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那个人】缺失的父亲

我得不到的人，是父亲。
其实我还是有一个还较为美满的童年的。小时候我像只小猴子，总喜欢抓着爸爸的头发骑在他肩膀上，爸爸很高，骑在他肩上我觉得自己就是电视里的“格格”。无论是在家、在幼儿园、还是在水族馆，爸爸都毫不吝啬地允许我骑在他的肩膀上，他把我当心头上的肉一样宠爱，无论之后再有什么样的小孩，他也不会再像爱我一样爱他了。
家里的老相片里我总是骑在爸爸的头上，其中一张尤其有故事，当时我抱着一大盆凉拌菜放在爸爸的头上、伸手抓着吃，一个没抱稳，一大盆菜连汤带水全倒在他的头上，这张照片就定格在这场惨剧前。但是爸爸不怪我，甚至还为了我想像古墓派一样睡在绳上的想法在两个门梁中间拴了吊床，我中午就可以枕着我的小冰枕头、躺在悬空的吊床上。
爸爸手很巧，我学长笛他就拿废铜片做了一个谱架，我打篮球他就为我定制了一个按比例的小篮筐。下大雪的冬天，他还为我做了一个可以用脚控制方向的小雪橇，拉着我在公路上跑，没有别的孩子会有这么梦幻的经历了。爸爸最酷的一次，是小学时在放学后拎着锤子走进我们班，一手拎起桌子，另一只手把钉子按在桌子里、再用锤子把坏掉的桌子钉好，放下桌子，无言离开，屋子里的同学都被这股气场惊呆了，直到现在爸爸还会经常和我提起这件事，问我“还记得那次给你修桌子吗？给你同学都震到了。”

可是后来一切都突然变了，而且一不回头。
我不知道别的孩子是怎么得知父母离婚的消息，于我，是玩游戏时无意中从电脑翻出来离婚协议。我跌跌撞撞地走进他的房间，他已经搬空了，但是我都没有注意到。我还以为他只是加班很忙、越来越忙，但是这一别，对我的关心也就此斩断了。
高中周末放假的那天是我最难熬的日子，因为他会去接我回家，在车上，他总是喋喋不休关于“我们离婚最怕的就是伤害你，现在看你也考上一中了没受影响挺好的”、“你妈妈就是思想太固执，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没给你造成什么影响就好”。但是伤害又不会写在脸上，父母离异带来的痛苦每年都更深一点，这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剜骨刀，再把我的心伤得深一点。
大三时，有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去国外名校交流，难得在它只需要正常支付国内的学费即可，对无法自费出国的我简直是毕生难求的机会了。但出国，毕竟身上还要有几万块傍身应急，妈妈一人应付本该两人还的房贷已经很吃力难以支持，疼爱我的舅舅放话，不管我爸出多出少，剩下的他都会出。我满心欢喜地约了爸爸吃饭，爸爸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

“法律上讲，十八岁之后我对你就没有义务了。”
我愣住了，随即咬住后牙不让泪水夺眶而出，狠命地切着盘子里的肉，轻轻说了句：“好。”
“如果咱们还是一家人，砸锅卖铁我也供你，但现在不是了，我有自己的家。”
“虽然我对你没有义务了，但是我老了你还得赡养我，这是法律规定的，嘿嘿。”
我无言以对，强挤出一个笑。
毕业后又接到过他酒醉后的电话。他说：“嫁妆你就别想了，我一分也出不了，我还负债呢。不过我最近要投个生意，你们要想我可以给你们一起投。”
我很委屈，何况我没有想过找您要嫁妆。
过年发祝福时，妈妈说：“别忘了发给你高中班主任，他弥补了你缺失的父爱。”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有爸爸。我又回想了一下，可能从13岁起，我爸爸就不是我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