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迷失（摄殓）（11）

不知已经连雾都定居了多久，也从落没的贵族成为了裁判长，家族的经营也算是蒸蒸日上了。但是，如果哥哥还在身边的话，肯定能少走很多弯路吧......约瑟夫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
水汽裹挟着黎明的清新之感，远处的林中百鸟争鸣，赞美着新的一天；更远的天边，天空呈现着浅灰蓝到橙红的渐变，干净的没有一片云朵。
约瑟夫的眼上蒙着淡淡的哀伤，刚刚，又梦到了克拉德。
自从克拉德离世，约瑟夫就不得不担负起振兴家族的重任。但是，从小克拉德就是家庭的骄傲，而约瑟夫只是躲在克拉德身后默默的画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约瑟夫试着去回忆，去模仿哥哥的一言一行。后来他成为了日不落帝国特殊法庭的裁判长，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哥哥的影子。有时候，约瑟夫看着镜中的自己，却仿佛看的是克拉德。“如果，当初患病离开的不是哥哥，该多好。”
卡尔迷迷糊糊地从工作台上醒来，桌边放着一张纸条，是安德鲁留下的，大概说的是客人的订单已经被取走了。
悠扬又带点凄凉的诵经声从远处的教堂传来，哪里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葬礼，屋子的后方是大片的墓地，形态各样的大理石墓碑整齐地排列着--那是只有有钱人才能入葬的墓园。

暖融融的阳光照到窗台上，显得微微有点刺眼。卡尔见状眉头一紧，那些“顾客”可是见不得光的。快步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约瑟夫受邀前往教堂参加葬礼。已逝之人被装殓入棺材中，被鲜艳的假花簇拥着，容貌被人细致打扮了一番，仿佛逝者只是睡着了一般。约瑟夫望着逝者出神，哥哥也应该被鲜花簇拥着，拥有一个体面的葬礼。但是当初克拉德逝世时，正在举家迁移，为了躲避当时法兰西的混乱，当然，这想法是哥哥提出的；可谁知，哥哥就因为水土不服，死在了路上，只能匆匆下葬。在雾都定居后，约瑟夫也多次派人找寻哥哥的遗体，想要为其迁墓，但结果却是遗体不知所终。
或许，这位技术高超的入殓师能够帮自己做一个哥哥的人偶。约瑟夫决定打听那位入殓师的住处，等葬礼结束就去拜访一下。
“他？那个入殓师脾气怪的很，都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若不是技术好的让人无法挑剔，不然就凭那种服务态度，估计都没人光顾那个店。”
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不过，还是得到了店铺的地址，就在这墓园附近。
一个朴实无华的店面。但是和一旁的鲜花店相比，又昏暗了很多。店内空无一人，若不是门口挂着的木牌上写着的“OPEN”，还以为店铺没开门。推开店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一层的店面内放着各式各样的棺材，门口一进去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本本子，一支笔和一张字条。

“店主患有社交恐惧症，订单请自行填写”
约瑟夫看了一下字条，轻笑一下，难怪他们都说这里的服务态度差呢。当然，约瑟夫无法填写订单，希望能和店主好好聊聊，也不急着离去。
过了一会儿，乔推开店门，风铃清脆：“大人，宅邸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那你先回去吧。”
“是。”乔微微弯腰行礼离开。
卡尔在二楼的工作室工作，听到楼下的风铃声响起两次，便知道有客人来了。过了会儿，风铃声再次响起，卡尔估摸着是客人离开了。停下手中的工作，前往楼下。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白发美人站在门口。
约瑟夫听到了动静，转身看向楼上：“你好,卡尔先生......”
卡尔愣了几秒，社交恐惧症的发作， 使他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果断的地返回工作室并重重关上了门。
“等等......”约瑟夫追上二楼，看着那紧闭的门，苦笑了一下，这社恐真的不是一般的严重。
“抱歉，因为我这里有一个特殊的生意，不知你是否能接受，想向你询问一下。”约瑟夫也不恼，保持着自己的贵族风范，“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敲一下门，不同意的话敲两下，可以吗？”

“哚。”传来一下敲门声。
“我的哥哥前几年死于疾病，但当时正值战乱，遗体现已经无处可寻，不知能否为我制作一个相似的人偶？”
长时间的沉默后，约瑟夫听到里面传来书写声，接着，是撕纸的声音，然后从门缝里递出一张纸条。
“可以试试，不能保证相似度，有留下逝者的肖像吗？”
看完纸条，约瑟夫说道：“我和他是孪生兄弟，照着我制作就行了。”
“哚哚。”话音刚落，就传来两下敲门声，卡尔拒绝了。
是因为社恐吗？约瑟夫有些失望。克拉德的肖像画不是没有，但是大多是等他去世后自己凭着映象画的，越看越不像自己回忆中的样子。
门内，卡尔也陷入了艰难的抉择。奥尔菲斯和自己说过了，要试着去克服社恐，不然，是无法找到所追求的真相的。内心挣扎着，颤颤巍巍的手轻轻敲了一下门。“哚。”
约瑟夫听到这一声敲门后一惊：“不知卡尔先生最终的决定是什么，能否给我一个最终答案？”
“哚。”比刚才那声更轻了。
“十分感谢。”
“希，希，希望能在我工作的时候尽.....尽量保持安静，我也会......会尽力克，克，克制社恐的。”卡尔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颤抖着。

“可以。”
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卡尔露出了半个脑袋，棕灰的头发被仔细地打理过。一个巨大的白口罩遮住了口鼻，蓝色的双眸透着警惕。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照到阳光，皮肤显得异常的白。
“先生可以不必勉强。我有空的话会经常来，慢慢适应就好了。”约瑟夫说道，露出了微笑。
不知是否是因为约瑟夫长得比较好看，卡尔面对约瑟夫也没觉得有太大的压力。
此后，约瑟夫隔三差五就来找卡尔，一开始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卡尔工作。卡尔也从最开始的不自在，手抖到无法工作，到后来能正常工作，甚至还能和约瑟夫聊上几句，不过还是很少说话，店铺的服务态度也照样没变。而人偶的模型也大概制作好了，剩下的就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入殓了。
“抱歉，其实我凭借着记忆画过几幅肖像画的，只是我觉得都不怎么像。”约瑟夫坐在一旁，看着卡尔细致地处理这人偶。两人已经认识将近两个多月了，虽然卡尔面对别人依旧会犯社恐症，但是能和熟人正常交流了。约瑟夫也经常和卡尔说些自己以前的事。
卡尔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如果，逝去的是我而不是克拉德，应该就不会被过去拘泥，也会给你省了很多麻烦。”约瑟夫说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先生，逝去的不止有您的哥哥。”卡尔回头端摩了下约瑟夫的容貌，又继续为人偶化妆，“您和我讲过很多关于一个小男孩的故事，应该都是真实发生的吧？和您哥哥一同逝去的，还有从前的那个你。”
“没想到之前的话你都认真听了？”约瑟夫有些惊讶，“对了，你没必要用敬称和我讲话。”
“但是，您毕竟是那个法庭的裁判长。”卡尔轻声说道。
“那个法庭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开了。”说完，约瑟夫就意识到不对。那个法庭一直都是秘密执行裁决，卡尔是怎么知道它的存在的？看着卡尔认真工作的背影，约瑟夫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人偶渐渐完成，虽说近看便能看出木质的纹理，但若是远望，就连约瑟夫也是难辨真假。克拉德如同睡着了一般，静静躺在鲜花簇拥之中。
约定交货的那天，约瑟夫特地换了身漆黑笔挺的西装，带上乔，一同去找卡尔。但是到了店铺口，却发现那里杂乱一片。急忙跑至店中，却发现是一片狼藉。工具散乱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那些精美的棺材也被砸成了残缺的木板。
急忙跑到楼上，却发现卡尔满身是伤地蜷缩在角落。尽管如此，也不忘紧紧护住身后的棺材——里面放的是约瑟夫定制的人偶。约瑟夫抱起卡尔，却发现他早已晕了过去。

一同前来的乔跟在后面沉默不语，在得到约瑟夫满是愤怒的眼神后，留下一句“属下这就去查”匆匆离开。
约瑟夫脱下外套平铺在地上，将卡尔放在外套上躺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卡尔衣服上的扣子。这么粗鲁的举动希望卡尔不会责怪我。还好，衣服上的血只是轻微的划伤造成的，但是洁白的身躯上那青紫色的淤青却是分外的扎眼。
是谁，伤了他。怒火从心底烧起。
一不小心肝过头了，六千多字，分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