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岛核污水排放之后——“untouchable，姐姐，世界树”

”从前，人只有五个手指。那时候，日本的福岛核电站还没有爆炸。”我摸着夕子的头说。
夕子看着我，摇了摇另一个头，表示很困惑。
我长叹一声，转了下手中的笔：
“世界是一棵树，
而我们是泥土下的鼹鼠。”
我草草记下这一句，放下已经用秃的铅笔，抬头眺望远方逐渐深沉下来的暮色。天际线处只有浓浓的烟尘弥漫，那是核爆留下来的经久不散的尘埃。
十七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看到姐姐曾告诉过我的夕阳。或许它真的不存在？
“然后呢？”夕子问道。
“然后……然后就发生了很多事情。”
“？”
“乖。明天我再给你讲。”
废水排放，核污染，生物变异，人体变异……越来越多的孕妇难产，或是被她们长出三头六臂的孩子剖开子宫一尸两命；生态环境急剧恶化，西湖在漫天的黄沙里成了月牙湖；核战争也接踵而至……

我要怎么开口？
不过，还是有人能活下来，90%的人死了又怎样？总有人能活下来，至于那是否真的为人，也不再重要了。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还有一个地方有真正的人。
我抬头望去，灰黑色的金属穹顶笼罩整个天空。
“世界是一棵树……”我喃喃自语。
的确如此，我现在身处U层，“untouchable”之意，靠着上面两层的垃圾生存。而在我头顶两百米处、建立在坚不可摧的钛合金底座上的，是h层。
“heaven.”
他们背叛了我们。淡水，工业设备，干净的空气……都被他们带到了上面。
没有被他们带走的，似乎只剩下了诗。
所以我在写诗，h层会每月派下来一些幽浮机，负责收集u层的人类生物作出的诗句。我们叫那些机器“采诗者”。

当然，好的诗句是有报偿的，所以我们都愿意没事写几句。不过，诗句越来越少了。其他人类生物只顾着在垃圾堆里找寻h层的兴奋剂，还有多少人会理会那些抛下来的书籍呢？
书籍？
等等！不要！
我极力遏制住思绪。不要让我想到姐姐！
算了，毕竟她的女儿还在我身边。回忆总是无法逃避的。
我把纸笔塞回风衣口袋，站起身，拍拍屁股，把棕色的麻布裹到脸上，只露出双眼。脚上是一双过大的军用靴，这种鞋的好处就是只要脚能塞进去，就能健步如飞。
该走了，我把猎枪的保险打开。睡觉之前先要检查一遍领地周围埋下的陷阱，不然，我不知道还能否见到明天昏黄的晨光。
既然提到了姐姐……

在我还小的时候，h层经历了一次数字化的改造，书本如酸雨般洒落。那时的我，还跟在姐姐身后，不用担心一个人如何在这最底层的垃圾场中生存，也就借此机会读了不少书。
只是，我到现在才终于明白，那时姐姐是用什么来换取食物的。我不愿意回想起。
她在接客的时候，我总是抱着猎枪蹲在一边，像一只护卫主人的忠犬。
在底层，姐姐很受欢迎。因为她是正常人，也就是，没有发生过变异的人。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很难想象一个笑靥如花，四肢健全的姑娘后面，跟着她双脚长在肩膀上的父亲。
变异人眼中，越正常就越美。包括我这种六个手指的轻微变异。
姐姐很漂亮，身材修长，鼻梁高挺，末端带着卷的头发松散的披在肩上。她总是裹在黑色的大衣里，素净的女孩突然就变得威风凛凛，像俄国作家的冷冽张扬笔触。

后来……她怀孕了。生了她两个头的女儿，或是说一对姐妹。然后死了。那时我只有十岁。
“就叫夕子吧。”姐姐声音干涩，望着天际线的烟尘。烟尘后是她渴望的夕阳。夕子。
其实……我并不知道姐姐是否真的死了，在我用尽全力也捂不住喷涌的鲜血时，采诗者把我击昏了。醒来之后，姐姐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浸透鲜血的红沙。
他们……用姐姐教我的话来说，应该是上面的“资本家”们带走了她。至于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是很了解。
一阵空灵的声音传来，是“采诗者”。我收拢思绪，警惕地抬起枪管，又不是月末，它们来干什么？
光滑的乳白色球体——这是它们的外观，很美，很纯洁，与这废墟般的世界格格不入——或者说，异常契合。

只有一个“采诗者”慢慢悠悠的向我飞来，这比狂奔怒吼着的“八腿人”好射多了，但我没有对它开枪，因为有人曾尝试过，他仅仅得意了一秒，随后便被激光射穿了眉心，血液瞬间蒸发，死的很安详。
那玩意悬停在我的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乳白色的表面划过一行字：
“是否接受邀请人‘oasis’的宴会邀请？”
“宴会？oasis？我？邀请我？”我皱了皱眉。
它固执的停留在我的眼前，丝毫没有要飞离的意思。
“宴会将于h层109号举办。”它见我没反应，又闪过一行文字。
我眼睛一亮，拉过夕子，点了点头。
淡蓝色的荧光出现在我的身上，“采诗者”慢慢移动到我的头顶，缓缓上升，而我也被荧光裹挟着，失去了重力。

我握紧猎枪，不免有些慌张。但不管怎样——我安慰自己——离姐姐总算又近了一步。
钛合金面板在我眼前缓缓打开……
（未完待续）
（也可能没有续，up在上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