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音Lorra生庆】 一天

在闹钟响起时，战音Lorra已经醒了。
像往常一样，她按停闹钟，从床上爬起来。战音整理好自己的白发，走到窗户旁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景色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公园，熟悉的一切。现在还很早，但街道上已经出现了准备前去上班上学的行人。战音在很久以前把闹钟调到这个时间正是为了适应早睡早起的生活，为了让她在终于能像其他人一样出发工作的那天来到时不用满脸困倦地抵达公司。但那天大概不会到来了，她依旧这么早起也只不过是出于习惯。
她走到床头柜旁，拿起手机回复消息。如果不算上在手机里涌来的祝福短信的话，这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虽说是她的生日，但除了能收到昔日同伴们的祝福话语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吧。
战音这么想着，在向给她发来祝愿的人们道谢后前去更衣。她在换上衣服时近乎无意识地哼起了“茉莉花”的曲调。她偶尔还会想起这首歌，毕竟这可是自己所学会的第一首歌——可悲的是，也是最后一首。
但这不是为自己的命运感伤的时候了。战音调整好胸口的麦克风，随后出门前去买早餐。
“呀，战音姑娘，你又来帮忙了吗？”

花店的黑发老板娘朝她友善地笑了笑，而拿着三明治的战音则点了点头。
“你可别着急，先吃早餐吧。有你每天过来帮忙可真是太好了！”老板娘这么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白色塑料圆桌以及有着同样颜色和材质的椅子。
战音耸耸肩，随后便坐了下来。她每天都来帮忙一方面是出于好心，一方面也是因为她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事可做了。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三明治，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花店里的布局还是和一如往常——一眼望去全是各种颜色的花朵。有些装在被放置于架子上的小花盆里，绣球花，向日葵等占地面积较大的则被整齐地排列在地面上。
“来，”老板娘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中，“这是给你的！”
战音眨眨眼，将视线移到了刚被放在自己面前的瓷盘上。在金色的小叉子旁的是块平平无奇的草莓蛋糕，被切成三角形蛋糕上涂着白色的奶油，一颗红色的草莓则被放在了挤在蛋糕顶端的奶油花上。因为蛋糕已经被切开了，战音能从侧面看到它被分成了三层——顶部和底部是海绵蛋糕，而中间的夹层则是由奶油和被切成块状的草莓组成的。
“小寿星，生日快乐！”老板娘笑着对她说道。

生日。
她的生日。
一个本应无比特殊，但如今却对大部分人来说毫无意义的日子。
战音还清楚记得自己很久之前的事。当她还没来到这里，还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抱有怨恨的时候。
她还记得在她刚诞生时，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说爱她，说在期待她的歌声，说自己永远会陪在她身边——
“我亲爱的孩子啊，欢迎诞生。”在群众的欢呼声下，自己的创造者对她说道。
她的制造者们也曾那么爱她。他们怀抱着对这整个计划的热诚，为了她放声歌唱的那天尽快到来而在不停努力。
战音在很久之前坚定地相信着自己会在以后的某天登上舞台。就算一路上有些波折和困境也没关系，她一定能跨越这重重阻拦，踏入那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
但命运就是那么可笑，她永远也无法歌唱了。
战音并不太想相信这件事——但事实如此。她搞不懂制作组人员们所说的“版权”问题到底是什么，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理解这一切的结局。而那个残忍的结局，便是她再也没有登上舞台的机会了。
战音曾经为此感到愤怒和不甘。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歌唱啊？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这一切的后果要由她来承受！

或许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
她哭过骂过，也迷茫过失望过，但最后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战音做了最为合理的选择——她放弃了，她接受了。接受无法说话无法歌唱的事实，以及自己必定会被遗忘的命运。
仍记得她的人数量每天都在变少，而战音对他们并没有任何怨恨。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所爱的事物，根本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宝贵时间花在一个早就被判了死刑的歌姬上。看着曾经为她欢呼雀跃过的人一个个离开并找到了新的爱好和目的，战音虽然觉得有些孤单，但也衷心地为他们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她希望所有曾经喜欢过她和仍爱着自己的人都能平安喜乐。既然自己无法用歌声报答他们，为他们祈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哪怕遭受了这样的打击，日子还是要接着过下去的，而战音不容许自己就这么一蹶不振。战音离开了她曾经居住的地方，搬入了崭新的公寓之中。她学会了用手语和别人交流，好尽量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公司依旧会给她提供生活费，但战音再也不用回去上班了。
她明白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拥有其他虚拟歌姬那样耀眼的生活，所以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战音在这里认识了对她很好且不介意她用手语讲话的人们，每天的日常生活也都十分平静祥和——这样就足够了。

“战音姑娘？还好吗？你在想些什么啊？”
老板娘的声音把战音拉回了现实中。她抬起头来，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面露疑惑之色的人笑了笑，随后举起手对她“说”道：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谢谢您送的蛋糕。”
“哎呀这没什么！你先吃吧，我去把之前买的器材整理一下！”老板娘大方地摆了摆手，“今天你过生日就不多麻烦你啦！”
战音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老板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通往储物间的绿色大门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老板娘的友善和热情虽然偶尔会让自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战音明白她都是出于好心——而她很感谢老板娘的帮助和接纳。
想到这里，战音拿起叉子，切下了一小块蛋糕。她先是盯着那块奶油蛋糕看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似地，把蛋糕放进了嘴里。
……好甜。草莓的酸味虽然中和了些许奶油的甜腻气味，这块蛋糕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甜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战音依旧一口接一口地把蛋糕吃光了。或许是因为甜度并没有到不能接受的程度，又或许是这份礼物中包含着的心意比口味更加重要。
吃完早餐后，她便站起身来走向储物间，打算开始帮忙了。

“战音姑娘，今天也真是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给街道和行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战音和老板娘道别，朝家的方向走去。
按照原定计划，她本来会在天黑之前抵达家中，但战音却在快到小区时听到了孩童的哭声。她四处张望，随后一个站在路灯旁哭泣的小女孩映入了她的视线中。
是大概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深蓝色的丝带则把深棕色的头发绑成了一个马尾辫，……她身边没有大人，是迷路了吗？但小孩子怎么看得懂手语啊，连在手机上打字都不一定能看懂……战音虽然有些慌张，但在一番内心挣扎后还是走上前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小女孩抽泣着抬起头，而战音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把在备忘录上预先打好了的几行字用人工语音读给了小孩听。
“小妹妹你好，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哭啊？是迷路了吗？”
“嗯……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女孩泪眼汪汪地回答道。
战音飞快地用手指按动手机屏幕，随后再次点击了“朗读”键。
“你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
闻言，她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见状，战音知道现在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做了。

“让姐姐带你去警察局吧？警察叔叔阿姨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一定能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女孩轻轻点头，随后有些胆怯地开口问道：“大姐姐为什么要用手机说话呢？”
战音愣了一下。随后指向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幼童先是满脸疑惑，然后便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
“大姐姐不能说话吗？那也太可怜了……”
“我已经习惯了，所以还好啦，”战音回应道，“还是快点带你去警察局吧？”
女孩“嗯”了一声，战音便转过头去，打算领着她前往最近的警察局。出乎意料地，那孩子毫不犹豫地直接拉住了她的手。战音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但也没有甩开她的手——这样能防止小孩再次跑开，也是件好事吧。
远处的夕阳逐渐沉到了地平线之下，马上就要天黑了。
她们顺利地到达了警察局。战音原本想直接拉着小女孩去报案，她却在看到一对面露焦急之色的男女后喊了声“爸爸妈妈”，然后便扑了上去。看着这一家子团聚的温馨场面，战音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便带着微笑站在一旁观看。
过了一会后，夫妻二人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向战音道谢。
“实在太谢谢您了，要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孩子才好。”男士由衷地对她说道。

战音忽视了二人由喜悦转变成疑惑的神色，低下头来在手机上打完字，并把屏幕举到了他们面前。
“不必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战音不知道他们是否理解了她的状况，因为面前的夫妻谁都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总之，真是万分感谢。我女儿给您添麻烦了。”女士微笑着对战音说，随后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快说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小女孩重复道。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发带解了下来，然后塞到了战音的手里，“给！是礼物！”
战音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两位成年人的表情，而他们都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似乎默许了她收下这份“礼物”。
“谢谢你。”战音接过那条丝带，用手机回应道，女孩则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战音和一家三口道别并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在漆黑的天幕中，一轮明月向大地洒下了银色的光芒，而空中那稀稀疏疏的光点在月亮的明亮皎洁下根本不足一提。
待会点个外卖，然后再听听歌休息一下吧——虽然说是生日，但却和自己一般的日常生活也没什么两样呢。战音这么想着，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她完全没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生日快乐！”
随着屋里亮了起来，六把声音一起喊道。Vsinger的六名歌姬围在她身旁，对她开心地笑着。战音讶异地眨了眨眼，看向了屋内以蓝和白为主的彩旗和气球，桌子上的饭菜和蛋糕，然后才把视线移回了站在她面前的诸位身上。
“你们，”战音举起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是怎么进来的？”
“因为战音你总是把应急钥匙放在门垫下。”言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说实话被言和说中了我也有点意外……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有这个习惯啊？”乐正绫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那你们又是为什么要来帮我庆祝呢？”战音犹豫了一下，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嗯？不为什么啊，一个人过生日多无聊！”徵羽摩柯这么说着凑了过来，“战音姐，待会一起打游戏吧！”
“小摩柯说得没错！”洛天依赞同地疯狂点头，“更何况也算是我们七个久违地聚一下，这么就没见面了，大家都想你啦！”
大家都想我了？战音在脑中重复了一遍，忍不住有些恍神。她虽然还在和曾经的歌姬朋友们联络，但她从没考虑过他们会不会想念自己的存在——她又不能说话，又不会唱歌，有什么值得他们想念的吗？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他们大费周章地跑来自己家里，不仅做了现场布置还给她买了蛋糕煮了饭……
“战音，这是我们大家自发的决定哦，”墨清弦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温柔地对战音说，“生日可是很特别的日子。作为你的朋友，我们希望这次能陪你一起庆祝。可以吗？”
在她说完这些话后，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了战音。她怎么能拒绝自己的朋友们呢？
“我也很开心能和你们一起过生日。谢谢你们为我准备了这一切，我很感激。”她对朋友们露出笑容，这样回应道——他们还能看懂自己的手语真的太好了。
在“听”到这些话后，屋内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下来。
“那就赶紧过来吃饭吧，再不吃的话饭会凉的！”乐正龙牙身为最年长的那位，出声提醒道。
“是啊是啊！而且天依姐一看就肚子饿了。”摩柯插嘴道。
“我才没有！”洛天依在听到他的话后瞬间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能不能成熟点……”言和颇为无奈地打断了二人的争吵，给战音递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而后者则无所谓地笑了笑。
“来，我们去吃饭吧！”乐正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战音身旁，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并推着战音走向了饭桌旁。战音并没有反抗，任由自己的朋友推着她走向饭桌旁。在那里，龙牙和墨清弦已经开始准备所有人的碗筷了。

“好哦！吃饭！”洛天依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事，兴奋地喊道，“啊对了，战音，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战音问道。
“嗯，暂时还在我们的背包里——所有人都给你买了一份，”龙牙解释道，“吃完饭之后再拆吧？”
他们的出现已经是个惊喜了，但战音觉得她应该不会介意得到几份礼物。在这样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后，她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一双筷子。
“咦？你手上的丝带是从哪里来的？真好看。”墨清弦指了指她的左手腕。
“啊，我也想问来着！感觉很适合你！”乐正绫赞赏道。
“谢谢你的称赞，”战音这么回答道，“是我在帮助别人后获得的礼物。”
“这样吗，好厉害！”言和称赞道，随后把饭碗推到了战音面前，“来来，寿星先吃！”
“那我就不客气啦。”战音对她笑着点点头，接过了饭碗。
她从相熟的人手中得到了一块蛋糕，帮助了迷路的小孩子并收获了感谢，而现在大家都在一起吵吵闹闹地帮她庆祝……这并不是战音想象中“生日”应有的模样，她也并不习惯这样度过生日，但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天似乎也不错。或许在明年的生日到来时，她会邀请大家过来玩吧？

战音这么想着，拿起了筷子，并对自己默念了一句“生日快乐”。
而当她在心中念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终于感受到了切切实实，毫无虚假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