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如故》其十六：到头来，不过一场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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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已送出半月有余。
可等来的却不是阿娘的回信，而是一纸婚书。
婚书由太子近侍呈上，一并而来的还有阿娘。
我看着那一纸字迹分明的婚书，掐破了手掌，却不觉痛。
那日，阿娘同我说了许多话。
阿娘说:“时宜，你说你一生于西洲，是不想嫁人，还是想嫁的人你不能嫁？”
我抬着红肿不堪的眼望着阿娘，想要说些什么，可阿娘却对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悲恸。
时宜，阿娘自看罢信后，便已知晓你心意，可那又能如何？
即生于名门贵族，有些事情便由不得你做主，也由不得阿娘，你如今这一痛，阿娘受过，你四姨受过，本不舍你受此一遭，若无此婚约，我便允了你这一愿，唯望你喜乐安康，可而今，事已定局，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静默地瞧着阿娘，先是无声落泪，泪滴在掌心，却在心上灼出一淋血伤口。
血，似泪一般从心间沁出，源源不止
随后，我无力瘫坐在阿娘的肩头轻声痛哭，泪滑落皮肤，似血一般滚烫。
后，心间的血流尽，只剩一身皮肉不言不笑，归于静默。
句句诛心，原是如此。
阿娘走后，我痴痴地看向床侧木架上陈列的天下名茶。
周生辰知我爱茶，便搜集天下名茶予我。
念此，泪又无声落下，浸湿了衣襟。
周生辰，周生辰，为何，为何，我仅仅，只是想要陪在你左右罢了。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妄念。

可当我接过那一纸婚书时，周生辰眼中分明有着悲伤，却强颜欢笑，笑问阿娘:“是与谁的婚约？”
阿娘笑答:“仍是一桩旧婚约，太后亲赐。”
周生辰动了动嘴角，似是欲笑，却又始终没能笑出来，硬是生生僵在了脸上。
那是连阿娘都瞧出的落寞。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时宜，你和小南辰王此一生都绝无可能，一个是手握重兵的王室，一个是天下读书人奉为楷模的漼氏，即使没有婚约，皇室贵族，朝中大臣，不论是哪一方利益都不会允许，你可明白？”
阿娘啊，我又何尝不懂其中的利害得失，我于王府相伴周生辰数十载，我知他心中大义，一生领兵在外，并不是如谣言说的那般，是为了保江山，他所求不过，境内再无战火硝烟，百姓可炊烟不断，即是如此，我便不会用情意束缚他，折磨他，我甚至不求何名分。

阿娘啊，我仅仅，只是想要一生于西洲，这个自幼时起我便生活的地方。
——写于202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