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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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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基于米泽穗信的小市民系列推理小说的读书分享和评论,含有对其古典部系列、小市民系列、《书与钥匙的季节》等一定程度的剧透,请酌情阅读。
《冰菓》在《冰菓》的第19集,安乐椅侦探折木奉太郎仅凭一句广播就推理出一起伪造钱币的案件。
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很厉害,但后来看了更多米泽穗信的书之后,才发现这位日常推理小说家一直都很擅长由日常生活中一句平平无奇的话生发出一场有趣的推理。例如《两人距离的概算》中大日向的“我的朋友说”,或是《书与钥匙的季节》第二篇Lock on Locker中的“请务必将贵重物品带在身边”。看起来像是文字游戏,但其实也不失为对生活中一处微小的“不同寻常”的一种有趣解读。

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当然,对读者来说,推理是有趣的,但是对当事人来说,推理的过程和推理得到的真相大都是无奈而苦涩的。在米泽穗信的笔触之下,即使是小市民系列中因甜品堆砌起来而变得甜腻的空气,也无法消解一口咬下去之后口腔里残留的苦味。
小市民系列共有四本书日常推理的解谜结果重于过程
2001年,米泽穗信的《冰菓》获得第5届角川学园小说大奖(青春推理&恐怖小说部门奖)。以此为出道作,米泽穗信也以“日常推理”而闻名。
米泽穗信日常推理是米泽穗信向传统推理的一种挑战。相较于传统推理从血腥猎奇的谋杀案和精妙绝伦的推理中挖掘阅读乐趣,此类小说的“案件”大多是“不值得警察出动”的小事,推理过程也很难让人获得破解诡计的巨大的满足感和爽快感,取而代之的,甚至是淡淡的失落。

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这是否说明米泽穗信技不如人,抑或是他不懂怎样写作推理小说?
笔者认为恰恰相反。他也曾尝试过诸如奇幻推理的《折断的龙骨》,猎奇向的《羔羊的盛宴》等不同风格的创作,但到头来,想必最钟爱的,还是古典部系列、小市民系列这些平淡如水却仍有波澜的日常推理。
“无聊”的事件和“随意”的推理中,蕴含的是米泽穗信对于生活的独特体察。
推理小说中重要的部分有推理过程、犯人的动机和真相大白之后众人的转变。其中推理过程的重要性在于通过严密的逻辑推理吸引读者,从而突出后两者对主题的揭示性作用。解读米泽的作品也不外乎通过这几点来进行。

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日常推理的过程一般不会太过复杂,因为留下线索的人本意并不是让这个线索变得难懂,相反,他是认为这样做使人一眼就能明白才会如此。在小市民系列的《夏季限定水果芭菲事件》中,小佐内为了使小鸠常悟朗能够一下子就解读出短信中“四个焦糖苹果和一个可露丽”在“甜品店地图”中对应的含义,花了一整个暑假带他跑遍全市的甜品店,去吃各式各样的甜品,甚至不惜专门用解谜游戏来考验他,好让他对那份地图烂熟于心。
在推理之外,米泽穗信借对甜品颇有研究的小佐内之口,罗列了各色甜品的形状、味道等,描写之详尽,简直像是写了一部甜品百科全书。这不禁令人怀疑,为了这种吊人胃口的描写,他是不是把书里的甜品都试吃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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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对读者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唾手可得的幸福也绝非他作品的主基调。
以下为小市民系列对公交车站的一段描写:
刚才那站只有我们二人。但不知是什么魔法效应,这站竟然排着很长的队伍。这队伍之长,称它为‘长蛇’也不为过。有的人卷着围巾,有的人戴着毛绒帽,裹得严严实实,毫无疑问他们都在等这辆公交车。
在这寒冬之中,北风之下,所有人都铁青着脸,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盯着我,不,是盯着这辆公交车。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光景给人一种十分凄惨的印象。
以此为例,笔者想要说明的是:米泽穗信注重的是氛围的营造和社会生活环境的刻画,“推理”只是组成生活的一部分,是“日常”中的一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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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与城平京的《虚构推理》那样的作品强调推理本身是与读者的心理博弈游戏不同,这些“游戏”的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
米泽笔下的生活是沉重的,他把压抑的情感藏在环境里,伴随着真相揭开,一幅内中人物无法把握其命运的、笼罩着愁云惨雾的社会图景也随之展开。
反过来,这种悲剧性的实质也从环境一直延续和流淌到人物身上。
与笔下的人物一同前行
如前文所言,日常推理的过程不复杂,且由于不会发生流血杀人的事件,生活中也没有正常人会特意去做出格的事情。因而不仅是“犯人”的动机,“侦探”主动去推理的动机也需要深思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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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类小说而言很重要的一点是:人物的性格就是人物动机的来源。这也正是贯彻米泽作品的一条脉络。
小市民是米泽笔下一类人物的代表,是自觉对于改变环境的无能为力,因而发出深深慨叹,放弃挣扎,用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态度掩饰自己的悲剧式人物。
古典部系列的“节能主义者”折木是这样,《书与钥匙的季节》中的图书管理员松仓和堀川是这样,小市民系列的立志要做“小市民”小鸠和小佐内也是这样。
他们别扭的性格背后往往带着幼时的伤口,被环境或是周围的人驱动着被动地、不情不愿地进行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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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翅膀》中《悠长假期》一篇中交代了折木“节能主义”的来源是他小学时常被当做“工具人”使唤,遇到千反田之后,在一句句“我很好奇”的鞭策下,开始尝试着打破灰色的枷锁;而《夏季限定水果芭菲事件》中,小鸠迫于好友堂岛健吾的“压力”展开推理,识破了具有“孤狼之心”的小佐内为报复校园欺凌过她的女生而设下的迷局。
这些角色越是想要回归平凡,其推理方面的才华就越让他们饱受被瞩目、被误解的痛苦。
这些角色甚至可以被视为是米泽穗信本身,读者阅读时也有了读元小说(强调叙述者的作者身份)那样,借此一窥作者生平和心路历程的代入感。

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米泽穗信成长于日趋衰败的岐阜县高山市,成为著名的推理小说作家之后回望故乡,难免会觉得深深的刺痛。疲态尽显的故乡,加之众多人对日常推理怀有的偏见,构成了他的创作动力——以逻辑推理这种严谨的形式,以文学作品这种能够长久保存的形式,从另一种角度阐释其对于解决小城镇的凋敝问题的思考,向所谓“本原”致以永久的纪念。
折木的呐喊,也可以理解为米泽穗信的自注那么,在这动机之后,逻辑推理的尽头是什么呢?其真相究竟是温暖还是残酷?
是《冰菓》第19集中那样折木竭力强调自己只是运气好,哪怕自己推理得完全正确也觉得是“歪打正着”;还是如《再见妖精》的结尾那样:

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眼前的一片光景,是夜景,泛滥的光。我的城市,整照亮着夜晚。这是一幅幸福无比的光景,同时也很美。然而,我却仍无法相信,我还拥有这一切。
绝望不是他的答案,与此类“一切付诸云烟”的结尾正相反,他不愿自己创作时的初心被淹没于无声无息,他对于他的前景怀有无限的希望。
折木也好,小鸠也好,都是用“节能”或“小市民”外壳包裹着的灵魂,他们在前行和成长时遭受的创痛和怀有的信念,想必与米泽穗信是共通的。
所谓‘小市民’,是为了与周围人和解而喊出的口号,是为了不再被孤立而采取的方针,是写着‘我是一个没用的家伙,请放了我吧’的白旗。

米泽穗信把所有苦涩,都埋在了小市民的外壳里


米泽是不会亮出白旗的,如同《冰菓》里的“I scream”一样,他在创作这些被人认为“无聊”和“消极”的日常推理时的心境,大概也是如此。
参考:
从《冰菓》说开去——浅谈米泽穗信与日常推理 https://www.gcores.com/articles/24314
后世界系的瓶颈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665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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