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3)

他睁开眼睛，幽蓝的夜空，
竟然是个梦，却也是到了。
可容三五人一同通过的高大石牌楼赫然出现在眼前，牌楼顶上有一龙一虎相对而鸣的画，两张血盆大口间有一圆孔，而月亮恰恰升到了正中央，镂空的兽纹泄露出点点月光，恍若下一刻就要越出石雕腾飞而起。
大人们将贡品摆好，一一拜过。
阮诚看着，那些贡品里有吃的是自然，居然还有平时小孩子玩耍的小玩意儿，诶，那个是蛐蛐盒?仙人也玩蛐蛐?
阮诚也被叫着跪下，他本是小孩子心性，这一路耐心都给折没了，嘀咕:“什么仙人，就是骗人的，我才不信……”
话音刚落，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臭小子，乱说什么话!”
阮诚本想辩驳几句，却硬生生噎住了。
女子骑鹿，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通身散发着如月般的清冷光色。
是她。
此刻，她的眼睛和普通人无异，只是一样的寡淡，不，该是无悲无喜，似乎世间万物皆不能撩动她分毫。
阮诚一时看呆了。反应过来时，脸上已是一片湿润，竟是落了泪。

她站到地面上，轻飘飘地走到阮诚面前，静静观察他，片刻后伸手轻轻在他头上点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情，他都恍然了。
迷迷糊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仙人也会走路么……”
三
爹说仙人喜欢他。
当然他年纪小也不会自恋到那般地步。
爹还说以后就是他上山送贡品了。
每月一次，送什么仙人会告诉他。
仙人就不现身，这是百年来仙人头一回亲自出现呢。
众人都说托了他爹小儿子的福，有幸见到仙人真面。
阮诚只能尽心尽力，从此开始了他的上山生涯。
山间树木枝叶绿了又黄再落下，再附上厚厚的雪层，在春日暖阳中融化，汇成一条小溪流往山下流去，如此过了八年。
当年的幼稚孩童已经抽条成了与他父亲身高相当的少年，肤色头发随了他的母亲，是暖洋洋的白和小山羊似的微卷毛发，眉宇又是和父亲一般的疏朗俊秀。
他放下背篓，从中取出一沓衣物和叠的方方正正的干净布帕，在青石路旁的小溪流里舀水冲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