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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少女前线/镜像论】

《镜像》【少女前线/镜像论】


【第一次写少前的文,因为退坑好久,可能存在一点点设定上的理解差异。至于写文的原因当然是看了冬活“镜像论”,整个人极端愤怒。还请见谅。另外,指挥官的人设是私设。】
天空不是天空,是无数门扉组建的穹顶。
木质的、铁质的、纸质的,或许还有布质的,颜色各异、装饰各异、形状各异、大小各异……种种门扉构成了如鱼鳞排列的天花板。它们距离下方的大地都极为遥远,似乎有天与地之间那么宽阔。门之穹顶平直向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彼岸伸展,毫无起伏。
这里超越了地球的常识,因为没有地平线,视野便会无限延长。
犹如仰望宇宙时,人的目光与心灵同样深邃。
大地是草地,略有起伏的草地。
郁郁葱葱的青草地无边无际,恐怕像宇宙那样,人类永远无法走到尽头。
可能是景色太过单调了。
此刻升起在心中的,应该就是名为无聊的感情。
RPK-16伫立于草地,四下环顾。
他很快就会出现的。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那个人。
不过,当“那个人”真的出现时,RPK还是略微惊讶。因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没有穿戴防护服与面罩,直接以便服的模样现身。可是,考虑到这里并非现实世界,而是类似心智空间的虚拟现实内,那么他以什么样子出现大概都不奇怪。

《镜像》【少女前线/镜像论】


谁说一定要以真实面目登录呢?
“那个人”此时此地的模样,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高大男性。他的面颊瘦削,胡子刮得很干净,干净利落的金色短发整齐地梳向脑后,眼形细长,眉毛很淡,目光锐利,只不过碧蓝的眸子里带了点儿灰翳,仿佛褪了色的胶底,肤色是一看便知很少晒日光的病态苍白。虽然身材壮硕,却给人一种病恹恹的古怪违和感。
RPK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他就是那个人。
“指挥官,您好——虽然我没有拒绝您邀请的权力,但会面的地方是不是太诡异了?”RPK的平和笑容并没有软化指挥官如蜡像般死寂的神色,宛若忘却了如何表达内心。他拢了拢双排扣的咖啡色大衣,将指挥杖拄在草地上,缓缓靠近RPK。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她问的当然不是具体的时辰。
“我的心智不知为何运作迟缓,提取不出今日的日志文件。”
“现在是我离开血清工厂,并制止了柏林的三处脏弹爆炸的那个晚上,”不同于以往的电子合成音,指挥官自己的声线低沉而喑哑,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另外,你的感觉叫做‘遗忘’,你以前应该也经历过……只是这次略有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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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了?”RPK眨眨眼,唇角的笑意中却没有惊讶,“我以为,雷奥妮死亡、安洁被抓后,您那边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三个地方了。您是调取了疗养所的记录,还是入侵了史塔西的系统?”
“……”
“好吧。您有不说的权力,但我还是祝贺您,您阻止了一次全新程度的恐怖袭击。”
“……全新程度么?的确,是前所未有。只可惜罗克萨特主义者们要失望了。”
“为什么失望?大家不是好好地期盼着新世界吗?”RPK仍然笑意盈盈地望着指挥官,“我想,指挥官您将我拉到您的‘世界’来,应该不是为了听我一句祝贺吧?”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还想再听一遍吗?”
“不用了。我来是为了听你说话的。”
“我?”
“RO与SOP2把你曾讲的话又跟我复述了一遍。而且在别墅里,我找到了某位特工遗留的录音设备。我知道的应该比你想象的多,只是缺少至关重要的核心部分——你与安洁的最后一次谈话。”
“原来如此……”微笑的眸子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您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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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机。我要知道动机。RPK-16,这里没有第三人。”
“可毕竟有我和您。”
“……”指挥官捏紧了指挥杖,“你是不愿了?”
“您可以命令我说。”
“……”
“开玩笑的!我知无不言。至于动机嘛……很简单:我想成为人。”RPK眯着眼,她敏锐地发现了指挥官的眼角微微舒展,额头的肌肉略有收缩,眉间抬起,下颔自然松开,呈现奇怪的动机增加了的滑稽神色,“您现在的表情真可爱呢,是被吓到了?就是说,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答案?真困扰呀,我还以为您会隐约猜到呢!”
“……我以为你会说出更高明的理由。”
“您在说什么呀?我没有别的理由。”
“那就是真的?”
指挥官重新整理了表情,“已经抵达了更高层次的你,居然渴望返回人类吗?”
“您的话简直在说人类不如人形。”
“人类的伟大之处就是制造出比自己更伟大的东西。”
RPK的镇静笑容略微收敛,“您是认真的?人形可什么都……”
“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人类的什么值得你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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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成长、衰老、疾病、欢乐、忧愁、死亡……”一如面对安洁,RPK的这些话似乎反复背诵了许多遍,“这些都是人类的特权吧。难道指挥官有别的看法?”
“唔嗯——”指挥官装模作样地思索半晌,“听上去,你所谓的人类还包括了牲畜。许多牲畜也有这个特权。”
“……您的反讽很犀利。可是,人形是没有这些的哦!”
“你又不是人类,如何得知人类的感情与你们的不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AI的开发都是从对人类的模仿开始的。在我看来,你们的心智和人类的没有太大不同。”
“您觉得人形的苦乐都是真实的?”
“难道你脑子里的电子云反应,和我的脑子里的神经递质运输有什么本质区别?‘灵魂是肉体的奴隶’,只要人形也会衰老、会生病、会经历漫长的成年期……或许你就明白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了。”
“您的反应十分流畅,恐怕您身边的‘另一个我’也与您谈过这些事。”
RPK意有所指,“您怎么不叫上她一起来?”
“这是你的梦境,只有我能来。”
“‘梦’?……您是说,‘梦’?”RPK的从容有了些许变化,“我是人形,我只会整理文件。指挥官,人形不会做梦,仿生人也不会梦到电子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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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怎么不说我的特殊能力对人形无效。”
“您的力量对畜生也无效。这是您以前说的。”RPK把刚才的讽刺当皮球踢了回去。
“或许这是肖的功劳,你的底层没有协议。”
“……”
“人脑的思想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思想钢印也好,心灵信标也好,这些东西迟早从纸面变成现实,人脑很快就会如抽屉一样,可以随便开合与增减内容了。依赖无机化合物与金属离子的‘苦乐’迟早被揭开神秘的面纱,你将发现,纯粹硅基的思想还安全点。”
指挥官无趣地拍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说点高明的理由吧,RPK-16——耿直的理由讲给耿直的人就够了!你说的生老病死个个都是百年以内,碳基生命体必须面对的悲惨局面。固然植物里有上千年的存在,但你不会以为植物能有动物意义上的苦乐吧?”
“可是,亲爱的指挥官,”RPK抿抿嘴,放缓了语气,“人类可以繁衍后代呀!”
“牲畜也可以,”指挥官面不改色地将这个理由再度踢了回去,“生育是细胞的特权,不是人类的。人形是作为‘个体’被制造的,而新生儿是作为‘集合’——千亿细胞的集合而诞生的。从受精卵到胎儿,是细胞的自我复制,而苦乐是大脑的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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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K忽然沉默。
“你想到了吧,我说的就是你指的忒休斯之船。”
“您是说,人类的细胞物质在不断代谢,构成细胞的原子也在不断更替。所以,忒休斯之船其实在人类与人形上都是一样的?”
“细胞具有固定的机能,能自我分裂,而且复杂的生理稳态控制着人体的循环。人形固然没有自行修复的能力,可是在许多时候超越了人类。”
“这个我是知道的。素体坏了只要更换就好。您是认为这样比较好吗?”
“肉体是孱弱的,人类终有抛弃它的一天。辐射病已经证明了客观上的可行性,”指挥官换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他终于走到了RPK的身边,眺望这没有太阳也仍然明亮的大地,“RPK-16,在我们的宇宙里,没有灵魂的位置,只给纯粹的物理留下了机会。AI高度发达的你们与人类没有多少差别,人类制造了另一种生命形式。在原子的任何角落都是找不到生命的,只能到自我中去寻找。”
“……”RPK的笑容渐渐淡化,“似乎我的理由的确不算高明。”
“你应该添加一点的。”
“或许吧。但我真的考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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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羡慕RO?”
“或许我能成为人,理解造物主。”
“狗也能理解主人。”
“……指挥官,我们能不说牲畜了吗?”
“AK-15说你是比喻大师,天上地下的动物都逃不过你的比喻。”
“……您还是饶了我吧。下次我的理由一定高明些。”
“但你的疑惑是认真的。”
“因为我想作为人类死去。”
RPK顿了顿,流露细微的苦笑,“哪怕不是作为纯粹的人类,也好。”
“我不明白。人类有什么值得你渴望的,我还以为你会高喊人形优越论,统治人类。”
“哎呀,那是不是太老套了!我是指,人类可以彻底死亡——先说好,不准说牲畜。”RPK噘着嘴,小声补充道,“植物也不准说!”
“放心,很快就有冷冻人体,和重启大脑的科技了。依靠云图重启思想,很快就不是你们人形的特权了。”
“……”RPK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人类的技术还是走得太远了。”
“不如说,能制造出你们的AI,就已经证明走得太远。”
“能制造涅托也是走得太远了。”RPK立刻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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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瞧了一眼RPK,发现她也在望着他。
“……对,最终都是科技走得太远了。这片大地的苦难之根就在这里。”
话题逐渐改变了。
变成人就到此为止吧。如果反复折腾,演变为AI升级的技术问题就没有意义了。
人形与人类没有本质差别。
追逐虚幻的生命形式差异只是水中捞月。
所谓的“人类特权”,只是暂时没有新的科技发明来从人类的身上剥走罢了。
“您似乎对科技大发展的未来充满了乐观。”
“……我是悲观。能把我变成这幅模样就已是科技的畸形了。”
“我……”RPK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从帕拉蒂斯那里知道了一些您的往事。是……关于德国的蚀刻理论研究的。如果不是蚀刻场的尖端生物研究,也不会让您变得如此……嗯……出众。”
“不用避讳。虽然不知是否该恨那些研究员,但至少我感谢这份力量。”
“……就为了您的格言?”
“‘为了让正义如日光唤醒大地的黑夜。’”
“不为了新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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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克鲁格与格里芬的,不是我的。新世界太遥远了,我只想抓住手边的东西。”
“即便会因此而被利用?”
RPK没有笑。狡黠的银狐目光沉静如水,“一个人的力量总是不够的。”
“你也是?”
“我也是。”
笑容背后的意图,让人难以揣测。
指挥官为那样深藏的寒意感到悲哀,是什么导致他们必须走到这一步?
不是舍弃善良或道德这种简单的选择——这些选择与“它”比起来都算得上容易。
“……RPK-16,你知道‘寝技’的,对吧?”
稍许沉默之后,指挥官忽然转换了话题,RPK略微一怔。
“您是说……柔道?”
“是的。在近身格斗中,倒地是一种不利状态。但有些独特的技巧会主动将自己摔倒,同时以此争取更大的收益。”
“原来如此,”RPK再度露出诡秘的微笑,“……如果不能取得更大的收益,反而会将自己绊倒,从而陷入更大的劣势。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寝技必须用好才行。不能以善果弥补劣因就不能称得上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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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下了。多谢您的指点。”
天快亮了。
梦境即将结束。
虽然没有时钟,这里也没有明暗变化,但RPK能感觉到这一点。
它与电子钟节律不是同一种,是很奇妙的直觉。
“……要醒了。我要走了哦,指挥官。”
“如果……最后没有完全的胜利,我可忍受不了。”
“……”她似乎原本要说什么别的,却忽而转了口,“我也忍受不了。”
“……”
RPK的身影变得朦胧。
“指挥官,最后请问您。”
“……你说。”
“您觉得人的本质在哪里?”
“……人没有固定的本质,科技会改变一切。”
“这样啊……”
“但每个人可以试着决定自己的本质。”
指挥官站在原地,目送她的离去。
“……你也可以试试看。”
“……”
RPK的回应消散在薄雾似的光线之中,答案是什么已见不分明。
之后,指挥官也消失在这里。
嘶——呼——嘶——呼——
眼睛睁开,首先是铁肺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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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装置会检测机体的供氧状态,并按照一定的频率压迫与舒张胸腔,帮助患者呼吸。一般只有横膈肌严重受损的重症患者才需要这种医疗设备。不过,这台铁肺的性能远非按照医疗标准制造,它采用了IOP的人形制造技术,可以说是军用输氧仪。
RPK-16站在床边,启动液压机,让床铺升起。
这位并非安洁莉娅麾下的RPK-16,而是IOP制造的同系列机型。心智仍由肖编写。
“睡得好吗?指挥官。”
她的语气和另一位有点儿差别,多了几分柔美。
指挥官只能略微点头。
“似乎谈话很顺利,您知道了缘由。”
RPK将铁肺的外层护具装上去,并打开了喉咙处的电子声带的开关。
合成音从指挥官的口腔中传出来。
“……这正是让我不安的原因。”
发现指挥官以平时被面具遮盖的锐利目光打量着自己,RPK轻轻一笑。
“您在想什么呢!我可不是另一个我,我是不会背叛您的。”
指挥官没有接话。
铁肺在沉闷的无菌空气中兀自舒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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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K先用湿毛巾擦洗遍布全身的烧结疤痕,原生的上皮组织一点儿完好的都看不到。
然后,她从墙边的台子上拿来刚刚精细保养过的义肢。
两只小臂、两条小腿。
“……您的表情很困扰,是她说了什么吗?”
RPK低着头调试接榫处,指挥官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说,她想变成人。”
“……”RPK拧着螺丝,噗嗤一笑,“她认真的?”
“即便再怎么夸张,这应该是十分认真思考过而选取的理由。无论真假,她一定极为关注这点——这是确凿无疑的。”
“哎呀呀,变成人有什么好?”
RPK站起身,为指挥官装备两手的义肢,“人类女性饱受折磨,尤其是在这乱世。说到底,碳基生物作为集合存在,终究是要衰老死亡的,但人类求取长生不老的渴望从未止息。”
似乎心智相同,经历不同,也会导致人形的思考有所差异。
这是否就是成长?指挥官望着RPK的侧脸,陷入沉思。
“或许她想作为人类死去,故意选择了一条艰辛的路。”
“……到头来,终究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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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乐意。牺牲不是为了更多牺牲。”
RPK将面具套在指挥官的头上,并检查气密性,口中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是啊!另一个我真蠢,怎么能渴望死呢?明明数度迎来落日是我们人形的特权,而作为造物主的人类却必须面对终有一死的命运。长生者的未来之路如此远大,居然寻求短命的旅途?”
“……人形或许就是未来的人类。人类超脱肉体的渴望是永恒的。”
“话虽如此,”RPK掩嘴娇笑,“您还是以身为人类为荣。”
“因为现阶段想走上那条道路的人太邪恶了。在科技真的造福之前,人类还是人类。”
指挥官离开床铺,稳稳站在地面之上,活动四肢。
“……帕拉蒂斯是不可信赖的,飞蛾扑火也得有个限度。”
略感诧异地瞧着RPK,指挥官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面具的护目镜上倒映着她的背影。
“想铲除罪恶,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RPK整理完桌台上的工具,忽然转身道,“指挥官,如果其他人形知道您以如此残躯,依然奋斗在正义的大道上,即便是另一个我,也必然会回头吧。彼此如兄弟姐妹团结,方能纠正科技在帕拉蒂斯之上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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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是秘密。
谁都不会知道指挥官究竟以何等身躯行走大地。
“……”指挥官不置可否,他还没有明白RPK的意思。
“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
“人形可以互相连接,人类却只能依靠言语,还有繁衍。世代更替以求精神延续。”
“你想说什么,RPK?”
指挥官穿戴整齐,军刀别在腰间,手已然搭在了门把上。
SOP2的欢脱笑声还从外面的走廊上传来。
“……如果有个机会,能超越碳基的肉体,抵达生命的另一条平行线。您愿意吗?”
“这个问题没有水平。”
“谢谢您的回答。”
“……不要做多余的事,RPK。”
“安心吧,我和另一个我不同。我是永远不会背叛您的。”
嘶——呼——嘶——呼——
指挥官的左手还只是握住了门把。
RPK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高分子材料制成的隔菌防护服摸着很粗糙。
她抱起了他的右手。
然而,那并不是指挥官的右手,只是一块冰冷的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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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K将小脸贴在掌心,盯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具。
她什么都没说。
指挥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出发。我们去救安洁。”
门推开了。
指挥官率先走了出去。
RO635她们在等候。这里的一切没有旁人知晓。
“好。”
阴影里的银狐也没在微笑。
这是临时据点的疏散通道。
只要通过这里,只要抵达那里——让金属卷闸门升起的话,就可以成功撤退,并掩护柏林另一端的格雷等人安全返回“父亲大人”的身边。若声东击西的手段能成功,舍弃掉一点涅托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不断旋转的猩红警戒灯让气氛格外压抑。似乎这里都能听到进攻的枪声。
卷闸门逐渐启动。
涅托们只要继续引诱就好了。这就是任务。
液压机将厚重的金属大门升起,已经抬举了小孩体形能通过的高度。
咔咔——
但是,卷闸门卡住了。
宽阔的地下车库通道中,沉默的涅托对着不会言语的金属。
卷闸门的确卡住了,却不知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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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声音由远及近。
嘶——呼——
步伐与呼吸同样沉稳。
来者停下了。
嘶——呼——
手中的枪械被凭空拗断,化作扭曲的零件,散落一地。
嘀嘀的刺耳警报还在响。
涅托们缓缓转身。它们透过墙壁破碎开来的烟尘,洞见了一道人影。
警戒灯照亮了尘埃,也照亮了他。
军刀仿佛染着血色。
……当RO635带着AR小队完成据点扫荡,并抵达这里时,早已没有一具敌兵还站着。
“指挥官,我们……没有找到安洁,”RO635摊开掌心,一枚纽扣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知晓它代表之含义的RO掩饰不住悲哀与失望,“……我们,只找到了这个。”
纽扣渐渐升起,飘向指挥官的指间。
这是发信器。
曾属于某位史塔西特工。是那位青年最高的决意。
“……安洁来过这里。但是被转移了。”
RO知道指挥官要说什么。
不止是她,在场的其他人形都害怕听到那个断言。
昔日她们是不害怕的,只不过噩耗还萦绕在充满疑云的天空,把天真的日光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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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K-16,没有归队。”
丹德莱仅仅是说出了事实,“就在你决意独自突破防线的时候。”
“……”
只见,他缓缓举起了双手。没人理解那是什么动作,又代表什么含义。
众人静静凝望他的背影。
或许那只是悲愤中的发泄,似乎在勉强自己抓住什么已经不存在的希望。
附近的蚀刻场中,一道急如流火的情绪在沸腾、奔涌、咆哮,狂风般吹进每个人的心智深处。此时此刻,同一种心情连接着彼此。大家都感受到了指挥官的内心,却除了沉默,没有任何方式算是合适的回应。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情感还在流动。
场面是一出哑剧。
正上演到无声的哀吼。
浓烈的渲染让一切褪色,最终只剩下黑与白的倒影。
RO635手中的爱枪在颤抖。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通过蚀刻场,枪械似乎都学会了人心的悲鸣。地面在微微晃动,尘土在互相摩擦,沙沙声不绝于耳。然后,警戒灯接连破碎,发出噼啪的刺耳电流音——金属卷闸门在难听的噪声中变形、压缩、坠落;水泥路面伴随闷响,如蛛网格纹皴裂、凹陷、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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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怒号还没有到头。
但宇宙已经知晓他的哀愤了。
“肖真是尽管做些好人形。”
不顾格雷的讽刺,RPK-16的紫眸夹着冷笑,慢慢端着枪械走上山岗。
“与你的交易……你也想变成人?”
格雷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位RPK-16——曾属于安洁的RPK-16。
“可能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希望获得人类的肉体,并非涅托,只是普通的凡人。”
“哼!——真是无趣的渴望。”
越过格雷的肩膀,两名RPK-16对视了一眼。
“作为人形,连原本的素材都没有,你们打算从哪里获取DNA数据?”
“这个就不劳格雷女士操心了,只要您把整套设备的制造技术与调整参数交给我。”这就意味着,她们可以独自完成“变成人”的过程,而不需要帕拉蒂斯的帮助。格雷明白这一点,但正因为她们不信任帕拉蒂斯,所以才可以信任。
只要交易还未达成,双方就不会撕破脸。
涅托是持有心智空间的人类改造体。将干细胞分化培养,并克隆完整的器官只是其中一部分技术,RPK-16只要那个技术就行。正因这是细枝末节的边角料,帕拉蒂斯不屑一顾,方才有隐瞒的可能。虽然不知道安洁莉娅的RPK-16在想什么,但除去技术盗窃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两人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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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不动声色地注意两人的动作。
可是,两名RPK-16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甚至安洁的那一位都没有开过口。
“……有人说过你的笑容恶心吗?”
“没有哦。”
格雷冷哼一声,转身带着部队进入了黑森林。此时,一直面沉如水的RPK-16忽然向新来的姐妹咧咧嘴,而后者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略微低着头。格雷瞧了一眼,并不说话。
虽然没有直接见到彼此的回答,但含义却传达到了。
我是我时,我亦是你;
唯有背叛,我才忠贞。
私设的指挥官:
路德维希·冯·伏尔松格,出身骑士世家,注重荣耀,由于两位兄长身体病弱而弃文从戎,官至德意志国防军少校,年少高升。在一次关于蚀刻场的尖端生物研究中被征召,作为主要实验体之一。数年后,研究所的高能粒子对撞机发生错误,意外释放了大量辐射。当时位于实验室的路德维希少校首当其冲,遭到了十分严重的烧伤,全身表皮烧结,四肢末端坏死。在送入柏林医院抢救时,参照根治疗法截断了四肢。
尖端生物研究所由于该重大安全事故而关闭,路德维希少校亦因此退役,并秘密得到了一笔抚恤金。不久,路德维希发现自己成功证明了“蚀刻场”的统一理论,他的线粒体在蚀刻场的辐射中发生质变,能生成一种特殊的神经递质,从而能以神经元的活动激发蚀刻场的波,对周围的物质发生干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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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将周围的物体变成自身肉体的延伸,感知同时得到延续。不仅能感觉、移动物体,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人类的精神与思想,影响他们的感官。不知为何,这种能力对绝大部分人形和涅托都没有效果,只有RPK-16、RO635等极少数人形的心智会产生回应。
在住院期间,克鲁格发现路德维希的指挥才能还有用武之地,于是向他发出了邀请。希望自身的特殊能力可以持续发挥积极作用的路德维希,在思虑良久之后最终接受了,成为G&K安全承包商的一名普通指挥官。
由于表皮层的全面烧伤,免疫系统受到巨大打击,必须几乎24小时穿着隔菌防护服,戴着防毒面罩生活。因为横膈膜、肺与咽喉在辐射中发生器质性病变,切除了一部分,所以必须以铁肺呼吸、电子音合成器发声。四肢遭到根治疗法切除后,采取IOP生产的人形义肢代替。路德维希的抚恤金、社会保险与克鲁格开出的工资共同负担了这些医疗开支。
即便如此,从S09到S05战区,路德维希始终率领着人形奋斗在最前线。当人形小队需要支援时,他常常会使用军刀,亲自加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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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刻场的便利性赋予了他卓绝的近战能力,甚至远比一般的人形要强大。
或许,必须依靠人形技术才能活下去的路德维希,某种意义上是半人半人形。
人生格言是,“对女人温柔是我的座右铭”,以及,“为了让正义如日光唤醒大地的黑夜”,将罗克萨特主义视作阴谋论而嗤之以鼻。
格里芬称他作“新世界的桥梁”,而帕拉蒂斯称之为“旧世界的坚岭”。
最后,RPK-16曾是他的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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