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副本：州山外海海战（14至17节附机设）

我想写出海战战史的那股味道，所以细节描写很多，节奏相对比较慢，直到这次更新，才出现“轰轰隆隆”的大爆炸，给大家先说句抱歉哈。
（十四）
这群水兵的任务，是把舰长、大副等高级军官住舱的易燃物品（指豪华家具与木质摆设）拆掉，堆到指定位置或者直接丢进海里，算是防火工作的一环。这同样也是皇家海军的传统，但这个时候才开始干活，实在是太晚了。
克拉多克上校，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没过多久，他就通过传声筒大喊大叫，将搬家具的水兵统统赶离甲板。
接下来，克拉多克又独断专行地做出决定，要求所有火炮提前装填弹药，就连陆战队员的步枪也得子弹上膛，“让对面不能说的词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海军！”
这位舰长本来就是急性子，只要情绪上来，就会把规矩统统踢进海里。他手下那群军官，更是对其百般推崇，如马屁精一般唯命是从。雷蒙德刚合上炮闩，枪炮二副便急不可耐地打来电话，以克拉多克上校的名义大放厥词。

“主炮马上就会开火，你们也做好准备！”当时，枪炮二副的情绪是如此激动，以至于说话时颠三倒四，费了半天才把事情讲清楚：
“舰长说的很清楚，巴夫勒尔号必须第一个开炮——不不不，你不用凑热闹，开火的是A、X主炮，巴夫勒尔号的主炮，必须全舰队第一个开火！布里杰大叔已经下令了，所有人都在抢第一！告诉你那些邻居，告诉其他舷侧副炮，接下来必须——别跟我顶嘴，这事就该你负责！把话传给所有舷侧炮，所有人赶紧堵住耳朵蹲好，十英寸大家伙，接下来可要咆哮啦！！”
“准备齐射！炮台动起来！”
雷蒙德不喜欢被人当成跟班使唤。可他军衔太低没得选择，只能一面对友邻炮位大喊大叫，一面把棉花耳塞填进耳道。
他自认为动作够快，能在炮弹出膛前搞定一切，结果还是慢了一拍。雷蒙德刚弄完左耳朵，还没来得及和炮手们一起蹲下，舰艏、舰艉的两座双联装254毫米主炮，便如雷霆一般怒吼出声。

那一瞬间，全世界似乎都慢了下来。明亮的炮口火焰，窜出去足足两人长短。天上太阳，也因此黯淡了一个心跳。声浪、狂风瞬间席卷甲板，将水兵帽上的飘带嗖嗖吹起，仿佛一窝挣扎求生的黑蛇。
克拉多克上校的愿望，成真了。巴夫勒尔号确实拔到了头筹，在主战分舰队当中第一个开火射击。百夫长号紧随其后，也向华夏舰队打出4发十英寸炮弹，高温燃气冲出炮膛，把舰舯徘徊的煤烟，霎那间冲的乱七八糟。
强盛号、可怖号不甘示弱，连忙加入战团。姊妹舰几乎同时发炮，只比两艘百夫长级慢上十秒。蛮横级就没这么爽快了，厌战号舰长一直等着长舰动作，可蛮横号却因为救生艇闹出的乱子，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这两艘装甲巡洋舰开火，百夫长级打出的8发高爆弹，已经碰到了翻涌海浪。列底炸药非常敏感，炮弹几乎触水即炸，顿时在华夏舰队左侧，崩出两堵淡绿色水墙。
那副景象确实漂亮，卖票的话估计能把全英格兰的阔佬引来。相比那两面壮观无比的水帘，华夏战列舰渺小的不值一提，简直就是细蚊仔的玩具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雷蒙德声称，他心里当时“咯噔”一声，胃袋瞬间缩成一个小团。人眼看东西，向来是近大远小，水墙在视野当中大到这种程度，说明巴夫勒尔号和百夫长号全都测距出错，把炮弹打到了远离目标的海面上，“平白给华夏人演戏看”。
强盛级与蛮横级，打得反而更准一些。强盛号把炮弹打到了开域号正后方，两艘蛮横级的六发炮弹，则是陆陆续续掉到了荡边号左舷。不过，成绩最为突出的，还得是可怖号：她打出的两发9.2英寸通常弹，居然奇迹般地飞越华夏战舰单纵队，在扬麾号右舷数百英尺处落海，发出黑火药特有的沉闷爆炸声。
雷声大雨点小
这个成绩，理论上是可以复刻的：四艘巡洋舰的9.2英寸主炮，要是一直保持最大仰角开火，肯定能够着10000码外的敌舰。在此期间，如果强盛号、蛮横号与厌战号，都能打得像可怖号一样准，那她们应该能在三到五轮主炮齐射之内，打出教科书上要求的跨射。

一旦跨射形成，命中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大角度落下的炮弹，无论穿甲弹、通常弹（装填黑火药）还是高爆弹，都能避开厚实的舷侧装甲带，理论上来说，确实能给战列舰造成严重威胁。
但再好的理论，始终也只是理论而已。华日舰队的平均人员素质，要远远落后可怖号，这一点连雷蒙德都承认。另外三艘巡洋舰的炮手，从没接受过斯科特的严格训练，再怎么临阵磨枪，也生不出那种火眼金睛。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装填弹药，一面用望远镜式瞄准具观察敌舰，一面从露天指挥所那里接收射击诸元，然后再祈祷上面那位开恩保佑，让炮弹出膛之后尽可能接近敌舰
遗憾的是，这些祷告似乎全没找到正确线路。主战分舰队接下来的那轮主炮齐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哪怕打最准的可怖号，这次也是大失水准。无论10英寸还是9.2英寸，所有炮弹全部偏离目标，对面的华夏军舰毫发无伤，连“人”字形尾迹都没受到干扰，继续在海中安逸扩撒。

水滴纷纷扬扬地洒落海中，仿佛一场转瞬即逝的小雨。凌远级战列舰劈开青色海面，烟囱一刻不停地喷出漆黑浓烟；扬麾级、荡边级巡洋舰转动主炮炮塔，悬挂在主桅上的射击指挥所，格外显眼。
东胜舰队的六艘主力舰，已经让不列颠人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慢慢悠悠地打了两轮主炮。在外人看来，这就像好脾气的弈棋高手，故意给挑战者让子一样。工农海军指战员，无论用哪国标准都做到了仁至义尽，但这可不是因为刘子香客气，而是另有原因。
（十五）
如果百发零中，那放炮再多也没有意义。为了提升命中率，各舰枪炮部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凌远、伏远两艘姊妹舰，利用电报连续对比了三次数据，四艘扬麾级同样是电报往来不断，分享机械式计算机的维护窍门。
海军指战员不仅在同机械较劲，同时也在跟自己较劲。为了减少误差，荡边号与伏远号的枪炮大副，甚至把压箱底的六分仪拿了出来，一面对着敌舰猛看，一面把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乱响。

穿回先秦，千万别忘了发明这一利器
这是最传统的测距方法，误差可能只有几尺，也可能大到一里地，在光学仪器早已普及的1905年，绝对称得上复古....
指战员们确实辛苦。不过有一说一，这里面一多半都是无用功，平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各舰的主炮炮组，也因此受到了负面影响，炮手们必须根据指挥所传来的射击诸元，不停歇地调整身管俯仰、转动主炮炮塔，累得驴机喷出一股股蒸汽，液压泵响得好似蜂群。
但这份辛苦并没有白费。通过对大量测距数据进行积分计算，六艘华夏主力舰，终于取到了拥有统计学意义的均值，而不是像对面的不列颠人那样，拿仓促算出来的数字凑合。1205时，刘子香再次下令发炮，凌远级战列舰与四艘装甲巡洋舰几乎同时开火，二十六发大口径炮弹咆哮着飞越洋面，砸向敌舰的冗长纵队。
华日舰队旗舰百夫长号，被涌泉般的水柱顿时围住。十发305毫米爆破弹，在该舰周围接二连三爆炸，冲击波仿佛一双双大手，推得舰身左右晃荡。两艘吭哧吭哧前进的蛮横级，同样被林立的水柱团团包围，水花先是冲上蛮横号舰桥，随后又浇得厌战号的烟囱“滋滋”直响，成团地冒出白色蒸汽。

这便是华夏军语中的夹叉。这便是皇家海军最为强调的跨射。如果布里杰中将保持现有航向、航速不变，那东胜舰队就可以直接转入效力射，省掉最费心费力的观瞄工作了。
305毫米与274毫米大炮，只需要保持目前的射向与俯仰角，继续向敌人倾泄火力便是。飞向华日舰队的炮弹，自然会落到以目标为圆心、直径百米左右的圆型区域。由于铁甲巨舰尺寸惊人，再这样打上一到三轮齐射，肯定会出现命中弹。
即便上面那位出手相助，把概率论拉到不列颠这边，最多也只能把“命中”变成“近失”。百夫长号等军舰，该受损伤还得受损伤，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命中弹肯定会让弹片、气浪横扫露天甲板，将军舰上层建筑炸得千疮百孔。富含苦味酸的麦宁炸药，还会贴在木板、铁板上面剧烈燃烧，把不列颠人浇上去的海水快速烤干。近失弹由于距离稍远，倒是没法把甲板上的水手直接炸碎，但威力同样不容小觑，因为海水极难压缩，烈性炸药释放的能量，将会无衰减地撞向军舰干舷，仿佛一记强而有力的勾拳。

装甲带也许能扛住这轮猛击，在柚木背衬支撑下维持结构完整。没有装甲覆盖的船壳，百分之百会扭曲变形，如果爆炸威力足够大，甚至能把钢板从铁肋上面拧下来。
近失弹示意
不列颠军舰想要避免损失，唯有立即转舵躲避，迫使东胜舰队重新瞄准。但这样做的话，他们的军舰也得重新测距，必须一面在海上连扭带转，一面逼迫露天指挥所、桅盘等处的观察员，继续玩人力火控的戏码。在一万一千码距离上，肉眼观瞄还不如闭眼祈祷，反正都是纯拼运气的赌博。
布里杰中将的顾忌，远不止这些。如果他真的下令转舵，即便能把军舰带回去，也会被泰晤士报等媒体骂得狗血淋头。记者们对海战只有肤浅了解，很少有人仔细研究航迹图，他们只会肆意发泄情绪，把华日舰队骂成“只挨了对方三轮炮轰，便仓皇逃窜的无胆懦夫。”
别说舰队司令布里杰，就连手下只有一门炮的雷蒙德上尉，都不愿被人骂成胆小鬼。除此之外，他们还不想放弃击沉击伤敌舰的机会。航行四百多海里来到州山外海，如果寸功未立便灰溜溜撤退，未免也太让人沮丧了。

布里杰中将接下来的举动，完美地体现了这种心情。华日舰队司令，没有升起“转舵撤退”之类的信号旗，而是命令主战分舰队、第一巡洋舰中队保持现有航向。百夫长号与其他五艘主力战舰，也要继续开炮射击，“直到把敌舰全部送入海底”。
巴夫勒尔号的十英寸主炮，就这样再次发出轰鸣。另外五舰也是炮声连连，将主炮炮弹一股脑地打将过去。紧随其后的巡洋舰第一中队，也咋咋呼呼地加入了战列线炮战，克雷西号、奥兰多号火力全开，4门9.2寸英寸炮对准两艘荡边级，怒吼不止。
由十一艘战舰组成的狭长单纵队，顿时变得雷声阵阵，明亮的炮口闪光此起彼伏。根据刘子香撰写的海战战役报告，华日舰队的这轮射击，居然非常幸运地取得了战果：
一发不知何舰射出的234毫米（9.2英寸）通常弹，在距离凌远号舰艏四十米处爆炸。冲击波掀起的浪花，顿时将舰艏榉木甲板打湿，一块极其幸运的弹片，斜着擦过舰桥露天指挥所，顺便打断了路上的两根缆绳。

但这件事没人关心。无论不列颠舰队还是华夏舰队，全都无人关心。因为东胜舰队战列舰分舰队，终于打出了今天的第一发命中弹。
工农海军的这轮齐射，比华日舰队慢了大概五秒。不过，凌远级与四艘重炮装巡舰打得非常整齐，十六门主炮的怒吼连成一片，不像对面的不列颠人那样凌乱。两艘凌远级的目标，仍旧是布里杰中将的座舰百夫长号，305毫米大炮表现出色，再一次打出了夹叉，水柱就像特制的白色兽笼，直接把不列颠战列舰罩了进去。
（十六）
雷蒙德声称，他看到旗舰舰舯冒出了火光，可能是百夫长号的副炮开火还击，也可能是近失弹的弹片引发了火灾。不过，他并没有时间玩胡尔摩斯探案，因为扬麾级与荡边级的炮弹，已经嘶吼着飞了过来。
两秒钟内，十六发274毫米炮弹依次落下。厌战号舰艏前方顿时腾起水柱，蛮横号则在爆炸声中左摇右晃，桅杆上的信号旗几乎甩将出去——
华夏炮弹，就在此时命中蛮横号舰舯。那是一发性子狂野的爆破弹，恰巧砸进两根烟囱间的小艇群。麦宁炸药登时发威，爆炸产生的烈焰，竟将巡洋舰右舷整个笼罩，炫目光块瞬间填满众人视野。

图夸张了一点，不过视觉效果很好
赌棍记者一屁股摔到柚木甲板上，照相机三脚架也一并倒下。雷蒙德手扶火炮护盾，一面“Bloody-Hell！”地大骂，一面拼命眨眼。他试图赶走视网膜上的亮影，结果却惹得泪水哗哗直流，脑袋愈发难受。由于爆炸声太过剧烈，当时他不仅两耳嗡嗡直响，胸腔也像是被人狠锤了一下，心脏咚咚咚地越跳越快。
“我很沮丧。所有人都很沮丧。”回忆到这里时，雷蒙德上尉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就捂着脑袋坐了回去，眼神恍惚：
“但我们只是沮丧，蛮横号却.......那条船上的爆炸一直不停，左一声右一声，始终没个完。可能是6英寸弹丸被引爆了，药筒可能要被烧着；交通艇、救生艇很多都被炸碎，就算事先浇了海水，那一片还是起了火灾。舷侧副炮歪到一边，裹在火团里的的炮手，不管不顾地一头跳进海里......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惨象，站在那里完全呆了。海战居然是这副模样，这副模样！”

索仲武理解这种想法。挨打的确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尤其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单方面挨揍。皇家海军当了这么些年海上霸主，无论军官、军士还是水兵，都没有挨揍的心理准备，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正视事实。
现实并不会照顾凡人心情。274毫米爆破弹薄皮大馅塞满炸药，把蛮横号伤得着实不轻。这艘老迈的巡洋舰，不仅舰舯的通风管、舰载艇群严重受损，后烟囱附近还着了火，航速顿时慢了下来。该舰舰长不敢打乱战列线，连忙打出“受伤灭火”旗语，带着右舷的汹涌火苗、散碎残骸与水手们的凄厉惨叫，左转舵离开了编队。
雷蒙德默默目送蛮横号离开，内心想法非常复杂，既有惊骇也有恐惧，但更多的还是耻辱。他被一股强烈的冲动控制，恨不得立刻报复华夏战舰，居然主动给枪炮二副打了电话，破天荒地打算主动请战。谁曾想，他拨了几次号都碰上电话占线，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去。
指挥塔里的二副，很可能正被枪炮大副，乃至克拉多克舰长大人训斥。至于内容么，不用听都能猜得出来，百分之白是催促枪炮部门“全力还击”，“使出有史来最快的速度！”

可这事快不起来。当时，巴夫勒尔号刚把主炮转回装填位置，想开火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没办法，老式炮架就是这么扯淡，只会转来转去地浪费时间。百夫长级的主炮，虽然口径只有十英寸，射速却比华夏人的305炮还慢；等装甲炮罩在液压泵驱动下，吭哧吭哧转到开炮位置的时候，东胜舰队战列舰分舰队，已然开始了第四轮齐射。
六艘华夏主力舰舷侧，两秒钟内齐齐喷出明亮火焰。巨弹飞出漂亮的抛物线弹道，早在炮声抵达之前，便向着不列颠战舰纷纷落下。巴夫勒尔号不愿意平白挨打，枪炮大副居然越级指挥（雷蒙德事后听说），没等新的射击诸元传来，便急不可耐地按下了发射按钮，硬是抢在华夏炮弹爆炸之前，发出了不甘心的吼声。
强盛号与厌战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俩在274毫米炮弹落水爆炸后，这才匆忙开火还击，向对面的四艘重炮装巡，稀稀拉拉地打出5发炮弹。两舰的射击条件非常糟糕，因为舷侧、前后都是窜起的水柱，不仅严重干扰炮手瞄准，而且还会影响风向；在这种条件下，两艘巡洋舰的命中率，不用看都知道是零蛋。

百夫长号还要更惨。华日舰队旗舰还没来不及开炮，便被凌远级发射的305毫米穿甲弹，结结实实打中了后桅。
1905年的舰炮穿甲弹，与21世纪的坦克炮穿甲弹完全不同，其弹丸内部也有炸药装填，并且配有弹底引信，击穿装甲后可以在敌舰内部爆炸，把附近舱室搅得一塌糊涂。
19世纪末舰炮穿甲弹
幸运的是，桅杆主要由木头制成，没铁板那么梆硬。这发穿甲弹击碎桅盘后，带着人体残骸与马克沁机枪一同坠入水中，最终在距离左舷三十米处爆炸。厚重的锻钢弹体，被麦宁炸药崩成十好几截，其中的大部分沉入大海，只有一块残骸飞上露天甲板，打断了舰艉的救生艇吊艇柱。
这发命中弹，造成的人员伤亡并不多。可它击碎了布里杰中将的心理防线，让他开战之后第一次改变了计划。百夫长号没有硬气地坚持到底，而是向主战分舰队，以及编队后方的第一巡洋舰中队发出电报，命令各舰跟随舰队旗舰，依次左转三个罗经点，不再与华夏主力舰只平行同向航行。

布里杰的意图显而易见，那就是同工农海军的重炮拉开距离，不想再进行一边倒的战列线炮（挨）战（揍）。可问题是，海战战场又不是公共厕所，怎么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东胜舰队驱逐舰第三中队，以及装备大量203毫米炮的装甲巡洋舰中队，已经绕到了华日舰队正东方向。刘子香给这批战舰的任务，是“监视敌第一巡洋舰中队动向“，但命令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随机应变向来是工农海军强项。尤其是在新式203毫米主炮，有能力威胁敌军主力舰的情况下。
（十七）
根据陈委员发来的航迹图，华日舰队主力左转之后，五艘主力舰（蛮横号仍在灭火）与装巡中队的距离，便开始迅速拉近。面对吨位、火力远超自己的对手，装甲巡洋舰中队非但没有减速躲避，反而左转了一个罗经点，将航向调整到几乎正北。
这个时候，装巡中队的单纵队，与左转之后的华日舰队主力，正好能构成向左躺的字母“L”。五艘华夏巡洋舰，虽然没抢到最有利的T字头，不过优势仍旧明显，可以集中多门主炮攻敌一指。坐镇横海号的工农海军少将池仲祐，没有再劳神费力调整阵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向不列颠主力舰开了火。

当时，横海号与百夫长号的斜距超过9000米。由于上层建筑遮挡，这艘新锐巡洋舰只有舰艉的四门主炮能够参战，其余四舰差不多也是同样情形。
但中队指战员士气非常高涨，五艘巡洋舰全部打出了爆发射速。刚服役不久的横海号，这方面的表现尤为突出。
全装主炮巡洋舰开火
每隔三十秒甚至二十秒钟，该舰就会打出一轮齐射（严格来说其实是“半”齐射）。枪炮部门在测距时，显然玩了把“一切从简”，计算诸元时很可能只取第一组数据，同战列舰分舰队形成鲜明对比。旗舰如此粗（偷）犷（懒），其余各舰也是有样学样，十二门203毫米火炮，居然打出了堪比渔场的散布面积。
百夫长级、蛮横级与厌战号周围，一时间遍布形状独特的水柱，不仅又矮又细，而且很快便会消散。原因很简单，池少将严格遵守《XXX意见》、《XXXX守则》以及《XX总结》的要求，远距离炮战时只打穿甲弹，尝试攻击不列颠战列舰薄弱的炮罩顶盖，或者给侧舷装甲带上面的船壳开天窗。

当然了，这些目标全都没有实现。装巡中队用爆发射速打出的五轮齐射，没有取得任何命中，近失弹也是寥寥无几。用雷蒙德的话说，这批203毫米炮弹，给华日舰队带来的主要是心理压力；很多水手都觉得受到了优势之敌夹击，压力顿时成倍增加。他手下的一名装填手，甚至像小姑娘一样尖叫起来，挨了军士一拳才算老实。
来自两个方向的攻击，让华日舰队出现了毋庸置疑的混乱。厌战号、强盛号射速明显放慢，一分钟甚至不能打出一发炮弹；百夫长号、巴夫勒尔号则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十英寸主炮只管装弹开火，部分6英寸副炮（只限百夫长号）也开始射击，但枪炮部门已经彻底放弃观瞄，完全是放飞自我地乱打一气。
在此期间，华夏海军的203毫米穿甲弹，仍在不断落下。池仲祐一直没被不列颠人当作目标，既可以随自己喜欢开火，也不需要等待导演部人员报靶，居然比日常训练还要惬意。
刘子香对这位北洋水师时代的老下级，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宽容，直到海战结束，也没有拍发电报训斥。一方面，装巡中队的炮火声势浩大，确实能灭敌人士气；另一方面，穿甲弹炸出的水柱，在外观上很不起眼，不至于被观察手认错，无论发射多少也不会干扰战列舰分舰队观瞄。

陈委员制定《守则》、《意见》与《总结》的原因，正在于此。多亏他的先见之明。在横海号“砰砰砰砰”猛轰的同时，凌远号、伏远号与四艘重炮装巡，仍能按照之前的节奏开火射击，将305毫米与274毫米的大铁砣子，一发发甩向不列颠军舰。
非常遗憾的是，由于布里杰中将命令舰队主力转向，原来那组射击诸元只能作废。已然奏起的乐章，就这样被迫放弃；六艘华夏主力舰，只能重新测距、计算，把之前走过的流程再来一遍。
枯燥乏味的试射，再次开始。战列舰分舰队打出的第一轮齐射，不出意料全部落空。根据凌远号指导员撰写的战斗报告，刘子香当时情绪异常激动，一面用家乡话大骂洋夷，一面命令战列舰分舰队左转三个罗经点，同时把编队航速保持在14节，像牛皮糖一样死死粘住不列颠主力舰。
华夏军舰舵机功率更大，转弯半径比同吨位的欧美战舰更小。可是，更快的转弯速度，某些时候也会带来更多的麻烦。突如其来的转弯，再加上海风突然增强，六艘华夏主力舰的烟囱排烟，全部被搅得凌乱无比。桅杆上的光学测距仪，自然也遭到了不利影响。

由于这些干扰，战列舰分舰队在很长时间之内都没能取得战果。各舰指战员，花了足足三轮齐射方才找到感觉。转弯后的第五轮齐射，六艘主力舰终于再次打出夹叉，并以此作为契机，摆脱了笼罩舰身的阴影。
第五轮齐射，开域号打出的一发近失弹，成功伤到了威胁最大的可怖号；这艘巨型防护巡洋舰，右舷的一座炮郭被当场打凹，6英寸火炮几乎飞出舰体。第六轮齐射，则让一直以来毫发无伤的巴夫勒尔号，结结实实地吃到了命中弹。
可怖号的炮组是斯科特调教出来的，准头极好。
而且还是两发。第一发命中弹是305毫米杀伤弹，该弹正中右舷装甲带，畅快淋漓炸了个痛快。涂成黑色的干舷，被黄绿色火流肆意舔舐，滚烫弹片如同坐上火箭，“嗖”第一窜三百尺，打得炮郭、副炮炮盾叮当作响。
雷蒙德的4号炮，“瞬间挨了好几打破片，鬼才知道咋会那么多”。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立即激起了保命本能，雷蒙德与八名炮手当即趴到地上，动作比阅兵场还要整齐。遗憾的是，4号炮炮组的反应，很快被证明是大错特错，因为仅仅两秒钟后，巴夫勒尔号就挨了另一发大口径炮弹。

那应该是一发274毫米杀伤弹。扬麾号或者荡边号，随机应变改变了瞄准目标，并且十分幸运地一举中靶。它从舰艉方向斜着飞来，就像撕裂软纸似地撕开右侧烟囱，最终在舰桥左侧闷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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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时空调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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