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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禹】一格格

2023-12-20张泽禹张极极禹航禹Tf家族三代 来源:百合文库

【极禹】一格格



推荐bgm——卫兰《一格格》
含航禹
张泽禹从开始有搬家的想法到最后决定,用了仅仅半个月的时间。
大学毕业五年,没有考研,收入还算稳定,没有什么继续住在家里的理由。
尽管他已经27岁了,妈妈还是不放心。倒不是说他妈宝,只是张泽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外地上学,直到大学毕业,才真正意义上的回到家里住,张女士对于每天都能见到儿子而不用盼着学校放假才能等到儿子回家的日子还没有过够,宝贝儿子却又想要出去住。

【极禹】一格格


“我向你保证,我每个星期都会回来的,真的。”张泽禹的左手中间三根手指并拢,举到太阳穴的位置,说的一脸真诚。
“孩子大了,你看谁家这么大的儿子还整天和妈妈粘在一起。”老张同志跟着帮腔,他虽然也有点舍不得,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像儿子这么大的时候都结婚了也就没什么舍不得了。
新家还在本市,小区很大很温馨,这一点张泽禹很满意。
作为金牛座,骨子里是个极具浪漫和艺术感的人,张泽禹喜欢太多美好梦幻的东西,也愿意花费时间在风花雪月和阳春白雪上,生活对他来说不应该只有工作和睡觉,把无聊的时间填满是他更愿意做的。

【极禹】一格格


搬家的事只有爸妈和零星几个朋友知道,他的圈子不太大,他也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多少个朋友,有个说话喝酒的就够。
原本只是想在家简简单单的开个暖房趴,左航却执意要去酒吧潇洒一把。
“我保证,这次不是那种闹腾到不行的!”左航坐在阳台新买的摇椅上,咬一口他带来的果篮里香蕉。
对于这个果篮张泽禹实在无语,“我问你,谁去别人家会带果篮的,你看我的四肢哪里是需要你带着果篮来看我的?”

【极禹】一格格


现在这个精美又昂贵的礼物又被送礼的人自行打开,让张泽禹感到无语妈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你但凡有一次说到做到,带我去个不闹腾的地方,我都能继续相信你。”张泽禹使劲把一个抱枕砸向在吃香蕉的人,又转身去逮厨房里叮叮当当仿佛在搞装修的小兔崽子。“张峻豪,我给你三分钟,你给我把橱柜的样子还原,不然我就把你恢复出厂设置。”
“我说认真的,”左航从躺椅上起来,冲着张泽禹的方向走过来,然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说,“这次哥哥带你去听livehouse。”说完把香蕉皮十分流畅的塞进张泽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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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当然知道,张泽禹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现在,深夜的11:23,张泽禹还是出现在这家酒吧的门口。
谈不上多安静,但确实不算吵闹,张泽禹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面,安静的喝酒。
“怎么样?哥没骗你吧。”左航凑过来拿起酒杯自顾自的碰向张泽禹的,玻璃发出清脆又好听的声响,圆润的冰球在棕色的液体里肆意旋转,左航一饮而尽,拍拍张泽禹的肩膀转身去了舞池。

【极禹】一格格


张峻豪更不用说,他每次去夜店都像回了家。 比起左右逢源的认识新美女,张泽禹更享受微醺以后坐在角落纵览全局,看着人们欢笑热闹,空气中弥漫的多巴胺刺激着每个人的大脑,让他们或是陷入爱情,或是释放自己。
忽然全场变暗,只剩一束有点刺眼的白光落在一块不算太大的舞台上,乐队已经就位,还剩主唱的位置空着。
对哦,张泽禹想起来,这场是livehouse,直起后背,准备看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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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背着吉他缓缓出现,高大的身形让张泽禹感到熟悉,可面孔刚刚好因为头顶散落的灯光而被笼罩在阴影里。
张泽禹眯起眼睛,酒醒了一半。心情突然有点复杂,他努力地想要看清舞台上的人长什么模样,偏偏越努力越模糊,早知道刚刚那杯威士忌就不一口闷了。
乐队到底是乐队,现场的气氛伴随着帅气的鼓点和吉他手的solo很快被推向顶点。左航在不远处又不知道和哪里的美女聊天,他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从来都不会被拒绝,张峻豪正蹦的起劲,周围早就聚集了一群男男女女,个个眼神里都是如狼似虎,他们可不知道张峻豪只是看起来年纪小,实际上早就游走在灯红酒绿,是个会把自己伪装成猎物的高级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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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禹在卡座待得有些手痒痒,看着高大的吉他手,总觉得当下有一点不真实。
他确实应该觉得不真实,因为即使他把杯子边装饰有的柠檬片蘸着海盐含进嘴里,也依旧不觉得清醒。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面红耳赤,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会想着他。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张泽禹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应该再洒脱一点的。
怎么会还被困在丢掉的垃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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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台上的人说话,声音好听的要命,如果他没有说那首歌的名字,张泽禹还可以继续骗自己他们只是声音像而已。
“来自卫兰,《一格格》。”
全场的人都在欢呼,张峻豪在欢呼,左航也在欢呼。
我应该欢呼吗?张泽禹想。
“每次上机
都幻想
谁伴我远飞
找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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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架子鼓,没有贝斯,没有键盘。
电吉他轻轻地拨动,配合粤语的婉转,大提琴一样的音色倾泻而出奔涌着冲向张泽禹,不容抗拒。回忆海潮一般裹覆着坐在黑暗角落的人,快要把他淹没到无法呼吸。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
那年路灯下顶着满树的梧桐花,清脆的和弦,温柔的声线,裹挟着春天夜晚的风吹得人忘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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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有没办法忘记的。
比如张极带着梧桐花味道的吻。
比如张泽禹烧的烫人的脸颊。
比如缱绻的拥抱和热烈跳动的心脏。
咸湿的液体滑到嘴角,张泽禹的酒终于醒了。
说整个C大没有人不知道张泽禹也许夸张了,可他确实算得上风云人物,大学二年级艺术系,乐队灵魂吉他手,高挑帅气,来自遥远的北方,把学校里的小女生迷得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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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听说他有一个男朋友,校外的,混混。
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去酒吧的livehouse驻唱,这样的生活让张泽禹感到充实又快乐。他喜欢酒吧里的那个小小舞台,喜欢伴随的架子鼓的躁动肆意弹琴,更喜欢站在最中间那个主唱,耀眼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变成天神。
当然,更主要的是,那是他的男朋友。
张泽禹的男朋友,张极。
会在候场的时候悄悄搂住他的腰,会在演出结束的更衣室和他接吻,会在舞台上唱到情歌动人的句子回头看向他的眼睛,会牵着他的手在他耳朵边口口声声说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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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高大帅气,给了他无人能及的安全感,温柔体贴,笑起来会露出整齐的牙齿。张泽禹爱他,爱的恨不能拆骨入腹。
张泽禹所有的放纵和不清醒全都给了张极,恋爱中的任性和温柔暴露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一丝不剩,他爱张极,太爱太爱了。
张极是他最最理想的爱人,是他想要永远在一起的爱人。
当然,前提是他不会消失。
现实烂俗的像狗血的八点档,就在张泽禹拎着亲手做的蛋糕,抑制着心里的喜悦,走在去往酒吧的路上思考着要怎么给张极庆祝他的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手机的另一端已经悄悄踩上南下的火车,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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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从来都不会提起那天晚上,张泽禹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喝的死去活来,醉的不成人样。他的印象里张泽禹是理智的,坚韧的,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可是那天晚上的张泽禹哭的好伤心,眼睛血红,肿成核桃,嘴里说着从来不曾咒骂出口的恶毒话语。到最后他坐在左航小小的出租屋里的沙发前把自己缩起来可怜兮兮的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的时候,左航真恨不得一刀砍了张极。
“姓左的,你他妈的安的什么心。”张泽禹依旧坐在酒吧昏暗角落,看着玩痛快了立刻从万花丛中脱身的左航回来,抬手拿起一边的水杯泼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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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躲的没有犹豫,水落在卡座皮质的椅子面上,缩成一滩一滩的水珠。
他拿出纸巾一边擦干净座位一边笑,笑的真好看。
可在张泽禹眼里,左航就是一棵漂亮的蘑菇,美丽的外表下都是有毒的汁液。
左航擦干净以后坐下来,没脸没皮的靠过来,张泽禹一脚踹过去,“你笑个屁……”话音都还没落,脚踝就被人抓住扔到一边。
“你知道他在这对吧?”张泽禹喝下最后一口威士忌,不再看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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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左航不否认,他知道张泽禹无比聪明,应该在他提出要来livehouse的时候就已经猜了个大概,可他还是愿意来,他知道他这些年从来没忘掉过。
即使他再也没弹过吉他,再也没唱过歌。
左航掏出来张纸条,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伸向张泽禹,“要不要?他在等你。”
张泽禹不看他也不说话,手指摩挲着酒杯外面凝结的水汽发呆,左航也不理,纸条扔下就和他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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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还是凉的,特别是凌晨。
张泽禹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手心里是被汗水浸的有些皱的纸条,他裹紧外套,看着不远处路灯下抽烟的人。
五年时间似乎没怎么改变他,头发还是多的要死,肩膀还是宽的不行,暖橘色的路灯打下来,轮廓温柔的和几年前轻柔吻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张泽禹盯着张极看,脑子里乱成一团,这个人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现在又不声不响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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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讨厌,张泽禹心想。
起了点风,吹得刘海不停的扫着眼睛,酸涩的难受,远处的男人把烟灭了转过身来看向酒吧门口,看到张泽禹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又微笑起来,就是看上去有点局促又尴尬。
张泽禹深吸一口气,朝着张极走过去。
就像十九岁的时候,朝着张极走过去一样。
凌晨的马路上总是安静的不行,张泽禹停在距离张极两米的地方,没有说话。倒是张极,上前一步笑的好看。张泽禹在心里咒骂,心脏还是没出息的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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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以为再次面对张极的时候或许是气愤的,或许应该抬手打他一个耳光,再不济也要踹几脚再冲他吐口水。可是眼下他却没办法生气,面对这个莫名其妙抛弃他的人,他没办法生气。
张泽禹低头不看他,抑制不住的咬紧了后槽牙。
“过得好吗?”张极开口。想伸手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发的时候却被意料之中的躲开了。尴尬笑笑,继续说,“你应该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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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怎么不恨。
可恨得哪里是他,恨得分明是不争气的自己。
“过得好吗?”张极问,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张泽禹看着鞋尖,胸口的气顶的酸胀,很显然对方似乎并不想做什么解释,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消失还是突如其来的出现。
张极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泽禹打断了,“你总是这样,张极。”张泽禹低着头,声音有些生硬,“你总是这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又开始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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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啊,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音量不由自主的放大,压在心底里的委屈一点一点释放出来。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张极说。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张极忽然就又笑了,“你知道吗张泽禹,这些年过去,你终于活得像个人了。”
张泽禹愣住,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笑意舒展,好像刚刚被责怪的人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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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起的三年里,我一直都觉得不真实,你不对我发脾气,不和我吃醋,你就像个假人,被设定了特殊的程序。”
“和你在一起,挺累的。”
张极又上前一步,摸摸张泽禹的头发,这次他没有躲。
“那你回来做什么。”张泽禹问。
张极笑笑没回答,“晚上还要演出,现在天都快亮了,回家睡觉吧,困了。”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来问,“你还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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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张泽禹还没从之前的话回过神。
“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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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山城火炉一样,让十八岁的张泽禹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就中了暑。
张泽禹进入乐队的时候,酒吧老板热情的像是遇见了活菩萨。旧的吉他手兼主唱不辞而别,让这个以livehouse为主打的小酒吧生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可是又要会弹吉他又要唱的好听,长得也不能拉垮的人那里那么好找,终于在面试了快要五十个乐手之后,老板等到了十八岁的张泽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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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禹从小搞乐队,圈里人都叫他大禹,不少前辈老师都看好这个非常努力又极具天分的小孩。以至于在小孩决定去外地上学暂时搁置了电吉他的时候难免扼腕叹息。
一直到上了大学,被压缩的练习时间变得充裕起来,因为对声乐更加系统的学习,张泽禹也从单纯的吉他手变成兼职主唱。
新的乐队反响很好,因为酒吧离大学城很近,附近不少的大学生都会在没课的时候出来玩个通宵,C大艺术系的张泽禹凭借帅气的脸蛋和扎实的技术在附近的几所大学里边的小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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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是偌大C市里他唯一的旧友,从高中开始形影不离,一起从遥远的北方来到陌生的山城。
日子过的流水一样,整天美好的像是阳光下漂浮着的肥皂泡,连张泽禹自己也觉得不真实。眼看着左航身边的美女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却一直单着。
“追你的那么多,干嘛不谈一个。”左航说这话的时候正疯狂往热气腾腾的小面里加辣椒,碗里红彤彤的一片看的张泽禹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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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能吃辣的,特别是还要保护嗓子。
“没一个我喜欢的。”张泽禹喝了一口手里的冰美式,苦的缩了一下脖子。
“眼光那么高。”左航呼噜咕噜的吃面,像饿了三天,“上次演出结束堵着你要微信的那个女娃儿不是挺好看的,个子又高,腿又白,干嘛不试试?”
“你偷看人家大腿?你等着我让娜娜骂死你。”
娜娜是左航最近新交的女朋友,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长相甜美,性格泼辣,把左航拿捏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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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种,恩将仇报。”
张泽禹笑的眼睛眯起来,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像一只黄金猎犬的幼崽,人畜无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左航把最后一口面喝水似的咽进肚子里,舌头被辣的通红,斯哈斯哈的不停喘气,鼻尖额头满满的都是黄豆大的汗珠,即使是在冷气很足的室内还是热的不行,“你不就是看上那个张极了嘛。”
张极是隔壁酒吧的驻唱,白白净净又长得高高壮壮,腿长的像是从脖子下面就开始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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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他的人多了,但是我还是劝你一句,你别不爱听,”左航语重心长的像是张泽禹的爹,“那种你掌控不住的。”
“你有脸说人家,你是什么好东西?!”张泽禹白他一眼。
“你看你,狗咬吕洞宾。”左航倒不生气,“怎么说,我去帮你追过来?”
“管好你自己。”
大二开学第一周,张泽禹在酒吧遇见了他暗暗关注了半年的人。
晚上十点,场子才刚刚开始热起来,男男女女喝到微醺的状态以后都变得大胆起来,暧昧的情绪慢慢向空气中四散开来,整个酒吧在昏暗的灯光下起了一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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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气一贯开的很足,吹得张泽禹手脚发凉。他正在休息间做上台前的准备,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抬头便愣住。
闪烁的桃花眼,丰满的嘴唇,漂亮的牙齿。暗地里观察了太多太多遍,隔着冗长的街道,隔着厚重的墙壁,隔着黑压压的人群,细细描摹过成千上万遍的眉眼,此时此刻距离他不过三五米。
“你是今晚的主唱?”还没理清为什么张极会出现在竞争对手家的后台休息室,就被眼前的人勾的丢了魂一样。暗恋是一根一根细密的蚕丝包成的茧,此时的面对面却突然把茧拨开,强行沐浴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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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
“我是隔壁的,我叫张极。”来人亲切地笑,清爽的如同每次演出结束后都要来一瓶的冰可乐。骨节分明的手率先向他靠近,带着善意。
张泽禹犹豫着握住比他白了一个色号的手,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直到外面来人催他上台,才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碰面。心脏扑通扑通比第一次上台时还要热烈,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情绪肆意充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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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就只是握了握手?”左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理解和嫌弃,如果换做是他,今天一定是在对方床上醒来的。
“我急着上台来的。”张泽禹瘪嘴,手中的吸管在冰美式里一圈又一圈,搅得冰块叮哐乱响。他又气又恼,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恨自己是个金牛座慢热又敏感。
可有时候又觉得这样挺好。
至少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对吧。
可张极不是金牛座,隔天老板就告诉张泽禹,乐队新来了个主唱,工作让他们自行分配。话音都还没落就看到张极裹着宽大的卫衣外套走进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慵懒又迷人。“喏,就是他。”老板给张泽禹介绍,“隔壁家的,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非要来这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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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张泽禹做起了专职吉他手,偶尔也会唱几句,在张极把麦递给他的时候。
一首又一首的歌唱完,一个又一个黑夜变亮,张泽禹知道了张极是水瓶座,和他一样大,全国各地跑了快一圈,终于十几岁的时候来到山城就再没离开,比起读书,更喜欢亲自去一些地方看一些风景。
“你的家乡我也去过,冬天的雪可以埋到小腿肚子,踩起来嘎吱嘎吱的不停的响。除了那我可再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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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来了这里就不走了呢?”张泽禹眨着眼睛一脸认真,两个人在又一场演出结束后爬上酒吧的楼顶看星星,手边是偷偷拿出来的一罐冰镇啤酒。张泽禹不喝酒的,老师说对嗓子不好。张极就笑他乖乖崽小宝宝,长不大一样,一点反叛精神没有,搞乐队的就要大胆一些,张泽禹也不反驳,只听着。
“不知道。”张极喝一口啤酒盯着天上找北斗七星,看了五分钟也没有找到后转头看向张泽禹,“也许是为了遇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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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禹愣住,晚风扑面而来,混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味,有些迷晕了头,他对这种暧昧的话语总是立刻脸红心跳,“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张极随意的扭着头看张泽禹,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眼睛被小麦饮料染的亮晶晶反射着山城夜晚迷幻的霓虹,里面赫然有着一个完整的张泽禹,青涩,害羞,小小的缩成一团。
张极握住张泽禹细的不行的手腕轻轻一扯,安全距离被打破,鼻尖都快碰到鼻尖,呼吸间都是他熟悉又喜欢的香气,怎么说?荷尔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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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笑的还是那么好看,好看的勾人心魄。
他微微偏头冲着张泽禹红润的嘴唇就要吻过去,张泽禹却在最后一刻稍稍后退躲开了。
显然,这是张极没有想到的,停顿片刻就轻声笑笑,说没关系,不会强迫你。随即起身说不早了该回家了。
张泽禹如梦方醒,也跟着站起身扯住张极的衣领,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垫着脚莽撞的凑上去够住张极的嘴唇。
这或许是他快要二十年的人生里做过的最最主动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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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嫩的嘴唇相碰,尝出了一丝甜蜜的味道,嘴唇还没有分开,张极就微笑起来,随即回应加深。
在夏末初秋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他们交换了第一个,带着小麦味道的亲吻。
往后的日子里,从长江边上到游乐场里,从歌乐山上到洪崖洞旁,从空旷冷清的马路到人声鼎沸的市场,从简单的短袖到厚重的棉衣,从夏天到秋天到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坐过情侣飞车也吃过同一个甜筒,交换过无数深情的亲吻也在许多个早晨抱着对方醒来,张泽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三分甜的冰奶茶分给别人喝,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开一直牵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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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手和主唱,是天定的姻缘吧,那时候的张泽禹想。
后来二十多岁的张泽禹每当陷入回忆,嘴角还是会不自觉的勾起来,哪怕片刻之后就强迫自己又压下去。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些美好的不真实的回忆都是过去,什么上天注定都是狗屁。现在的张极是一个把他莫名其妙就丢下的负心汉,是混蛋。
可他爱的就是混蛋,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要是可以生病,生一场大病,一场可以直接失忆的大病该多好,那些我怎么努力也忘不掉的事情就再也不会让我难过了。”张泽禹学会了喝酒,虽然两罐就能让人晕晕乎乎的,可他总是乐得张罗,张峻豪是回到北方以后认识的朋友,喝酒不行所以躲酒是行家,左航跟他一见如故随即拉着介绍给张泽禹。

【极禹】一格格


张极消失后张泽禹很快就辞掉了酒吧的工作,电吉他扔在宿舍的角落里落了灰,在所有人都忙着实习找工作租房子的时候,张泽禹一声不响的买好了回老家的车票。
左航在纠结了两个月之后,还是跟着他回到了北方,在父母安排的公司朝九晚五。美其名曰为了兄弟,生死相随,张泽禹笑着让他有多远滚多远。那是张泽禹前二十二年最最难熬的几个月,整日缩在左航小小的出租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纤细苗条的身体瘦成一把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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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等梦醒了他就还可以牵着张极的手从白天到黑夜,靠在熟悉的怀里撒娇说自己做了噩梦,然后讨要一个甜蜜的亲吻。可他狼狈不堪,大包小包的逃离了每一帧都是美好的山城,逃回到北方,还是逃不出大山一样压着他的回忆。
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左航回家看到大开着窗户在阳台发呆的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张泽禹,你真他妈的没出息。”左航气的甚至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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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见过左航哭,从高中考不好挨打,到大学失恋被踹,工作后被狗仗人势的小领导欺负都没哭过的左航,现在看着行尸走肉的张泽禹气的哭出来。
“你个崽种,你要是跳下去了,老子这不就成了凶宅了,他可不能他妈的这么没良心。”
对,我不能没良心,张泽禹想。
他慢慢蹲下来,抱住左航的头轻轻的抚着。
“对不起。”张泽禹说。
“对不起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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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不起,张泽禹。
日子逐渐步入正轨,想起张极的时间越来越少,张泽禹努力的融入周围的一切,上班下班和朋友出去喝酒聚会,周末时候偶尔也运动,更多的时候会跑到左航新的出租屋,拉上张峻豪一起看一部复杂的电影或是打上一天游戏。
他试着相亲,试着认识新的人,可曾经遇见的人太好太深刻,怎么也抹杀不掉。
他为了自己的新生活做着一切可以做的努力,辛苦但充实。

【极禹】一格格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张极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闯进独属于他自己的地盘,在这个曾经和张极毫无关联的地方又留下了新的痕迹。
真他妈的混蛋。
张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张泽禹骂着,却还是在午夜的十二点,穿上一身最不起眼的黑色,走进了那间小小的酒吧。
新租的房子在左航的隔壁楼,可他没告诉左航今天晚上要去酒吧。

【极禹】一格格


大概是怕挨骂吧。
他和左航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左航会心疼他,会照顾他,甚至会给他找来张极的联系方式,可是如果他主动去找张极,左航还是会骂他,骂他没出息,骂他不要脸。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坏事都让你做了,你还要骂我。”
“凭我是你爸爸。”左航一巴掌呼在小孩毛茸茸的脑袋上。张泽禹二十七岁了,可所有人都把他当小孩,护着他,照顾他,即使从爸妈家搬出来,却还是离不开左航的眼皮子底下。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也乐得自在,有人爱他,有人罩着他,有人向着他,他都明白,所以便更肆意妄为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舞台中央的人依然被光拢着,依然耀眼,整个场子的每个角落都是他的声音,还有电吉他,他会弹电吉他了。张泽禹很难不多想,当初他要手把手教都不肯学的人,现在可以在舞台上轻松的solo,是五年时间太长了,还是张极变得太多了。
演出照例在一个半小时之后结束,张极早就看见黑暗中的人,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多好,当全场沸腾只有他一个无动于衷的时候,轻而易举就会被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能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极禹】一格格


张极放下吉他,穿过人挤人的舞池,终于在张泽禹要逃走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和很多年前他抓住那个十九岁的少年想要和他接吻一样,轻轻一拽就能拉进怀里。
“你来啦。”张极笑的灿灿一如从前。他怎么做到的,怎么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压力的笑出来?张泽禹心里暗自生气。
“嗯,闲着没事,出来转转。”
“着急吗?我请你喝一杯。”张极手上的力量并不松。

【极禹】一格格


“我还有事……”推脱的演技依旧拙劣,手腕挣脱不开。
“不急,就一杯。”张极眨眨眼睛,“给个机会。”
张泽禹太清楚自己,再来一百次他也还是会答应张极的请求,就好像这几年里,原地踏步的只有他一个人。
“记得吗,昨天是我生日。”依旧是在演出结束后,依旧是酒吧的天台,依旧是他和张极两个人,只不过从山城换到北方,中间隔了好多无法抹掉的年月。

【极禹】一格格


二月三号,张极的生日,水瓶座,这是张泽禹想忘掉却会本能记起来的东西。
“我觉得是老天注定让你来这里,”张极单手打开易拉罐,并不看身边的人,他果然没有变,这种暧昧的话语张口就来,张泽禹心想,“是我的生日礼物,”张极说。
“你是我的生日礼物,小宝。”
小宝,他怎么能还这么叫他。
五年来再没有人知道这个称呼,再没有被人这样轻声唤过。张泽禹喉咙哽住,“我快要二十七了张极,别这么叫我。”

【极禹】一格格


“二十七了,”张极抿一口酒喃喃,“我也二十七了。”
是呀,都二十七了,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理性应该能时时刻刻压制住感性的那一面才对。别丢人了张泽禹,他心里暗暗想。
“我们分开的时间,是不是好像已经超过在一起的时间了。”
“那我能,再追你一次吗?”
张泽禹愣怔抬头,对上梦见过无数次的眼睛。
小鹿一样的眸子里依旧反射着霓虹,亮晶晶的还是少年模样,可是脸庞的棱角分明更清晰更坚毅了。张泽禹听他说话,却听得火气莫名的窜起来,“你在放什么屁张极?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忍了忍那一耳光还是没打下去。
“你真他妈的不要脸。”
张极也站起身,眼睛里的情绪张泽禹读不出来,是好笑,是难过,是愧疚还是遗憾。或许都有吧。
“你别激动……”
“我别激动,我他妈凭什么不能激动,你张口就来,想在一起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我算什么,你随手捡的一条狗嘛?”张泽禹越想越委屈,心底里好不容易快要愈合的伤口被猛的撕扯开来,呼呼的漏着风,明明是两个人的恋爱,怎么到头来受伤的只有他一个。

【极禹】一格格


“我太让我失望了张极,你真让我恶心。”
他从未在张极面前骂过人,更别说对着张极说出激烈恶毒的言语,这是第一次。以至于他骂完自已都有些惊到了,震惊于昨天张极曾夸奖他终于活得像个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停在原地的理由,这样对峙的场面让他的心脏皱成被用力拧干水的湿毛巾,张泽禹走的干脆,第一次把张极一个人扔在橘黄的灯光里,心里原以为会充斥着的快感并没有产生,取而代之是一波又一波更加汹涌的难过。

【极禹】一格格


怎么会这么痛。
张极站在原地把没喝完的小麦饮料晃一晃一口气解决,二氧化碳高速活动着冲破金黄的液体变成绵密的泡沫,顺着张极修长的脖颈滑下。
他不是不想解释,关于他突然的消失和突然的出现,他都可以解释,只要对方想听,他可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他听,多少遍都可以。
可真正面对张泽禹的时候总是会紧张,年少的爱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可他又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变。

【极禹】一格格


对方是张泽禹,是他纷乱漂泊青春里的第一次安定,是他简单落魄生活里的第一份赤诚,他做不到装傻。就算自己当初所有的决定再无可奈何,他也清楚的明白那些事情带给了张泽禹多少的伤害。
他那么美好那么善良的张泽禹,他真的有资格再重新爱他一次吗?
半根烟都消散在北方小城尚且料峭的春风中,思绪随着缭绕的烟雾变得旖旎。航班轻易就可以飞过的二千二百公里的距离,总是因为这过去漫长的五年的时间变的难以接近。张极理解的,他当然理解,就算换做是他也没法释然的和过去轻易和解。

【极禹】一格格


如果这次需要换做是他被抛弃,也可以欣然接受。
他忽然有些懊恼,那会好不容易都鼓起勇气问张泽禹记不记得他生日了,却还是没敢正眼看那个人,应该再仔细观察一些的,再仔细观察观察那样的眉眼之间,有没有一丝丝的怀念。
他还是在意的吧,张极想,不然又怎么会再次来到酒吧听他唱歌。
易拉罐被捏扁丢进垃圾桶,连带着丢掉的,还有什么不知名的杂乱情绪,从心底里连根拔起。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打开家门就看到没有开灯,自顾自坐在客厅的左航。
这样的场景并不会令人感到奇怪。
左航就坐在那里,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一半的脸上,高挺精致的鼻梁在另一半脸上撑出一片阴影,眼神里没有情绪,淡漠的和初春温柔的一切都并不和谐。
这就是左航,只有在张泽禹的面前,才会露出藏在皮囊下面无法被压制的疏离。
“又去找他了?”左航听到门响后慢慢的的把头扭过来,盯着门口的人。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也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沙发边上挨着左航坐下来,低头看着鞋尖发呆,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我是不是挺差劲的。”左航哼出一声笑声。
张泽禹攥紧了拳头,手掌心暗暗的生出一层薄汗。
“我以为我对你足够坦诚,我陪你足够久,你就能回头看看我的。”
“我以为你会回头看看我的。”
张泽禹一直都知道,左航做的所有并不是没有目的,谁也不是菩萨。他固执认为只要没有人捅破,他就可以一直活在自己伪造的安全世界,继续装傻享受着对方带来的关心和爱护。

【极禹】一格格


他承认他自私。
道歉没用的,张泽禹很清楚。
“对不起,左航。”张泽禹还是轻声说。除了道歉他又能做什么呢。
月光下的人喉结都在发抖,细小的像秋末没有力气的蝉翼。左航忽然转身把张泽禹扑倒,栽进厚实的沙发坐垫,张泽禹没有反抗,任由左航把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锁骨被硌的生疼,左航却丝毫没有减轻力气。
骨头磨着骨头,张泽禹觉得自己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到左航停止发疯,才感受到湿热的不只有呼吸,还有他极少见过的泪水。

【极禹】一格格


“对不起,左航,我太爱他了。”
细微的呜咽声被抑制住从喉咙深处发出,掺杂着愧疚,难过,后悔,自责。
他清楚的知道左航每一次的隐忍,每一次的退让,每一次的包容。可他自顾自的沉浸在泛滥的爱意里不愿清醒,自私又残忍的消耗他仅剩的可以支配的感情。
真他妈的混蛋。
张泽禹真他妈的混蛋。
“真的,没有机会吗?”左航的声音埋在层层衣服里,揉进沙发厚实的海绵,遥远的如同海螺里面浪潮的声响。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却还是要固执的问出来,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颗鲜活跳动心脏站在张泽禹的面前,热烈的如同许多年前的他自己。

【极禹】一格格


“你知道的,我只能说对不起。”
长久的沉默后左航起身,眼睛猩红,嘴角却已经挂上微笑,“你知道吗,你比张极狠心多了。”
张泽禹默认,张极只是一走了之,他却是时时刻刻提醒那个爱他的人他们不可能,钝刀子割着肉,还要问这肉新不新鲜。
左航很快恢复了冷静,除了张泽禹依旧湿润的领口好像没有什么能证明刚才那个失控发狂痛苦的人的是他。即使赶在天亮之前离开张泽禹的家,他还是没办法狠心,被利用了这么久还是他一厢情愿。打开门前左航告诉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忙,转身对沙发上的人说,“张极有苦衷的,你该听听。”

【极禹】一格格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爱他的话。”
左航是笨蛋,张泽禹想。
明明尝过一样的苦,却还想着给他一点甜。
左航真是笨蛋。
北方的春日里是鲜少下雨的,尤其是现在这样铺天盖地的世界末日一般更是难得一见。张泽禹坐在便利店的窗前发呆,他是来买午餐的,却在等待一个饭团加热的功夫被困在这里看汹涌的雨幕。柜台里的兼职生在和发着牢骚,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收银机的键盘,说这么大雨缺心眼的男朋友肯定不会来接她下班了,另一个躲着摄像头偷偷地划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脸上难以掩饰的笑意里又透露出细小的马脚。

【极禹】一格格


春天该恋爱的,在最美好的日子里,生机勃勃的气息里,该恋爱的。
手机里工作小组的群聊消息叮叮当当,几句八卦掺杂着零星的工作,顺带吐槽两句难缠的甲方和事儿多的领导。张泽禹极少参与其中,但他倒是乐意看他们笑骂。
他善于在大家讨论另一半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把张极带入到其中,善于在大家讲述恋爱故事的时候幻想他和张极一起的样子,善于在大家问到他的另一半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叙述出张极。

【极禹】一格格


他在十九岁的时候经历过的爱恋在二十七岁的时候依旧是他无法忘怀的一部分,一针一针用心缝进生命。
如果这五年没有发生,他们应该是在山城某个腾空而起的居民楼里,经常牵着手坐着轻轨穿过楼房,观赏长江尽头的夕阳怎么样把睫毛都染成金色,在夜晚隔着江水看灯火辉煌的洪崖洞热闹熙攘。江北住厌就搬去沙坪坝,在厌了就换个城市。反正无论去哪里都会和他一起。

【极禹】一格格


四月底就是张泽禹的生日了,爸妈早就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以以及到现在一事无成哪有什么脸面要礼物为借口来拒绝。
怎么会不想要礼物,那个人已经五年没有陪自己过过生日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是张峻豪,自从左航那晚发疯之后再没有联系过他,张峻豪作为左航的朋友自然也不会问候些什么。
此时的来电显的突兀又有点可疑。由于过后还是摁下绿色的摁钮。对方的声音有些着急,混着雨声呼啸闯进耳道。

【极禹】一格格


“张极住院了,市二院,左航让我告诉你的。”
“脑子里的问题,好像有点严重。”
“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吧。”
便利店门铃清脆的响起,兼职生们本能地说出“您好,欢迎光临~”尾音上扬的熟练顺畅,却被那个原本在发牢骚的女生的惊喜尖叫打断,“你真的来接我啦!”女孩儿的喜悦溢于言表,眉间萦绕着的阴霾也随着男孩儿的到来被雨水一起冲走。

【极禹】一格格


无法否认,张泽禹在那一刻羡慕极了,甚至鼻子发酸的差点哭出来。
在住院部的门口左航轻描淡写的告诉他,在这个城市里张极没有一个朋友,又不敢随便给张泽禹打电话,索性把左航的手机号码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医院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以为对方是诈骗集团。
张极的小臂因为吊水有些浮肿,冰冷的药液顺着静脉流进身体,在皮肤上留下蜿蜒的淡淡粉红,被过于白皙的皮肤衬出些情色的味道。

【极禹】一格格


他静静躺在最靠窗的病床上,闪光的眼睛紧紧闭着,张泽禹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人,酸涩的像喝了十倍浓缩的柠檬水。
“你还真是狠心,不只对我。”左航和他并排站着,没有表情。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张泽禹逐渐拼凑出五年前的情景,他终于知道了张极突然的消失是因为突然脑出血的母亲。
在江南那座他出生的城市里,二十二岁的张极在得知母亲生病的两个月后就永远的失去了妈妈,又从医生的口中了解到母亲的病是家族遗传性的,发病时间不定,比如他的外婆七十多也还算健康,又比如他的母亲四十五岁的时候就无法逆转。

【极禹】一格格


从前晴天霹雳都是发生在故事里,眼下就这么降临在自己身上让张极觉得疲惫又痛苦。
难熬的岁月不只有张泽禹一个人经历,崩溃和失眠的夜晚再难熬,变成语言讲述出来的时候也只要几个小时就足够。张泽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他烂醉如泥的时候,放纵摆烂的时候,两千公里外的张极正拿着一天之内下下来的三张病危通知单束手无措。
心如刀绞。
“张泽禹,你比我幸运太多了。”左航说。

【极禹】一格格


张极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眼下的情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在做梦,要么他就已经死掉了。
不然张泽禹为什么坐在他的床边安静的削苹果。
张极微微睁开半只眼睛偷偷打量,看得并不真切,可是还是能看得出来,床边的人脸色不是很好。
刀子割苹果的声音嘁嘁喳喳的响着,张极躺在病床上一动不敢动,眼睛紧闭,用力控制着睫毛不要再颤抖了,忽然,削苹果的声音停止,苹果皮啪嗒的一声掉在地上,张极感觉到身边的人愣住出神,随后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极禹】一格格


叹息很无力,让张极有点心碎。
“怎么不敢睁眼看我,”张泽禹盯着苹果平静的说,“早就醒了不是吗?”
张极强撑着没睁眼,心里免不了一阵惊慌。
“你还在怪我,对不对?”张泽禹身子弓起来,声音变得闷闷的。
张极正犹豫怎么样醒过来不会显突兀,就又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吸了一口气。
“啧,这样会不会太做作了......”

【极禹】一格格


张极:......
病房门被恰到好处的推开,护士翻阅着手上厚厚的夹子头也不抬的问:“九床对吧,还没醒吗?”边说着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张极的额头。“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讲应该没又什么问题,”说完转身又对着站在一边的张泽禹嘱咐,“不用担心,没事么大事,就是过度疲劳罢了,多注意休息,你是他.....”
护士眼神带着询问,张泽禹隐约觉得她应该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低头压着声说了几句护士便离开了。

【极禹】一格格


声音太轻了,像是窗外的树枝上轻轻落了只蝉,张极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明明什么也没有听到,心尖却像被猫挠了一下似的,微微有些别扭。
他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他甚至有点后悔,那天怎么慌不择路的就脱口而出要重新追求张泽禹,要么就是夜晚的灯火把气氛衬托得太过暧昧,要么就是奶白的啤酒泡沫蒙了心智。
张泽禹把苹果继续削好又切成小块放在小碗里,他一向是这样的,细心精致讲究仪式感,可是张极还没有醒,苹果也不知道给谁吃。

【极禹】一格格


天色慢慢暗下来,张极还是没有想到自然地醒来方式,最多在张泽禹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睁眼看看窗外,或者是在张泽禹划手机偷偷盯着他。眼下的情况越来越尴尬,他越是装模做样的继续躺好就越是担心醒来的时候会被张泽禹发现自己的小把戏。
怕什么来什么,张极实在渴的不行,趁着张泽禹出去接电话的功夫打算下床喝口水,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腰腿,正以一个七扭八歪的姿势舒活筋骨的时候却听见门锁咔嚓响了,扭头正对上一边挂电话一边往里走的张泽禹。

【极禹】一格格


“......好巧。”张极僵硬开口。
张泽禹:......
十分钟后,张极还是没有喝到刚刚醒来就想喝的那口水。
张泽禹坐在床边抱着胳膊,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生气还是愤怒,张极穿着病号服,从旁边扯过来个小板凳坐在距离张泽禹一米的地方,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我真的刚醒没多久,真的,我发誓。”张极低着头,只敢小心的偷偷瞟着面前的人。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不说话,他其实没有生气,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胸口堵着一团气,大概是因为自己那么担心的那个人,一点事都没有,还有心思演戏,可是转念他又好庆幸,还好这个人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张泽禹伸手把桌子上削好的苹果端起来举到张极面前,“吃了。”简单两个字,没有感情有不容置疑。
苹果有点氧化了,边边角角都透着点黑褐色,张极立刻接过来,拿起一块就放进嘴里,然后抬头继续观察对面人的表情,像是做错了事的小朋友在家长面前卖着乖。

【极禹】一格格


张极吃了两块,在要吃第三块的时候手里的碗被人抢走,转手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算了,别吃了。”张泽禹眸子垂的更深,声音更低,“都不好了。”
“没事啊,这没事的。”张极看他倒掉有点着急了,忙的站起来,呼撸一把脑袋上的毛又坐回去,“你,别生气了。”语气里都是试探,是张泽禹从来没听到过的慌张。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张泽禹收拾衣服起身,把病床还给穿着病号服的人。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路灯都亮了,雨早就停了,只剩空气里还带着点潮湿的味道。早春的晚风还是有点凉,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路上人来人往的都是刚刚结束工作的人们,灰黑色的天空混着路灯应在人们脸上变出不同的情绪,落在张泽禹脸上就染上一丝烦躁。
进家门第一件事就头也不回的走进浴室,打算借着热水帮着梳理烦乱的思绪,热水应声倾泻,蒸腾的水汽瞬间氤氲了整个空间,张泽禹呼唤语音助手,打算播放一首歌曲,手机自动打开音乐软件,上次播到一半的音乐继续响起。

【极禹】一格格


妈的,怎么是这首歌,张泽禹心里一沉。
“前事全放下
游历寻觅我的家
愿意吗”
卫兰的嗓音甜蜜的像半融化的太妃糖缓缓流淌进张泽禹的耳朵,可他脑子里却全是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酒吧小小的舞台中间,顶着肆意倾洒下来的光,柔声唱着温暖的语句,唱得一整个春天都倏然降临。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极禹】一格格


一呼一吸知道爱
一点一拍
逐幅逐幅恋爱定格”
张极被酒精染得亮亮的瞳孔,被晚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因为紧张有些泛红的耳朵尖和颤抖的喉结他都记得,看似短暂的瞬间变成定格在他的脑海里,在心底里,抹不掉也无法消除。
要重新开始吗,张泽禹想。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复合,只是他连去寻找对方的办法都没有,他没有遇见过更好的人,更合拍的人,更让他想要全身心交付的人。

【极禹】一格格


热水混着泡沫顺着头发丝留下来糊住眼睛鼻子嘴巴,张泽禹屏住呼吸,浑身感官仿佛只剩听觉,水声,歌声,心跳声,贴着耳膜慢慢的振聋发聩。
“怀念着 什么人 我遇上
怀念着 这个人 我遇上”
钢琴声戛然而止,没关好的窗户放进几缕风,吹的张泽禹打了个寒噤,被热气蒸腾的思绪陡然清醒。
什么狗屁。张泽禹暗骂。
回到卧室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灰色的棉质背心领口被晕出一滩水渍,张泽禹随手扯了条毛巾擦着头发,顺势在床边坐下。房间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暗暗的,把气氛感染的有些混沌,他一瞥眼看到角落落了灰的吉他,蓦的有些愣怔。

【极禹】一格格


打开琴袋掏出来许久未弹的琴,摆好架势右手轻轻一扫,难听到楼下的大爷都要上来跟他吵一架。
是真的有些久了。
凭着手感调好音,张泽禹随意的摁了几个和弦,虽然这么久没练,童子功倒是还在身上,随便拨拉几下也有了点以前的味道。
张泽禹来了兴致,打开手机想找一个谱子随便弹弹,鬼使神差的搜索了《一格格》。
就只是弹弹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张泽禹心想。

【极禹】一格格


长久不碰琴,指尖的茧子早就随着新陈代谢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谈了半个小时,张泽禹的指尖就胀胀的生疼,不用想,肯定已经磨出几个水泡。可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和弦一遍一遍的摁着,嘴里一遍一遍的哼唱,像是回到了梧桐树下的夜晚。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张泽禹被迫停下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张极。
短暂的蹙眉,短到自己都没有太意识到。
比起惊讶,第一个涌入脑子的想法是他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明明是已经过度疲劳到晕倒的人。

【极禹】一格格


电话接通,熟悉的嗓音因为电流声变得有些沙哑,“喂?在忙吗?”
“还好。”张泽禹说。
“还生气吗?”
“哪就那么大气性,”张泽禹失笑,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都多大了。”
“那你,要不要出来散散步?”
“嗯?”
“我在你家楼下。”
张泽禹一秒都没耽搁跑到阳台,推开窗就看到从少年时就没变过的干净脸庞此时此刻在一棵高大的杏树旁和满树的杏花一起绽放着。

【极禹】一格格


那一刻,很难不承认他的心动。
“干嘛乱跑?”张泽禹看着楼下的人,却依旧在电话里说。
“医生都说了没什么事,所以就出院了。”张极笑的明朗,像是要把整个春夜都照亮。
“你稍等一下。”
上次这样并排走着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亲密到可以吃同一碗小面,两个不能吃辣的人百般嘱咐老板少放辣少放辣,却还是的到一碗红彤彤的面条,没办法只能斯哈斯哈的解决掉,然后在看着对方冒汗的鼻尖开怀大笑。

【极禹】一格格


“还记得吗,上次散步。”张极没话找话。
张泽禹不想记得,觉得有些尴尬,怼人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变成,“太久了,早忘了。”
张极苦笑,他知道张泽禹没有忘,不用猜测,不用看表情,不用怀疑,他就是知道。
可张泽禹不说,他也就只好作罢。
小区里晚上人少,灯光也少,太适合小情侣晚餐之后出来打发时间,初春的气温暧昧,第一批花也都争着开了,香气隐隐约约在鼻尖萦绕,勾的人都心思荡漾。

【极禹】一格格


两人并排走了十几分钟,有话没话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张极知道,张泽禹这是可以接受他了,能和他随便聊着,并肩走着,似乎已经足够令人满足了,慢慢来吧,不要心急,张极暗暗告诉自己。
“你母亲的病……”张泽禹犹豫着开口,左想右想怕对方觉得他是在考虑什么,尽管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关心关心,关心那个孤身一人守在医院冰冷的墙壁面前默默祷告的少年。
“走的没有什么痛苦,”张极瘪了瘪嘴才开口,“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极禹】一格格


忽然又像刚起来什么似的,“遗传的问题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医生说我现在没什么问题。”
“我不是……”张泽禹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又被对方打断。
“我们家里这个病也是没法控制的,我认真想了,我不想耽误你。”张极停下来,盯着张泽禹的眼神忽然变得严肃又认真。
“我们做朋友吧。”张极说。
“我想了很久,我没有理由让你和我一起受苦,一起担惊受怕。”

【极禹】一格格


“所以,做朋友吧。”说完张极甚至微笑起来。
张泽禹第一次觉得这个笑容那么刺眼。
“谁要替你担惊受怕。”张泽禹沉默半晌,瞪圆了眼睛,好不容易才憋出这么一句。
“张泽禹!”不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呼唤,是左航。
“这么晚,怎么在外面?”左航乐颠颠的跑过来,才看到这里站着的是两个人。
“诶,张极你也在。”
张极有些意外,却还是冲着左航笑笑,“你怎么来了?”

【极禹】一格格


“我住这里啊。”左航说的随意,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和张泽禹站在同一边,看向张泽禹的时候眼神里控制不住的溢出来些什么。
别人看不明白,张极看得清楚,那是他曾经也会溢出来的,不停翻涌的爱意。
住这里。
这里是哪里,张泽禹家里嘛?
张极哑然,原来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原因不只有他们走散的那五年,或许他的位置已经有人可以代替了。

【极禹】一格格


但张极知道,这无可厚非,都五年了,真的很久了。
“你们,在……”张极故作轻松,甚至摆出想要调侃的语气。
左航想要解释,却被张泽禹打断。
“在交往。”张泽禹抬头盯着张极的眼睛。
“我和左航在交往,他是我男朋友。”手心微微出了汗。
“挺晚了,你快回家休息吧,不要又晕倒了。”
“我们也要回去了。”

【极禹】一格格


我们,张泽禹说我们,张极表情控制不住的开始僵硬。可是也没有什么理由生气难过,就在几分钟前,说要做朋友的还是他自己。
夜里起风了,吹得树枝扑扑簌簌,杏花落了满地。
三个人各怀鬼胎,合着春夜温柔的风各自生长。
张泽禹的生日很快就来了,他自己是没什么心思过的,都二十七了,又不是十二三的小孩子,生日而已,比起自己庆祝,他更习惯给妈妈发一个红包慰问一下。

【极禹】一格格


恰好是周末,到了约定回家的日子,周六明明醒的很早,他却懒在床上,睡不着也不想起来。
妈妈打过来视频电话,张泽禹眯着一只眼睛接通,屏幕里却赫然出现三个人,除了爸爸妈妈,还有张极。
“宝宝,诶呦,怎么还没起床啊,快点吧,今天不是说回家吗?”张妈妈表情上虽然有一点嫌弃,但是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你朋友来家里了,说是你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还说你给人家留的地址是家里的,你也真是的,怎么搬家都不跟人家说,大老远的跑来还差点走错,你赶紧的吧,快点回家。”

【极禹】一格格


张妈妈一边和张泽禹视频一边揽着身边的张极跟亲儿子似的笑的满脸桃花开。
张极更是装的孙子一样。
好一副母慈子孝阖家欢乐的美丽画卷。
挂掉电话,张泽禹叹口气坐起身,一个头两个大,越来越搞不清张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里子一团乱麻,可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所以张泽禹直接拨通了左航的电话。
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要中午十二点了,张爸爸正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张极一脸大尾巴狼的样子和张妈妈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磕瓜子,其乐融融。

【极禹】一格格


听见门被打开,张极连忙起身往这边看,在看到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一下,但也就一下,除了张泽禹谁都没有察觉到那一下,下一秒,熟悉的露出八颗牙齿,亲切又自然的微笑在此挂上嘴角。
张妈妈招呼着左航坐下,又让张泽禹去厨房看看他爸要不要帮忙,左航和张极很自然的分做在张妈妈的两边,一左一右,暗自较量。
张泽禹悻悻逃进厨房,留客厅里两只孔雀肆意开屏。

【极禹】一格格


“爸,张极什么时候来的?”张泽禹摸了根黄瓜,考在一旁的冰箱上,眼神时不时地看看客厅的战况。
“小极啊,一大早就来了,牛奶啊,坚果啊,营养品啊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可懂事了。”
“哦。”张泽禹淡淡道,嘴巴里的黄瓜突然没了味道,张泽禹转身把剩下的半根塞进老爸嘴里,“老张,尝尝,甜的很。”
家里好久没有热热闹闹的吃过一顿午饭,儿子一天一天的不在家,也不会领回来姑娘朋友,今天难得,张爸爸兴高采烈地拿出了藏在床底的好酒。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味同嚼蜡,时不时偷偷瞥一眼斜对面的张极,看着对方八面玲珑反倒更加别扭难受,比自己还会讨长辈的欢心,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左航用胳膊肘碰碰张泽禹,“小寿星,不说几句?”
张泽禹头疼。
这修罗场他都恨不得即刻逃走,有什么好说的。
“来来,小宝,说两句。”张妈妈在另一边满面红光的,看上去开心极了。
“那我就,谢谢你们给我过的这个生日。”张泽禹一边说,一边盯着张极,眼睛里不自觉得带上凶狠,“我很开心。”后槽牙快要咬碎,偏张极好像铆足了劲要和他较劲,不识时务的端起酒杯和他自顾自的碰了一下,笑着说不客气,一脸的少年意气,看上去真诚极了。

【极禹】一格格


四月份的雨总是突如其来,天气预报都预测不到,雨丝又细又密,给整个北方的小城陇上一层薄薄的雾,这倒又有点遥远西南山里的味道了。
张泽禹眼看着天气不好说要回家,却还是在半路上被淋了正着。
左航被经理叫走又不知道忙些什么,只剩张泽禹一个人,像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走在街上融进烟气缭绕的雾霭里。
心里烦躁,又有些愧疚,还有不知名的心虚,天阴沉沉的本就让人郁闷,眼下杂七杂八的情绪一团乱麻,四周湿漉漉的让新刷的白色帆布鞋被缠上了一圈难缠的泥点,张泽禹现在非常想要脱掉衣服狂跑一场。

【极禹】一格格


烦躁的心情在刚刚走到路口就变成红色的信号灯的作用下达到顶点,紧接着张极出现,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稍跨一步站在张泽禹的身边,若无其事的挡掉一些细细密密的雨点。
张极神情淡定,就像是下班了随便去市场买菜碰巧遇见了隔壁的王阿姨。
张泽禹抬头对上对方淡漠的视线,微微一怔,紧接着又赌气似的往伞外挪一步。
张极跟着挪一步,又把人罩在伞下。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心中无名火起,“你又在干吗?”
张极温和笑着,“会感冒的。”
四个字淡的像白开水,却轻易地把张泽禹的火气浇灭。
总是这样,张泽禹想,自己总是这样,无论怎么努力还是会被拿捏得死死了,他就好像吃准了自己喜欢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信号灯变绿,两人并肩往前走,雨滴打在伞面上咚咚咚的像交响乐团的小军鼓,源源不断的钻进耳道,和咚咚咚的心跳不停呼应。

【极禹】一格格


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偶尔一两辆小轿车呼啸着飞过会把泥点甩的满天飞。
张泽禹顾不上那些,眼前的情景好像回到的五六年前,还是在那个四月份就闷热的让人黏腻腻的山城里,日子很静很安稳,一伸手就能碰到身边冒着腾腾热气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谁也不开口,像是达成什么隐秘的约定,又像是什么青春文艺片的开头,各怀心思的年轻人并排走着,距离近得可以闻到彼此身上清新的橙花香气,却谁也猜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什么。遮掩着的,藏匿着的,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对方或是胳膊碰撞,小小的心思蒸腾荡漾,伴随着春天尾巴一场不期而遇的雨水,缓慢轻柔的散落进日子的缝隙。

【极禹】一格格


前面是张泽禹的小区,张极停下来没有继续走。张泽禹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正犹豫着是转身就走还是道一个不痛不痒的别,张极却先开口了。
“你们没有谈恋爱。”他眼睛垂着看着对方被雨水打湿的鞋带,“对吧?”
抬眼,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张泽禹暗暗叹一口气,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骗得了爸妈,骗得了朋友,可是骗不了张极的,这个人早就把自己吃透了,一个眼神的晃动都能被摸透自己的小心思。

【极禹】一格格


那他更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他。
“和你无关。”张泽禹转身想走,却被张极拉住。他的胳膊好细,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攥住。
张极微微一皱眉,细微到像是被风吹皱的。
“是为了躲我?”张极不放手。
你看,我就说他什么都知道。
张泽禹抬起头死盯着张极,略带倔强的梗着脖子,身体还是朝着离开的方向,对方手中的胳膊先卸了力。

【极禹】一格格


“你不必躲我的,”张极轻声说,尾音细细的拖着,和着雨声淅淅沥沥透露出无奈。“我说了,我们可以做朋友。”
张泽禹不说话,他贯是这样的,心里想的有十万八千里,说出来的却只是一二。懂的人怎么样都会懂的,从眼神里,从表情上,从活着的心脏,只要想去了解,不用多费口水。
张极便是那个不用他多费口水的人。
至少曾经是。
“左航是喜欢你的,我看得出来。”张极又垂下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喉结滑动,青筋暴起。

【极禹】一格格


“你不该耽误别人的。”
“那你呢,你就该耽误我嘛?”张泽禹抬头时眼尾都是红的一片,他咬着牙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流出来,他这些年哭的太多次了,深夜里,喝酒后,又或是空荡荡的电影院里。眼泪一次又一次的布满脸颊浸湿领口,他烦了,哭烦了。
“你莫名其妙的回来,莫名其妙的找到我,莫名其妙的又和我说要追我,我就应该被你耽误吗?”后槽牙都要被咬碎,脖颈哽的生疼。

【极禹】一格格


更疼的是胸口里面还不知好歹咚咚跳动的心脏。
“现在好了,我好不容易想好了,动摇了,消化了,理顺了那些成天盘杂在我脑子里的破事,你又突然和我说要做朋友,我做你妈的朋友。”
“我就是贱得慌,被你吃准了只要你过来我就会喜欢你才会这样,被你作践。”
“你有功夫心疼左航,你不如心疼心疼我。”
“张极,你心疼心疼我吧。”

【极禹】一格格


“不要再见面了,我不缺朋友。”
即使是仲夏的雨也是凉的,更不用说这最北方的城镇的春天,张泽禹觉得冬天也不过这么冷吧,冷的骨头缝子里都丝丝的冒着寒气,没有雨伞,每一点雨滴都实打实的砸在身上,棉布制的卫衣湿了以后又沉又凉,披在身上像背着个冰坨子。
他知道张极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浑身沁满着难过又悲伤的气氛,他觉得自己做得对,就该这样干脆利落的走,早就该这样,第一次没有,第二次没有,这才又拉扯出第三第四次,他累了,飘忽不定不能掌控的情绪是不对的情绪,不对的情绪应该被铲除,张泽禹不是这样的,张泽禹应该是坚定成熟的。

【极禹】一格格


所以,他知道张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走的决绝又利落,他也不会回头,只要他不回头,过去的颠三倒四盘乱错杂就可以彻底撇清了。
他是痛惯了的,这点不算什么。
回到家里,把湿透了的外衣脱掉,张泽禹直接钻进被子里,他没有力气在同谁说什么,也没有力气再想什么,就只觉得好冷,哪里都好冷,被子里也好冷,心里也好冷。
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做不知道多久的梦,梦里很乱又很长,梦里他有好像在遥远的山城,又好像在北方的家里,好像有篝火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坐着喝酒唱歌,又好像下了一场连绵不断的大雨,大到天塌了一样快要把他淹没,梦里有人在叫他,声音好像张极,又好像左航,又好像他的妈妈,可是太遥远了,他听不清,那些混沌的日子好像又回到跟前,他还是夜店里潇洒的乐队吉他手,可是主唱的位置迟迟空着,那束光愣怔怔的打在地上落了个空,那个原本该在灯光下尽情唱歌的男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醒来的时候是哭着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身上湿的水淋的一样,到处都酸痛的没有力气,却是口渴的厉害,强撑着坐起来,才注意到床头放着一杯水。
是自己睡前放在这的吗,张泽禹想不起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伸手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水是温的。
厨房传来响动,张泽禹才意识到这是家里有人。
“左航,是你吗?”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喑哑的不成样子,想是梦里哭多了。怪好笑的,明明表面上做的那么决绝利落,心里想的什么却掩盖不了。

【极禹】一格格


喜欢就是喜欢,嘴上说着再见,梦里却还是一遍又一遍。
脚步声从厨房传来,越来越近,张泽禹一边问着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边又躺回去窝进被子里,假装自己是一块融化了的巧克力太妃糖。
可端着碗进来的人却并不是左航,张泽禹又猛地坐起来,盯着张极。
说实话,张极在迈进来的时候是有点忐忑的,站在房间门口有些无措的挠挠头,看到手里的碗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三两步走进来,说,“那个,你发烧来着,我给你煮了点粥。”

【极禹】一格格


把碗放到床头柜,张极又退后两步,“我不怎么会做饭,小时候生病了我妈就给我煮白粥吃,我也只会这个了。”
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紧接着补充,“奥这个上面撒了一层细细的白糖,你尝尝,很甜的。”
张泽禹看看他又看看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左航告诉了他他家的密码,默默了一会端起来吃了一口,吃完抬头又看到眼前人有些期待的目光,还是说了一句,嗯,好吃的。

【极禹】一格格


张极放下心来,又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立刻转身又去客厅拿了药进来,左七右八的摆在张泽禹面前,“这个药你要吃的,一天三次,不苦的,我特意问医生要的甜的,这个退烧的,应该再吃一颗就好了,这个可能会有一点苦,所以我还买了糖和蜂蜜,一会我帮你冲。”
看着张极忙前忙后的,张泽禹的心里酸软成一片,就在这一觉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决心要和过去要撇开一切联系,眼下又因为对方带着明显意味的讨好说不出话来。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一口一口的把甜腻的白粥吃完,微微出了身汗,除了有点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大问题,他让张极停下,他有话说。
“我才说过我们不要见面的。”声音哑哑的,小小了,个别字眼变成气音,倒显出许多无奈来,“我分明才说过的。”
张极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张泽禹淋着雨淋得衣服都湿了,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问了左航门牌号和房门密码,又跑了好几个药店才赶过来,果然人烧的滚烫,稀里糊涂的发出些分辨不清的音节。

【极禹】一格格


本想喂下药就走的,可起身时被床上的冒火的手心一把攥住,那点脸面和决心都化的一点不剩,张泽禹病成这样,他怎么可能走。
不过等他醒来闹一场的事。
眼下张极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张泽禹也沉默了良久,再抬头,脸上挂起了疲惫的微笑。
他忽然泄了力躺回到被子里,盯着天花板上光秃秃没有装饰的白炽灯,说,“张极,陪我回趟重庆吧。”

【极禹】一格格


“我想去看看了。”
重庆闷热的一如往年,高高低低的建筑,熙熙攘攘的马路,大大小小的火锅店,滔滔不绝的江水。熟悉的味道在风里缠绕,绕过发丝指尖,钻进鼻腔最后流进血液。
原本也是第二故乡一样的地方,张泽禹对这里的情绪复杂难说。
轻轨呼啸着跨过长江,张泽禹看着已经亮灯来的洪崖洞出神,那样的华丽热闹像梦一样,在他这些年的记忆里一次又一次闪回。

【极禹】一格格


张极默默地站在他身边,就默默的站着,好像只凭呼吸声也足够了解身边人此时此刻的想法。喜悦的,难过的,感慨的,洒脱的,混杂在一起像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牛杂火锅,热气腾腾的煮着在这里或不在这里的年月。
“你还记得那里吗,”张泽禹用胳膊肘碰碰张极的,抬起手指指着远处,眼睛笑成好看的弯月牙,里面映着一座热闹城市夜晚的人间烟火,“我说要吃那个冰淇淋你不让,我还生了好大的气。”

【极禹】一格格


“怎么不记得,明明肠胃炎刚好没两天,还跟小孩似的。”张极也笑起来。
他忽然有点恍惚,这样和张泽禹并肩随意聊着以前的事让他觉得两个人好像亲热如同从前,可是身边人的气场又分明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是他辜负了五年的人,纵使他不想。
“现在倒是没有肠胃病了,可是也不是非要吵闹着吃一根冰淇淋的年纪了。”张泽禹语气平淡,像是故意拿出成年人的姿态出来。

【极禹】一格格


“怎么不是?”张极笑着瞥他一眼,等车到站停稳就拉着人冲出车厢。
十指交错,身边呼啸着的是湿热的晚风和汹涌的人潮,两个人自在又畅快的跑在沙丁鱼群一样的人海里,像十九岁的少年一样意气风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到最大,眼睛亮晶晶是难以抑制的开心。
大概是很久没有想过,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身边竟然还可以是同一个人。
心里竟然也还可以是同一个人。

【极禹】一格格


甜筒还是那个味道,张泽禹吃了两口嫌甜的腻人塞进张极手里,转身趴在大桥的栏杆上看着江水。
水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淌着,不知疲倦也没有终点,张泽禹看的出神,头发被风吹的舒服,掀起刘海吹干额头上的汗水,吹得人神清气爽。
张极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甜筒,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身边的人。
“干嘛盯着我。”张泽禹也不看他,盯着江水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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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好看。”
“少来。”
话题没什么好聊的,只安静的待着也不会觉得不舒服,或许是当初磨合的太好,以至于两个齿轮无论分开多久还是可以严丝合缝的在一起运转。
为什么人要谈恋爱,张泽禹想。
是本能的想要亲近喜欢的人,是多巴胺的支配和荷尔蒙的鼓动,是气氛刚好渴望肢体的接触,是面前的这个人让自己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还是。

【极禹】一格格


看到他我只觉得内心平静幸福。
抛开刺激,欲望和性。
他在眼前我就觉得幸福。
张极只要在眼前,张泽禹就觉得幸福。
不可抗的,无法逆转的,时隔多年再次见面还是会感到幸福。
这可能叫做//爱,张泽禹想。
他爱张极,看他的眉眼脸庞,爱他的身形修长,爱他性格里天生的洒脱浪漫和不确定,爱他的热烈坦荡。
因为是张极,就算曾经决绝的离开过他,也爱。

【极禹】一格格


“张极。”张泽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鼻子被风吹的有点发酸,眼睛也有点酸胀,声音有点哑,被背景里的人声车声修饰过后反而揉出岁月静好的滋味。
“我觉得,我们好像可以重新开始谈恋爱。”
“在这里开始。”
“和我们的第一次一样。”
张泽禹扭头盯着张极,橘红色的霓虹和七年前酒吧屋顶的路灯没什么区别,人一样被照的温暖可爱,闪亮亮的发着光。

【极禹】一格格


那时候在想些什么,现在想得也还是同一件事。
喜欢,爱。
喜欢这个人,爱他的一切。
想和他亲吻,拥抱。
欲望都光明正大的可以摆到台面上,不必小心翼翼的拘泥于心底里。
张极愣愣,抬手揉张泽禹的头发,茂密的,柔软的,填满整个手掌心,甜腻的桂花香味顺着发丝飘散勾的张极没什么空间多思考,下一秒就贴上面前粉嫩的唇瓣。

【极禹】一格格


脑海中的焰火在嘴唇接触的一瞬间绽放,思绪彻底放空,周围声音渐弱,世界仿佛只剩面前的彼此。
唇瓣将将分开,张极嚅嗫着说对不起,咸湿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张泽禹没说话,只够着又吻上去。
想了太久,这个人。
指缝插进彼此的发丝,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生命。
预计的这次重游故里时间为一个星期,想要看看的地方很多,又不想太累,故意设置了宽裕的时间。

【极禹】一格格


可是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七天里至少五天窝在酒店,身体却比打卡了十个景点还要劳累。
张泽禹窝在被子里,耳朵边上是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眼睛懒得睁开,被子乱成一团,自己可能真的该锻炼了,举举铁什么的好像很有必要,怎么张极体力就这么好,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想要翻身让腰处于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一抬腿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真要命。张泽禹心里暗骂一句,耳朵尖烧的要融化。

【极禹】一格格


张极终于出来,先走过来趴在张泽禹身上要亲亲。不知道是不是禁欲太久,张极索取起来总是觉得不够,又不想把人累坏,只能适可而止。
眼下人粉嫩嫩的被埋在被子里,眼尾的潮红都还没褪去,张极好好亲了亲才忍住想要再来一次的冲动。
“我抱你去洗洗,不清理干净会生病。”
“知道会生病还要弄里面。”张泽禹没力气的白他一眼,杀伤力因为太过疲惫约等于零。

【极禹】一格格


“我也没想到三盒都不够用。”张极笑的莫名有些得意,在张泽禹眼里只是一脸的大尾巴狼的样子。
“而且昨天我说要去买,也不知道是谁拽着我的胳膊说等不及……”
“行了!”张泽禹此刻只想装死。
回到北方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两天,左航在机场接到他们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张泽禹水土不服快要不行了,整个人行动迟缓,看上去又疲惫到不行,下一秒就要打120把他拉走,再三确认过没事后才安心的坐上驾驶位。

【极禹】一格格


张泽禹坐在副驾,把张极一个人和行李扔在后座,打开车窗吹着晚春最后的风。
鬼使神差地连上车载蓝牙,播放了在场所有人都听过无数遍的歌。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嘛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缠住吻住诗画歌颂爱嘛
拍逐幅逐幅恋爱定格”
歌声依旧,情景不同。
最初的悸动,后来的遗憾,现在的安稳,都被化在浓郁的歌声里散尽空气里溢满填填补补的那些岁月。

【极禹】一格格


“怀念着 什么人 我遇上
怀念着 那个人 我遇上”
原本在录像的手机镜头由后置切换成前置,一前一后两个脑袋出现在屏幕里。
前面的人笑的灿烂,露出整齐的大白牙一如十九岁的少年,后面的一脸吃醋,占有欲和不爽都写在脸上。
阳光正好,快门按下,画面定格。
春风缠住发梢吻住眼角。
还好,这个人,我遇上。

【极禹】一格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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