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检察组·父子向刑侦向——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郑巧玲听完姜涛的陈述，犀利的目光马上射向冯森，深夜吸引警队过去抓捕，警队刚离开现场就发生火灾，这到底是不是对方精心策划出来声东击西的迷局？
然而事情的发展也完全超出了冯森的预计，他呆坐在椅子上大脑却飞快运转，难道他完全猜错了？冯森紧张地看着郑巧玲，这样一来对方不可能放自己出去了，可自己还有很多线索没有调查。想到这，冯森又把目光看向郑锐，而对方也在用目光询问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样的对视再一次被郑巧玲捕捉，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子，让她脊背发寒。虽然她不想这么做，但是不得不这么做，她对着对讲机轻声说：“涛子，春来，立刻过来一审讯室。”

此话一出，冯森顿感不妙，他知道郑巧玲想干什么，他着急地看着郑锐，但却什么都做不了，而郑锐还在状况外，不明白父亲焦急的眼神代表什么。
姜涛和宋春来很快到达现场，一脸茫然看着郑巧玲。郑巧玲抬起下巴指了指郑锐，说：“郑锐涉嫌东方大学化学楼纵火案，现予以传唤，你们两个带他去二审讯室。”
宋春来刚和郑锐发生冲突，这个命令自然让他高兴，他二话不说上去摁住郑锐肩头，一把将郑锐一只胳膊扭到身后，郑锐哪受过这种欺侮，抬起尚能活动的另一个拳头要怼到宋春来脸上。
冯森眼见郑锐又要闯祸，一下子站起身大喊道：“郑锐，服从调查！”
与此同时，姜涛眼疾手快一下抓住郑锐手腕，帮宋春来扭到郑锐身后，他看了眼冯森，后者显然松了口气。姜涛回头教训郑锐说：“刚才那一肘我要是让你打了下去，你就是袭警加拘捕，你这身皮就可以脱了！”

郑锐满脸不服气，还在挣扎，但是姜涛的力量是压制级别的。
郑巧玲不愿继续激化矛盾，她拍拍姜涛后背，示意他们赶紧带郑锐走，郑锐临走前无助地看了一眼冯森，冯森满脸焦虑，生怕儿子再闯祸，毕竟此刻自己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郑巧玲走回冯森面前，这一次她居高临下站在那里，严肃地问：“刚刚你和郑锐是不是商量好，由他回到化学楼制造大火毁灭证据？”
冯森还在努力平复情绪，整理思路，他强笑着：“我有什么证据要毁灭？如果不是东方大学碎尸案，我根本不认识李朝阳。”
郑巧玲手撑着桌子迫近冯森，她观察着对方的眼神竟然不见丝毫怯意，这倒有点出乎她预料。郑巧玲不甘示弱，郑重说：“我一定会查出你们两个的关系。而你为什么要污蔑李朝阳我也会查出来。”

说完，她拉开椅子坐下，不屑地说：“说说吧，今晚为什么会去东方大学化学楼？”
姜涛和宋春来把郑锐押进另一间审讯室，宋春来推了郑锐一个趔趄，郑锐露出怒色，姜涛压低声音警告：“郑锐，你别逼我给你上手铐。”
郑锐不情愿地坐到了审讯椅上。
姜涛不多废话，直接发问道：“刚才你离开警局以后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回东方大学化学楼了？”
郑锐不耐烦地大声回答：“没有，没有，我只是回家去看看。”
宋春来看郑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涛哥，我看这小子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他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郑锐见这架势，更加暴躁：“你动我一下试试！”

“哎哎，”姜涛摁住宋春来，责怪道：“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注意方法，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姜涛摸着郑锐的脾气，换了套办法，他转脸对郑锐笑了，一边凑近身子，一边讨好地问：“你跟我说说，今天为什么让队长拉着咱一票人去东方大学化学楼？”
听完这个问题，郑锐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冯森被控制在另一个审讯室不知道能不能自证清白，王曼丽在医院里抢救生死未卜，而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脱身。
巨大的压力让他放弃抵抗，缓缓回忆道：“曼丽弟弟住院了，她弟弟舍友说是因为看见了林可儿的鬼魂。”
姜涛和宋春来面面相觑，又是林可儿？难不成真闹鬼了？
郑锐沉浸在回忆里，继续说：“我把她从医院送回家，临走时她让我今晚去东方大学汇合，但是咱们开完案情讨论会就安排了工作任务，我一办起案子就忘了，等我想起来时，手机里都是她的电话和微信消息，开始是问我怎么还不来在干什么，后来她说要自己先去化学楼揭穿闹鬼的秘密让我到了去那找她，最后一句是我在楼顶救我。”

郑锐回忆到这非常自责，他说不下去了，如果他能及时想起约了王曼丽，一定会阻止她独自冒险，也许今晚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姜涛不得不打断郑锐的沉默：“然后呢？”
郑锐回过神来继续说：“我本来想自己过去找她，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应付，所以我向郑队做了汇报，郑队觉得这可能和最近的命案有关，所以让全队出动。”
姜涛伸出手，说：“把你手机拿给我看看。”
在另一间审讯室，冯森让郑巧玲从警方收走的东西里找出自己的手机，将那个隐藏号码的通话记录给她展示了一下，然后说：“就是这通电话把我叫到了化学楼楼顶。”
“这是谁打来的？”郑巧玲看了后一头雾水。

“声音被处理过听不出来。”冯森解释。
郑巧玲听后气笑了：“你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随便一个黑客都能创造出一个隐藏号码。”
冯森见对方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维里，他情急之下突然抛出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杨清清不是从楼顶跳下去的？”
郑巧玲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
姜涛看完郑锐的手机，把它放在了一边。确实如郑锐所说，王曼丽给他微信发了那些消息。
姜涛揣手看着郑锐，仍然是友好地问道：“你能不能猜一下，王律师到底为什么要去化学楼楼顶抓鬼？”
“这…”一晚上的突发事件，让郑锐到现在才开始思考，王曼丽要揭穿宿舍闹鬼，为什么要去化学楼呢？

郑巧玲短暂思考冯森的问题，根本想不出必要性，她想这一定是对方又在故弄玄虚，便冷笑道：“杨清清从哪跳楼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看到对方终于跳出了固有思路，2冯森知道自己又夺回了讯问的主动权，他开始分析：“所有人都惯性思维认为王曼丽是从化学楼楼顶坠楼，而包括报案人在内有谁是亲眼看见王曼丽是从楼顶跳下来的？”
郑巧玲看了一眼刘猛，刘猛是负责一线询问的，他摇了摇头，说：“现场调查时候，都是说她落地才注意到。”
听完刘猛的回答，郑巧玲转脸接着问冯森：“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冯森轻蔑地扯了下嘴角，说：“可是有一个人十分肯定跟我说，杨清清是从楼顶跳下去的。”

“谁？”郑巧玲看对方又要卖关子，迫不及待追问。
冯森缓缓吐出三个字：“李朝阳。”
在姜涛的诱导下，郑锐才关注到这一晚上的关键问题，王曼丽为什么要去化学楼？他闭目回忆着王曼丽说的话和东方大学发生的事，他突然间灵光一闪，喊了出来：“我知道了！”
姜涛和宋春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怎么？你知道什么了？”
郑巧玲不得不承认冯森这几句话让她有点吃惊，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杨清清跳楼的地点会有什么蹊跷呢？李朝阳如果撒谎会是为了什么？她犹豫着开口：“李朝阳为什么要那么说？”
冯森看出对方被自己说动了，趁热打铁继续说：“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杨清清真正跳楼的地方。”

一句话便让郑巧玲陷入了沉思。
冯森不等郑巧玲想通，紧接着又提出一个更大胆的假设，他说：“刚刚对讲机里说有两具尸体，我猜，不出意外，另一具就是林可儿。”
郑巧玲听了浑身一个激灵，她瞪着冯森，不敢置信。
郑锐想通了王曼丽去化学楼的原因，突然觉得问题都解开了，就又恢复了精气神，这下他和他爸都有救了。他朝姜涛要了纸和笔，开始在上面作画，边画边讲：“姜队你看，这是杨清清居住的女生宿舍，而这是曼丽弟弟居住的男生宿舍，这两幢楼与化学楼分别连线，就成了一个三角形。也就是说，杨清清和曼丽弟弟之所以半夜看见林可儿，并不是鬼魂作祟，而是真的看见了林可儿。”

姜涛和宋春来还是不明所以的看着郑锐。
郑锐看他们的反应，心里起急，提高了音调解释：“也就是说，林可儿没有死，他们两个是真的看见了林可儿出现在化学楼。但是大家都传林可儿已经死了，他们两个关系密切就会互相影响，于是就都相信自己看见了鬼魂。”
郑巧玲被冯森两个问题问得语塞，短短两天时间，公安的调查还没展开，他是怎么想到这些的？而这两具尸体是刚刚才发现的，他又是怎么判断的？不对，她又转念一想，还是有一件事解释不通啊。
正当她想到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郑队请速来会议室。”
郑巧玲竟然觉得这个声音解救了自己，自己差点就在冯森面前露出败相了。她给刘猛一个眼神让他看好人，然后赶紧走出审讯室，见郑巧玲出去了，刘猛崇拜地看着冯森，那目光分明在说“叔你厉害”，冯森对着刘猛呵呵乐了。

郑巧玲来到一支队会议室，看见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满眼哀伤、脸上还挂着泪痕，而她身边有个年轻男人搀扶着她，也是一脸愁容。
焦晓婷见郑巧玲来了赶紧介绍道：“郑队，这是李教授的爱人和儿子。”
郑队点点头：“你去忙吧，我来接待吧”
她把母子俩请到自己办公室，中年妇女全程在哭，甚至一度痛苦地瘫倒在儿子怀里。
郑巧玲只好对着年轻男子说：“请你们节哀。”
年轻男子也哽咽了，声音里夹杂着愤恨不平：“警官，您一定得查明纵火的凶手！给我爸个公道！”
本来这个时候郑巧玲应该说一些官方发言，但是她心里装着冯森刚刚说的话，对李朝阳也产生了怀疑，于是她反而问道：“您平时和父母一起住吗？”

年轻男人摇摇头：“我结婚一年了，住在另一个区，最近我老婆刚刚怀孕，我把我妈接过去帮我照顾一阵，谁知道今晚接到电话…我爸…他…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中年女人听见儿子说的，哭的更厉害了，她没心思去想儿子的回答给她带来的麻烦，只要想到本来很快要三代同堂却天人永隔了，就心如刀割。
然而郑巧玲听完这一番话，却如晴天霹雳，难道冯森说对了？
想到这，她把安抚的工作交给了焦晓婷，就赶去另外一间审讯室。
郑巧玲在另一间审讯室门口理了下思路，敲了敲门才推开，却看见郑锐精神抖擞，而姜涛和宋春来则一脸茫然，想来他们这边的情况也反客为主了。

郑巧玲把姜涛叫了出来，两人交换了一下审讯的情况，简单商量后基本意见一致了。
郑巧玲让人联系火灾现场，马上将尸体送到法医那，验证dna，而姜涛亲自带技术科到现场搜证，看是不是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郑巧玲回到冯森的审讯室，态度平和了很多，她没说话，只是审视着冯森，他到底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可怕呢？
冯森知道对方还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便先开了口反问：“郑队长，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吧？”
郑巧玲看冯森的目光里有了钦佩，但她还是嘴硬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子俩是太有默契了，还是事先算计好了说辞。”
郑巧玲说这句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但是冯森听了正正放下心口一块大石头，看来郑锐也想到了这一层，终于不用为他担忧了。

姜涛带队到了现场，这里已是一片狼藉，火灾的重灾区在院长办公室这层以及上下相邻的两层，这是化学楼，有实验室，有危险物品，一点火情都会引发大灾难，还好事发时是深夜，才没引起更大的伤亡。
他交代搜证的警员重点看一下有没有玉质的材料，现场混乱的程度加大了搜查的难度，一伙人干到日出东方才收队。
姜涛刚一出化学楼封锁线，懒腰还没伸完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吓了姜涛一跳，才六点多钟会是谁呀。姜涛冷眼打量对方，隐约有点印象，他犹豫着开口：“吴，吴教授？”
吴一鸣笑着点点头，附在姜涛耳边说：“姜队长是吧，之前询问时候咱俩见过，我有点证据想向警方提供。”

姜涛听完很是诧异，更是仔细观察对方殷勤的笑容，半晌说了一句：“那跟我一起回队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