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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瞬间【文轩/祺鑫abo】(三)

存在的瞬间【文轩/祺鑫abo】(三)


《时时刻刻》Canon 字数8K 预警 勿上升。
主文轩 祺鑫,非典型abo,生子预警,精神分裂预警,抑郁症预警
一点点逸鑫 轩霖轩
“升起来的太阳已不再留恋那绿色的床褥,它所投射的闪烁不定的光线映透了那些水晶晶的宝石,它展露出自己的面容,垂直地俯瞰着波涛起伏的海面。浪涛伴随着有规则的砰砰声坠落下来……”
SOMEONE INTERRUPTED
7. The changelings
丁程鑫正在和马嘉祺一起校样的时候,下人通知他们,敖子逸和孩子们已经到了。 
“不可能的,”丁程鑫说。“还不到两点半呢。他们要四点才来。”
“他们已经在这里了,”仆人洛蒂以微带冷淡的口气说。“直接到客厅去了。” 
丁程鑫听到时没有皱眉头,至少没有明显地皱眉头。马嘉祺严厉地对丁程鑫说,“我不能停下工作。我会在约定好的四点钟的时候露面,如果敖子逸愿意待上那么长的时间,我会在那时见他。 ”

存在的瞬间【文轩/祺鑫abo】(三)


“你不用担心。”丁程鑫说。他站起身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家居便服零乱不整,平直的头发也乱蓬蓬的。不过是我哥哥而已,他心里想。可是,在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在发生了这一切以后,他想要引起敖子逸的一点惊奇赞赏,他仍旧希望哥哥这样想“这傻东西看上去还真挺好的,对不对?” 
丁程鑫看上去并不特别好,在这一点上他也无能为力,但是至少在四点钟的时候他就会梳理好头发,换好衣服。他跟着洛蒂上楼,当他经过挂在门厅里的椭圆形镜子的时候,瞬息间很想照一照,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他挺直身子,走进了客厅。敖子逸会和往常一样,是他的一面镜子,
敖子逸是他的船,他的一条绿色的海岸,那里蜜蜂在葡萄间嗡嗡飞舞。
他吻了吻敖子逸的嘴唇,一个纯洁的吻。 
丁程鑫两手抱着哥哥的肩膀。“马嘉祺认为约四点,两点半就到就代表文明的毁灭。”
敖子逸大笑起来。他有坚磐的面孔,皮肤呈鲜亮的深粉红色。虽然他比丁程鑫大三岁,看起来却很年轻,而且他们俩都清楚这一点如果说丁程鑫有着乔托壁画中人物的端庄和枯模之美,敖子逸则更像一尊由巴罗克时代晚期的手艺精湛的艺术家,用玫瑰红大理石春托雕刻出来的人像。他明显是一个omega用他的脸和身体企图充满深情、略带伤感地表现出一种人富足到了进入非人间境界的状态。 

存在的瞬间【文轩/祺鑫abo】(三)


“原谅我,”敖子逸说。“我们在伦敦的事情结束得比预料的要早,而我们要是不来你这里,唯一的其他选择就是开着车在里士满周围兜圈子,一直兜到四点钟。” 
“你把孩子们打发到哪儿去了?”丁程鑫问道。 
“他们到花园去了。昆廷在路上发现了一只快要死的鸟,他们似乎认为那只鸟需要到花园里去。” 
“咱们出去找他们好吗? ”
他们走出宅子的时候,敖子逸牵着丁程鑫的手,差不多像牵着自己的一个孩子的手。敖子逸感到像是主人一样,确信可以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早到一个半小时都没有关系,这既恼人,又让人高兴。他说,“我把厨师奈李打发到伦敦去买我们茶点用的糖姜去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就能够有糖姜了,同时还能期待看到她一阵面红耳赤的样子。” 
“奈李就得忍着,”敖子逸说。不错,丁程鑫心里想,就是这么回事,就是要那种包含着严厉和懊恼的宽厚囗气——人们就是这样对佣人说话的。这里面有艺术,就像做一切事情都要讲艺术一样,敖子逸能够教导你的,大多包含在这些看似轻松自如的姿态之中。

存在的瞬间【文轩/祺鑫abo】(三)


“你还好吗,”他们一起坐在椅子上,丁程鑫的头依偎在他肩膀上。
“晕头转向,真是荒谬。”
“怎么说?”
“忙死了。”
“忙怎么会荒谬?”丁程鑫转过头问。
“我本来想请你参加派对,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来。”敖子逸用手揽住他瘦削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像是要把他包裹住。
“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不能去吗,医生不准你去,你不听医生的话吗?”
“医生?”丁程鑫挣脱出敖子逸的怀抱,
“他们都是一群可恨的老古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好多了吗?乡下让你更健康吗?”敖子逸担心的问他。
“就算是疯子也喜欢被邀请……”丁程鑫看着自己的哥哥,神色复杂。
在花园里,敖子逸的孩子们在玫瑰花丛附近的草地上围成一圈跪在那里。他们是多么令人惊奇啊:三个穿戴整齐的人儿被凭空变了出来。若干年前还是两个年轻人依恋在一起,相拥着准备亲吻,仿佛转眼之间就是两个已婚的omega一起在一小片草坪上面对着一群小孩子(当然是敖子逸的孩子,没有丁程鑫的孩子,将来也不会有)。这儿是严肃而英俊的儿子,这儿是面色红润的小女儿昆廷,红红的手里拿着那只鸟(一只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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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呀,小家伙们。”丁程鑫暂时忍住之前的眼泪,向他们大声打招呼道。 
“我们发现了一只鸟,”小侄女昆廷宣布道。“它生病了。”
“我听说了。”丁程鑫答道
“它还活着,”昆廷如学者般严肃地说。“我想我们也许能够救活它。”丁程鑫安慰道。
敖子逸使劲捏了捏他的手。哎,丁程鑫心里想,快到喝下午茶的时候了,出现了死亡。对孩子,或者说对任何人,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
“我们可以使它舒服一点,”敖子逸说。“但是这只鸟到了应该死去的时候了,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就这样,他裁缝般一剪刀剪断了鸟的生路。行了,孩子们,这样就可以了。敖子逸没有伤害自己的孩子,但是也没有用谎言欺骗他们,即便是出于怜悯也不会这样做 。
“我们应该给它做一只盒子,”昆廷说,“并且把它拿到屋子里面去 ”
“不行,”敖子逸答道。“它是只野鸟,会希望死在野外的。”“我们要举行个葬礼,”昆廷欢快地说,“我要在葬礼上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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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保佑你,昆廷,丁程鑫心里想道。有朝一日会不会是你握住我的手,照料着我的临终时刻,而其他的人是不是都在偷偷的练习将要在我的葬礼上发表的悼词? 
“好啦,”丁程鑫和昆汀一起把草堆放成一个鼓起的小草堆后说道。“我想它安眠于此应该会很舒服了。 ”
“这是只母鸟吗?”昆汀间道。 
“是的,母鸟要大一点,颜色也没那么鲜艳。”
“现在好了,”丁程鑫说,“可以把鸟放在上面做葬礼的准备了。”
“不行,”昆汀说。“还没有放玫瑰呢 。”
“没错。”丁程鑫答道。他差点反对,说应该先把鸟放好,再把玫瑰放在鸟身体的四周。显然应该这么做。
昆汀拿起一朵他们摘下的黄玫瑰,小心翼翼地沿着草堆的边缘放好。他放了一朵又一朵,直到他把玫瑰花蕾、带刺的花梗和叶子大致围成了一个圆圈 。
“真好看。”他说,令人惊奇的是,确实挺好看。丁程鑫怀着出乎意料的喜悦看看这花和刺构成的小圆圈,这张天然的临终床。他很想自己躺到上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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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死了会发生什么?”小女孩仰起红润的脸庞茫然天真地问道。
“会发生什么?”丁程鑫俯下身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到那里去。”
“我不记得我从哪里来。”
“我也不记得。”
“它好小啊。”丁程鑫顺着她的目光落到画眉的身上。赞同的说“我们死了以后就会这样,”
“看起来比较小。”
“找到你们了!”
敖子逸走到丁程鑫身后。“咱们让它留在这里吧,大家走吧,”敖子逸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是不是因为我们来早了,连茶也不给喝了?”
“不会的,”丁程鑫答道。“没有奈李的帮助,我也完全有能力煮茶。”
“那好吧。”敖子逸说,他和孩子转身向屋子走去。在跟随他们离去之前,丁程鑫在玫瑰花圈中的死鸟旁又停留了片刻。它可以是一种帽子。它也可以是帽子和死亡之间那缺失的一环 。
又一次,他很想代替小鸟躺在那里。不能否认,他很愿意这样。敖子逸和孩子们可以继续做他们的事情,喝茶,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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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丁程鑫,一个和小鸟一样大小的丁程鑫,将听任自己从一个瘦骨嶙嶙的、不随和的omega变形成一顶帽上的装饰物;一件荒唐的、冷漠的东西。
女主角克拉丽莎,他思考着,终究不是死神的新娘。克拉丽莎是那张放新娘的床 。
8.Dead things 
他开着自己的雪佛莱牌汽车沿高速公路行驶,穿过去年大火留下的片片焦痕的山丘,感到自己似乎在做梦,或者,更确切地说,仿佛这是他回忆起的很久以前梦里的一次行车。
宋亚轩感到自己所看见的切都似乎被固定在了那一天,就像麻醉了的蝴蝶被钉在板上一样。
这里是小山丘焦黑的山坡,上面散布着躲过了大火的劫难的菘蓝色拉毛粉饰的房屋。这里是烟雾蒙蒙的蓝白的天空。
宋亚轩驾轻就熟,车子开得既不太快,也不太慢,间或察看一下后视镜。
他是一个置身在汽车里并梦见自己在一辆汽车里的人
他把儿子留给了同一条街上的拉奇太太照看。他说自己最后一刻有件和丈夫生日有关的事情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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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惊慌失措——他想“惊慌失措”是个恰当的字眼。
儿子睡着的时候他试着躺个几分钟,他试图看会儿书,可是没法集中注意力。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书,觉得孩子、蛋糕以及和贺峻霖的亲吻把自己给掏空了,精疲力竭。
反正,归结起来就是这三个因素,当他拉上窗帘,打开床头灯,躺在双人床上试图看书的时候,心里在琢磨,发疯是不是就像这个样子?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是这样—当他想象某个人(像他自己这样的omega)发疯的时候,他想到的是尖声叫喊,大声嚎啕,产生幻觉。
但是那一刻,显然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方式,要安静得多的方式:一种彻底的麻木和绝望,以致连悲痛这样强烈的感情都会是一种解脱。
因此,他要离家几个小时。这并不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他确保儿子有人照顾,重新烤制了一个蛋糕,把牛排解好了冻,摘好了豆子。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他才允许自己离开。他会及时回家来做晚餐,给贺峻霖的狗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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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眼下,他要到什么地方去(去哪儿?),一个人待着,不受孩子、房子和今晚要举行的小小的晚会的打扰。
他带上了自己的背包,和那本《达洛维夫人》。他对自己的穿着打扮和干净的汽车感到些许可笑的满足。
一只空空的放废弃品的蓝色筐子骑放在物盖上,偬马鞍正好紧贴着马背一样。他知道这很可笑,然而这整齐有序给了他慰藉。他驾车离开家,干净利落,衣着入时。 
在家里,新做的蛋糕放在铅制的蛋糕保鲜盒里,保鲜盒上有个形状像橡树果的捏手。
这比头一个蛋糕做得好,上过两层糖霜,这个蛋糕上用优美的白颜色的字写着“生日快乐,刘耀文”,一簇簇黄色的玫瑰花没有挤到这行字。
这是个挺好的蛋糕,本身可以说很完美,然而宋亚轩仍觉得失望它使人感到不够专业,是家里做出来的,总似乎有点毛病。“happy(快乐)里的那个“y”不如他希望的那样,而且有两朵玫瑰是歪的。
他摸了摸嘴唇,这是贺峻霖的吻曾短暂停留过的地方。他并不特别介意这个吻,以及它具有或者不具有的含义,只是这给了贺峻霖一些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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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深邃的,神秘的—谁会想去弄明白它的每一个细节呢?
宋亚轩对贺峻霖怀有欲望。渴望他的力量、他轻松快乐地对待挫折、他莫测高深的内心中变幻着金色的光以及他用洗发香波洗过的馨发深处。
宋亚轩对刘耀文也怀有欲望,是较为隐秘、不那么高雅的一种欲望,更为微妙地伴随着残忍和羞愧。尽管如此,这仍然是欲望,像骨头碎片一样锋利猛烈。
他能在厨房和贺峻霖接吻,同时也爱自己的丈夫。他能够预料丈夫的嘴唇和手指给他带来的使他感到眩晕的快感(这是不是他对他的情欲所怀有的渴望?),而仍然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再度和贺峻霖接吻:在厨房里,在孩千们在海浪里尖声欢叫的而滩上,或者两人抱着折叠好的毛巾在过通里,低声笑着,兴奋,无望,如果说是爱上了对方,不如议是爱上了自己的鲁莽。说声“嘘”就迅速分开,各自线做自己的事情。
他换到了左边的车道上,踩下油门。
在眼前,就在此刻,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开车去任何一个地方。他的油箱是满的,钱包里有钱。在两个小时里,他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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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人们就会开始惊慌。到五点钟左右,拉奇太太会开始担心,最晚到六点钟他就会开始电话。
如果真到了那么晚,宋亚轩就需要做出一番解释了,但是眼下,至少两个小时之内他是自由的,真的。 
尽管他应该是他无法使自己这样做。这会使他感到太见不得人,太下作了。说不定前台接待员会把他看成是专门从事某种行当的;可能会问他问题。
对那类的汽车旅馆他一点经验也没有,说不定还有什么他全然一无所知的行为准则,因此他驱车去了诺曼底旅馆,就在几个街区以外,是一幢伸展开来的白色建筑。
这家旅馆很大,很干净,但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建筑呈V字形,两侧是白色的十层楼,环抱着一座带喷泉的城市型花园。
旅馆具有一种净化处理过了般的正派气氛,针对的客人是旅游者和商务人员,这种客人的到来不会有任何可疑之处。宋亚轩把车停在旅馆入口处的铬合金天篷下面,天篷上耸立着铬合金制作的、高大的尖尖的字母拼成的旅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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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大白天,天篷下面却有一点夜晚的味道,像在月光之下;一种擦洗干净后的白里透光的明净。深色玻璃门两旁的盆栽龙舌兰似乎对它们自己会在这么个地方感到很惊讶。 
宋亚轩把汽车留给服务生,拿了取车票,穿过沉重的玻璃门走进了馆。
大厅里一片寂静,十分冷清。远处响起了报时的钟声,清晰而有节奏。宋亚轩既感到宽慰又感到紧张。
他踏着深蓝色的地毯向前台走去。这个旅馆,这个大厅,正是他需要的—它的冷清的不为人知的状态,它那没有一丝气味的空气,以及人们快速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活动。
他立刻就感到自己是这个地方的一员。这地方太合适了,对一切是如此冷溪。不过,他来到此处的原因是非常牵强的,成者说更槽糕,是根本无社说则的一隐隐约约地,他是为了摆脱一个蛋糕才来到此处的。他,打算对前台接待员说,他的丈夫实在脱不开身,要来晚一点,过一个小时左右会带着行李到来。
他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样撒过谎,没有对他不认识或者不爱的人这样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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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台办手续出乎预料的容易。接待员,一个和他年纪相仿、声音似笛声般悦耳的男子,显然不仅对他没有任何怀疑,而且都没有想到会去怀疑他。
当宋亚轩问他,“你们有空房间吗?”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道,“有,我们有空房间。你需要单人间还是双人间?“双人间,”他说,“我丈夫和我住。他带着行李就来。接待员看了看他身后,寻找一个在费劲搬箱子的男人。宋亚轩的险腾地就红了,但是他没有动摇。 
“其实他要过一两个小时才来。他被耽搁住了,让我先来。看看有没有空房间。“ 
他轻轻按着前台的黑色花岗石台面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的说法显得完全不合情理。如果他和丈夫在旅行,为什么他们开两辆汽车?他们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 
然而接待员连眼睛都没有眨巴一下就说,“恐怕我们只有低层的客房了。行吗? ”
“行,可以。我们只不过住一夜 。”
“那好吧,我看看,你们住十九号房吧 。”
宋亚轩在登记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用假名字会使他感到太古怪),付了房钱(“我们很有可能很早就离店,会特别急,还是先付了好。”)。他接过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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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台的时候,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把事情办成了。他拿到了钥匙,走进了门道。宋亚轩按铃叫来电梯,按下了自己楼层的按钮。
他颤抖着,到现在还在紧张,但是这紧张的性质似乎突然变了。
他完全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和对自己的气愤与失望,但是此时这种情转移到了别处。住进这家旅馆、乘这部电梯上楼的决定救了他,就像吗啡拯救了一个癌症患者,不是根除了痛苦,而只是使得痛苦易于忍受。
他走出电梯,平静地沿走廊走去,把钥匙塞进了十九号房间的锁孔里。那么、这就是他的房间了;一间绿松石色的房间,没有任何令人惊异或不同寻常的地方,双人床上面铺着绿松石色的床置,浅黄粽色的木画框里镶着一幅画《春天的巴黎》。
房间里有一股气味,烈酒、油松、漂白剂和香皂的气味全都浓重地飘浮在某种不是腐臭甚至也不是污浊然而却很不新鲜的气味之上。他心想,这是一股陈旧的气味,是一个被反复使用的地方所具有的气味。 
他离自己的生活如此遥远。此事竟是如此容易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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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他似乎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世界,进入到了书中的王国。当然,没有什么比这绿松石色的旅馆房间离达洛维夫人的伦敦更为遥远的了,然而地想象丁程鑫本人,那个水面死亡的人,那个天才,死后可能就住在一个和这个房间很相像的地方,他暗自笑了起来,天堂的家具会更好,会更明亮更庄重,但是事实上,天堂也可能具有某种程度的这种静寂隔绝,这种在持续永存的世界内部的绝对虚空。
独自住在这个房间里显得既拘谨又放荡。他在这儿很安全。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做。他想象斜靠在卧室里,等待着…等的不是自己的丈夫或者别的什么男人。
等待的是某个人,某件事情。 
他伸手拿过书来。几年前生日时刘耀文送他的银书签夹在他读到的地方。 
怀着深深的、愉快的轻松感,他开始读了起来。 
“不要再怕炎炎骄阳, 
也不要害怕寒冬肆虐。”
他读着摊开的书页上这样的诗句时,心中出现的是什么样的乡间白色黎明的意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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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可能的。宋亚轩突然想到,他——任何人—能够如何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是一个胆大包天、令人眩晕的念头,有点脱离实体存在着它在他的脑袋里微弱但清晰地宣布了自己的存在,就像从远处的电台传来的急促而轻微的声音。
他可以决定去死。这是一个抽象的、闪烁着微光的想法,并不特别令人恐怖。旅馆的房间是人们做这种事情的场所,不是吗?有可能—一说不定甚至有很大可能—什么人就在这里,在这个房间里,在这张床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有人说,够了,不想活了;有人最后看了一眼这些白色的墙壁,光滑的白色天花板。他知道,你到旅馆去,就离开了自己生活中具体的一切,进入了一个生死两茫茫的地带,一个千净的白色房间,在这里,死亡就不显得那么奇怪了。
死亡,他心里想,可能给人以深深的慰藉;可能使人感到极度的自由:就那么离去。对大家说,我无法应付了,你不明白;我不想再尝试了。他心想,死亡中可能有一种可怕的美,像清晨的冰原成沙漠一样。

存在的瞬间【文轩/祺鑫abo】(三)


他仿佛可以进入到那另一种地方,把他们—儿子,丈夫和贺峻霖,他的双亲,所有的人—全都留在身后,留在这个被摧毁了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变得完整,永远都不会很纯洁了),让他们彼此间说,或者对问起他们的人说、我们以为他没事呢,我们以为他的烦恼都是些一般的烦恼。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 
他抚摸着肚子,我绝不会。他热爱生活,至少在某些时候是这样;而且,他要是自杀,就等于也杀死了儿子。等于杀死了儿子、丈夫和仍在他腹中生长的另一个孩子。
他们之中谁能够从这种事情里恢复过来?他作为一个活着的生命,不论他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做错事也好,发脾气或抑郁消沉也好,都无法和自杀相比。
自杀纯粹是罪恶的。它会在周围的气氛中戳出一个洞来,他所营造的一切一按部就班的日子,灯光明亮的窗户,摆好餐具准备晚餐的桌子就会被吸出洞外、消失殆尽。 
不过,知道了(因为不知怎的,突然他就知道了)停止活下去是可能的,他还是感到高兴。能够面对所有的选择,无所畏惧地、老老实实地考虑自己的各种选择,是令人欣慰的事情。他想象着丁程鑫纯洁,错乱,被生活和艺术对他的难以实现的要求击败;想象着他口袋里装了一块石头走进河里。宋亚轩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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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想自杀会和登记住进一家旅馆一样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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