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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2023-11-01与那家伙合租房 来源:百合文库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设计: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原文: <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12090890>第四十九话 一间·两人
「你们两个啊,怎么都一直腻在一起呢?」
那是高中时代,某个稀松平常的午间时光。某位同学如此询问,令我直发楞。
「什么为什么……」
我没懂他的意思,照他的示意回头一看,只见当事猫正在午睡当中。这也是家常便饭了。我还记得他发着牢骚,说这是因为才不想象我一样在课堂上睡着。
「这不就因为,我们是……儿时玩伴嘛」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是没错,但关系好成这样也很怪欸」
「咦?」
「就是说啊~,一般是不会这么亲密的」
周遭的人笑呵呵地谈论我们的与众不同:说是就算身为儿时玩伴或死党,成天形影不离的也很稀罕;说是都上了高中,还一起上下学未免也太过头了。
我感觉不是滋味,只好陪笑说「也是喔~」。我一点都不懂——这种不温不火的气氛也好,起哄的家伙们也罢,我什么都不懂。
因为,除了待在这只猫身旁以外的生存方式,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在了一起,感觉理当如此、自然而然。
我不清楚周遭的常识;就算知道,也不会当回事。我们的关系,没必要硬是起个名字;要是有人想起名的话,那就随便他们去做。
正午的教室稍嫌吵闹。在宛如睡昏头的缓慢氛围中,我切实地感受到从静静拉着我上衣的猫手上所传来的温暖。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某个秋天的事情了。
……我好像发呆了很久。本来应该是走在大学里的,不知不觉间人已经到了自家沙发上。电灯没开,窗帘也没关,就着随便转到的电视节目,在茜色之下独自沉思。望着最后也没接通的手机,我感到万念俱灰。
形影不离;气味无处不在;温柔的香气;就连现在,都感觉在房内某处走动。墙壁对面、流理台、玄关、走廊、自己房间、厕所或浴室、客厅内、抑或是,我正后方。
「…………」
回过头,却扑了个空。然而,我却依稀感觉那边有某种气息正在观察着我;有脚步声,是在地板上拖行、有气无力的脚步声。
想当然,他并不在这里。只有这点,我明明再清楚不过了。
――「喜欢上了你,对不起……」 (十五话另一面)
两年前所品尝过的满是疮疤的日子,撼动着我的脚根。也不是说要崩溃或失足跌落,但就是不安稳到令人心寒。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要上哪去?该怎么做?无论何时,只要望着他的背影就能明白——那走在我稍前,却又不太灵敏、令人挂心的背影。
所以我总是,走在他的身边。步伐、呼吸、心跳都跟他合拍。偶尔望着他的侧脸。运气好的话,还会对上视线。那不高兴的眼角一缓一紧的样子,我总是看得很有趣。
我想看他各种不同的表情;我想知道;我想理解。想法能被理解时会很高兴;被看透想法时也会感到开心。连讨厌的事情都……或许是可能有那么几件,但既然想都想不起来,那肯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共处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想要分开的念头,从未有过。就算不用他人告知,我也是最清楚不过的:总有一天,必须得放弃那只猫身旁的地位;总有一天,两人必须迈出不同的步伐、呼吸不同的空气、活出各自的心跳。
即便如此,我却对这些烦恼视而不见,一味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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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树枝摇摆,影子不停变形。窗前已然一片刺眼的朱色,发散着火热。在赤红的夕幕下,就曾存在着当日的狗与猫。
――「我喜欢你,大智」 (十七话)
我记得那时,感觉身体最深处在猛烈燃烧着。我们是挚友、是儿时玩伴……也都是男人。但那灼烧着心头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恋爱,是『男女』间的事」。本该如此;本来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即便如此,我却不愿把手上那确切的温暖拱手让人。
――「希望小善你,能陪伴在我的日常生活中」 (十七话)
总之我就豁出去了;幼稚的我,只能想到那种方法。
我不想否定小善的感情。可是,却也难以接受。我没能接受。无法理解小善他对我抱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无法理解周围理所当然地讴歌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夕阳西下,阴影倾斜。那天的面容逐渐消失;转瞬之间,便不见踪迹。
现在的话,肯定。我觉得能够给出跟那时不同的回答。虽然做不到干脆利落就是了。毕竟随着血流巡回全身的心情是如此躁动,难以抑制。
我再次拿起手机。我想见他、想跟他对话、想看到他的脸……理由随便怎样都好了。我冲昏了头就要拨打电话,手机却先一步震动了起来。我被吓得一个没拿好,勉强才接住掉落中的手机。
「啊……」
虽然不是期待之中的对象,但显示的文字让我缓和了表情。我本来想接起电话听听看是有什么事,耳朵却被玄关的门铃声劈中。我便不假思索地把震动着的手机丢在了沙发上。
难道说,不会吧,可是、一定是。身体比思考回路跳动得更快。我踢飞了摆在玄关的鞋子搭上门把,连忙开门后看见的——
「哦,有在有在」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啊……」
「可以进去吗?」
「秋香、小姐……?」
是手提超商袋子的,以前的邻居。
「哎呀~,真是太好了。还以为白跑一趟了」
秋香小姐边随意把袋子里的东西摆在桌上,一边笑道。我打开房间电灯,看向突然来访的前邻居。
「刚才去了便利商店,但猴子小弟今天不在。要是这里也没人的话,那就真的会大失所望咧」
「那个……」
「不过呢,我可是有好好确认过的。抬头朝你们的窗户望过去,能够隐约看见电视机亮着,就想说应该在吧~」
「…………」
「啊,大智你也要吃这个吗?这可是我的最爱~」
秋香小姐不顾我的困惑,滔滔不绝。虽然我也不是对她的来访不开心,但现在实在没有闲工夫陪她玩闹。就在我努力要开口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前邻居却低着目光,意味深长地说道: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猜中了是吗」
「诶……?」
「他不在吧,善人」
面对这单刀直入的话噢,我也只能搔着脖子,一头雾水。在还是邻居的时候,被她看穿的话自然情有可原。但现在又不是邻居了。怎么想都很奇怪。
「为什么,妳会知道这件事?」
「……这事我是从一位女性朋友那听来的」
「朋友……?」
「对。是个很有女孩子气、戴着圆眼镜的可爱孩子」
听了她的说明,脑中浮现一个人物。虽然我不知道秋香小姐跟她有什么接点,但气氛不允许我就此发问。秋香小姐继续说道:
「据那孩子所说,有两个合租房、关系很好的同年级男生,现在正在闹尴尬」
「…………」
「我就想说会不会……真是的,姊姊我都吓了一跳」
秋香小姐苦笑着拿起桌上的茶瓶子,静静啜饮,然后不疾不徐地把放在桌上的另一个碳酸果汁的瓶子递向我,催促我坐在椅子上。这里姑且是我们的家才对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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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生什么了是吧?」
「呃……」
「别这么紧张。我也想为你们出一份力的」
比之前更添一份稳当感的她,突然灿烂地笑道。总感觉很令人怀念。之前跟小善分别的时候,这位可靠的邻居也是像这样飒爽现身的。
「…………」
真神奇。那时被她的气势给震住,倒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就是了。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
「…………」
寂静。室内安静得连电视的声音都格格不入。陷入沉默的秋香小姐双手抱胸,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不久便叹了口气。
「……窗户」
「窗户?」
「以前还在这住的时候……我呢,是会把窗户打开的」
她说的话,令我更加混乱。为什么现在会说到窗户?
「善人跟大智你们,也是会开着的吧,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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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啊,会吧」
「……我可是都听到了,你们两个的对话」
「哎」
我连忙看向窗户,但现在已经毫无意义可言。或许是因为我这反应很有趣,她「啊哈哈」地笑了出来。
「你现在看又有什么用嘛,大智。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呀」
无言以对。羞耻感涌上心头,令我缩起身子。她是听了多少呢?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对我们家一直开着的窗户在意到不行。嘴角感觉格外沉重。
「总而言之呢,我是对你们两个的对话很中意啦」
「…………」
「我也知道自己是偷听还这么厚脸皮……但就算是这样」
淡然说出「偷听」一词的秋香小姐,表情却比想象中还要难为情。就我个人而言这算是『碰巧听到』的范围,但她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心情有点复杂。
「……你们两个的真纯,曾经是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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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希望,是不是太过了啊」
「不,是真的。怎么说呢……嗯,感觉在闪闪发亮」
「闪闪发亮……」
听不懂。毕竟我们的日常,从前就只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而已。对我们来说的普通,对他人来说却很可笑。现在居然会被说是……闪闪发亮。
「啊~,你那表情,完全就一副不信的样子嘛」
「这还不都是因为……」
「……嘛,突然被说了这种话,要接受反而还比较难对吧~」
秋香小姐从打开的包装拿出一颗巧克力放入嘴中,然后把手摆在桌上啪哒啪哒地用指头敲着桌子。彷佛是在打键盘似的。
「事业不顺,恋爱又无缘。独自一人空虚生活的房间,令人莫名孤寂啊」
「…………」
「那时候啊……眼里看到的全是忧郁。成天坐在椅子上,连电灯都不开,过一天是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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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忽然看向沙发。一样啊,我也是。但估计在寂寞的时长上,有着压倒性的不同吧。刚才坐着的沙发上重合了两人份的气息,渐渐散去。
「就在那时……你们来了」
「…………」
――「搬家吗?」 (一话)
那天和煦的朝气扑鼻。向胸中满载着新生活感的我们搭话的、打扮随兴的女性。我还记得自己对突然现身的美人感到无所适从,立刻躲到小善身后的事。
「怎么说呢,就是感兴趣了。毕竟这么安静的公寓来了活泼的孩子们嘛」
「意思是很稀奇吗?」
「……冒犯到的话,我先说声抱歉」
「啊不……没什么,已经习惯了」
秋香小姐的表情明显黯淡了。与其说是同情,更像是后悔吧。她把稍稍挂在肩上的头发潇洒拨到脑后,手指的动作也随之减弱。
「听起来或许……像是在找借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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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最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无所谓。我们的关系确实很奇特。就算秋香小姐背负了莫名的罪恶感,我也只会像以前对同学们那样,陪笑说「也是喔~」。
「……但是,直勾勾地瞪着我的善人……我却一直挂念着」
「小善他……?」
「嗯。当然,躲在他身后的大智你也一样唷」
原邻居看向我的双眼,露出微笑。虽然我也很在意小善他瞪着初次见面的对象的事,但更被当时的感觉冲击着头脑。秋香小姐的声音突然远去,我的意识飞向了那段时光。
「虽然比较接近好奇心吧……但是呢,感觉很神奇」
「…………」
对以前的我来说,女性是敬而远之的对象。我回想起了中学时期,初次体验过许多淡薄而缠绵的阴霾。就是被那些事所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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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第一次走在小善不在的通学路上。记忆中,是一片黄昏时的红褐色。那个戴着圆眼镜的女孩,声音像是被风吹着的树叶一样嘈杂。不管是言语还是动作,感觉都像是在电视机的另一头观看的一样。
「我看着你们两个的交流,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读小说一样呢」
总之就是没有现实感。身旁不见平时该有的存在,却有着平时不在的存在。自己所选择的这条「普通的路」,比想象中还要艰辛。
「谁叫你们感情好到让人发笑嘛……」
最终,这段支离破碎的时光,以她的勇气完全解放。而尽管我内心尚不成熟,也明白了一件事。
「就希望可以的话,你们能够一直保持这样下去」
「…………」
「就算只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我就是觉得――」
……那就是「我所描绘的日常之中,必要的对象是谁」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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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人的日常,真是太纯净了」
秋香小姐的话语,突然将我拉回现实。刚才飘入耳中的话,应该不是我听错了吧。我确认性地覆诵出声:
「纯净……?」
前邻居微微点头,脸上表情也形同这份言辞。她的双眼彷佛在说,自己确实是由衷这么想的。
「怎么说呢,不太好用言语表达啊……唔」
她停下敲桌的手指,盯着我看。视线一角开着的瓶子里,碳酸饮品涟漪四起。小小的气泡不断冒起,继而被荡漾并吞。
「这么说,秋香小姐妳会照顾我们就是因为……」
「看着你们两个的笑容,我也就有动力了」
她干脆的回答,令我哑口无言。我们的日常被形容为「纯净」,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有除我们之外的人,在那些琐碎的日子中看见价值,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在现在住的地方也是,感到失落的时候就会把窗子打开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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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什么?」
「如此一来……就觉得,好像能听见你们两个的声音了」
「我们、两个的……」
我口中念念有词,环顾室内。无论看向何处,都能瞥见昔日猫狗的面容;无论望着何物,都会掠过往日猫狗的身影。墙壁对面、流理台、玄关、走廊、自己房间、厕所或浴室、客厅内——
以及我的……正后方。
「…………」
我想回首一望,却又马上制止了动作。我摇摇头,目光回归前方,看向淡淡微笑的秋香小姐。
「……也该回去了吧,差不多」
「诶,可是」
秋香小姐不顾我的困惑,起身走向玄关。我一脸诧异地跟到阴暗的走廊上时,秋香小姐手已经搭上了门把,开口道:
「说实话,在你们两个陷入危机时飒爽登场的大姊姊角色,我是还想再当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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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呢,大智你跟善人他也都是大人了」
「大人……」
「就算没有我从旁鼓励,也能向前迈进」
我们的确已经二十多岁了。但秋香小姐的话语,我是不太能苟同。年龄上来说理当会被这样对待,但精神上就说不准了。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双亲过往的斥责在耳中回荡:象样点、振作点。他们无数次给出这种暧昧的指示,却又一次次做出过度保护的行为,完完全全地将我安在了孩童的状态。
我也想象样点;我也想振作点。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爸爸妈妈教了我何谓大人,却没教我何以为大人。
周围的人都渐行渐远了,我还在原地踏步的身姿究竟有多滑稽啊。我正是因为熟知了这点,才至今仍然无法逃离这纠缠不休的泥沼。
「……唉」
踏出门外一步、站在室外的秋香小姐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西沉的太阳很是鲜艳,山棱之处光芒万丈。我不禁眨起眼睛,而再度睁开时,正巧看见她做完了深呼吸。我立马尾巴紧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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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木大智!」
「是、是的!」
与此同时,高压的音量炸裂。看我连忙回应,她满足地呵呵笑着。
「你看,跟那时不同了吧」
「啊……」
「就算没什么实感,也多少有所成长了不是?」
「…………」
当天给了我当头棒喝的声音,现在却和稳地转为「成长」一词。即便没有实感,当今抬头挺胸的自己也不言而喻。
「……痛」
在我有机可乘时,侧腰被她一掌击中。再怎么说,该痛的还是跟以前一样痛。秋香小姐继续对苦笑着的我说道:
「那时的大智你啊,连出发去找善人都没能做到吧」
「是这样、没错啦」
「可是现在……我可是看到了改变喔」
她仰望着我的脸,传达着不带一丝阴霾的喜悦。长久以来透过窗户,一直守望着我们的邻居,以可怕的说服力宣告我跟当时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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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风吹过,无微不至地轻抚着开始长长的毛发。明明是在重蹈那天的覆辙,却感觉有很多方面有所不同了。侧腰的疼痛已经消去,留下温热的感触。
――「喜欢上了你,对不起……」 (十五话另一面)
……现在的话,我能追上去吗——追上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个着冻的背影。
话语没有编织好;感情也散乱不堪;不安跟踌躇划伤了全身。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有要追上去的理由;不追上去不行的理由,确实就存在我心中。
背后飘渺的气息渐渐散去。本应充斥房内的温暖,也随时间一同流逝。影子也好、气味也是、声音也罢,一切的一切都在被孤独的浊流给吞没。
正因为我不愿如此,才会下定决心。
「大智」
秋香小姐的手忽然放开了门。她仰望快被因重量而自动关上的门挡住的我,洋洋得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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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连你们都幸福不了,那还有谁能啊」
「…………」
「要是搞砸了我就给你好看喔~。谁叫你们两个是我的――」
――希望。留下最大限度信赖的话语,原邻居就这么走了。真是,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啊。但此时此刻,这比什么都令人安心。
室内再度独留黑狗一人。我感受着心痛关上窗廉,看见被我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告知有未接来电。说起来我刚刚没接啊。我捡起手机拨过去,电话另一头的泰利马上喋喋不休:
「大智、是大智吗,太好啦。话说你干嘛不接电话啦」
「诶、什么,怎么了?」
「那啥,啊~……」
泰利突然支支吾吾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另一头的对象就换人了。是悟。
「大智,你仔细听好」
「所以我就问是怎么了」
「……事态有点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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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不妙……?」
奔跑、冲刺、不断疾驱。哪怕手脚脱落、骨头破裂,也不能停下四肢运动。在渐深的夜色下,我在街上跑得缺氧。
到达站前时,附近已经很是阴暗。天空中蓝黑色的闇沉侵蚀着茜色,搅混在一起,令人多少反感。我靠在广场雕塑上调整气息,看着站前来往的人流。
不在、不在、哪都不在。其实我毫无头绪。只是,我也不可能乖乖等着。我一面回想先前悟所说的话,同时继续环顾四周。
「善人不见了」
他这么一说,我朦胧的头脑转瞬间就清晰了。既然悟说「不见了」,就表示事态如此。额头渗出冷汗。
「善人在大学突然发烧,直到刚才都睡在医护室」
「发、发烧?」
「镇静点大智,问题不在那边」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的焦躁早已到达最高点。我紧纠着脖子毛发,迫切感展露无遗。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怎么办、怎么办?总之……对,要先去大学。我赶忙准备出门,听着他们两个交接说明下去。
「然后,呃……」
「刚刚来看他的时候,已经人去床空了」
「啊—,对对,就是这样。本来还以为他去上厕所了」
「但保健医生说,不久前有只狼来把他接走了」
狼。这个单字入耳时,我停下了手边的准备工作。实话实说,我现在还没把握情况。证据也很薄弱。只是,那只狼的身分,是连猜都不用猜了。萌生的动摇感让我不禁嘀咕:
「……可是你们想,小善现在,不就在那家伙那里……吗」
这就是个借口。像是在说服自己说,梓马来把发烧昏睡的小善接走,没什么不自然的。不这么思考的话,感觉就会有很多东西压抑不住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刚才有简讯传来给我们了」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梓马传的」
尾巴一震。我一问内容,泰利便读出字句:
「就一句话,『做了也可以吧?』……这样」
「做……是指什么?」
「你犯什么傻啊,大智」
「这可是那家伙说的,这种情况下,『做』的意思,恐怕――」
――咚的一声,我一拳重敲在雕塑上。岂能让你做这种事?我的确是说了要「交给」那家伙。但是趁小善发烧时把他给……岂有此理。
我摇头甩去杂念。浸染手上的血,我也都无暇顾及。自从那只狼把小善接走,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
话虽如此,这个状况也着实是束手无策。就算东奔西走,也只会白白浪费时间而已。听他们两个说,那家伙的家应该在车站附近,但线索就到此为止了。哪怕是我哀愁的此时此刻,事态也持续在进行着。
焦虑感越来越重。虽然想问别人,但我电话打到一半就冲出门了,手机就这样落在家里。既然没有联络手段,那就四面楚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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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善人接吻了」 (四十五话)
那家伙的胡言乱语像是嘲笑着我一般浮现脑海。被他讲那句话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在下个不停的雨中,狼只瞥了怅然若失的我一眼就离开了。
「……小善」
脱口而出的名字,被风给掳去。要是那只狼得逞的话,我们还能保持现在的关系吗——现在这样、只有温情的关系。
「…………」
我双手抱头,胡乱搔着。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所不知道的小善的表情,搞不好就要被那家伙看到了;搞不好他们就要远走高飞,去往我所抵达不了的景色了。
「……赤木」
一个人影现身在因打击而蹲屈的我旁边。透过耳机发出的摇滚音乐声以及独特的语调,得知了对方的身分。
「你蹲在这种地方干啥呢?」
「水地……」
我马上就站起来,诧异地抱住耸了的肩膀。而兔子也被吓到,本来垂着的耳朵一下就打直,跟我对上视线。我记得这家伙应该跟那只狼有不少交情。所以说,或许——我胸怀淡薄的期待,不顾紊乱的呼吸发问: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你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看到小善?」
「明石的话俺不知」
「应该是跟那家伙……跟梓马在一起的」
「明石跟宗谷……?」
「所以说,要是知道梓马家在哪就……」
「…………」
水地一瞬间若有所思,然后像是理解了情况似地哼了一声鼻音。与穷途末路独自沮丧的我相对,兔子小声窃笑起来。
「你去了又能咋怎?」
「啊……?」
「虽然俺不太清楚情况,但既然明石去了宗谷那,就说明这是那家伙选择的道路吧」
「这……或许,就跟你说的一样没错啦。但这样下去小善就要被那家伙……」
「……那你又为啥要阻止?」
「咦?」
「随他喜欢不就好啦。你们不过是挚友吧」
「…………」
他这句无情的话,我却没能反驳。他说的没错。我跟小善是儿时玩伴兼挚友。希望能保持这份距离感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小善跟梓马走到一起,也是我自己的愿望。那事到如今还要去搅局,又是几个意思?全身上下的焦躁不安,必然都只是我自己的任性罢了。
「……可是」
我使尽全力,也只能说出这点话。感情快得太多,思考也只能紧追在后。我往鼻头使力。
「要是我现在不去……绝对会后悔的」
「…………」
「好不容易……才终于注意到的。结果,又要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洒落而出;流淌而去。我的声音,正触动着自己的心,化为一摊泥泞,失去了形体。接着,眼角一阵温热。耳尖发颤,脑中一片朦胧。
「不说不行啊……必须要说」
只不过,胸中某处有种切实的熏烧感。
「现在的话……我,可以的」
狼烟升起,猛火随之轰鸣不已。
「能确实……告诉小善……」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勉强抑制在临界点的感情,一口气崩溃了。远方的路灯照明,在视线中时隐时现。夜晚已经,直逼身后了——笼罩一切的,黑夜。
「……别哭啦,真难看」
「…………」
「搞毛啊,你们。一个一个都……」
水地冷淡一语,叹了口气后继续道:
「……有毛病啊,真是」
就在我使劲擦泪的这段时间,救命稻草也越离越远。我就这样在风止人稀的广场上,一个劲地嫌弃自己。为什么我总是这样错失良机呢?明明发展到这地步之前,还有跟山一样多的事能做才对。
仔细一想,我从以前就很优柔寡断。不擅长思考是一个原因,总之只要是得自己做决定的事情,大部分都处理不好。久而久之,畏怯的我都把判断交给了身边的人。
……不过,唯独有一件事做得很对。
――「我们来合租房吧」 (序章)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在我人生中,至少还有这一件事做得对。
「……痛」
失落地蹲着的我的头,被什么东西给敲到了。掉在一旁的,是揉成一团的纸。我左顾右盼,却也看不出是谁丢的。想说是谁的恶作剧就把纸摊开的我,眼睛却瞪得老大。
「103号室……?」
上面画着的,是用原子笔简单描绘出的地图。从车站附近的道路为始,以右上的星星符号为止。符号旁边,只写了『103号室』几个字。
「…………」
我立刻站起来,环顾四周。这不可能是偶然。特地写下这些,然后交给了我的人是——
「水地……」
这是他的心血来潮,还是说?虽然不知道个中理由,但确实是帮了我一把。我勉强挪动积满疲劳的腿,冲进站内。
路线跟简约地图一模一样。虽然有点迷路,但总之是找到了疑似目标的公寓。外观跟大厅都很漂亮。我一瞥建筑物旁的停车场,就看到一辆重型机车停驻在内。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虽然有套子罩着,但从透过空隙可见的烤漆来看,绝对不会有错。我将不安抛诸脑后,来到挂着「103」门牌的房间前。
腿跟木棒似的;呼吸断断续续,心脏也跳个不停;由于跌倒了一次,下巴的擦伤也在作痛。我拖着衣衫褴褛的身子,好不容易才终于来到了这里。
电灯没开。声音也――由于街上车流的噪音――听不见。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
……可是,感觉有气息。从家里消失的那份气息,现在就在门的另一边。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我伸出手,下定决心转动门把,发现没有锁。门比想象中还轻松就开了。
然后,在那对面的,是仅有些许光照的走廊,以及窸窣的淋浴声。而隔着一片黑暗的彼端则是——
「大、智……」
在漆黑之中,坐在床上盯着我看的,不高兴的猫。
「……小善」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首先,我呼唤了他的名字。然后身体才行动。我冲进房间,一把将他抱紧,火烧般的热度随之传来。他的尾巴困惑地摇摆着,而手臂也没环住后背。久违未碰的毛发,有点令人发痒。
「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想见到你」
「……这才算不上回答吧」
他小小的笑声让我很开心,不自觉加强了力道。然后就被他抗议说「你这样我很痛苦欸,傻瓜」,只得连忙放开。我所熟知的眼神,正在看着我。他那许久未见的神情,实在说不上精神。
「小善,你身体……」
「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没有被怎样……」
「怎样是哪样啊?」
从小善的态度推断,看来是赶上了。还没来得及捂胸松口气,我就注意到淋浴声不知何时停了。不妙,那家伙要来了。
「回去吧,小善」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
「不早点离开的话,那只狼就」
「你说狼会怎样?」
飘飘然的声音传来,房间电灯随之点亮。我虽然因为光芒刺眼而瞇起眼睛,却还是看向了声源。映入逐渐清晰的眼帘的,是刚洗完澡的狼。
「明明好戏才正要开始呢,你这只小狗狗还真不识趣啊」
腰上裹着浴巾的狼,梳理起湿润的毛发并露出奸笑。好戏。一想到这词蕴含的意义,我就全身寒毛直立。
「那,有何贵干啊,你?」
「还问我要干嘛……」
狼看着为了避免小善进入那家伙视线而挡在他们之间的我,嗤之以鼻。
「搞不懂啊~。我是不觉得你有这种权利啦」
「…………」
「难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这种事我……又没拜托你」
「嘿,你说的拜托我,原来不是指这意思吗」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小善就拜托你了——没想到我那下了狠心才说出的台词,会这样反过来咬自己一口。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却也不是没含有那种意思。
「你做不到的事,我就可以」
「…………」
「所以才交给我的吧。是不是,小狗狗?」
「那、那是……」
梓马所说的话,就结果来说不违背事实。没有恋爱情欲的狗,没有紧抓着最重要的存在不放的资格。
「…………」
「你要保持沉默就随你便,但没事的话可以滚出去吗~」
狼散发出不悦感,把脸凑近我的鼻尖。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但却发不出声。恐怕是因为我心底知道,这事是他有理。
「居然还擅自闯进来,想把托付的对象带回去」
「…………」
「到底在想什么啊,你?」
「我、只是,一心想着要帮他……」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所以我就说,你哪来这种权利啊」
「……说什么权利,我可是小善的——」
「儿时玩伴兼挚友」
「……唔」
他抢先说出来,令我脸颊一僵。那彷佛在嘲讽人的口气让我很是不爽。狼不把我瞪着他的双眼当回事,开口道:
「那又怎样?」
「啊……?」
「我是不知道这对你有多少价值啦,但终究是在『儿时玩伴兼挚友』这边止步的关系吧」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就这种程度的头衔,来多少我都不屑」
狼轻描淡写地把我们的羁绊一脚踢飞,露出下作的笑容。我是想相信没有这种事的,但没能立刻反驳这件事,正是最能代表我心中迷惘的证据。
在我身后,小善静静咳了几声。没错,都闯到这种地方了,岂能就这样难看地卷着尾巴回去。我以彷佛能够咬碎牙齿般的力道抬起上吻部。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不管你要怎么说,也不能让你连累积起来的时间都否定掉」
「喀哈」
「……你笑什么」
「这还不好笑吗」
狼如字面意义般嘲笑着我,并讲得头头是道:
「竟然把他人的好感编成这种无聊的名堂」
「什……」
「你说,这除了滑稽还能怎么形容?」
我无言以对他的嘻皮笑脸。说到底,唇枪舌战方面我本来就敌不过他。我一脑子只有激动,难以平复愤恨的心情。
「看在你那张呆脸上我就告诉你吧,蠢货」
「蠢货……」
「你想保护的才不是善人,只是舒适的关系而已」
「不、不对,我」
「能够坐享其成这种暖心的情谊,想必爽得不得了吧?」
我摇着头;呼吸不上来;心跳紊乱。想否定的自己与觉得被说中了的自己碰撞在一起,胸口苦闷难耐。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你以为是为了善人,但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吧」
……不对。
「因为你讨厌放开了这层关系就空空如也的自己」
不对。
「因为没有单独生活的觉悟,才想拽着重要的对象不放不是吗」
不对、不对、不对。
「你就是在享受儿时玩伴兼挚友这个立场对吧,小狗狗」
不对……呜。
「是不是,赤木大智……!」
「……唔」
……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明明脑袋跟心里都在表示否定的。为什么喉咙偏偏就发挥不了平时的机能呢。作为替代而溢个不停的这东西,我真是讨厌死了。
不断推迟、虚度光阴。
得过且过、暧昧不明。
一直视而不见,装作没有发现。
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一齐反过来刺向了自己。
这代价之重大,快要把我压得碎裂。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即便如此,我的胸中仍然有某种东西在焚烧生烟。
「…………」
夜晚中的寒冷室内。在异常蔓延的寂静之中,我感觉有温度默默拉着我的衣服。
本来以为是错觉,但确实有只手拉着连帽衣的衣角。由于那只握住的手所施的力,我本来偏向前方的中心,稍微往后移了点。
我试着吸气,发现对方的呼吸也对上了;每随我们心脏合拍跳动,传来背后的热度就愈加强烈。不用几秒,就已经传达到了胸口,然后温柔地渗透心底。
「……不对」
……不回头,我也明白。我能知道,小善现在正在哭泣——现在的我,可以。
「儿时玩伴或亲友之类的……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不知道除了在那个地方以外的生活方式。
「一直都净是我不懂的事。再怎么思考、烦恼,也连答案的边都沾不到」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不知不觉间,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但我想说光是能够一同欢笑,就已经算得上是幸福了。我本来是这么相信的」
理当如此。
「但为了这样,就敷衍所有讨厌的事。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自然而然。
「就这样,从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上……移开了目光」
声音在颤抖;四肢发麻,听不见自己的话语;接连滴落的露珠,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我」
不过,眼泪不擦也无所谓;没有擦的必要。
「我、啊……」
背后的力道加强了。热度累积到简直要被烫伤了。
「我啊!」
……既然小善给了我力量;既然他愿意跟我分摊感伤;
――「我喜欢你,大智」 (十七话)
既然他连如此无可救药的我,都愿意给予强大的温暖——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那就算是这种散乱的感情,我也命名给你看。
「喜欢,小善……!」
说出口的同时,我抓住小善的手臂。我半强行地背起困惑的猫,从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的狼身旁跑过。我连鞋都只是随脚一踩、哭丧着脸、也不在意路人目光,拼命跑在夜晚的街上。
后背好热;灼烧般的温度侵袭而来,胸口好痛苦。身体还是一样凄惨兮兮,都快倒下了。
只不过,背在身后的猫,小小地说了声「谢谢」……光是这样我就有动力了。
这里是与交通量繁忙的大街有段距离的住宅区的一隅;房间是在一栋两层楼公寓的二楼角落。我一路跑进先前连锁都没锁就冲出去的那扇门,打开小善的房门。
「…………」
默默从我背后下来的猫,踩着不稳的脚步走向床,整个人往床上倒,叹了一大口气。我见状,也一同瘫在旁边。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
「…………」
淡薄的月光照了进来。宁静安稳的世界为之染得苍白。两人份的呼吸、两人份的气息——还有,两人份的寂静。我们两个毫无动静、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听着时钟的指针声。
「……呵」
「喀、呵呵」
一阵子后,便不分先后地发出了笑声。虽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但就是很想笑。小善调整好姿势,边笑边说:
「你也太乱来了吧」
「哎~,有吗?」
「你也为都这么大了还被背着在街上跑的我着想啊」
「就算你这么说……」
「……说实在,还真有点怀念」
脑中浮现了小学的时光。那天我背起探险中受伤的小善,赶着路回家。但他不可能记得这件事才对。既然如此,能想到的就是——
「怀念……欸,小善,你该不会」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小善别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他的侧脸,不久他便突然随着呼吸开口道:
「一脸蠢样、喜欢甜食、少根筋又贪吃的万年懒睡鬼」
「哎」
「身体这么大还怕虫、没有时间概念、明明平时都愣头愣脑的却在奇怪的地方很敏锐」
「小、小善……」
「对料理一窍不同、又不打扫、洗衣服的话折法又很奇怪、刷牙也很随便」
「那、那个」
「研究室的选拔就只有你落选、做事不考虑前因后果、一起相处真的是不知道该用闹腾还是忙不过来形容」
「…………」
「……但是」
陈述着黑狗缺点的猫,在这换了口气。然后,这才终于四目相会。
「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回来了。凝视着我的双眸,明明白白地表示着——
赤木大智之所以是赤木大智的缘由,以及其证明。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善……人」
我开心得又快哭出来了。我强忍着,跟小善对视数秒,他的视线就渐渐游离起来。看来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刚才的话,不是乱说的吧?」
「咦……啊」
先前在梓马家里,放任感情脱口而出的台词。我在脑海里重现那幕场景,也像他一样把视线看向空中。羞耻到脸都快冒出火了,但小善正不时地瞄着我。
「不是乱……说的」
「…………」
或许是因为没有实感,猫只是嘟着嘴抓了抓脖子。目光对不上;不高兴的侧脸也不为所动;左摇右摆的尾巴可疑地立了起来。
「…………」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呢?要怎么做才能传达到的?我历经漫长的道路才好不容易找到的感情,该怎么做才能?
――「我跟善人接吻了」 (四十五话)
就在我想方设法时,那句胡话浮现了出来。不问不行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我说,小善」
「……干嘛」
「你跟那家伙……做了吗?」
「什么做了啊……我是不知道梓马说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对我做啦」
「这样啊……」
虽然他这么讲时表情不屑,我还是下意识地安了心。然后同时注意到了。我勉强撑起满目疮痍的身子,坐到床上。
「小善」
「干、干嘛啦」
我在身侧看到的那表情,被柔和的月光所照亮。我连他眉间那不高兴地皱出来的阴影,也不想放跑。
「大智……?」
所以……嗯——
既然不想交给任何人,
那就由我来夺走……就好了。
「…………」
「…………」
有柔和的香气——宛如薄雾一般淡的苹果气味。
一开始的这种气味、柔软的触感,以及令人发痒的细毛——这些全都毫不保留,融合在了一起。两边的心跳,正以相同的速度脉动。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我不管这是不是我擅自的举动;也不知道分寸;更没有什么自信。但是这个瞬间,时间确实地停驻了。心地舒畅,彷佛体会到了未曾蒙面的幸福。
「……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小善自己分开了。他就算在一片苍白之中,脸色也明显红润,用手摀着嘴。我也随之突然感到万分羞耻。
「啊、呃,怎么说……抱歉」
「既然要道歉那一开始就不要做嘛,二货……!」
「还不是因为小善你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
小善以看不太出是怒是喜的表情,揍了我一拳。有种久违了的感想。我笑了起来,而小善皱起眉头。感觉想要取回的日常,真的回到了此处。
唯一跟以前不同的,就是我们之间原本没有填满的空隙,现在有了名字。
「…………」
我为了安抚胸口的颤动而抱住他,便听见胸口传来抽泣声。但我没能出声安慰他。因为这次是我先哭了出来。

《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四十九话:一间·两人


夜幕逐渐加深,我们两人就着本来失去的气息,一同哭泣。于遥遥长路与障碍的终点,我们两个来到了毫无间隔的零距离之间。
「……呵、嘿嘿」
「哈、呵哈」
一阵子后,又不分先后地发出了笑声。虽然没什么理由,但就是特别想笑。脸上同时混杂着眼泪跟笑容的我,以「对了」起头搭话:
「嗳」
「干嘛」
「……欢迎回来,小善」
「……我回来了,大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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