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永恒花园同人后传——《辞行久远的钟鸣》薇尔莉特番外篇（一）夜下

今夜海面只有涌起的白浪，一阵阵扑倒在岩壁间，浪头百米之上的灯塔撕裂了黑暗，光束尽头有夜航的旅船缓行而过。
这一切的上方，艾卡路堤岛的星空如梦般迷离，泼洒出漫天细碎的光点。
顺着石梯蜿蜒而上，一座不起眼的土房里两个身影在桌前端坐着，烛光偶尔轻轻抖动，照亮了淡金色的长发。
壁炉里的柴火在噼啪作响，空气中有松木的香气。
墙上倒映出一个摇曳的人影，双手飞快敲击着键盘，眼眸专注而严肃。
她身侧的窗子开出一条缝，让微风能灌进小小的土房中，又不至于吹走桌上的稿件。
“薇尔莉特，休息一下吧。”
有些粗糙的手出现在视野中，轻轻放下一杯咖啡。
褐色液体的表面荡起了圈圈涟漪，少女注视着白瓷杯，眼神犹豫了一下。
她在挣扎，究竟是‘听从命令喝掉咖啡’还是‘继续工作’。
作为岛上唯一的自动手记人偶，眼前的橡木桌上已经堆起了一大沓信封，和小山般的委托。
到了近冬的季节，工作量也随之增大，这已经是她第三个通宵工作的夜晚了。

对于自己的身体，少女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但每次工作到很晚，那个人都会陪着自己，不肯独自进入梦乡。
他就这么坐着，然后注视着自己。有时候手头有没完成的批改，便会伏在身旁疾笔而书；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看着，偶尔放下一杯温热的咖啡。
如果说‘任务’的优先级别大于‘自己’，那‘那个人’的优先级别一定大于‘任务’。
少女的心中是这么判断的。
于是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清脆的喀拉声嘎然而止。
“是，少佐。”
她轻声说道。
那个人放下羽笔，似乎有些讶异。他站起身把椅子推回桌下，然后笑了笑，“去洗漱吧，薇尔莉特，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健康了。”
“是，少佐。”
少女一言不发地解开马尾辫的发带，随即那淡金色长发一下子散到了背上，带着些许波浪起伏。
走到厕所，拧开水龙头，挤出牙膏，接水，洗脸，镜子前的身影似乎不太灵活。
银灰色的机械手没办法执行过于精准的动作，也不能过度淋湿。

她停下动作，看着手里的毛巾，却没办法把它拧干。
右手的一粒螺丝似乎错位了。
“放着我来吧。”
少女转过头，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男人微微笑了笑，接过毛巾快速拧干，接着挂到墙上。
“有什么困难的直接叫我就好，不必勉强自己。”
男人的声线有些低沉，但听起来异常的温柔。
“我来帮你修一下机械手。”
少女在床边坐下，看着男人拿来工具箱，用十字批把手掌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锁紧松掉的螺丝，再把部件擦干。
他看起来驾轻就熟，满脸写着轻松。
但她知道，为了学习复杂的机械构造，或许是希望能帮到自己，他悄悄买了一本说明书，在夜里爬起身借着微弱的烛火阅读。
但她很想告诉他，只要他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奖赏。
无数个日夜她都紧紧抱着他，深怕梦醒时身侧之人会悄然消失，如同曾经那样；
少佐。
她是薇尔莉特-伊芙加登，那个从深渊中傲然而立的生命之花。
她为大陆上所有人带来风和希望的种子，然后让其在时间和岁月中发芽；她曾经寻遍世上每一个角落都未曾发现自己的路，直到她在黑暗里看到了破晓的光芒。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并不伟大。
她只是在不断地奔跑，寻找那个曾经带着自己，在战场中，血雨里，残骸上——
最后在人间帮自己的胸前别上一颗绿宝石之人。
这是一个杀人者的，小小的愿望。
终有一天，那双夺走无数人生命的手会帮人表达出最炽烈的情感。
这是薇尔莉特-伊芙加登的，小小的目标。
“薇尔莉特，手已经修好了，下此要小心点。”
回过神来，男人已经合上工具箱，正在衣橱前准备换掉身上的衣服。
他把衬衣脱下，露出健硕的后背，那些利落的肌肉线条是不断劳作的成果。
薇尔莉特坐在床沿，双手放在膝盖上，等待男人把干净的睡衣穿好。
“少佐。”
“嗯？”
“明天没有具体的事情需要完成，现在要安排一些行程吗。”
“明天再说吧。”
“可是......”
“明天带你去海边走走，如何？”
薇尔莉特想了想，点点头，光线下的侧脸比以往更加柔和了。
明天去海边走走。她在心中把句子一字不漏地记下，虽然没有确切时间，但还是早上再问问少佐吧。

“对了，薇尔莉特，上次吐成那样，好些了吗？”
“嗯。”
对了，上次的确大吐了一场。似乎是下午突然不舒服了起来，然后开始干呕，把少佐吓得不轻。
按照看过的《战场急救指引》，《常见疾病详索》，《季节性症状概论》，她对自己的问题得出了初步的结论。
“天气越来越凉了，薇尔莉特，在正装外加一件厚点的棉衣吧。”
“收到。”
沉默半响，男人先去把烛火熄灭，然后检查了一下烟囱是否通畅，有无积灰。
片刻后他才爬上床，伸手把不远处的烛火灭掉。
在黑暗中，薇尔莉特习惯性地把他腰间紧紧抱住，然后整个人贴了上去。
这样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遗忘曾经发生的，几乎让她失去整个世界的悲剧。
不论是最精湛的体术还是枪法，都无法让她心安。
只有这样，紧紧抱着那个人，才能使她安然入睡。
这只是一个少女的渴求罢了。
“少佐，明天可以去采购一点酸梅吗。”
“酸梅？”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疑惑，“第一次听到你主动提出想要什么呢。”
“如果麻烦到少佐的话，我可以自行采购。”
“不麻烦，不麻烦。那明天去海边的时候一并把杂货铺也去了吧。”
“嗯。”
薇尔莉特想了想，虽然此刻心里的结论未经过医师证实，但她有责任把身体的健康情况汇报给少佐知道——这是少佐要求的。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语言，再次确认近期的反常现象。
“少佐。”
“嗯？”
“按照近十四天对身体状况的记录，我可能怀孕了。”
“嗯。”
“嗯？？？？？？”
那天夜里，整个艾卡路堤岛都听到了一声异常惊人的可怕叫声，比普通人能发出的声音，足足高了八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