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潮记

己亥中秋，浙江潮盛。余在杭州，闻潮如琼河之壮，雪浪之威，实天下之伟观，乃欣然而行，往盐官镇观潮。
是日八月既望，潮水盛极。越桥至江朔嘉兴，到海宁盐官滨，乃观潮之绝。
过午，传将潮至。东望远海，自赭山东二十余里，但见珍珠连缀，徐行渐进。既而涌澓江口，则合如银线，愈阔愈轩，远若雷鸣。西冲狭流，啸声甚烈，而白波既及。俄顷潮来，撼若雷霆，浪激如崩雪，地动如沉天。怒涛纵横，交汇江心，瀑布数发，骤转揭岸，则有拨云见日，翻山覆海之势。立桥头而望，洪潮天去，隐没云中。俗世杂思，喜乐悲愁，皆倚波而逝。逾两日，浪歇潮定，乃归于杭州。
浙潮之磅礴，既凭天时而负地利，益得风势之助。夫八月之既望，潮引之极，则江波竞出海门，乘风而上。两岸夹闭，势渐迅疾，猛浪击石，混湍拔起，以成宏盛之观。
溯迎江上，至杭州六十里间，后潮如联珠迭洊，竟无息止。嗟夫！天下世人，顺大势而趋者甚众，咸以为旨。其真信旨耶？夫求索至道，惟溯流逆势，异群而行者，犹此轩涛也。然则明辨逆顺者，微仁者不能与，微智者不能喻。千古悠悠，如是者几何？扬波既逝，望江水，已荡荡数尺矣。
斯水居士
2021/6/6