞒不过你。”
“那你们……”珣玉喑然失声。她以为，杨戬会带嫦娥远走高飞，离开天庭。然而，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是她天真了。
“我的心就如同一汪死水，半点波澜不起。”嫦娥阖目，长叹一声，也相当无奈。杨戬的深情，她无法回应。
“你就甘心在广寒宫蹉跎岁月？”珣玉当即就问。
“依玉帝王母的城府，行事作风。我总觉得后羿不妥，但又查不出蛛丝马迹。”嫦娥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你心里唯一的牵挂只有后羿。”珣玉彻底为后羿的背叛失望，她难以理解嫦娥的心情。她有些失落道。
“天道轮回，前因后果。后羿种下了因，我便是果。”嫦娥看得通透。“那几年，至少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不曾将我抛下，即使我完全是个累赘。再说，我体内的不死丹，也和他莫大的关系。我怎能将他抛下？”

珣玉耐心听完嫦娥一番高论。嫦娥和后羿之间，不存在什么感情纠葛，只有恩情上的牵扯。嫦娥没有爱上杨戬，亦不会爱上后羿。
“你有想过，你和他之间又有什么因果吗？”珣玉适时发问。
嫦娥茫然地摇摇头。“看不明白。”
“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去看明白。”珣玉一针见血，嫦娥下意识逃避珣玉的目光。
珣玉长叹一声。嫦娥还是在下意识逃避这段感情。
珣玉出神片刻，回过神来，就发现嫦娥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她。珣玉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欲拔腿就跑的时候，嫦娥拎住她背上的毛，说出她刚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咱们换位而处，我看区别也不大。到时候，你爱咋样就咋样，我也管不着。”
珣玉被嫦娥说得动心，没有立即反驳。嫦娥饱含期待地望着珣玉，这意味着，她只需要还后羿的恩情，而不用偿还杨戬，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真是太好了。
“怎么样？”嫦娥抑制不住激动地问。
珣玉伸了个懒腰，埋在嫦娥的胸口，全身心放松，懒懒地道：“挪不动窝。”
好不容易托生为玉兔，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她才不愿意替嫦娥去遭受各种心烦。

“懒不死你。”嫦娥揉她的长耳朵，好不生气。
嫦娥抚摸着玉兔柔顺的长毛，只觉得小日子过得无比惬意，一点都不想改变。嫦娥掏出王母赏的小蟠桃，先给珣玉咬一半，自己再吃另一半。
珣玉一边抱怨王母小气，一边将蟠桃里的精华灵气吸收了。
“就咱们两个人，就在广寒宫，谁也别来打扰不行吗？”嫦娥抱着珣玉，突然说。
“想得美，咱们哪有这么好的命？”珣玉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嫦娥想想，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太舒坦，太顺利了，心里直觉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