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人走了，记忆留下

"People go,memories stay."
那个长发女人手里捧着一本相册，翘起二郎腿低头看着，相册的封面已经因为岁月的尘封泛了黄，有好几页都褪了色。她用粗糙的双手慢慢翻着页，老照片上的两个小女孩咧着嘴傻笑，她也微笑着，仿佛能透过女孩们的笑容看到早已褪去的色彩。
照片里的两个女孩子都留着长马尾，很明显，较矮的那个就是10岁左右时的长发女人。她们挽着对方的手，穿布鞋的脚勾着，既腼腆又可爱。乡下女孩的清纯几乎从老照片里溢了出来。
长发女人小心地将照片翻了个面，照片的背面写着几行略显模糊的字。
‖和希希的第一张照片！
我还是没希希高啊……不管了！我长大一定会比她高的！
挺好看的！可是布鞋太旧了……
希希说我的眼睛很好看！可是希希的手太细了！一定要多吃点！
长大一定要和希希一起去大城市拍更多照片！买一样的新鞋子！‖
长发女人盯着那几行稚嫩的文字一直看了十来分钟，她的手微微颤抖，照片滑落到了酒店地板上。

女人的胸口起伏着，她不由得躺在酒店大床上，闭上了双眼。
都过去了。
都翻篇了。
只是小时候时玩得好的朋友罢了。
有什么好牵挂的。
“姐姐，我……五分钟后就必须要走了，我妈在催了。”14岁的少女希希还如小时候一般叫她“姐姐”。
她背对着将要离开的少女。一言不发。
“我要去A市，”希希伸手去牵她的手，可是被甩开了，“你别这样，又不是见不到了。”
背对着希希的少女依旧一言不发，可肩膀还是颤抖着。
“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对吧，姐姐。”希希抬起头望着老房子的天花板。
“嗯。等我。”少女还是不敢转过身。
“我必须得走了。我会一直。一直。一直等着你的。我永远等你。”希希抹抹泪水，不舍地走出了老房子。
少女依旧没转过身来，她低着头抽泣。
“姐！”
“姐！”
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希希的声音。
希希撕心裂肺喊她“姐姐”的声音。
都过去了。
都翻篇了。

早该忘了。
那又为什么找了她那么久。
为什么总会梦到她。
为什么这么想她。
想她叫自己“姐姐”时的样子。
赶紧睁眼。
快点啊。
睁眼。
睁眼！
长发女人艰难地睁开了双眼，迫使自己坐起来。
她叹了口气。又梦到了……希希。
找了她那么久。几十年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有过线索，可是每一条都断了。
希希现在怎样。
她有爱人吗。
她过得幸福吗。
她还记得自己吗。
很多很多很多问题。
可是，她连希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废物。
想让时间倒流。
想再看看她，想再和她照一次相，想再听她夸她的眼睛好看，想一起重新穿上旧布鞋，想再和她互相揪一次辫子，想好好道个别……
想再听她叫一声“姐姐”。
那声曾以为可以听一辈子的“姐姐”。
一切都没有进展。仍然没有一点关于希希的消息。
她只能翻看曾经的老照片，让自己不至于忘了希希的脸。那张世界上最好看的脸。

时间也许可以让人忘却某些事情，某些人。甚至那些曾为她而赴汤蹈火的人。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是再长的时间都忘却不了的。
那将会是一生中最珍贵的收藏。
“奶奶——”长发女人已经成了白发老太婆了，喊她的是隔壁家的小男孩。
“诶——又怎么啦？”她戴着老花眼镜边看几十年前的老照片边应道。
“奶奶，你怎么又在看这些照片啊……”小男孩有些失望，“诶？这就是奶奶小时候吧？”
“瞧你个小机灵，是是是！”她笑着说。
“奶奶旁边这个姐姐是谁啊？怎么每张照片都是奶奶和她……”小男孩指着照片里的希希。
她笑了笑，那笑容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几十年前和希希最后一次合照时。
“这个小女孩啊，是你奶奶我，活了一辈子最珍贵的收藏。”
“她是我这个老太婆爱了一辈子的小女孩。”
「至死不渝的友情不逊于任何一份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